我抬手拭幹瞭眼淚，他竟然將尊嚴看的高過一切，我怎能讓他跌倒？
我堅定的說道：“十一哥要死，蘭兒陪你一起死。”我起身攙扶起他，他的臉上竟然露出瞭一抹微笑，隻是這微笑裡，滿滿的都是說不盡的殘忍。他對別人狠，他對自己更狠。
一直沒有出聲的父王，突然站起身來，氣急敗壞的吼道：“蘭兒，你竟然為瞭這個畜生去死，你對得起養你的爹娘和照顧你的哥哥們嗎？”
我背對著他，淚水順著眼角滴落，“父王，當你拋棄十一哥的時候，你想過他也是你的骨肉嗎？”
“養不教，父之過。你可曾教導過他，你可曾對他施以父愛。在我所有的記憶裡，十一哥總是一個人，桀驁不馴是他的代名詞，冷漠無情是他的標簽，可這一切又是誰造成的？包括各位哥哥們，你們何時將他看成是你們的兄弟？我是錯瞭，我錯在瞭，是否應該與你們一樣，將他拋棄？”
大廳裡，靜悄悄的，隻有我一個人在哭訴。
“蘭兒！”柔柔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是娘，竟然是娘，我轉過頭去，娘親老瞭許多，我甚至看見瞭她鬢角出現瞭白發，“娘，女兒不孝。”
我跪地，磕瞭三個頭，決然的轉身扶著十一哥向外走，我不想看見娘親的淚水，不想在看見這裡的所有人。
“撲通”竟然有人跪瞭下來，“父王，子恂求你救救他。”
十哥，竟然是十哥。最渴望十一哥死的那個人，他竟然為十一哥求情，接著幾個哥哥都跪瞭下來，那些沒有主意的，也跟著跪瞭下來。
隻有大哥望著我們的背影，那目光，就好似他大婚前的哪一個夜晚，七哥拉著我，離開他的住處，深沉，淺陌。
最後大哥也跪瞭下來，“父王，救他吧！”
大哥的話，父王最聽。
此時，十一哥竟然冷笑起來，對著我反問道：“蘭兒，你是不是不願意跟十一哥死？”
我點點頭，說道：“我想跟十一哥一起活著。要將父王欠你的愛都還給你，難道十一哥你不想跟蘭兒在一起嗎？”
十一哥微弱的聲音顫抖著，“十一哥還有一個遺憾，就是沒有讓你懷上我的孩子，如果我們有孩子，帶著他來看他，你說讓我們的孩子叫他爺爺好，還是外公好呢？”
“蘭兒，你竟然想救他，就讓他將嘴閉上。”大哥跪在地上，聲音清澈而沉重。
娘也跑過來，替我扶住十一哥，我走上前去，重新跪在父王的腳下，清冷的揚起頭，淡淡的說道：“父王，你提要求吧！”他一直沒有趕我們走，我知道他心裡依舊還是愛我的。
“離開他。”他說的雲淡風輕，可多日不見，他眼角的皺紋卻多瞭起來，內心的滋味隻有他自己更懂。
“好！”我沒有猶豫，接著又說道：“蘭兒，還想求父王一件事，將你的內功心法教給十一哥。”
“你覺得你還有權利跟我提條件嗎？”
“沒有。但是如果你不教，我就將我知道的所有武學口訣都告訴他。”
所有人聽這話都愣住瞭，父王則冷笑道：“好，我教給他。”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貴重的口訣，那是我跟父王的一個秘密，我拿出來威脅他。
離開時，我緊緊的抱住他，貼在他的耳邊，叮囑他，“我等你。”
十一哥被父王帶走瞭，我被娘帶走瞭。
她將我抱在懷裡，就如我很小很小時候一般，用她潔凈的愛來撫平我所有的傷痛。我第一次如此長的時間，跟娘親住在一起，淡淡的，平和的生活，吃著娘親親自為我做的清淡的食物，我平和內心裡對他所有的愛，我用我們的愛，來換取他的生命，隻有活著，我們才會有希望。
不知不覺竟然下雪瞭，我踩著雪在園子飄蕩，那個人遠遠的望著我，我不去理會他，然後躺在雪中，不知道躺瞭多久。他抱我起來，將我送回娘親的院子。每天晚上，娘親都摟住我冰冰冷冷的身子，低低的哭泣，我對著她說：“娘，不哭。蘭兒沒事。”
他來看我，他灑脫的容顏竟滿是憂傷，我靜靜的躺在榻上，手指竟然不經意的抬起，去拽他的腰帶，他愣瞭一下，低頭來吻我的唇，可我卻推開他，隻是拉扯他的腰帶，無力的說道：“蘭兒不配你吻我。”
他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拽開腰帶，讓我小手能抓住那一抹火熱，直到昏睡過去。十哥將我重新安置在枕上，整理好衣服，就要離開。娘親站在帳簾的外面，將一切看的清晰。
“老十，你留下來陪她吧！”娘親的口吻竟然帶著央求。
“不瞭。”十哥直接回絕瞭。
“你嫌棄她，是嗎？”娘親說這話時竟然是含著眼淚，母親，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我的母親承受瞭比我更多的痛苦，隻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從來都沒有理解過她。
“沒有。”十哥的句子越來越簡單。
“老十，那我求你留下來。一切我都親自跟你父王說。”娘親越發的央求，她可以為瞭我，放棄她能放棄的一切。可十哥還是搖搖頭，“姨娘，她的心已經被十一弟裝的滿滿的，難道你隻是想讓我在身體上滿足她嗎？我做不瞭！”十哥轉身出瞭房間。他心痛，心痛，這痛，讓他拒絕一切。
娘親溫柔的手指撫摸著我憔悴而又冰冷的面頰，我微微的睜開眼睛，輕喚她，“娘。”她急忙抬手掩去眼角的淚痕，“蘭兒醒瞭，娘親自給你熬的粥，趁熱喝瞭。”她轉身去盛粥，不讓我看見她的淚水。
我隔著簾帳，對著她悠悠的說道：“娘，我聽說蒙古大汗來提親，讓我嫁到那裡去吧！”
娘手裡的碗“啪”落在瞭地上，“娘，蘭兒隻會給你添麻煩，讓蘭兒嫁的遠遠的，再也不惹你和爹傷心，也再也看不見十一哥，也看不見十哥。”
娘哭著進入簾帳，將我攬在懷裡，“蘭兒，我的傻孩子，要不是十一總是跟你爹過不去，難道你爹就忍心讓自己的親兒子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