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瑤黯然神傷,她本就是修養極好的女子,性格天生柔弱,朱霖如此傷人,自己竟也一點辦法也沒有,來到房內撥弄琵琶。
低頭彈弄片刻,抬頭突然看見門邊有個貴小姐,雙手捧著精致俏臉,大眼睛眨阿眨,正是袁小蝶,袁小蝶聽的如癡如醉,見朱瑤不彈瞭,撇撇小嘴嬌聲道,怎麼不彈啦。
朱瑤淺淺一笑,收起琵琶放在旁邊道,「心情不好,隨便彈彈」
袁小蝶站起身來,左看看右瞅瞅半天,忽而道,「外邊雪停瞭,大傢都在忙著掃雪哩,你去看熱鬧不?」
朱瑤心道「看掃雪哪有什麼趣味,微笑著搖瞭搖頭,柔聲笑道,還是不瞭」
袁小蝶鼓著俏臉撒嬌道,「不嘛,我帶你去,說著上前拉朱瑤」
朱瑤被她一路上蹦蹦跳跳拉著去看掃雪,原來是袁小蝶派瞭很多人推雪球玩,她撒瞭個嬌,小臉紅撲撲,可愛極瞭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朱瑤是絕色女子,此刻被她拉到這裡,眾人目光總是忍不住瞧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輕輕點瞭點頭,見袁小蝶額頭上有些細汗,從袖子裡取出塊手帕,動作嫻雅的幫她擦瞭汗去。
袁小蝶嘟嘟小嘴,咯咯的笑,突然放聲喝道,小蹄子,小蹄子,咋不浪死你咧!
朱瑤掩嘴一笑,「你在罵誰呢?」
袁小蝶笑的神秘,小手叉腰神秘兮兮道,「就不告訴你」
「咱傢姑奶奶從小就愛罵人,你別理她」後邊女子嬌媚笑道。
袁小蝶板著俏臉道,「花可依,你想幹啥?」
花可依從她背後翩翩走瞭出來,掩嘴笑笑「胖丫兒,我帶瞭些點心給你」
袁小蝶最恨別人提她胖,一聽這話,小臉刷的一下就氣紅瞭,「姑奶奶就是胖,也比某人是狐貍精強!」
花可依也不示弱,針尖對麥芒道,纖細玉手捏瞭個蘭花指,模樣嬌俏嫵媚,「胖丫兒,我可是你親小姑,我要是狐貍精,你也是個狐貍精哩」
朱瑤見這花可依伶牙俐齒,十分難纏的樣子,不動聲色牽起袁小蝶手兒就要走,袁小蝶不依罵道,「某人狐媚好色,到處勾引男人,咋不生生浪死某人咧,呸呸呸」
花可依咯咯嬌笑不止,姿態可人輕攏秀發,又看看袁小蝶的胸,輕蔑道「人傢再浪也有一堆男人追不是,可惜某人小時候虎頭虎腦,胖嘟嘟的多可愛呀,我還總喜歡喂她糖葫蘆吃呢,誰知道這某人長大瞭,模樣兒倒是俊俏得很,可怎麼就是沒人喜歡她呀?」
花可依頓瞭頓,故作悠閑道,「誰讓某人比真男人還要真男人唄」說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兒,連我這做小姑的都擔心她以後嫁不出去!哼哼袁小蝶漸漸輸下陣來隻委屈得兩眼淚汪汪,花可依哼哼嬌笑幾聲,自顧自道,「胖丫兒晚上見哦」
袁小蝶鼓著小臉,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摸著眼淚哭瞭起來,朱瑤連忙上前柔聲安慰,袁小蝶越哭越厲害,哭的兩眼紅腫,朱瑤好勸一番才把她勸住,袁小蝶這人就是直性子,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
被朱瑤勸的不哭,也是難為朱瑤瞭,可憐朱瑤自己也是滿腹心事無人說,十分苦惱,袁小蝶擦乾眼淚,虎著臉惡狠狠咒駡道「早晚要這賤人吃苦頭」
朱瑤抬起冰雪般的玉手,用衣袖幫她擦著淚眼,柔聲勸道:「你是這麼漂亮的姑娘,何必糾結於從前小時候呢?再說人小時候受盡父母疼愛,胖一點很正常,瘦瞭反而不好,你說是不是?」
袁小蝶鼓著臉頰嘀咕著:「我就討厭她總變著法欺負我,說我壞話,可是她有是我爹的妹妹,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朱瑤拉著她手慢慢坐到亭子裡,嫣然一笑道:「妹妹何必呢,任她說去,你不用理她,過個幾天她自己就覺得不好意思瞭」
袁小蝶吩咐左右取來琵琶遞給朱瑤道:「聽說姐姐你琵琶彈得特別好,我呢就特意找瞭琵琶來」
朱瑤掩嘴笑道:「嚇我一跳,我還奇怪你說要琵琶這麼快送來瞭,原來是早就準備好瞭」
袁小蝶撒嬌著吃吃道:「就彈一首白居易的琵琶行吧,我娘她以前就愛彈這曲子,」
朱瑤點頭笑道,:「既然你想聽,我就彈一曲吧,」
說著接過琵琶,素手拔弦神情認真彈奏起來,袁小蝶負手而立,嬌軀背對朱瑤,臉上露出笑容,聲音清脆好聽的隨著琵琶聲念道,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麼。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
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傢在蝦蟆陵下住。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常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爐。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消不知數。
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艙明月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幹。
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
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豈無山歌與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弦弦轉急。
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座重聞皆掩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清衫濕。
琵琶聲停,袁小蝶正好一首詩完整背完,朱瑤吃驚非小,抿嘴笑瞭笑「這首詩長的很,我也是死記硬背才爛熟於心,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呢?」
袁小蝶嬌俏十足蹦蹦跳跳來到朱瑤面前,笑道:「因為我娘教的好,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朱瑤笑道,「那可真是太好瞭,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愁眉不展道,可惜我心情總是太差」
袁小蝶道,哎呀,你有什麼煩心事,告訴我好啦……
朱瑤把琵琶放到一邊,喃喃自語:「可惜這種心情,叫我從何說起呢」
袁小蝶嘟著小嘴,不依不饒道:「快說快說,說瞭說不定我能幫上你的忙」
朱瑤無奈隻得實話實說道:「我在想我的情郎,」
她本是靦腆,很是大傢閨秀的女子,若不是思念至此,又怎會說出來?
袁小蝶嘻嘻笑道,「原來如此,原來是你想男人啦」
朱瑤臉色發紅,站起身子就要走,袁小蝶急急忙忙追上前去,「別生人傢的氣嘛」
朱瑤低著頭無奈道,「我心裡有心事,太亂瞭的慌,想回去睡覺」
袁小蝶「啊一聲,指著天上,這麼好的天氣,睡覺多不好呀」
這兩個少女正在這裡胡談說話,有丫鬟過來傳話道,「建州派瞭使者過來恭祝老爺生辰,」
朱瑤覺得十分詫異,但她為人聰慧,知道有些話不能說,袁小蝶頗為不耐煩道,「知道啦知道啦,這種事告訴我幹嘛,我又不是領兵打仗的人」
朱瑤一聽到領兵打仗四個字,突然想起燕亦凡來,雖然明知機會渺茫,但還是忍不住抱住袁小蝶手腕道,「我們過去看看好嗎?」
袁小蝶眨眨眼睛奇怪道,「建奴長得醜不拉幾的,有什麼好看的」原來她身邊的人都把建州人形容成臟兮兮,過著茹毛飲血的野蠻人,袁小蝶聽的習慣瞭,也就把建州人當成那樣瞭。
朱瑤無奈笑笑,也不好意思反駁她,「就是看看好瞭,」
袁小蝶道,「好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