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不掛-第10章- 完结

作品:一絲不掛|作者:liming609|分类:都市小说|更新:2023-12-16 12:05:03|字数:10774

  三天前,周一,甄琰剛從院裡點卯出來,就被衣著光鮮趾高氣揚的何群攔住瞭。

  讓甄琰十分滿意的是,她當時沒有露出絲毫震驚的表情。在一眼認出那個喊「甄琰」的瘦小男人就是何群之後,她僅僅隻揚瞭揚眉頭,冷冷地站住,冷冷地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何群的氣焰立刻矮掉瞭一大半。他原本就是個色厲內荏欺軟怕硬的人,七八年的時間雖然給他的臉加上瞭一點沉靜的風霜,但狗改不瞭吃屎,他的性格不可能有任何根本變化。「我來看你,不行嗎?」

  何群這麼說著,勉強擠出些笑意,似乎想要盡可能找到往日那種隨心所欲的感覺。隻可惜,在他猥瑣的臉上,卻依然有著隱藏不住又揮之不去的尷尬。

  甄琰不想和他多做糾纏,便緊接著未落的話音,冷冷答道:「我活得很好,比以前好上幾千倍,幾萬倍。看到瞭嗎?知道瞭嗎?知道瞭就滾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說完,轉身就走。

  何群大老遠地跑來深圳,當然不是僅僅為瞭要看看她。果不其然,甄琰還沒走出幾步,他就已經重新攔在她面前,臉上也換成一副搖尾乞憐的表情。「別這麼絕情,好嗎?都這麼長時間瞭,再怎麼恨我,也不至於連說幾句話的情分都沒有瞭吧。」

  甄琰不以為然地嗤笑道:「我恨你幹什麼?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要不是你,我今天能活得這麼好嗎?沒準兒現在還是個沒文化沒教養的窮人傢小媳婦。整天就知道鋪床疊被,刷鍋洗碗。也不會有什麼人來跟這樣的黃臉婆講什麼情分瞭。」

  「你……」

  何群叫瞭一聲,卻沒有辦法再說下去,隻得看瞭她一陣兒,將臉色松弛瞭,嘆息一般地說道。「好好,都是我的錯。我也知道當初做的不對,讓你吃瞭不少苦頭。隻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瞭。前幾年我景況好起來的時候,曾經問過你爸爸媽媽好幾次,他們卻怎麼都不肯告訴我你在哪裡。這要不是最近和一個郵局的朋友偶爾提起這件事,他告訴我說你父母經常接到深圳寄來的匯款,我也不會想到你在深圳。」

  訴苦是他的拿手好戲,千萬不能上他的當。甄琰這麼想著,心下卻還是漸漸地軟瞭。好不容易才硬起聲音,嘲謔著說道:「得瞭吧你。你會專門跑過來看我?我認識你又不是一天兩天瞭,難道你還真能有什麼長進不成?我勸你還是有什麼說什麼吧,少跟我耍這種花槍!」

  何群楞瞭楞,笑容又有些尷尬。「雖說不是專門,但至少也是主要原因吧。」

  見甄琰冷著臉沒有答腔,何群隻好又悻悻地說道:「我打算出來闖闖世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深圳。」

  「那和我有什麼關系?你闖你的,以後少來惹我。」

  忽然發現自己磨練多年的心竟還是會一陣陣發軟,甄琰不知道該高興,該惱怒,還是該悲傷。

  「是是。我知道。可我還是忍不住。」

  何群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甄琰的臉色,見她不再頑強抗拒,便拿出最溫柔的聲音,「我請你吃午飯吧,好不好?」

  甄琰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不由自主掃視瞭周圍一圈,問:「你現在很有錢瞭嗎?發瞭多大?」

  「問這個幹什麼。反正我請得起就是。呵呵……」

  何群大模大樣地笑著,眼神裡的恍惚,卻讓甄琰立刻就明白瞭他的窘迫。

  「看你能請得起什麼級別的館子啊。我現在喜歡吃燕鮑翅套餐。便宜的每人七百塊,但我更喜歡吃三千的那種。好吃得不得瞭,每次去我都要吃雙份兒。」

  「什麼燕鮑翅?這也太貴瞭吧。」

  「那就算瞭。」

  甄琰試探出何群的底細,暗暗決定要在去美國之前好好作踐他一番,便放軟瞭語氣,問。「你真的準備在深圳長住?」

  何群全身又重新振奮起來。「是啊是啊。我發過誓的,不在深圳做一番大事業,絕不回去。」

  甄琰做出好奇的樣子,問:「你要做什麼大事業呢?」

  何群頓瞭頓,澀笑著道:「還沒想好。呵呵……我這不才剛來幾天,正考察呢嘛。」

  「你現在住哪裡?」

  「住……五洲賓館。」

  「不錯啊,多少錢一天?」

  何群眼睛閃瞭閃,「四百多。」

  「五洲賓館有四百多的房間嗎?雜物房吧?」

  感覺到甄琰話中的嘲弄,何群楞瞭一陣,隨即就笑瞭。「你果然還是那麼聰明。我其實住在五洲賓館對面,特區報社後面,一個小賓館。」

  他以前可沒這麼隨機應變,自己倒要小心些瞭。甄琰一邊想,一邊就淡淡地問道:「怎麼不去找間公寓?」

  「我對深圳不熟,哪裡找得到?」

  「滿大街都是仲介公司,你不會進去問問?」

  「我怕他們欺負我這個外鄉人……」

  「多問幾傢,比較一下,不就知道瞭。」

  甄琰說到這裡,覺得說瞭也是白說,便住瞭嘴。

  「用不著吧。這不還有你嘛。你幫我去找找,不就什麼都可以放心瞭嗎?」

  甄琰看著他,說不清心裡是可憐還是鄙夷,好一陣兒,才總算調節好自己的情緒,淡淡地說:「那好吧,我這就帶你去。」

  讓甄琰愈加感到可憐和鄙夷的是,在看中景田北那個公寓房間之後,何群竟然涎著臉說錢包沒帶,不僅用她的名字簽租約,還讓她付瞭押金和租金。這種男人,也就隻有那一對市儈才養得出來。

  「你不會是沒錢瞭才來找我的吧?要不要我先給你點兒,買些日常用品什麼的?」

  甄琰倒在沙發裡,斜著眼睛,臉上全是嘲諷的神色。

  何群終於有些掛不住瞭。「那倒暫時不用。錢我還有一些。應該能撐到上班。」

  「你可千萬別硬撐?我是無所謂,最後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我這次出來帶瞭筆錢的。」

  「多少?」

  「一萬。」

  「還剩多少?」

  「一半吧。」

  甄琰不由又笑瞭起來。「早知道找個棚子給你住瞭。你這點兒錢,在這裡連兩個月也住不滿。」

  想到自己去美國之後何群必然要陷入左支右絀拆東墻補西墻的困境,甄琰越發感到開心。她就是要逼他卑躬屈膝,就是要讓他養尊處優然後弄到傾傢蕩產。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徹底忘記那些曾經經受過的侮辱。

  「一個月就夠瞭。隻要我找到事情,會盡快把你替我出的錢還給你的。」

  「你倒還真是有自信。也不想想,憑你的學歷,在深圳一個月能掙多少錢。有三千就算不錯瞭。」

  「我現在也是大學生瞭。嘿嘿……」

  甄琰楞瞭楞,隨即就醒過神來。「買的吧?花瞭多少錢?這麼舍得?」

  「沒花多少。書還是讀瞭點兒的,我想夠用瞭。」

  「那你就試試好瞭。呵呵……」甄琰一邊說,一邊就站起身。「我下午還有事,先走瞭,行李你自己回去拿吧。要快,過十二點就又要收一天的房錢。」

  「我知道。早上出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把行李整理好寄放在櫃臺瞭。不要錢。」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仔細瞭?」甄琰這麼說著,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勁,便緊接著追問道:「你真的沒帶錢包?」

  何群臉上頓時浮起幾絲懊悔,想裝出些笑容,卻半天也沒能擺好五官,隻好將頭悶下去,一頓一頓地點著,許久,才低聲說道:「其實是帶瞭的,不過不方便,沒敢拿出來。」

  「怎麼不方便?不會是把錢包捆在內褲裡瞭吧?」

  「不是。」何群抬起頭,咬瞭咬牙,又說。「我是犯瞭事跑出來的。」

  甄琰心中一震,連忙追問道:「犯瞭什麼事?打傷人瞭?」

  「打死瞭一個副局長。」何群這麼說著,眼睛裡的神色卻復雜遊離,難以捉摸。

  「真的?」甄琰不相信他有這樣的膽子,隨即就試探著說道。「是幫老大他們背黑鍋吧?」

  何群顯然沒想到甄琰能這麼快就猜出真相,嘴巴囁嚅瞭好一陣兒,還是沒說出一個字。

  「也就你幹得出這種蠢事。」

  甄琰不由皺起瞭眉頭。

  他會不會連累到自己呢?萬一耽誤瞭出國大事可就麻煩瞭。甄琰重新坐回沙發,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想著他被關進監獄後那兩個老市儈的淒慘晚年,不忍之餘,竟也隱隱感到十分爽快。如果先能把他們搞得傢徒四壁,然後再送他進監獄,那豈不是更解氣瞭嗎?

  想到這裡,甄琰立刻找出瞭很多不去報案的理由。她和他七八年沒有聯系過,不會有人想到要找她追查他的下落;另外幫他買個身份證,再去理個發,配副眼鏡,估計沒多少人能認出他;自己在深圳最多也就再呆兩個月,中國的員警沒那麼快就能找到這裡;即使他們抓住瞭他,自己也可以藉口說不知道他是逃犯,實在不行,還可以找蕭森劉鑫他們幫忙……

  震驚漸漸平順之後,甄琰重新拾起剛才的話頭,問道:「你就這麼跑出來瞭?他們沒給你湊點兒路費?」

  何群老老實實地答道:「老大給瞭我五萬。我留給二老四萬,自己帶瞭一萬。」

  那四萬總也要盡快搞光才好。但,怎麼搞呢?甄琰一時想不到恰當的辦法,便暫時放在一旁,沉吟著說道:「這樣吧,我找人幫你做張新身份證。這幾天你最好不要隨便出去,要出去也最好是晚上。一切都等身份證做好瞭再說。聽到沒有?」

  何群點瞭點頭,沒有說話,眼睛裡的感激卻清晰可見。

  如果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隻怕他就不會這麼感恩戴德瞭。甄琰暗暗感到有些好笑,臉上卻還是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我是學法律的,知道中國員警的厲害。你別不當一回事。否則被人抓瞭去,我可救不瞭你。」

  甄琰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他的動靜,見何群仍是點頭不說話,似乎沒什麼異常,這才放慢瞭聲音,溫和地說,「你耐住性子,不要著急。過幾天我把電視和DVD搬來給你解悶兒。」

  何群臉上的卑微和眼裡的感激,讓甄琰每次想起,都幾乎要笑出聲來。尤其是在打電話回去問過一個公安局的朋友,知道那個副局長其實並沒有死之後。

  在甄琰的笑聲中,深南大道益發繽紛奪目瞭。夜空似乎也染上瞭七彩的顏色,堂皇地照著前面的路。周圍的喧囂水一般地流向後方,甄琰隨意徜徉,如入大海。

  來到那幢公寓樓下,甄琰停好車,撥通手機。「何群。下來搬電視。」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昨天不是在電話裡說好一起吃飯的嗎?我都餓壞瞭。」

  聽到他略帶怨憤的聲音,甄琰笑瞭笑,冷冷答道:「我有事。你快點兒,這兒不能停車。」

  說完便掐斷瞭電話。

  這個混蛋,剛給他一點好臉色,立刻就又想爬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真應該再多晾他幾天才對。甄琰這麼想著,看到那個乾瘦的影子推開門,用頭發稀疏的腦袋左右張望瞭一陣,然後弓背快走過來,心中忽然就有些煩悶。便打開車窗,使勁吸瞭幾口初涼的夜風。

  何群站住,輕輕敲瞭敲車門,小心翼翼地問:「你這幾天一直都很忙嗎?是不是很累?吃飯瞭沒?要不,我去買幾個菜,咱們上去一起吃?」

  聲音裡出乎意料的溫柔竟讓她感到有些暈眩。甄琰忍不住抬頭看去,昏光之中,那張神色恭謹的臉上滿是落寞和滄桑。

  這才幾天功夫,就能把一個男人愁成這個樣子瞭?甄琰心一軟,險些就翻出久已忘卻的慈祥語氣,出言安慰他。那曾經是他每次受瞭別人的氣時必然要用的療傷聖藥。自從離開他之後,甄琰就再也沒有對任何人用過。

  想起往事,甄琰一陣心痛,連忙強行止住這不該有的悲憫,轉身打開後座的車門,喘瞭口氣,盡量平靜地說:「我不餓。你把東西搬上去,自己吃吧。」

  何群扶著車門,遲疑瞭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囁嚅著道:「你……你不上去坐坐瞭嗎?我還有些話要對你說。很重要的話,前天本來就要對你說的,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不是你沒找到機會,是我根本就沒給你機會。甄琰用嘲弄壓抑著悲憫,臉上卻絲毫沒動聲色。「什麼事這麼嚇人,在這兒不能說嗎?」

  「不行。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真的。求你瞭,小琰。」

  何群輕聲喊著她的名字,分明是存心挑起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

  而在朦朧的夜色和殘留的酒意之中,他這種一眼就可以看穿的伎倆居然就奏效瞭。剛才真不該心血來潮回憶什麼過去,還喝瞭那麼多酒。你這個蠢女人!甄琰忍不住在心裡責駡自己,一邊就高聲斥道:「不許叫我小琰。」

  「那……那我要叫你什麼?」

  何群扮出不明所以的表情,直盯盯地看著她。

  「甄小姐。」

  「好好,甄小姐,甄小姐。」

  何群在黑暗中低聲重復著,似乎是想笑,卻又沒敢露出笑容。「你答應上去瞭嗎?」

  甄琰沒好氣地拍拍電視,「你快點兒吧。我還得去停車呢。」

  拎著碟片走進電梯,甄琰偷眼看看旁邊的何群,思緒紛亂不已。而他臉上的神情,卻正在逐漸鎮定自若起來,像是即將看到她手裡所有的底牌。

  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對他更狠一點呢?此前不是一直都處理得很好嗎?昨天幹嘛要同意和他一起吃飯?為什麼不讓他再多悶幾天?甄琰懊惱地想,幾乎要拔腿沖出電梯。

  但真正逼得她沖出去的,不是心中輾轉的懊惱,而是層層湧上咽喉的酸澀。

  在太平門旁邊吐瞭好一陣兒,甄琰才慢慢回過神,想要甩開粘在她背上和胳膊上的那兩隻手,卻翻來倒去總要留下一隻,隻好含混地罵道:「混蛋。放開我!」

  何群刻意溫柔的聲音象蟲子一般,在她耳朵四周爬來爬去。「你醉瞭。快進屋歇會兒吧,我扶你。」

  甄琰執拗地掙紮著,站直身子,靠在墻上。一邊揉著耳朵,一邊咬牙切齒地說:「你放不放?再不放我可喊瞭!」

  何群遲疑著松瞭手,「我又沒想怎麼樣,幹嗎這麼激動呢?小琰。」

  再次聽到這句獨具意義的稱呼,甄琰的腦袋一下子清醒瞭許多。「我警告你,如果再這麼叫我,就盡早卷好鋪蓋準備回去蹲監獄挨槍子吧。」

  「你……」

  何群叫瞭一聲,沒說下去。朦朧中的眼神很有一些破釜沉舟的味道。

  甄琰冷笑一聲,低緩而堅穩地說:「你還能把我怎麼樣不成?深圳可不是沒人管的小城市,我也不是以前的甄琰。你最好還是放聰明點兒,別做傻事。光你自己倒還罷瞭,萬一累及傢中二老,是會永遠不得超生的。」

  何群一向堅持不瞭多久的勇毅果然就驚兔一般,迅速消失在怯懦後面。「你想到哪兒去瞭?呵呵……你現在是法學碩士,又這麼有錢,我聽你的話還來不及呢。再說,以前確實是我不好,這次來深圳之前也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補償你。雖說我能做的不多,但補償一點算一點,總歸是我一番心意不是?隻要你還肯偶爾見我一面兩面,叫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可千萬別胡想八想,甄小姐——」

  甄琰心中又是厭惡,又是好笑。便悶哼一聲,斜眼看著他,「你真的肯這麼聽我的話?」

  何群挺瞭挺胸。「當然,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那好。我知道你是個孝子,所以也用不著叫你發誓瞭。」

  甄琰一邊說,一邊伸出一隻胳膊。「扶我進去吧。」

  躺在床頭,喝著何群跑去買來的醒酒湯,指揮他裝好電視DVD,放上《貝隆夫人》甄琰心中的快意無以復加。

  也許這才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賺再多錢,事業再成功,最終還不是為瞭要讓這些臭男人在自己面前俯首貼耳,稱奴稱臣嗎?當然,要修煉到能徹底征服蕭森劉鑫之類男人的程度,自己還差得太遠。但隻要自己硬得起心,要想捉弄低俗猥瑣的何群卻很容易,而且也同樣能帶來許多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快感。反正自己很快就要到美國去瞭,那條貴婦又因懷孕送給瞭別人,就把他當狗一樣養上幾天,好好為以前的屈辱出口惡氣,倒也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甄琰志得意滿地想著,見何群正逡巡著眼睛,不知是要走過來坐在床邊還是要走過去坐進沙發,立刻冷臉低叫道:「快滾一邊吃你的飯去,別擋我看電視。」

  何群「哦」瞭一聲,臉上的恭謹居然沒有絲毫變化,老老實實地低瞭頭,狼吞虎咽起來。

  甄琰暗覺詫異,覺得一切好象都太過容易瞭些,卻又不知道他還能有什麼詭計,忽然想起剛才樓下的對話,便提高瞭聲音,問道:「你要跟我說什麼性命攸關的大事?怎麼不說瞭?」

  何群拿著筷子,停瞭一陣,才諂媚地笑笑,說:「我……我剛才已經說過瞭。」

  「說過瞭?」甄琰益發感到詫異。「你再說一遍!」

  何群收斂起笑容,看著她。「就是希望你體諒我一番心意,沒事常來看看我。」

  甄琰又好氣又好笑,那些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悲憫,卻也在一點點浮出水面。「這就是你所謂的性命攸關?你玩我啊你?」

  「不是啊,絕對不是。我是真覺得性命攸關。」

  何群這麼說著,轉瞬之間,臉上竟掛出瞭幾絲哀傷。「我現在這個樣子,逃得一年兩年,卻逃不瞭一輩子,早晚還是會被抓進去的。好在父母得瞭那筆錢,晚年生活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除此之外,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過得怎麼樣,和我有沒有機會盡量補償你瞭。假如能在臨死之前做幾件讓你開心的事,我就是當場死瞭,也是心甘情願,含笑九泉啊。」

  甄琰心神動搖地聽著,正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猛地聽到那句「含笑九泉」忽然就明白瞭,這幾句話,以及剛才那些話,肯定都是他準備瞭好久才記熟的。否則,口舌一向不太靈便的何群,不可能這麼毫無滯澀地長篇大論。他倒還真是處心積慮,打得好如意算盤呢!甄琰一邊暗自贊許著自己的敏捷靈透,一邊就順水推舟地說道:「你是想全心全意讓我開心,是嗎?」

  何群立刻喜形於色地答道:「是啊是啊,你能明白我的心意,真是太好瞭。」

  「我明白,而且現在就給你個機會。你過來。」

  甄琰招招手,然後一步步指點著何群。「把我的鞋脫掉……襪子也脫掉……好瞭,去打盆熱水幫我洗瞭,然後好好捏捏。」

  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呢?見何群依然毫無反抗之意,甄琰又重新疑惑不已。然而,隨著熟練的手法在她雙腳小腿上輕柔地遊走,疲勞和醉意不肯讓她尋根究底下去,很快就把她送進瞭夢鄉。

  「小琰?小琰——」

  窗外細弱的叫聲毫不費力地喚醒瞭她。

  甄琰抬起頭,高興地站起來,推開窗子。

  「你來啦?不是說我今天要認真復習功課的嗎?你還來幹什麼?」甄琰這麼說著,臉上卻笑成瞭一朵花。

  「我發現瞭一個好地方。走,我帶你去瞧瞧。」

  甄琰低頭看看書桌上的課本,又回頭看看後面的房門,為難地說:「不行啊。我還有好些要看呢。媽媽也守在外面。還是高考完瞭再去吧。」

  「怕什麼,你這麼聰明,少看一天半天有什麼要緊。而且……你媽剛開始打盹,隻要你把電話話筒拿起來,至少得一個小時之後才會醒。你再不快點兒,可就真的來不及瞭。」

  「那好吧。先說好,一個小時之內一定要回來,不然我可饒不瞭你。哼哼!」

  轉眼之間,他們就來到瞭樹林深處一圈籬笆似的灌木中間。看到下面厚實的青草,甄琰蹲下來,四處按瞭按,忽然就羞紅瞭臉,唾道:「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這又算什麼好地方瞭?」

  他從後面輕輕抱住她,一起滾倒在草地上。「怎麼不是好地方?以後這裡就是我們兩個見面的固定地點瞭。我還給它起瞭個名字,叫『群琰閣』。你說好不好聽?」

  甄琰好不容易擺脫瞭他不斷遊走的雙手,氣喘籲籲地嗔道:「不好,俗氣死瞭。而且,為什麼你的名字要在前面?應該叫『琰群坪』才對!」

  「好好,就叫『琰群坪』。」

  他一邊說,一邊曖昧地笑著,把頭埋在她脖頸中間,幾口就吞沒瞭她所有的理智。

  融化瞭的鐵水在身體裡輾轉徘徊,燒灼得甄琰無法喘過氣來。知道今天已經不可能逃離這雙魔掌,她忽然就放棄瞭軟弱無力的抵抗,任它們解開身上所有的束縛。於是,肌膚的接觸,青春與青春,蟲語和草香,纏綿不斷地,將甄琰帶向雲外,扯進深淵。

  但,他的陽具竟是如此細短輕軟,根本無法進入到陰道深處。

  她曾經認為所有男人都是這樣的;她也曾經認為他是因為緊張才會這樣的;她還曾經認為結婚之後他就會好起來,但她全都錯瞭。他寡人有疾,根本無法用正常方式滿足任何正常女人。也許,他們當初之所以會趕她離開,這一因素也起到瞭至關重要的作用。雖然她當時相信自己完全可以不在乎這些。

  甄琰失望地睜開眼睛,與此同時,一股渾濁而粘稠的熱流,正蟲子般地一點點淌在她赤裸的大腿上,停瞭片刻,又緩緩爬下,爬進下面的床單。她忍不住抖瞭抖雙腿,看著依然癱軟在自己身上的何群,冷冷說道:「混蛋!你能做麼就來惹我?」

  何群一驚,撐身抬頭,看瞭看她,悻悻地說道:「我會盡量讓你滿足的……」

  「你憑什麼讓我滿足?」

  甄琰鄙夷地看著他鼻涕蟲般的陽具。「你根本就沒有想女人的資格。」

  「可……可我畢竟還是個男人。」

  何群乍然高亢的聲音在空中嗡鳴瞭一陣,又漸漸低沉下去。「你知道我這幾年被多少女人嘲笑過嗎?那幫殺千刀的,收瞭我的錢,卻不好好服務,還到處宣揚我的殘疾……」

  甄琰不耐煩地打斷他。「你以為我就不會嘲笑你嗎?我可不再是以前那個少不經事隨便你怎麼糊弄的傻丫頭瞭。你別想得太好。」

  「小琰——」

  何群低叫一聲,見她沒有在意,便繼續說道。「我不管。反正,在我認識的所有女人裡,隻有你……隻有你從來沒有嘲笑過我,甚至還一直把我當成瞭不起的男子漢。我想來想去,都還是你最好,我忘不瞭你……」

  「難得你還記得我的好處。呵呵……」

  甄琰苦笑著偏瞭頭。她不想看他,也不敢看他。那些一直無法完全消除的悲憫,忽然就被何群滄桑痛切的臉和欲哭無淚的哀訴重新激蕩起來,而且越來越澎湃洶湧,難以遽止。轉眼之間,那些近乎凝滯瞭的鐵水,也被如潮的悲憫驅趕著,重新開始在四面八方輾轉徘徊。甄琰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瞭解自己的身體。在被劉鑫和蕭森的強暴連續兩次中途阻遏之後,今天又被何群有意無意挑起瞭情欲,隻怕就沒那麼容易平息瞭。幸好,他絕對不可能傷到孩子。想到這裡,甄琰心裡有瞭決定,便問:「你今天把我騙上來,就是為瞭這個?」

  「是。前天我去找你時本來也沒想那麼多。但見到你之後,這幾天晚上我都一直在想你,想得不行。所以……所以……」

  何群偷眼看著她的臉色,囁嚅瞭半天,還是無法繼續說下去。

  弄明白他今天那些奇怪言行的目的,甄琰不由又有些惱火,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以後再敢騙我一個字,有你好受的。哼!」

  「不敢瞭,不敢瞭,真的再也不敢瞭。」

  何群如遇大赦般地說完,慢慢直起身,想要下床。

  「等等!」甄琰叫住他。「你他媽的倒舒服過瞭,我呢?」

  何群楞瞭楞,臉上不由就得意起來。但他仍極力掩飾著,恭謹地問:「好,好。要我怎麼做?你說!」

  甄琰挺挺小腹,閉上眼睛。「給我舔,好好舔,舔到我叫停為止。」

  聽見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看到顯示幕上甄琰的號碼,劉鑫連忙對螢幕上的蕭雪說瞭聲,「你等等,我先接電話。」

  然後悄悄關掉音訊,拿起聽筒。

  「劉總,您忙什麼呢?」

  甄琰的聲音嬌糯依舊,悠長的尾音裡還加進瞭幾絲恰如其分的諂媚。

  「沒忙什麼,看幾份資料而已。找我有事嗎?」

  劉鑫一邊說,一邊看著螢幕上噘嘴瞪他的蕭雪,笑瞭笑,揮揮手。

  每次他關掉音訊接電話,蕭雪都是這副模樣,最近更漸漸開始表示起不滿來。這讓劉鑫在欣喜之餘,也頗有些為難。他當然明白,想要知道對方的一切,是少男少女愛上一個人的基本特徵。但他卻不可能告訴她自己在工作之外還有著怎樣的私生活,他又還來不及教會她關於隱私權的道理。在這種充滿幻想的年紀,蕭雪恐怕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戀人夫妻之間可以各自保有隱私,並必須尊重對方的隱私。

  「是這樣。有個朋友剛來深圳,還沒找到工作。所以想問問您那裡需不需要人。」

  甄琰頓瞭頓,又說,聲音裡竟似乎有些不那麼自信。「或者能介紹到其他地方,也行。」

  甄琰可是一向都認為這種事情是不值得拿來求人的。劉鑫暗自感到詫異,對蕭雪做瞭個鬼臉,然後把椅子轉瞭一百八十度,問:「什麼樣的人?學歷履歷大概是怎樣的?」

  「男,28歲,大學畢業,未婚。在工廠和保險公司都做過。人還算機靈,肯幹。要不,什麼時候我送份簡歷過去給您過過目?」

  甄琰字斟句酌地說,像是在隱藏著些什麼。

  「嗯,好。我看看先。」

  劉鑫答應著,忽然想起以前那份調查報告裡關於甄琰初戀情人的描述,覺得若合符節,便笑著問道:「這人對你很重要嗎?居然連出國的事情都不管瞭,上來就給他找工作。」

  甄琰的聲音明顯一滯,隨即刻意加添瞭嫵媚,嬌嗔著道:「你瞎猜什麼啊。人傢是知道你辦事牢靠,有什麼進展一定會首先告訴我,所以才樂得省心的。」

  「是麼?」

  劉鑫越發確定瞭自己的判斷,心中一陣驚喜:這倒給自己逼迫甄琰就范增加瞭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砝碼。

  「是呀。難道你是說話不算數的人嗎?嘻嘻……」

  「我說話算數還不夠。有些事情我控制不到,說瞭也是白說。」

  「不是吧?別告訴我你堂堂劉總,幫忙找個工作也這麼難!又沒叫你養著他。」

  發覺甄琰會錯瞭意,劉鑫很想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但轉念之間又有些猶豫。這樣是不是急過頭瞭?拿一份還沒影子的工作大張旗鼓,沒準兒反而還把甄琰給嚇跑瞭。還是應該認真考慮清楚再下手的好。劉鑫這麼想著,到底還是糾正道:「不是介紹工作的事,是你出國的事。」

  甄琰立刻沉靜下去,低聲問道:「怎麼?出瞭什麼問題嗎?」

  側頭看見蕭雪越發嗔怒的嬌憨模樣,劉鑫不敢再糾纏下去,便笑著說:「暫時還沒什麼問題。不過,我怕你的肚子不爭氣,到時候被人看出來,可就前功盡棄瞭。」

  「切!你嚇唬我啊。還以為說什麼呢,嚇瞭我一跳。嘻嘻……」

  甄琰又再從容調笑起來。「實在不行我就吃胖點兒。你說,是胖子容易掩飾還是瘦子容易掩飾?」

  一個豐腴的甄琰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劉鑫覺得有趣,便道:「應該是胖子吧。」

  「哦。還是等我想想再決定吧。」

  甄琰停瞭停,又問。「你最近忙嗎?」

  「還好。跟以前差不多。」

  劉鑫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什麼,便淡淡地答著,一邊就轉回椅子,看著蕭雪,伸手過去,上下虛抹著她的臉,然後用誇張的嘴形,無聲地說道。「馬上就好啦——」

  「要不要我過去伺候伺候您啊?」

  得瞭吧,受罪還差不多。熟悉的過程和熟悉的語氣讓劉鑫不由有些惱火,但他也不想弄崩瞭和甄琰的關系,便道:「不用瞭,我今天會早點休息。沒別的事就先這樣吧。簡歷你下星期拿到公司來給我好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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