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第五章:繼往開來 迷霧交迭- 完结

作品:江山雲羅|作者:九叔林笑天|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5-02-01 03:31:30|字数:9993

  清晨,魚鱗般的雲彩遮蔽瞭天空,沒有陽光,陰涼的天氣是個睡覺的好時節。

  新婚之夜興盡而眠的母女倆還在春夢中酣睡不醒,直到兩縷發絲在她們耳渦裡打著轉,癢癢的好不惱人。

  “嘻嘻,幹什麼呀……”顧盼率先醒來,揉瞭揉媚目,見吳征笑吟吟地。

  “起床啦,小懶貓。”吳征指瞭指天色,又在少女的翹臀上拍瞭拍。

  “啊喲,睡過頭瞭。”顧盼趕忙起身。天色其實不晚,但是新嫁娘要見婆婆豈可蓬頭垢面,免不得要細細梳洗打扮一番。小姑娘本就是最愛美的年紀,打扮起來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快去。”吳征又在顧盼翹臀上拍瞭拍,看少女急匆匆去瞭,初破的後庭也並未帶來什麼不適。

  這時陸菲嫣才款款起身。睡眼惺忪,秀發凌亂蓬松,看著甚是慵懶。

  “還不快去?”

  吳征催促下,陸菲嫣輕輕搖瞭搖頭,抿唇笑道:“我一個做妾室的要老實本分,哪敢濃妝艷抹的跟夫人們爭艷。”

  一句話不但逗樂瞭吳征,陸菲嫣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

  “快去快去,別讓大傢久等。”

  陸菲嫣不敢再玩鬧,也起身自去裝扮。吳征就沒那麼多麻煩事,梳洗之後徑自來到後院門口等候。

  “來瞭來瞭。欸,怎麼自己一人跑出來瞭?你兩位娘子呢?”欒采晴與韓歸雁在院門口等候,見吳征一人前來齊聲埋怨。

  “早啊。”吳征無奈道:“梳妝打扮,哪有那麼快,隻好先來這裡等著。”

  足等瞭半個時辰,陸菲嫣與顧盼才描眉畫目後到來。看她們也是甚趕,剛沐浴完又忙忙碌碌帶瞭身香汗。

  祝雅瞳在廳堂中央坐定,欒采晴看她得意非凡的樣子,不由撇瞭撇嘴。但祝雅瞳自己卻不怎麼覺得,她隻感今日甚為慈祥。

  接過兩位新兒媳奉上的新娘茶,滿意地飲瞭,一傢人其樂融融。好生打趣瞭一會母女倆昨夜的羞事,不一會兒,別說顧盼,連陸菲嫣都快招架不住。祝雅瞳趕忙幫著解圍,道:“今日行過瞭禮便罷,明日起就免啦。你們雖然相伴已久,終是新婚,不必費心管這些麻煩的禮節。征兒,接下來什麼打算?”

  “三日後我先回趟昆侖,大約要呆上十餘日。大學堂秋季招生將近,志傑一人未必忙得過來。另外盼兒手頭也有好些事情,我得幫幫忙。”吳征斟酌著道:“昆侖的事情忙完以後,我就去陷陣營。後續大體都呆在營裡,燕軍的重騎是心腹大患,得練一支奇兵出來!”

  幾句話著實沖淡瞭吳府濃濃的喜氣,不在太平盛世,卻又無法避免這些煩惱。吳征抱歉地朝顧盼與陸菲嫣一笑,其實也不僅對她倆心存歉疚,與倪妙筠新婚燕爾時也是隔天就踏上往燕國之途。

  “都老夫老妻瞭,還在乎這些幹嘛。正事要緊。”才成年的顧盼剛剛嫁瞭人,說起話來就有點老氣橫秋的味道,讓人忍俊不禁,也一下散去瞭陰鬱之氣。然而少女所言的老夫老妻還是漏瞭破綻,片刻間俏臉漲得通紅。

  吳征與韓歸雁對視一眼,互相點瞭點頭。燕國的國土已被撕開一條可怖的傷口,徐州雖然被燕國失而復得,但也門戶大開。燕盛爭鋒,在徐州必然爆發一場事關天下的決戰。泗水之濱的茫茫原野上,那支燕國鎮國武力的重騎軍就成瞭勝負的關鍵。

  “傢中還有什麼事麼?”吳征看這樁事定下瞭,何況去昆侖派一行還能再陪伴陸菲嫣與顧盼半個來月,也心中稍定。

  “我先去陷陣營整軍準備,欒公主,瞿姐姐和我同行。”韓歸雁似乎成竹在胸,有大略已定。

  “我和柔掌門也每日都去軍營,冷妹妹也一起。”玉籠煙繼續打點二十四橋院,挖掘暗香零落的線索,陷陣營的將士們修為日增,柔惜雪一樣有得忙。

  “我還沒什麼事,也去軍營裡監軍吧。”

  倪妙筠話音剛落,祝雅瞳便道:“妙筠且隨我留守府邸,待菲菲回來瞭再說。”

  “是。”

  吳征暗覺奇怪,有祝雅瞳坐鎮吳府萬無一失,不知道為什麼還要留下倪妙筠?看美婦神神秘秘的樣子不肯多言,吳征也不好再問。

  三日之後,吳征與陸菲嫣,顧盼一同在紫陵城外躍上撲天雕,一路向南飛往煙波山去。

  昆侖大學堂秋季招生有許多事要做準備,新掌門戴志傑雖然剛剛接任,但是自打來瞭盛國之後,門中事務絕大多數都由他打點,一切駕輕就熟。吳征趕回來一趟,主要還是今年昆侖大學堂新設瞭兩門課,互相之間又息息相關,重中之重,非得他親手過問不可。

  “大師兄回來瞭。”楊宜知在山門接瞭吳征就大吼起來,昆侖的同門們急忙一起迎瞭出來。

  吳征稍作寒暄,向戴志傑道:“這些日子怎麼樣?”

  “大師兄洪福,這幾日秋招報名的人數雖然少瞭些,但是名門之後占瞭絕大半……”原先最擔憂的,吳征娶瞭陸顧母女倆,昆侖大學堂不免也連累瞭個敗壞倫常的名聲,這件事居然柳暗花明,有瞭些奇怪的轉機。

  “哈?”

  吳征嚇瞭一跳,還鬧不清楚情況,木雄風急匆匆地趕瞭來,舉著份名冊道:“大師兄,掌門師兄,今日來報名的人又多瞭些,各大豪族都來瞭人……”

  吳征接過名冊翻瞭翻,這份名冊的格式是他親手設計的,除瞭報名學子的姓名之外,要把來歷,傢族等等都標註得清清楚楚。一看不要緊,連翻瞭數頁都是各地豪族的學子。帶著百般疑惑,吳征暗道:莫不是費老爺子賞光,向這些名門下瞭令不成?

  戴志傑同樣搖頭,楊宜知將吳征拉到一旁,悄聲道:“大師兄,這事情小弟倒知道些。”

  “快說。”

  “大師兄成婚的第二日,盛國上下的城邦茶館酒肆裡,都出現好多說書先生,旁的不說,盡是說些昆侖派俠義之事,其中還夾著些大師兄與陸師姑,小師妹的情事……總之說得是繪聲繪色,又不墮瞭低俗。才子佳人嘛,誰不愛聽?這些大族公子一樣向往!再說咱們昆侖派現在是什麼實力?兩大絕頂高手!大師兄還帶頭這個這個,嘿嘿……風流倜儻。這不,燕師妹和木師妹也都雲英未嫁,頗有艷名,你想想……”楊宜知擠眉弄眼,含含糊糊地把事情說得明明白白。

  “好傢夥。”吳征抽瞭抽嘴角,道:“把色鬼全都誘來瞭是吧?”

  “也不盡然,我昆侖的能耐名聞天下,誰不羨慕?說到底還是實力和本事!大師兄面見陛下時,記得要謝恩。這些說書人一下子冒瞭出來,多半是宮中的能耐。”

  “嗯,我記得瞭。”這麼些風流公子都急不可耐地跑來報名,說書人的作用不可小覷,吳征向來對於恩惠都是銘記在心。秋招至少沒有大礙,吳征放下心來,道:“我們先去酒坊看看,幫我和朱師祖說一聲,我回頭再來看他老人傢。”

  吳征對於釀酒工藝沒什麼研究,但是利用【蒸餾法】提煉酒精,增加酒的烈度還是略知一二。盛國多魚米之鄉,物產豐富,釀酒師傅更是遍佈全國各地,被昆侖大學堂禮聘前來,聚在一處,吳征再授以【蒸餾法】,這些大匠師一點就透,反復不斷地嘗試下來,婚宴上的高度釀酒就此誕生!比起水酒的清淡,高度酒的魅力在當世根本無法抵擋,費鴻曦這等酒國行傢都垂涎不已,這一回也特地派瞭族中子侄前來學習釀酒之術。

  “吳公子。”領頭的釀酒大匠名叫管騰,經吳征點撥後依法而制,很快就提煉出高純度的酒精,再經混合,調香之後釀出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醇酒,對吳征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傳道授業之恩,管騰見瞭吳征就要磕頭。

  “都免禮。”吳征心思不在禮數上面,目光一掃,落在陰涼角落用篷佈覆蓋的十幾隻罐子上。這些罐子用泥封閉,貼瞭紅紙書著酒精,道:“打開我看看。”

  “是。”破開泥封,一股濃烈的酒精味撲鼻而來,管騰慚愧道:“依公子之方制作,地窖裡藏的保存甚好,放在外頭的,一月下來就要少上一截。”

  “不怪你們。”酒精易揮發,當世也還沒有高溫以煉制玻璃的辦法,泥陶的罐子就算燒制時摸瞭上好的釉面也無法避免。吳征搖瞭搖頭,道:“都移到地窖中保存吧,產出拿一半制成美酒售賣,另一半每月往軍營裡移送一回。”

  “是。”管騰猶豫瞭片刻,咬牙道:“公子,在下鬥膽,美酒雖好,軍中飲酒萬一誤瞭事,反為不美。”

  “誰告訴你是喝的?”吳征哈哈大笑,顧盼也一同笑瞭起來,吳征高深莫測道:“軍中豈可飲酒?幫我取一瓶酒精來,盼兒,走,我們去醫館!”

  醫術本該是吳征最拿手的專業,可惜所學缺乏儀器的支持,也沒有相應人手。一直到昆侖大學堂開辦之後,才能稍微一展所學。

  一說要前往醫館,顧盼昂首挺胸!依靠著吳征幼時傳她的一手外傷包紮之術,在軍中大得好評,極受尊重,至今都讓她頗為自傲。聽吳征說酒精不僅是美酒的根本,還是絕佳的外傷秘藥,早就有些躍躍欲試。

  來到醫館,恰巧有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在病床上疼得齜牙咧嘴,小腿上一條巴掌長,筷子粗的傷口都翻出瞭白肉,看著觸目驚心。

  “公子。”醫館首席石菖子見瞭吳征趕忙上前。

  “這孩子怎麼啦?”吳征還是擺擺手制止瞭行禮。

  “貪玩,從高處摔瞭下來,骨頭沒傷著,腿上被尖石劃瞭道大口子,很是麻煩!”石菖子臉上愁雲密佈,這樣大的傷口恢復起來沒有大半月都難以愈合,其間極易化膿,到時一旦高燒就要危及生命。石菖子雖有愈合傷藥,但是實在沒有半點把握。要是用烙鐵燙燒傷口,看著孩子半大不大,稚氣未脫,不僅於心不忍,又怕傷上加傷,孩子未必熬得住。

  “呵呵,貪玩不要緊,少年人嘛,不貪玩才是怪事。但是貪玩又不知道小心,免不得要吃點苦頭瞭!”吳征笑吟吟地來到少年身邊,問道:“你是哪個學院的?”

  “學生是農桑院二年級的學子。”那少年認出瞭吳征,居然頗為硬氣,劇痛之下隻咬著牙微微抽著冷氣,想瞭想又道:“祭酒,我這腿是不是……”

  “誒,我已不是祭酒,莫要亂稱呼,老實躺好別亂動!”少年剛剛被送來,傷口尚未清理,吳征一邊揮手讓醫士們取來幹凈的紗佈,燒開後放涼的清水,囑咐道:“我先做一遍,你們要認真細看,回頭盼兒會再行指點。孩子,忍不忍得疼啊?”

  “不怕!”少年搖瞭搖頭,又狠狠點瞭點頭道:“我不怕疼。”

  “不是怕不怕。”吳征笑瞭,拍瞭拍他的肩膀道:“你別擔心,老實聽話,保你這條腿能恢復如常。忍得疼有忍得疼的辦法,忍不得又有忍不得辦法。聽清楚瞭,是能不能忍,不是怕不怕。”

  “這……吳公子,要不,能不疼最好就不疼吧……”少年一臉尷尬,倒是人之常情。

  “哈哈,這就對瞭嘛。”吳征晃瞭晃手中瓷瓶道:“這叫酒精,我的獨門傷藥,外傷每日兩次用酒精清洗創口,再以開水煮過的紗佈包裹,傷口未愈之前不得沾水!這幾點做好瞭,傷口幾無化膿的可能。就是這東西若直接碰觸外傷會有短時間的劇痛,能忍疼的,咬咬牙就過去瞭,不能忍疼的,咬咬牙也就過去瞭……”

  “噗嗤……”顧盼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來,嬌聲道:“夫君,那到底是疼還是不疼啊?”

  “其實還好,比起斷手斷腳什麼的,這點疼輕太多瞭。”吳征邊說著出手如風,連點受傷少年身上數處大穴,道:“幫你減輕一半的痛楚,別嫌,我這手法一般人使不出來,今天過瞭,明天還得忍著疼。”

  說完,吳征以紗佈蘸瞭些酒精在少年完好的皮膚上忽然一劃,那少年吃瞭一驚,但卻沒有想象中的劇痛,反而是一股冰涼很是舒服。吳征繼續道:“酒精接觸完好的皮膚,不會有任何痛感,還能消除肌膚上的臟東西與毒素。若是需要劃開肌膚,譬如施以針石之前,預先在下針的地方抹一抹,都可避免肌膚破損之後毒素進入。用來擦針石,也有相同的效果。”

  當世還無法說清細菌與病毒,隻能以他們所能理解的東西暫時代替。吳征說得詳細,醫士們刷刷記錄,連少年也聽得入神,沒想到吳征猝不及防地用蘸瞭酒精的紗佈抹向傷口。

  “嘶~~”少年大大抽瞭口涼氣,身體僵直,呼吸頓止,眼珠子都瞪大瞭,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瞬間的疼痛感甚劇。但是出乎他自己與醫士們的預料,不過盞茶時分,痛感就漸漸消失,果然如吳征所言,痛楚並不久。

  “這麼大的傷口最好用線縫合,患者可以更快地痊愈,針法我演示一遍。”吳征拍拍手,取出根針用蘸瞭酒精的紗佈裹著抹瞭一遍,向少年笑道:“忍著!總比傷口爛瞭把整隻手都給剁瞭的強,對吧?”

  “多謝公子大恩。”少年咬著牙,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吳征穿好線,出手如風,在少年的噝噝忍痛聲中將傷口縫合,再用紗佈裹好,道:“一天以酒精清一次創口再包紮,記得記錄好每日傷口愈合的情況。”

  醫士們一個個如奉天音,下筆如飛將吳征的話一字一句的記錄下來。

  吳征向石菖子道:“石先生,那篇痛風的論文寫得如何?我瞧一瞧。”

  《痛風論》,昆侖大學堂出品,洋洋灑灑近十萬字,還有各種配圖。所有的格式都按照吳征的要求,第一頁為目錄,第一章的引言首先詳述瞭痛風的由來,表象,而且破天荒地將痛風與關節受損的癥狀給區分開來。一本寫痛風的論作,其實也附帶著提出關節炎的概念與論述。這麼一本書,將痛風癥說瞭個通透。與當世醫術最大的不同,《痛風論》中有大半本都在詳述痛風治療方法的論證過程。比如痛風患者忌食肉糜,濃肉湯,海鮮,河鮮,尤忌蚌殼類等等,宜多食蔬果。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結論,而用瞭大量的實例對比論證。例如書中記載瞭三十餘名久受痛風癥困擾的患者,在治療之前的飲食習慣,對比在半年的治療過程中,依書中所言更換飲食,使用不同的藥方後身體的變化,病情的變化等等,極具說服力。

  吳征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有限,但是把科學論證的理念開啟,點燃這束火光,華夏民族偉大的智慧自然會將此不斷延燒下去,發揚光大。這些才是吳征最希望留給這個世界的東西。

  一篇論述寫得十分嚴謹,但是在吳征超前的眼光看來還有錯漏,遂提筆在書冊封面上劃去自己的姓名,道:“有些內容我再改一改。以後醫館出品都署盼兒的名諱,別寫我的。另外,十日後軍中會來人取酒精,石先生記得遣人與酒坊的先生一同前去韓大將軍處,指導使用之法!”

  “是,恭喜顧夫人。”

  顧盼滿心歡喜,小姑娘傢怎麼會不喜歡這些?吳征一怔,才哈哈笑道:“我都忘瞭,我們傢盼兒現下可是誥命夫人!”

  離開醫館,三人又向冶院行去。當世冶鐵技術在吳征眼裡當然不值一提,一些神兵比如祝雅瞳的鎏虹,陸菲嫣的魔眼,還有吳征自己的昆吾,都是反復煅燒,折疊錘煉而成。想煉一柄利刃費時費力,效率極低,尋常軍士使用的兵刃那就可稱一個粗糙瞭。冶鐵技術他自己也不太懂,但是利用高爐風箱提高冶鐵的溫度,再摻和不同的礦石煉出更加堅韌,純度更高的鐵器原理還是有所耳聞。提出理念,交給當世的高手匠師們去實踐,吳征早早就懂得相信古人與大眾的智慧。

  一條清溪從煙波山而落,至低谷時匯成一條瀑佈如玉帶般垂落,飛珠濺玉。遠遠的就能看見瀑佈上架瞭一座水車,水流疾沖而下,沖刷得水車葉子轉得飛快。水車帶動岸旁的鼓風皮囊,將大量空氣吹進滋滋燃燒的三座高爐裡,吹得煙霧滾滾,還未靠近就覺熱浪焚天。

  “公子來瞭!”

  冶煉的大匠們渾身大汗,個個精赤著上身,看見顧盼與陸菲嫣,趕忙披上個褡衣迎瞭上來。

  “這高爐炒鋼之法有用麼?”

  “公子真神人也!”領頭的匠師李雨石年近半百,光頭無須,他揮手讓人取來兩柄長刀,雙手捧著其中一柄向吳征道:“公子請過目。”

  吳征接過虛空連劈瞭兩記,風聲赫赫,長刀提在手中不輕不重,鋒刃如霜。李雨石又舉起另外一柄,道:“公子請試刀。”

  朱雨石舉的是軍中常用的長刀,吳征舉刀隨手一揮,兩刃劈在一處,金鐵交鳴之聲大起,隨即一啞,朱雨石手中的長刀立刻出現個深達半個刀面的大豁口,將斷未斷,而吳征手中長刀毫發不損!吳征一震長刀,刀刃嗡鳴如蜂,寒意逼人!

  “好刀!”吳征大贊一聲,也不知道是誇大匠師手藝好,還是誇自己能耐大。

  “依公子所授,我們演練數月,煉這樣一爐刀鋼隻需三日,成刀隻需一日,每一爐刀鋼可制四十柄!”李雨石一生精研冶鐵之術,不成想年近半百居然得吳征天授之藝,心中傲然,對吳征更是畢恭畢敬。他嘴角抽瞭抽,又低下頭去垂手拱立。

  “不錯不錯,比我預想的要好得多。”吳征大贊一聲,道:“李先生想說什麼?直說。”

  “是。小人鬥膽,在炒鋼中多加入瞭幾種礦粉,試驗之後發現煉出的鋼更具韌性……”

  不等李雨石話說完,吳征就打斷道:“李先生切記,吳某隻是恰巧想到這個方法,論經驗,論動手能力遠遠不及諸位。諸位若有好的想法盡管嘗試,不必有任何拘束!唯有一點,任何嘗試都做要做好記錄,無論結果是好還是不好,都可留作後人的經驗。這二項諸位自行決斷即可,不必與我說。”

  “是。”

  “還有,十餘日後軍中會來人,李先生可分一半人隨其往韓大將軍處。韓大將軍自會分撥入駐各軍,屆時任各軍匠師之首打造兵刃,當能有個功名在身,願意去的可去。留在這裡的也不必擔憂,隻消精進冶煉之法,功名早晚都少不瞭。”吳征囑咐道:“多造些好兵刃,將士們上陣也好多斬敵軍!”

  “多謝公子。”李雨石領著匠師們跪地拜謝,又道:“公子的兵刃還需半月,小人必為公子打造一柄絕世神兵!”

  “好,費心瞭!”殺入長安救欒采晴時隨身佩劍昆吾失落,吳征痛心不已。其實他不太在意是否還有一柄絕世神兵,昆吾劍是師門所授,就算是件破銅爛鐵,任何絕世神兵也替代不瞭。

  有瞭酒精,又有瞭治療外傷的規范,今後戰場上的傷病存活率將大大增加,也會大大地加快傷勢的痊愈。這些經歷過生死搏殺,染過鮮血的老兵重返戰場,無疑會極大地提高盛軍的戰力。等高爐炒鋼之法推廣開來,盛軍所用的刀槍劍戟都換上精鋼,武器上的領先也會讓盛軍勢如破竹!

  夫妻三人重向煙波山頂行去,吳征的雙臂各纏上瞭一具噴香柔軟的嬌軀,一切是那麼自然而然。陸菲嫣與顧盼又是驕傲,又是崇敬地看著吳征。此刻正至煙波山半山腰,放眼望去,煙霞隱隱,天香雲外。吳征得美人傾心相慕,一時豪情萬丈。夫妻同心,不需陸菲嫣與顧盼多言,看她們清澈的眼神,吳征也猜得到她們雖知自己的這些本事是【夢中】所得,卻更願意相信這是他天縱奇才,憑空想象而得。

  回到昆侖徑入後院。楊文達盤膝坐定正在搬運周天,一旁的朱泊愜意地躺在搖椅上晃蕩,抓著的酒葫蘆伸在嘴邊幾乎已翻轉瞭過來。吳征上前,待朱泊這一口倒完,接過酒葫蘆自去給師祖滿上送回。酒味醇烈,沖鼻奇香,正是昆侖派新近釀制的高度烈酒。

  楊文達恰巧收功,見瞭吳征甚是激動,吳征朝他點點頭,將酒葫蘆遞給朱泊。老人酒量極豪,但也喝得滿面通紅,接過酒葫蘆道:“不能喝瞭,不能再喝瞭,再喝要誤事……嘖,好酒啊……嘿嘿,乖徒孫,師侄女,你們倆真個大膽哪~”

  陸菲嫣俏面緋紅,螓首垂落躲在一旁不敢答話。吳征屈身蹲在朱泊身旁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對對……對!說的很對!”朱泊從搖椅上跳起,拍著吳征肩膀道:“就該如此,就該如此!空耗歲月求那些虛名有個什麼用!乖徒孫,還是你對老頭子的胃口!嗝兒……晚飯時老頭子跟你喝兩杯!”

  “徒孫這次回來要呆上半個月,每天都燒幾樣菜陪師祖喝!”

  “好好好,好久都沒吃你做的菜瞭。”朱泊回憶起吳征學藝未成時兩人相處的歲月,連連點頭,忍著饞蟲道:“你收的門人比你是不如些,但是也不錯,去吧,考校考校他。”

  “是。文達,跟我來。”吳征朝楊文達招瞭招手,當先行去。

  朱泊笑瞇瞇地看吳征離去,舉手投足頗具風范,向陸菲嫣與顧盼道:“你們這個夫君啊,越來越有一代宗師的氣度咯~”

  楊文達自幼隨著父親勞作,身體本就健康,上山之後苦練根基,看上去更加壯實。吳征行在前頭,聽他腳步聲沉穩有力,氣息悠長,不由暗暗點頭。

  “近來修行如何?”

  “上山後師祖指點弟子打熬根基,弟子每日修行四個時辰,內功,根骨,輕功,暗器,弟子一刻不敢偷懶。另要打理田畝兩個時辰,弟子亦不敢不盡心盡力。其間還在學堂讀書兩個時辰,弟子一樣用心。”楊文達目光堅定,看上去的確比同齡孩子要老成許多。

  “不錯不錯。暗器功夫我從小就不愛練,出山以後發現缺瞭這門本事受瞭許多掣肘。你呀,千萬莫要覺得暗器功夫就是投機取巧,能練好瞭今後常有出奇制勝之效!”吳征尋瞭處空地,道:“那我考考你。”

  吳征在一片草地上站定,見楊文達雙手垂落,足下不丁不八,屏息凝神,好像回到自己幼時奚半樓教授本領的時光。恍惚間自問,若幼時不是那麼多番抵觸,更早開始潛心修行,是不是能避免昆侖派的一場災禍……

  “不拘什麼武功,你來攻我試試。”吳征隨手撿起一支枯枝代做短劍,虛點瞭點楊文達的手,意思拿出真本事來,可不要偷乖耍滑,當心我抽你的手。

  “是。”吳征在燕國一戰名噪天下,風頭無兩,盛名之大就連費鴻曦與祝雅瞳都被蓋瞭過去。楊文達能親身與吳征對練,得他指點,頓時滿面通紅,激動無比。他細考片刻,赤手空拳使瞭個【朝山拜月】的勢子,竟然要使拳法。

  “都在練拳法麼?”吳征看他的架勢沉穩,頗具氣度,點頭表示認可。手中枯枝晃瞭晃,示意楊文達放開手腳。

  “弟子鬥膽。”楊文達大喝一聲,雙拳忽分,左右攻到!

  這兩拳沒有花招,均是古樸直接,全力使出。吳征枯枝左右一撥,楊文達變招甚快手臂一縮,順勢一個肘錘。吳征連連點頭,贊一聲“好!”向後踏瞭兩步,楊文達飛身上前,雙拳緊緊追來。吳征側身一讓,抓住他的手臂一拉,足下一勾,登時將楊文達摔在地上。

  楊文達狼狽起身,吳征拿著點著他雙腿道:“下盤練得不錯,輕功也練得不錯,但是二者應當圓融貫通,不要下盤沉穩歸下盤沉穩,輕功飄逸又隻管飄逸,二者相輔相成,修行時莫要忘瞭。”

  楊文達心中默念瞭幾遍記牢,似乎從剛才這一摔中領悟到瞭吳征話語裡的深意,一時喜不自勝。

  “再來啊,愣著幹什麼?”

  教的人是絕頂高手,學的剛修行數月,隻是一些最基礎的拳法,彼此境界天差地別,也沒什麼好懊惱與不好意思的。楊文達抖擻精神,還是之前相同的招式兩拳攻到,吳征依樣畫葫蘆,一招一式地使下去,待楊文達飛身追擊,吳征還是一讓,一拉,一勾,將楊文達摔瞭出去。但是這一回楊文達被勾中時足下猛地發力向前一竄,卸去吳征一拉一勾的大半力道,順勢雙掌撐地一個翻身穩穩站住。

  變招應付過瞭吳征的攻擊,楊文達心中大喜,忽覺背心被枯枝抵住,原來吳征如影隨形地到來,一【劍】正中他背心。

  “有些腦子,但是招式銜接要快,更不可絲毫大意放松。切記,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師徒倆】一招一式地演練下去,楊文達的天資本就是上品之選,沉著冷靜中兼具聰明伶俐。每當吳征摔他一跤,再交手時便能應對得更好一分,吳征甚是滿意。兩人來來回回練瞭一個時辰,楊文達滿身大汗,但鬥志旺盛絲毫不覺疲累。剛剛摔瞭一跤,又爬起身來拉開勢子,正欲進招,就見吳征目中精芒一閃而過。

  楊文達心中納罕,面上卻是如常,又是起手攻來,貼近吳征時聽得他傳音吩咐道:“你回去告訴陸師娘,要她在院中等我,不要擅自離開。”

  楊文達機巧靈便,被吳征摔在地上後起身,道:“公子,我該回去給師祖添酒做飯去瞭……”

  “去吧,我們明日再練,我在山中到處走走。”吳征點點頭,雖然心中疑惑無數,但是對楊文達的少年老成,沉穩幹練極是贊賞。

  楊文達回身疾行,吳征直等他去得遠瞭,這才回身向樹林中望去。煙波山上林木蔥蘢,山林裡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遠遠與吳征對視。奇妙的感應若有若無,卻讓吳征察覺到危險。吳征猜不到來的人是誰,他甚至不敢想象到瞭現在,居然有人敢正面來捋吳府的虎須!

  “自己出來,還是我揪你出來?”吳征逼近山林停下腳步,低聲說道。

  山林寂寂,空無餘音。吳征並不知這股奇妙的感應如何而起,也不能確定敵人身處何處,他隻知道這裡有人正在窺探。察覺不到敵意與殺氣,但能夠無聲無息地逼近他到這種地步,仍讓吳征毛骨悚然。來敵武功超凡,若是自己不在煙波山,同門如何抵擋?但來敵又為什麼偏偏選擇自己在的時候露出行藏?還是他潛伏在此已經許久,今日剛巧被自己撞見揭開瞭隱藏的身形?

  “一定要我揪你出來。”吳征等瞭片刻沒有回音,估算楊文達已經回報陸菲嫣。同門有陸菲嫣守護,萬無一失,吳征再無顧慮,一步步向山林行去。

  “唰……”隱在暗中的高手似被吳征的氣場所迫,忍不住露出行藏,身形微動搖晃瞭樹木,吳征目光牢牢鎖定林中的動向,青煙一般飛上樹頂,踏著碧浪般追去。

  敵人武功深不可測,連吳征一時看不出他的修為,甚至連身形都看不太清。追逐瞭一陣,兩人的距離越來越短,但吳征已盡全力,短時間內還是趕不上。兩人順著煙波山渺無人跡之處一追一逃,看看已奔至島嶼邊緣。天湖波濤拍岸,林木漸稀,來敵從樹林裡竄出,飛鳥般落入一葉小舟,揮掌一劃斷開纜繩,手扳船槳,小舟箭一般向湖心漂去。

  吳征追至岸邊,舟行已遠,不及細想也跳上小舟,船槳連掄,朝來敵追去。

  來敵竄上小舟時,身形熟悉又陌生,吳征心中一熱,睚眥欲裂,拼盡全力追趕。來敵內力深厚,但身形嬌小,膂力遠不及他,看看追近,吳征足下在船頭一點,飛躍來敵臨空下擊。

  “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狠心哪……”來敵咯咯嬌笑,側身避過,待吳征落在小舟上,迎著他劈來的兩掌揮掌相迎。

  四掌相交,吳征隻感一股奇寒襲來,悶喝一聲,足下發顫退瞭兩步。嬌小身形被他擊得斜飛出去,但見來敵足下一勾船槳蕩瞭個圈落在船頭,輕咳兩聲微微喘息。

  吳征大驚之下,內力到處,逼出那股奇寒,仍雙目赤紅,雙拳捏得咯咯作響一步步踏前,牙關裡一字一字地迸出恨意無限道:“迭!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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