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豪註視著唐映雪有條不紊地處理現場,腦袋一片木然,隻覺渾身酸軟無力,但卻知道自己僥幸逃過瞭大難。
這一刻,緊挨在她身旁,駭然驚魂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唐映雪握緊手槍,傾聽片刻,不見房內外有異常動靜,這才稍微松瞭口氣,輕聲問:“你怎麼樣?”
郭子豪檢查身體,除瞭脖子有點疼,其它並無大礙。他關切問:“你呢?還好吧?”
唐映雪搖頭:“沒事。”
她的臉色忽然有些蒼白,懊惱說:“剛才我太不冷靜,竟然浪費太多子彈,差點失手,如果對方有槍,我們就糟瞭。”
她隨身帶的是瓦爾特p99手槍,裝有十二發,零點四英寸的手槍彈。本來,憑她嫻熟的近戰槍術,近距離內對付四個人綽綽有餘,但她卻一口氣將九發子彈傾瀉到持斧頭的兇徒身上。以至彈夾才剩餘三發子彈,幸虧另外三個兇徒沒有槍,否則沒時間換彈夾,後果將不堪設想。
她一陣後怕,自責起來,心想,如果是秦征在場,絕對不會這麼輕率,失去冷靜的判斷力。
郭子豪吃驚說:“你很厲害瞭啊,沒有你,我早掛瞭。”
唐映雪皺眉籲口氣,自責自己之前為什麼大失水準,回想起來,隻覺那一會有些恍惚,心驚肉跳的感覺。
她自己都不知道,當時,她眼見郭子豪極危險,情急之下,才失控連續射擊出這麼多子彈,一心隻想為郭子豪解危,幾乎耗光瞭彈夾,直到那持斧的兇徒渾身冒血倒地。
郭子豪問:“你怎麼來的?太及時瞭。”
真是千鈞一發,莫名遭遇訓練有素的兇徒突襲,他根本無法對抗,幸虧在關鍵一秒,唐映雪趕來救他,化險為夷。
唐映雪沒回答,反問:“你怎麼被人追殺?”
郭子豪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有個不認識的女人把我從包間叫出來,聲稱有人找,她帶我來這間房,才進門,突然就遇到這四個歹徒的襲擊……”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那紅衣女郎,驚呼:“她還在房間裡呢。”說著,就要沖出去找尋。
唐映雪按住他:“你別動,讓我來。”
她雙手持槍警惕地在房內搜索,隨即在屋角一貨架背後發現紅衣女郎,舉槍對準。
紅衣女郎抱手縮成一團,驚恐尖叫:“別開槍,不要啊,不關我的事……”說著,跪倒在地上:“饒命啊。”
唐映雪喝令:“爬下,抱頭爬在地上。”
紅衣女郎聞聲躺在地,簌簌發抖。
唐映雪伸手在她身上摸瞭一遍,沒發現武器,喝問:“你們是什麼人?還有沒有同夥?”
紅衣女郎顫聲說:“我不認識他們……我是高級公關,被他們叫到酒店做服務,但沒有做,隻是給我錢,叫我去西餐廳一號包間找一位郭先生,騙他來這間房。他們說郭先生欠債,要教訓他,我想不到他們會砍人……真的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唐映雪問:“什麼高級公關?做什麼服務”
紅衣女郎說:“就是應召……來酒店陪男客。”
郭子豪聽到兩人對話,這才恍悟,之前看這紅衣女郎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察覺她有風塵味,此刻才知道她是個做性交易的應召女郎。
媽的,這夥兇徒有預謀,佈置好陷阱,特意找個嬌媚的女人做餌,引他來上鉤,好讓他不防備,若不是唐映雪及時出現,早已經得手,他怎麼死都不知道。
這夥兇徒聲稱他“欠債”純屬虛無之言,不知真實意圖是什麼?
跟他有仇?
還是受誰指示?難道是魏千山?
這時,房門突然傳來動靜,門鎖開啟,被人打開。
唐映雪警覺到響動,揮動手槍,用槍柄將紅衣女郎一下敲暈,隨即持槍對準門口。
進來的是幾個身穿酒店保安制服的人,手持電棍等物。
有侍應生聽到房間裡傳來槍聲,報告後,這些保安前來察看。打開門,他們突然見到房間內橫屍數人、血流一地的場景,驚呼起來,隨後又見唐映雪持槍對著他們,更是驚駭,亂成一團。
唐映雪稍微放松瞭些,依然保持警惕,握槍過去詢問瞭幾句,確認是酒店保安後便說:“不要慌,我是私人保鏢,剛才發生一起歹徒挾持傷害酒店賓客的事件,現在歹徒已經被我擊斃、制服,我報警瞭,警察隨後就來。”
這些保安受過應急訓練,立即啟動一級警戒,維持現場,通知主管、監控室,全酒店佈防巡查等一系列緊急程序。過瞭一會,警察趕到,由探長帶隊,來瞭六個刑事組的探員,現場勘查,將未死的兇徒和紅衣女郎帶走。
事件重大,私警也來瞭五人,其中就有郭子豪見過的王俊和關霜凌,這兩位私警在車展中心的鬥毆事件中曾為他解圍,替他收拾瞭恒發車行的人。
唐映雪這才徹底松口氣,收起手槍。
她和郭子豪一起,由王俊陪同著,配合警察做瞭簡短的例行口供。警察知道他們的尊貴身份,態度非常尊敬審慎,開始仔細做現場勘查。
探長姓何,他問郭子豪:“郭先生,你最近有沒有跟誰結怨?”
郭子豪搖頭否認,心想跟魏千山暗鬥這事,還不宜提及,其他的卻想不出來還有誰。心下隱約想到在珠寶展示會上跟蔡明倫和榮祿對峙的事,但積怨不深,對方不至於叫人來收拾他吧?況且榮正昌來瞭之後也和解瞭,便沒深想下去。
他私下悄悄跟唐映雪說:“這事肯定跟魏老賊有關,可能我暴露瞭,知道我收拾瞭他的小兔崽子,對我恨之入骨。”
唐映雪搖頭說:“應該不會是他。這夥兇徒沒帶槍,隻是手持棍棒斧頭,看似些小角色。如果是魏老賊派人來對付你,絕不會這麼弱,出手必定是最兇惡的,就算我在場都不一定能應付得瞭。”
郭子豪點頭心想也是,聽秦征講過,魏老賊曾經派兩個殺手來山莊摸底,武器裝備齊全,行事狠辣,打死安保一人,傷五人,確實遠比這四個兇徒厲害多瞭。
這時,驗屍的法醫呼叫瞭一聲,何探長過去看,隻見法醫從兇徒屍體頭部揭下一層皮,連著假發。原來,兇徒帶著仿真人皮面具,遮掩住瞭真實面貌。
這仿真人皮面是醫用矽膠制的,做工精細,惟妙惟肖,跟真人的皮膚高度相似,有肌膚紋理、眉毛和胡須,不近距離仔細觀察,很難看出端倪。用這種人皮面具作案,改變瞭人臉真實的外觀相貌,比戴面具和頭套更具有隱蔽性,同樣能進行偽裝,欺騙受害者和監控攝像頭的識別。
法醫檢查後說:“這種是高仿真的,比市面上賣的精細多瞭,厚度約有零點一毫米,薄如紙張,跟假發頭套形成一體,往頭上一戴,瞬間變臉,偽裝性很強。”
何探長對郭子豪和唐映雪說:“根據以前的案例初步判斷,這夥人可能是‘假臉幫’的人。他們訓練有素,自稱‘人面桃花’,專門收錢替人尋仇。所謂人面就帶著仿真人皮假面具,挑花是指將受害人砍手、剁腳,殘害到見血為止,隻是不涉及人命。”
“尋仇?”郭子豪一怔,還真是有人指使來找他尋仇的,如果排除魏千山,還會有誰?他說:“幸虧抓到個活口,希望警方能審問出誰是雇主。”
何探長露出尷尬的神色,歉然說:“假臉幫組織嚴密,行兇人和聯系人不同,相互不見面,以隱秘的方式配合,我們雖然抓獲瞭幾夥兇徒,但目前一直沒有抓捕到組織骨幹。但請郭先生放心,這次我們一定全力偵查,徹底搗毀這個黑幫組織。”
郭子豪一聽有些失望,如果一時半會找不到幕後真兇,還存在隱患,如芒在背,讓人好不安心。誰知道,這雜種還會不會再派兇徒來襲擊自己,以後出門在外都要十分小心謹慎,以防萬一。
他望著唐映雪,心想,要安全點,除非隨時帶著這個身手厲害的大老婆,或者要保鏢跟在身邊。
唐映雪見他一副傻愣愣的樣子,宛然一笑說:“你命真大,我差點被你氣死,不來救你瞭。”
郭子豪摸不著頭腦問:“你氣什麼?”
唐映雪笑瞭笑,隨後解釋瞭一番。
原來,之前郭子豪被紅衣女郎誘騙出包間,走在過道時,唐映雪正好和顏若玉來到酒店,乘坐電梯上來,遠遠看見他跟一個妖艷女人很親密,那女人挽著他的手臂說話,隨即去走廊盡頭,進入一間房,兩人看似要準備偷歡。唐映雪和顏若玉心生不悅,懶得搭理他,直徑去瞭一號包間,見到邵萬龍等人,坐瞭一下,唐映雪越想越鬼火,獨自跑出來“捉奸”,沖過來,提著裙子,一腳踹開門,這才驚覺情況不妙,出手救他。
郭子豪苦笑說:“什麼偷歡啊?你早見到我,也不叫一聲,害我掉進陷阱,一個人拼命對抗四個,亡命大逃亡,媽的,被斧頭砍那會差點嚇尿瞭。”
唐映雪撇撇嘴說:“還怪我?誰叫你平時不檢點,勾三搭四的,不誤會你才怪。像今天,吃頓飯還找一堆騷女人來作陪,戳瞎眼睛,早知道我不稀罕來瞭。”
郭子豪撓頭,嘿嘿笑說:“你不來,我死翹翹,那你要守活寡瞭。”
唐映雪鄙視說:“誰守活寡?我還沒嫁給你呢,你死瞭,我重新找一個更好的,省得成天受你氣。”
話雖這麼說,但想到剛才驚險一幕,依然有些心驚。
猛然間,她聯想到多年前的一件往事,頓時呆住,壓在心底不敢觸及的傷痕恍然浮現出來,往事歷歷在目,痛徹心腑。
郭子豪見她臉色大變,不知為何,難過之極的樣子,忙問:“怎麼啦?”
唐映雪吸口氣,搖搖頭說:“沒什麼……你以後要小心點,少讓人操心。”
郭子豪很是疑惑,她分明另有心事,卻言不由衷,但此刻不便多問,隻有等回頭兩人獨處時再說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