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蒼穹門。
話說唐申把吳雨一行人擒回蒼穹門中,唐熙因重傷而昏迷,便被唐申關到一間小房養傷,畢竟同出一源,唐申不想同門相殘。
唐淡月則和另一名女子關在一起,並不是吳雨所推測的柳兒,而是玉琴。吳雨則是和雷猛關在一處,並被嚴加看管。
「雷兄,你不是坐鎮金陵嗎,怎麼也被抓來瞭?」
吳雨不知被抓的女子是柳兒還是玉琴,所以有些著急。
「吳老弟,為兄有負所托,我本在鏢局之中,無奈嘯兒帶著柳兒姑娘逃回金陵,我為助他們離開,暴露瞭行跡,被唐申所擒。」
雷猛滿臉歉意地道。
「哦?原來柳兒姐並沒有被抓,這麼說來,被抓的是玉琴姐瞭……」
吳雨心中稍定,繼續問道:「那,善款如何?」
「老弟放心,善款依然在鏢局之中,沒有暴露。」
雷猛生怕隔墻有耳,低聲道。
「那便好。」
吳雨和唐申的買賣籌碼便是善款,如果被蒼穹門發現瞭,那他便毫無價值瞭。
此時,吳雨和雷猛並沒有被繩索制住,可以在房中隨意走動,卻無法離開房門。此地是蒼穹門所在,即使離開瞭,也無法突破重圍。吳雨計量瞭一下目前的處勢,心中開始為後事斟酌。
此次善款不保,吳傢必會出大事。然而,吳老爺和應天巡撫江閔交好,自然可以避過此禍。母親何若雪性子淡薄,卻又工於心計,自然不需擔心。唯一讓吳雨憂心的,便是沈嫣琳這個大娘,必會借助這次機會,連消帶打,迫害自己。
如今柳兒被擒,吳雨心想,不如就這樣豁出去,落草為寇。當然,這隻是負氣的想法,傢中父母尚在,傢恩未報,怎可自損發膚。隻是要脫離蒼穹門,卻是難上加難。
正想時,門外卻傳來響聲,門被打開,一名嘍囉進來說道:「大當傢讓你們到議事廳,走吧!」
雷猛橫眉一豎,身上的衣服漲起,正是名滿江湖的「鐵佈衫」,隻聽他怒道:「即便唐申親來,也不敢如此放肆,你一個小嘍囉竟敢吆喝俺傢!」
吳雨連忙抓住雷猛的右臂道:「雷兄何必發怒,這等小廝怎配得上你出手,便先到議事廳看看那唐申有何陰謀又如何。」
雷猛哼瞭一聲道:「算你走運,帶路!」
那嘍囉被雷猛的威勢所嚇,一臉驚慌,離開雷猛六尺之外,點頭哈腰道:「二位請,二位請!」
吳雨二人隨他走去,雷猛見他離得遠,便附耳吳雨道:「老弟,蒼穹門中,除瞭周潛龍,無人能破我的鐵佈衫,若不是為瞭護住嘯兒,我也不會被擒。我知道周潛龍如今並不在蒼穹門,稍後你護著我的後背,我與你救瞭唐長老和玉琴姑娘,殺下著蒼穹門。」
吳雨問道:「為何要護著你的後背?」
雷猛解釋道:「唐申功力深厚,我若把鐵佈衫的勁氣走遍全身,必定要苦苦抵擋他的攻勢。若我把所有功力聚在胸口處,便可輕松抵擋唐申。我知周潛龍和三當傢宋刀形影不離,此時他二人不在蒼穹門,便是逃離此地的大好機會。」
吳雨微微頷首,同意雷猛的意見。
二人到瞭議事廳,便見唐申在中堂坐著,旁邊是一名中年文士,看來四十歲左右,一邊撫須,一邊打量著吳雨。
這名文士正是五當傢「雁王」朱楷,他善於易容,之前作師爺打扮,如今搖身一變,卻成瞭秀才文士。
隻聽那文士頗感興趣地對吳雨道:「這位就是蘇州吳傢的大少爺?嗯,唐傢內勁遍佈全身,腳步輕盈,看來吳少爺輕功不錯啊。隻是姑蘇唐傢不以輕功見長,吳少爺的這路輕身術,我倒是看不出……」
唐申聞言也是一奇,問道:「連老五你也看不出嗎?看來這吳雨不簡單啊……」
吳雨也不管他二人對自己品頭論足,和雷猛對視一眼,說道:「唐大當傢,你本是唐傢出身,何苦要來劫長路鏢局的紅貨?」
唐申微微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小子,那日你說的交易,如何?」
吳雨正要說話,雷猛忽然喝道:「老弟,動手!」
說罷,雷猛的胸口處猛然鼓起,身上虯筋遍佈,宛如天神。
唐申皺眉嘆道:「這棘手的鐵佈衫!」
正要出手把雷猛拿下,卻聽雷猛一聲慘呼,胸口處,隱隱透出瞭一端劍鋒,竟是被人從後背一劍穿心。
雷猛眼中夾雜著憤怒,不解,無奈,身上的勁氣卸下,無力地問道:「為……為什麼?」
身後一人低聲道:「抱歉,一切為瞭我的後路……」
雷猛高喝一聲,如回光返照,把剩餘的內力充盈右拳,向後攻去。身後那日卻輕松躲過,那劍鋒一閃而過,便把雷猛的右臂齊肩斬瞭下來。雷猛怒目橫睜,身上血流不止,再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死不瞑目。
那偷襲雷猛的人輕聲嘆道:「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交易瞭,唐大當傢。」
聲音沉著冰冷,似乎剛才的一幕並沒發生。
唐申和朱楷眼中透著精光,想要把那人看透,卻始終不知他為何要這麼做。
那人面無表情,站立在雷猛的屍首前,身上滴血未沾,竟是吳雨。
唐申眼帶深意地看著吳雨道:「無毒不丈夫!好一個投桃報李,看來吳少爺是真的想與我做那個交易瞭。」
吳雨答道:「我本來就很有誠意。」
朱楷微笑道:「若有誠意,請吳少爺先把那袖裡劍解瞭下來,否則,我可沒有信心在吳少爺的偷襲下全身而退。」
原來剛才那劍鋒,竟是吳雨藏在袖口的一柄軟劍。
「抱歉,我從來便是劍不離身。」
吳雨也是微笑著道。
唐申突然插嘴道:「也罷,吳少爺能把雷猛的屍體送上,就已經是最大的誠意。對嗎,吳少爺?卻不知道吳少爺想要的交易……」
吳雨答道:「唐大當傢必定很奇怪,為何我要殺雷猛。」
唐申和朱楷點點頭,這件事讓他們有些看不清吳雨此人。
吳雨一笑,便開始向他們二人解釋。
蘇州,這座看似平靜的城池其實暗藏著一個大秘密。何若雪早在吳雨和柳兒成親時,便已經告訴瞭吳雨,沈嫣琳是沈傢嫡系子孫,她願意下嫁吳令聞,隨他到蘇州,必定是有所圖謀。
而吳雨和吳風一樣,也並非吳令聞的親生子。實則何若雪和吳令聞從未曾行房,每次隻是讓吳令聞稍微近身,何若雪便是施展手段,讓吳令聞誤以為自己和何若雪已經顛鸞倒鳳。而何若雪之所以願意嫁入吳傢為妾,也是為瞭躲開那個秘密。
當年,何若雪的父親,何傢現任傢主的弟弟,曾經邂逅一個江湖女子。隨即,那個江湖女子誕下一女,便消失無蹤,所以,何若雪在何傢才會地位低下,更被下嫁給當時並不富貴的吳令聞。
何若雪嫁入吳傢之前,她的母親,那個江湖女子,曾協同一個男人回到何傢。
也是在那時,何若雪第一次與母親相認,並獲知瞭一些秘密。何若雪的母親和她協同的男子在何傢住瞭些時日,這段時間裡,何若雪和那男子日久生情,無媒茍合,不久成孕。而那男子正準備娶何若雪過門時,傢中卻發生瞭一些事,讓他不得不離開。
此時,為瞭遮掩傢醜,何傢急忙把何若雪嫁入吳傢,順勢誕下一子,便是今日的吳雨。
吳雨日漸長大,何若雪的性子也日漸淡薄,從一個花樣少女,變成花信少婦,心中所藏的那些事,也漸漸被壓在深處。直到一日,她得知沈嫣琳是沈傢子孫,推測吳傢遲早會出事,便開始讓吳雨修行武功。
這次何若雪之所以願意讓吳雨押送善款,就是想讓吳雨和柳兒二人脫離蘇州這個是非之地。而如今鏢隊被劫,即便吳雨返回蘇州,也必會被應天府問罪,若是沈嫣琳推波助瀾,更會連累吳傢,到時,沈嫣琳的陰謀便會得逞。
而吳雨若是要離開吳傢,又要有所依仗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加入蒼穹門。
如今唐熙重傷,不知後事,唐淡月和玉琴被擒,唯有雷猛,是吳雨掩蓋事實的最大阻礙。所以,雷猛不得不死,對於吳雨而言,隻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
唐申聽完吳雨的一席話,沉吟道:「吳少爺想加入我蒼穹門,也是無妨,但是與你同行的幾人……」
吳雨道:「此事大當傢可以放心,唐熙是唐門子弟,大當傢自然可以不願同門相殘為由,釋放唐熙。玉琴本是我傢婢女,隨我加入蒼穹門也是無妨。淡月姐是大當傢的女兒,也是我的師父,若是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未嘗不可讓她留下。」
旁邊的文士朱楷撫須贊道:「吳少爺好算計,看來,我蒼穹門又多一名軍師瞭。」
唐申揚眉道:「好!我蒼穹門本就收囊天下英雄,自然吳少爺不嫌棄,那日後便兄弟相稱……嗯,也許還可以翁婿相稱,哈哈哈……」
吳雨也是一喜道:「那小弟先謝過大當傢瞭。」
翁婿相稱,自然是有意把唐淡月嫁給吳雨瞭。
唐申掃瞭一眼雷猛的屍體,喚來幾個門人道:「來人,把雷猛的屍體抬去好生安葬。另外,把唐熙送回金陵城。」
說罷,看瞭一眼吳雨,道:「至於那小娘皮和我的乖女兒那邊,就要開吳兄弟的三寸不爛之舌瞭。」
吳雨自信一笑,隨一個嘍囉到唐淡月和玉琴被關押的房間去瞭。
*** *** *** ***蒼穹門的另一邊,玉琴和唐淡月被關押在一處。
玉琴臉色蒼白,身上有些血污,極其狼狽。隻聽她面容慘淡地問道:「貴嫂,我們的下場會如何啊……若是要被這些畜生凌辱,我、我……」
說到一半,玉琴掩面哭瞭起來。
唐淡月拍瞭拍玉琴的後背道:「放心吧,萬事有我,莫要太擔心。」
「貴嫂……」
玉琴如同抓住浮木一般,牽著唐淡月的手。
唐淡月微微一笑,眨眼道:「玉琴,你和我傢那個死老頭,有一腿吧……」
玉琴本是梨花帶雨,聽唐淡月突然提起這事,臉上一紅,頗有一番嬌媚之態。
語氣有些扭捏地道:「貴嫂,我……」
唐淡月輕輕搖頭道:「你本是吳傢的婢女,主子要你辦事,如何由得你拒絕,卻是苦瞭你瞭……我清楚吳貴那老色狗,對我他都是……何況是遇上你這樣艷媚的小娘子。」
玉琴感激地道:「貴嫂,謝謝你……我此次隨著大少爺出來,本是被大夫人之計,可是我、我喜歡大少爺,所以我早就想離開吳傢瞭……」
唐淡月點頭道:「我知道,你身上帶著迷藥和春藥嘛,那等下作的東西,也虧得沈嫣琳用得出來,還以為我不知道。」
玉琴嘆氣道:「大夫人心思手段都高深莫測,怎是我一個小婢女能抵抗的,不過,那迷藥和春藥,我都已經扔掉瞭……」
「嗯,若是你沒有毒害大少爺的心思,相信大少爺也不會怪你的……」
唐淡月說道。
玉琴微微點頭,正要說話,房門卻突然被打開,一人探首進來道:「玉琴姐,淡月姐,你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