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秋意蕭瑟的夜晚,溫暖的西廂房內,卻是醉意漸濃
葉曉華恍恍惚惚端起酒杯,心中自問,這杯再下去,我總該不省人事瞭吧?如果再不提前倒下,等著自己的,隻能是回去替她們洗腳瞭。想我堂堂世傢弟子,雖說落難,但門風卻是不可輕辱。
一想到世傢門風,原本有些猶豫的曉華,又堅定瞭許多。可等他一仰脖子,幹瞭杯,卻依然心明如故。其實同樣的問題,他至少已問瞭自己七、八杯瞭。
見一時實在放不倒自己,隻有在心中默念沐雨這規矩定得也太缺德冒煙,逼得人非自裁不可。現如今,搞得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自殺成仁的武士,可偏偏這一刀刀下去,卻隻能將自己弄個半死不活。
無奈之下,似醉非醉地看著玉蓮問道:“嬸!要輸瞭,還真讓我洗腳啊?”
“那不洗腳,洗啥?”陶醉在酒意中的玉蓮,笑瞇瞇地隨口答瞭一句。
“除瞭洗腳,洗啥都成啊。”曉華接道。
“流氓!不要臉。”小雨靠在玉蓮身旁,咯咯笑罵道。
本來兩人隨口講的都是醉話,並沒其他意思。可被小雨這麼一罵,反而含義豐富瞭起來。
喝瞭酒本來就反應遲鈍,玉蓮聽瞭先是一愣,隨即就笑啐道:“就數你這丫頭,心眼最多,老愛挑別人字眼。信不信一會兒,就讓曉華給你先洗,看你還多不多嘴。”
“誰要他洗來著,不和你說瞭。”小雨一推玉蓮說道。說完連忙轉過身去,其實她本來滿臉就已喝得通紅,別人也看不出到底是否害羞。
“曉華,那要是我輸瞭呢?”玉蓮又問道。
“我保證不讓嬸給我洗腳,嬸愛洗啥洗啥。”曉華的舌頭,已經有些不聽使喚,他自己心裡老掛著洗腳這事,還以為別人都和他一樣。
小雨一聽,就笑得更歡瞭。還邊笑邊舉手聲明道:“這回,我可是啥都沒說,哈哈”
玉蓮見曉華整個人東倒西歪,酒意像是已醉至八成之上,神智正處在清醒與模糊的邊緣。忙伸手將他扶靠在自己身邊。
呵呵一笑,轉頭看瞭看靠在另一邊的丫頭,回頭問曉華道:“那你姐要是輸瞭呢?”
曉華張口就道:“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跪著,給、給咱倆洗腳,洗完再洗,洗完再洗。誰讓她出這麼個餿、主意。”
曉華已是徹底語無倫次瞭,他此刻的遲鈍思想裡,就覺得天底下最最嚴厲的處罰,莫過於洗腳。
玉蓮聽瞭卻是哈哈笑道:“丫頭!這回你弟算是徹底跟你對上瞭,哈哈”
小雨掩嘴輕笑道:“還指不定誰給誰洗呢。”說完坐起身來對著曉華問道:“曉華,你到底有沒有醉倒呀?”
“還、沒有,不過也快瞭,姐,你就等著給我們洗腳吧。”曉華靠在身後的被褥上,搖頭晃腦地說得一臉得意。
“那可不成,你可千萬不能先把自己弄得人事不知瞭。不然誰又來替我們證明,我們是不是比你先醉啊?”
曉華道:“我可不管,反正我先醉先贏。”
“你都醉得快不省人事瞭,又差一點點沒徹底倒下。又怎麼能知道,我們有沒有突然醉倒呢?所以你得監督啊。不然大傢都說自己先倒,我們找誰打官司去呀?”小雨說完趕緊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曉華聽瞭心裡咯噔一聲,渾身一個激靈,把小雨的話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想瞭一遍,恍惚中,似乎覺得自己又上當瞭。
可就此作罷,他又心有不甘,拍瞭拍自己腦袋,問道:“那、那你這規矩定得,不是永遠分不出個輸贏結果?”
小雨雲淡風輕地說道:“那也不見得啊,反正起心想收別人當奴隸的,肯定要先把自己灌醉才行唄。可他真把自己弄醉瞭,怎麼又能說別人沒醉呢?況且我們也沒有想收奴隸之心,喜歡自己洗腳,所以也不在乎什麼輸贏。”
原來她在這裡等著自己,曉華徹底無話可說。此刻心中仿佛聽到,自己酒後殘存的那一點點智商,在告訴自己。遇到這樣的高溫電熨鬥,自己真是一隻角都翹不起來。
玉蓮聽瞭一陣,終於弄清楚瞭其中的邏輯關系,禁不住在一旁笑罵道:“我就知道,這鬼丫頭不會傻到把自己灌醉,原來她早就憋著壞吶。不成!我得主持公道!不能由著你這麼欺負曉華。”
說完不等小雨反應,轉過身去,就將小雨緊緊攬在懷裡,對曉華道:“曉華,咱們文的鬥不過她,就來武的。你去把炕頭抽屜裡的佈條給我拿來。我還就不信,我收拾不瞭這丫頭片子。”
小雨一看形勢突變,連忙大聲叫屈,“你們還講不講理!”
玉蓮咯咯笑道:“不講理,就對瞭!要能講理,誰還跟你動武呀!”
能把不講理,講得這麼理直氣壯,不禁讓他們都佩服得哈哈大笑,本來喝瞭酒的人,情緒就被放大。這一歡笑起來,竟是久久不能平息。命運將這三個被滾滾時代所遺忘的“弱者”,聚在一起。在此悄悄編織著屬於他們自己的溫馨天地,這小小的天地裡,沒有功名、沒有利益,唯有人性互相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