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荊棘叢生,明暗交迭,寬容從善卻是一縷花香,若一縷陽光點亮心房,讓世界晴朗。
郭子豪聽小丸子講述周公子的往事,心頭觸動,有瞭些感悟,但覺得自己難於做到,也沒法關註到那麼多,他心想,先不管這些,至少好好對待身邊的親人和朋友,人生在世苦短,能照顧好自己和身邊的人,已經不容易,如果哪一天,生活穩定下來,確實應該走一走周公子的道路,去更多地關註幫助別人。
棄惡從善總是沒錯的,世界陰暗之事滿目皆是,但每個人隻要能做到盡量克制惡行,多行善事,積少成多,大環境總是會走向好的方面。
小丸子見郭子豪在暗自沉思,就問:“在想什麼?”
郭子豪說:“說實話,我覺得周公子偉大得有些抽象瞭,我不能完全理解,我嘛,隻是個普通市民,能混個安穩好日子就行。”說到這裡,他想起目前面臨的各種困難,心煩意亂起來,說:“我沒什麼多大的理想和人生追求,就希望平平安安,傢和事業順,每天的煩心事少一些。”
小丸子問:“你心煩什麼?我看你挺開心的,花天酒地,美女成群。”
郭子豪苦笑說:“誰沒個煩心事?隻不過我不太喜歡表露出來,說瞭也沒意思,有些事還是得自己去面對解決。”
小丸子聽瞭不禁點頭說:“不錯,有些事總要去面對的,逃避也沒用。”
郭子豪說:“你看起來比我還開心,成天到晚笑呵呵,吃飽喝足耍樂,沒煩惱似的,難道也是有心事藏在心裡?”
小丸子點點頭,幽幽嘆口氣。
郭子豪問:“能說說嗎?”
小丸子搖頭說:“現在不想說,等哪天吧,我感覺可以跟你講瞭再說,反正挺煩人的,隻覺活著都沒多大意思。”
郭子豪失笑說:“少女多矯情,多大的事,不會有這麼嚴重吧?”
小丸子嚴肅說:“真的嚴重,不是矯情。我甚至覺得有今晚這樣的遭遇,也還好,人生多瞭點樂趣。唉!”她又嘆口氣,連連搖頭,說:“不講我的事瞭,想起來就難受。我們說點別的吧,你怎麼會成為顧先生的義子,以前是做什麼的?”
郭子豪見她又露出那次在龍吟閣花園中那種悲觀情緒神色,不禁有些好奇,本想繼續追問,卻不料很快被她拿話堵住,問不出來,隻得作罷。見小丸子問起他的事,就說:“我這個有點傳奇瞭,話說幾個月前,我還是個普通的拿薪打工仔,就因為一件事改變瞭我的人生軌跡,好像被命運之神扔進過山車,突然來瞭個大轉彎,下坡沖刺,又往上兜圈子,各種驚心動魄的曲折,搞得我九死一生。我想,我的經歷都可以拍成部電影瞭。”
小丸子一聽來瞭興趣:“真的啊,快講,快講,我最喜歡聽傳奇故事。我是個好奇貓,聽到什麼新鮮奇怪的事,心裡頭就興奮。唉,可惜沒茶水,不然我就跟你倒茶,聽你好好擺一擺龍門陣。”
郭子豪笑說:“你不會趁機調侃我吧?管得住嘴嗎?”
小丸子點頭,抬手在嘴上一抹,表示她口風很嚴,是個最佳聽眾。
郭子豪暗笑一聲,見洞穴裡幽靜如死水,唯有四處火光點點閃耀,確實沉悶讓人枯燥,跟小丸子獨處也隻能聊聊天解悶瞭,他回想一下,當下就從他被公司炒魷魚,然後發覺謝媛去龍海俱樂部,他跟蹤潛入進去,那天發生的事開始講起,講在俱樂部裡的各種遭遇,如何發覺謝媛跟魏千山的醜行,他怎麼被關進地牢,遇到海伯,設法帶海伯逃出生天,被顧長風所救,怎麼進入臥龍山莊,拜入門下做義子,與魏傢勢力對抗……這些事情逐一詳細講給小丸子聽。
郭子豪的這些經歷可謂是曲折奇異,扣人心弦,非常人所及,小丸子猶如聽驚險傳奇評書一樣,聽得入迷,隻覺過程起伏跌宕,十分刺激。一雙妙目出神望著他,俏臉神色變幻不停,隨著郭子豪的遭遇時而驚訝,時而憤怒,時而欣喜,為他的脫困而興奮激動,偶爾忍不住問他兩句話,不住地感慨贊嘆,更加想知道往後的情形。
有些往事,郭子豪從來沒對別人說過,甚至都沒對唐映雪講過,但在此刻,他卻毫無保留地講給小丸子聽。不知為何,小丸子讓他有種傾述的欲望,隻覺對她講出來感覺舒服多瞭。
小丸子問:“你前女友那樣對你,你有多恨她?”
郭子豪說:“一開始相當憤怒怨恨,慢慢的,也就淡然多瞭。其實想一想,她也沒什麼大錯,跟我分手,去追求榮華富貴,是她的一種個人選擇,怨不得誰。後來到現在,她也嘗到苦果,那天魏明帶她來山莊挑釁我,她也是受盡欺辱。我想,她應該知道自己走錯,希望她能有個新的選擇,以後一路走好。”
小丸子又問:“你還愛著她,對吧?”
郭子豪笑瞭笑,搖頭說:“應該沒有,都這樣瞭。”
小丸子嘆說:“如果真沒有,你不會說‘應該’這個修飾詞,你自己也不敢確定。”
郭子豪淡淡說:“相處幾年,畢竟有感情的,我不會忘記過去,隻不過也不會再多想她。”
小丸子抬眼望過來,微笑柔聲說:“看來,你其實挺看重感情,我以前不瞭解,有些誤會你。你如果不是愛她很深,就不會冒死去俱樂部找她,更不會得勢以後寬容她。”
郭子豪撓頭笑笑,說:“難得啊,得到你的誇獎。不說我是花心大蘿卜就好,那樣聽著很刺耳。”
小丸子抿嘴一笑,說:“確實不合適,你不喜歡聽,我以後就不這樣說你瞭。後來呢?你怎麼跟魏傢鬥?”
郭子豪嗒嗒嘴,喉嚨都說得有些幹燥瞭,但他還是將往後的遭遇講述出來,說如何經營一個小車行,後來為瞭救夏可兒,怎麼和戚戈闖入翡帝島,搗毀魏晶的魔窟淫窩,意外救下顏若玉的事發經過講瞭一番。
這個事件過程更是驚心動魄,聽得小丸子目瞪口呆,又驚又氣憤,更是為他的遭遇擔憂不已,又為之慶幸。最後聽得告一段落,小丸子恨聲說:“魏傢的小公子是在太可惡,想不到世上還有這種人渣,哎,我生活在暖房一樣的環境,想不出會有這些可怕的惡事。老郭,你這一趟幹的漂亮,我頂你……還有戚戈大哥,等出去以後,我要結識一下他,真英雄,讓人崇拜啊,你和他都是好漢子。”
郭子豪哈哈笑起來,心頭喜滋滋,雖然他當時做那些事也沒想過要得到誰的誇贊,出於本性而為,但此刻聽到小丸子的稱贊,心裡不禁十分舒爽,遠比得到顧長風、楊天成等別人的贊賞還高興。
小丸子說:“才知道,你原來是這樣認識的顏若玉,難怪她對你這麼喜歡,一臉一心的愛意,事出有因,也倒不算是被塗瞭魔汁。”
郭子豪點頭說:“我也愛若玉,對她算是一見鐘情,她是我最喜歡的那種類型。”
小丸子撇嘴說:“煽情過瞭吧,什麼一見鐘情,主要是因為她漂亮,人美得跟一朵花似的,男人見瞭沒有不喜歡的。”
郭子豪瞥眼她說:“你也美得不像話,我怎麼就沒對你一見鐘情?”
小丸子嗤嗤悶笑,妙目水盈盈地望過來,帶著自傲的神色,問:“沒有嗎?”
郭子豪搖頭說:“沒有。”
小丸子問:“真的沒有?”
郭子豪說:“真沒有,空空如也。”
小丸子露出兩分嗔怒,扁扁嘴,說:“你回答有一小丟丟,會死人啊?非要嘴硬全盤否定,難道不知道女孩的自尊有點心強?雖然我不稀罕你,但你一定要稀罕我,知道嗎?這樣我們才能做朋友。”
郭子豪“啊”瞭聲,笑說:“是有那麼一點點……當發覺撞到我屁股上的你的臉,驚人的美,我心裡咯噔一下,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做美夢走進仙境一般,遇到花仙子瞭。”
小丸子一聽俏臉發燙飛紅,想到當時那尷尬之極的場景,不禁羞惱無法,見他還有點洋洋自得的神色,更是惱火。她氣得呆然片刻,說不出話來。
郭子豪悶笑問:“生氣瞭啊?”
小丸子哼一聲。
郭子豪說:“算瞭,都發生的事,氣也沒用,想開點。”
小丸子委屈說:“就是想不開啊,這是我一生最大的糗事,糗慘瞭……怎麼都是相遇,你和顏若玉就是那麼美好,我卻那樣?嗚嗚……”她埋頭在膝蓋間,捂臉作痛苦狀。
郭子豪看得一陣心疼又心喜,遲疑一下,放膽伸手過去撫瞭撫小丸子的嬌柔後背,溫聲說:“對於我來說,這樣的記憶最難忘美妙,那天難忘,今天也難忘,會記得你一輩子的,就算……你以後長大嫁人瞭,生小孩瞭,成老太婆瞭,我都記得。”
小丸子發出一聲苦笑,嘟囔說:“你哄人的方式也太弱智,情商相當的低,不說還好,說瞭我更難受。”
郭子豪啞然,問:“那該怎麼哄?”
小丸子說:“伸手拍我的背是對滴,動作再溫柔點,我心情自然會平復。但安慰就沒必要瞭,你隻要說,這是我們兩個的小秘密,你一輩子都不會對別人說,永遠不說出去,我就沒那麼丟臉,也就感到好受一些。”
郭子豪聞言笑起來,說:“好吧,你智商情商果然高,我聽你的,以後打死我都不會對別人說這事,更不會拿來嘲笑你,行瞭嗎?”
小丸子抬起頭,笑瞇瞇地說:“好瞭,這樣才是我喜歡的大哥哥。”她伸出手拉下郭子豪撫在她背上的手掌握瞭,搖瞭搖,正兒八經地說:“你好,這算是我們的正式認識,雖然晚瞭些。”
郭子豪笑說:“你好,小美女,我很榮幸認識你……你的真名叫什麼?”
小丸子眼珠一轉,帶點狡黠的神色,反問:“你為什麼想知道我的真名?”
郭子豪說:“大傢朋友嘛,總該瞭解深入點,況且你這麼優秀,我想深深銘記住你。”
小丸子嘻嘻一笑,說:“你伸出手來……”
郭子豪不明所以,依言伸出手掌。
小丸子拉瞭郭子豪的手掌,側身擋住他的視線,抬起芊芊玉指在他掌心瞭快速寫瞭一個字,說:“我的名就是這個。”
郭子豪愣神說:“你再寫一遍,剛才我沒反應過來。”
小丸子說:“笨,好吧,再給你一次機會。”她抬起手指又照樣寫瞭一遍。
郭子豪盡力感受她的指尖在掌心中劃過的痕跡,但覺她寫得十分迅速,且這個字的筆畫繁多,竟是讓他無法猜測出來是個什麼字。他沮喪說:“到底什麼字啊,十多筆畫呢?”
小丸子氣惱將他的手扔開,氣哼哼說:“笨蛋,服你瞭,居然連寫兩次都猜不到,不告訴你,氣死人瞭。”
郭子豪苦笑攤手說:“不講就算瞭,就當留一點懸疑。我不信,世上有人能用這種方式猜得出來什麼字。”
小丸子撇撇嘴,二話不說,伸手過來,看似要讓他寫來,給她猜一猜。
郭子豪立刻抓起小丸子的柔手,照樣拉瞭轉過身,在她手掌心寫個“霧”字。
在他寫到最後兩筆還沒寫完時,小丸子立刻說:“煙霧的霧。老郭,你還挺會見景生情,看見火堆煙霧就寫這個字。”
郭子豪有點吃驚,略微一想,想到一個筆畫特多的“龖”字,當即運指如飛,迅速將這兩條繁體的龍,在小丸子的掌心畫成一團亂麻似的寫出來。心下暗暗得意想,如果這個都猜得到,那除非開作弊器,或是神仙在世瞭,反正不是人能猜到的。
“呵,竟然敢寫‘龖’字來蒙我。”
想不到小丸子立刻猜出來,說道:“‘龖之赫,霆之砉’,意思為‘雙龍騰飛’。好兆頭,按字面意思的解釋,我們很快要得救瞭,算你有點小聰明。”
郭子豪大吃一驚:“這種你都猜得到? 何方神聖,你妖精變得啊?”
小丸子抽回手,笑盈盈說:“小兒科,容易之極,早知道你要寫筆畫最多的字,筆畫多的也就那麼幾個,在心裡一對照,這不就猜出來瞭嗎?當然,關鍵還要讀書多,像你半文盲,隻認識兩條龍字,更多筆畫的還有四條龍字,還有個咸陽出名的小吃biang面的biang字,筆畫共有56劃,估計你也不會寫。”
郭子豪咂嘴贊嘆不已,問:“怎麼寫?教教我。”
小丸子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龍飛鳳舞畫起來,口中念念有詞說道:“一點飛上天,黃河兩邊彎;八字大張口,言字往裡走,左一扭,右一扭;西一長,東一長,中間加個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個勾搭掛麻糖;推瞭車車走咸陽。”
地上好似畫出一個圖形,郭子豪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一個漢字。
小丸子扔掉樹枝,拍拍手,嬉笑說:“我9歲,古文老師教的。陸先生說:‘這一個字,寫盡瞭山川地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讓我記住瞭,將來有一天會……”
說到這裡,小丸子忽然停住口,神色羞忸怩古怪異常,臉上紅暈大起,竟似想到瞭什麼讓她害臊的事情。
幸虧郭子豪低頭打量研究這個古怪的字,沒留意到小丸子的異常神態。過得一會,小丸子這才恢復過來,抬手摸瞭摸自己的臉,隻覺臉頰發燙,她偷偷瞥眼郭子豪,目光隱含別樣暗喜暗憂的神色。
隨後,郭子豪抬起頭,忽見小丸子的臉紅濃重,吃驚說:“你怎麼啦,臉蛋紅彤彤,火烤的?還是發熱瞭?”
小丸子忍住慌亂,搖頭說:“不知道啊,隻覺渾身發熱冒汗,不會是生病瞭吧?”
郭子豪立刻抬手摸她的額頭,感覺熱度微微,舒口氣說:“也不怎麼燙手,可能隻是受涼輕微感冒。”
小丸子“嗯”瞭聲,神情溫柔,對他輕輕一笑。
郭子豪起身加瞭些枯枝在火堆上,說:“你如果不嫌棄,坐過來點,我們挨著禦寒。”
小丸子遲疑一下,隨後坐到郭子豪身旁,微微依靠著他,臉上浮起疲倦之色,她柔聲說:“老郭,借你的肩膀靠一靠,我想打個盹。”
郭子豪心喜咧嘴說:“沒問題,我的肩膀很榮幸讓世上最美的臉龐依靠。”
小丸子聞言垂目,抿抿嘴,偏頭靠在他身上,閉上眼睛低聲說:“你的經歷還沒講完吧,記得改天有空再跟我接著說說。”
郭子豪應瞭聲,心跳驟快,僵直坐著,過瞭會見小丸子閉目養神,水靈靈秀美無方,忍不住伸手摟住她的腰肢,將她攏在臂彎之中,好似倦鳥依偎,暖暖親昵。
不多時,小丸子漸漸熟睡過去,這小美女真是累極,此刻松懈下來,有些撐不住瞭。
洞穴裡寂靜下來,洞底四處的火焰已經熄滅,四周恢復黑沉沉,唯有兩人周圍一圈火堆跳躍著火頭,在寬闊的洞穴中,猶如一圈夜空中忽明忽暗的光環,微小而溫暖。
小丸子的身軀嬌美柔軟,貼在身旁微微烘熱,睡夢中安靜如一隻眷戀小貓。
郭子豪心底一片澄凈,摟她在臂彎,似乎想起許多事,卻又浮不出來,暗暗的,沉在深水潭一般。
不知過瞭多久,他眼皮沉重,也迷迷糊糊瞌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