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因為很清楚自己要是睡過頭會產生的可怕後果,所以我發揮瞭十分難得的堅強意志力,幾乎在陽光從窗簾的縫隙射進房裡的瞬間就清醒瞭過來。
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瞭眼,然後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轉過頭去偷瞄隔壁床的承翰。很幸運的,他除瞭仍是處於熟睡的狀態外,那與我睡前並無二致的睡姿應該就代表他沒有在半夜起來上廁所什麼的。在松瞭一口氣後,我躡手躡腳地下床,然後就開始收拾昨天被我丟瞭一地的糟糕東西。
「叮咚叮咚叮~」在我把該丟掉的東西打包好、然後去浴室沖瞭個澡後,門鈴很突然地響瞭起來。
「來瞭來瞭。」
我小聲地說。盡管覺得那麼早就有客房服務是件很奇怪的事,但由於很害怕承翰會被那尖銳的聲響吵醒,我便還是趕快過去開瞭門。
沒想到,站在門後的,不是服務生或是旅館的工作人員,而是淑子姐。
「早啊,妾身親愛的小妹子。」
淑子姐一臉愉快地跟我問好。
「呃……」
「你果然又做瞭啊?」
淑子姐低頭看向我那呈外八字的站姿。
「才…才沒有!」
我連忙否認,並試圖去並攏那有點闔不太起來的雙腿。
「妾身可沒要嘲笑你的意思呦,隻是需要瞭解狀況才能夠提供必要的協助啊。」
淑子姐一邊說一邊走進瞭房間,我這才發現佳芊其實一直都跟在淑子姐後面,可是她不但沒跟我打招呼,甚至連一眼都沒往我這裡看--我原本以為自己是不是又有哪裡得罪她瞭(或是因為昨天糟糕的事情而被她唾棄瞭)但我卻發現此時她臉上隻有著滿滿的愧疚,就好像她其實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一樣。
不,這不可能吧,畢竟罪魁禍首絕對是那個一邊帶著邪惡微笑,一邊打開櫃子、翻抽屜在檢查我用瞭哪些情趣用品的變態魔法師。
一想到這,我便忍不住開口抱怨:「淑子姐你這個玩笑也開得太過分瞭,隻是去遊樂園玩就算瞭,竟然還--」
「妾身知道啊。」
淑子姐仍是隻顧著翻箱倒櫃,並沒有回頭。她說:「說來也許你不相信,但妾身可沒打算讓事情變成這樣,所以這才來幫你善後的。」
「那你原本希望是怎樣?讓我--」
「妾身親愛的妹子啊,你還是不要再拘泥於過去,讓我們將目光對準未來吧!」
淑子姐再次打斷我。
聽到這樣的屁話,我原本還想繼續抱怨,但看到淑子姐確實地把那些該丟掉的東西一個一個地用我不知該怎麼說明的神奇方法變不見後,就讓我決定先把話吞回瞭肚子裡--至少等她收完瞭再繼續。
在看著淑子姐修理電視的時候,佳芊很突然拉瞭拉我的衣角,我一回頭,她支支吾吾地說:「對…對不起……」。
「啊?」
「雖…雖然很怕說…說瞭會被你討…討厭,但總覺得還是非…非道歉不可……」
佳芊接著又小小聲地補充說:「我之後也會跟承…承翰說…說對不起的……」
「你幹麼道歉啊?該道歉的人明明就是……」
我完全無法理解佳芊此時的行為,但一望向滿面春風的淑子姐,就有一個想法出現在我的心中。
不管淑子姐再怎麼壞心眼,她畢竟也跟我生活在一起快兩個月瞭,再怎樣應該也對我有點感情、而不會隻把我當成玩具看待才對吧。所以盡管因為性格的扭曲而愛開些過分的玩笑,她還是會在事後好好反省的。但由於實在拉不下臉去認錯,所以她就要佳芊背黑鍋、來替她道歉。
「真是辛苦你瞭……」
我抬高手去拍瞭拍佳芊的肩。
「……啊?」
「小妹子八成是以為你是來代替妾身道歉的吧。」
「難道不是這樣?」
我歪瞭歪頭。
「對對對,就是這樣。」
淑子姐的語氣不知為何地讓我覺得很敷衍。「妾身就是死愛面子、怎樣都不願意認錯,甚至還動用特別權力關系來借小徒弟的口道歉,真是又壞又沒擔當啊。」
「知道就好!」
因為有種出瞭一口氣的感覺,我的心情實在是好到不行。
在把房間恢復成瞭正常的樣子後,淑子姐走到仍睡得像死豬一樣的承翰旁,然後就用手戳著他的臉。
「這小子長得還蠻俊的嘛,再過個三十年一定是個好男人。」
「別開始甚麼三十年計劃啊!」
我和佳芊一口同聲地吐槽。
「妾身也等不瞭那麼久啊,實在好想在三十歲前……唉,不說這個瞭,小妹子,妾身這就來消除掉你這親愛友人的記憶,然後讓他以為自己喝瞭冰箱裡的酒,所以進房沒多久就醉死瞭吧。」
「呃,我是有讓承翰以為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啦……」
「別傻瞭,那種謊言隻對心靈脆弱的純情少年有用而已啦,但你親愛的友人可不會一輩子都是少年啊。」
「但…但你以前不是有說不擅長記憶操作什麼的嗎?」
「那隻是在謙虛好嗎?才沒有什麼是妾身不擅長的。」
真的嗎?因為平常總是看著淑子姐耍廢,所以讓我不禁懷疑起瞭這話的真實性。我轉過頭去用眼神詢問佳芊的意見。佳芊聳瞭聳肩、似乎對於她的師父好像也沒信任到哪裡去。
淑子姐有點不爽地瞇起瞭眼睛。「看來妾身被你們小瞧瞭呢,那該怎麼證明妾身有多厲害呀?啊,就讓你們親愛的友人自以為是條狗好瞭!」
我和佳芊連忙說:「不用不用不用瞭!我們相信你!你最強最厲害瞭!」
「這還差不多。」
淑子姐滿意地笑瞭笑,然後就把手放在承翰的額頭上,也許就是在開始使用消除記憶的魔法瞭。
一陣子後,閉著眼睛的淑子姐突然低聲說:「真糟糕啊……」
「誒誒誒?記憶消不掉嗎?」
「不,妾身隻是在覺得小妹子你真的好糟糕啊,什麼『你趕快開始動,我就會舒服瞭』、『揉嘛,人傢好想要喔』、『好強好猛好爽』,你的節操去哪瞭啊?未免也太不要臉瞭吧?可不可以有點羞恥心啊?」
「好想去死……」
一想到自己在意亂情迷的情形下竟然會說那些話,就讓我想死到不行。
「還說甚麼『我要看著你』、『這一夜就好,讓我忘掉學姊吧』,你這是在演哪出戲啊?」
「別再說瞭好不好……」
「天啊!你竟然還讓他射在裡面?妾身可是有幫你準備好套子啊,保護自己一下行不行?」
「可是總覺得射在裡面會比較舒服的說……」
「你真惡心。」
這次佳芊換是跟淑子姐一起吐槽我。
「嗚……」
我完全無法反駁,隻能發出瞭示弱的哀鳴,希望淑子姐能到此為止。
過瞭好一會兒,淑子姐才把手從承翰的額頭上拿開,應該是完成瞭修改記憶的工作。
在伸瞭個懶腰後,淑子姐說:「現在你那親愛的友人已經忘記昨天在這房裡發生的所有事情瞭。」
「那真是太好瞭。」
我因為終於不用再害怕會被承翰識破謊言而松瞭一口氣。
「妾身現在好累瞭喔,這就和小徒弟先回傢去啦。」
淑子姐一邊說一邊轉身往門口走去,而佳芊在跟我揮手道別後就連忙跟瞭上去。
「慢走~」我也揮瞭揮手。
「對瞭!」
淑子姐突然停下腳步。
「恩?」
「差點就忘掉這個瞭。」
淑子姐將手伸進和服的袖口,然後拿出來一個小盒子。
「這是?」
「小妹你的委托。」
淑子姐把小盒子丟瞭過來,我接住後把它打開,才發現裡面裝著的就是我想要送給學姊的那副耳環。
「謝…謝謝!」
我因為達成瞭目標而激動不已。
「沒什麼好言謝的。」
淑子姐笑瞭一笑,然後說:「畢竟報酬妾身可是早就收到瞭啊。」
之後,淑子姐就帶著佳芊走出房間。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我心裡其實默默地覺得這樣專業的她超級帥氣的說。
在把這不能給承翰看到的小盒子放到包包裡藏好後,我就回到床上去睡回籠覺。由於不再需要擔心甚麼事情,所以我這次睡得非常安穩。等我下次恢復意識時,時間已經悄悄地來到瞭中午時分。
因為聽到身旁傳來的陣陣鼾聲,所以連轉頭過去都不用,我就知道承翰仍是處於熟睡的狀態。雖然覺得去吵醒熟睡中的他實在不太好,但除瞭我的肚子正在咕嚕咕嚕叫著外,也已經快要到退房的時間瞭,所以在去洗洗臉後,我就還是走去叫承翰起床。
「嘿,承翰承翰,起床囉。」
我輕輕搖著他的身子。
「欸?」
承翰迷迷蒙蒙地睜開瞭眼。「呃,小凌你怎麼……」
「我們昨天來遊樂園玩,但因為太晚沒車回去,所以就在旅館住下來,然後你因為想試試味道而喝瞭冰箱裡的酒,結果就喝到醉瞭喔。」
由於不清楚淑子姐洗腦的效果怎麼樣,所以我還是做瞭一下補充說明。
「對對對,好像就是這樣沒錯……」
承翰不太確定地點瞭點頭,但他的眉頭又皺瞭起來,似乎是陷入瞭回憶之中。「我…我應該沒有因為喝醉而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當然沒有,要不然我早就哭著去報警瞭啦。」
我帶著微笑撒著謊。
「那真是太好瞭。」
承翰也因為感到放心而嘴角上揚。
「好啦好啦,現在已經中午瞭喔,該起床瞭吧。」
「沒問題。其實小凌你可以再早點叫我起--」
承翰一邊說一邊起身,但在被子從他身上滑落的瞬間,我們都呆住瞭。
不為什麼,就因為此時的承翰是全裸的。
全裸,光溜溜,一絲不掛,沒有穿衣服,全身都被看光--恩?有人在問我為什麼要換著不同的詞匯來描述承翰的狀態?答案很簡單,其實就因為我驚慌失措到不行,所以開始用玩文字遊戲的方法來逃避現實瞭。
啊啊啊啊啊啊啊!虧我和淑子姐剛剛為瞭善後而做瞭那麼多事,怎麼會忘掉這麼重要的部分啦!哇啊啊啊!我之前是在變態甚麼?沒事幹嘛把人扒光啊?怎麼辦怎麼辦?告訴承翰說他喝醉瞭就開始脫衣--「我…我知道我的酒…酒量的確不好,但…但可沒有喝醉就亂脫衣服過啊……」
在趕緊用被單把自己赤裸的身子裹住後,承翰用顫抖的聲音這樣說。
「呃,那…那是……」
「總…總不可能是…是小凌你…你脫的吧?」
「不…不是……」
因為被說中真相,所以我連忙心虛地否認。
「所以也不是你因為我吐瞭或是打翻酒而幫我清理身子啊……」
承翰的臉色更難看瞭,看來我錯失掉瞭一個大好機會。
死瞭死瞭死瞭,我到底該怎麼解釋這樣的狀況啦?啊啊啊啊!好累好煩好想死啊,為什麼我要一直為瞭圓謊而撒更多的謊啊?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動腦瞭啊?
我受夠這樣活在謊言裡的生活瞭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來隻剩下一種可能瞭……」
承翰抿住的唇微微顫抖著,一副就是快要出來的表情,在換瞭好幾次氣後,他才說:「我…我果…果然在喝醉瞭後對小凌你做瞭不該做的事吧?」
「你…你才…才不會做那種……」
我反駁的有氣無力。
「醒著的時候我相信我是可以把持得住的,但在我喝醉、意識不清時,我……」
啊啊啊啊啊!怎麼淑子姐想到的說辭反而把我逼到瞭死胡同啊!我到底該怎麼辦啊?要是又讓承翰覺得他做瞭對不起我的事,他鐵定又要去自殺瞭啊!
「小…小凌,我……」
承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看來他對於真相是既想知道也不想知道,心中因為那沖突而痛苦到不行。
「夠瞭。」
我喃喃自語,決定放棄思考。
「我…我真的做瞭?」
「差一點就做瞭。」
我打從心底地希望這會是我對承翰的最後一個謊言。
「停下來瞭?怎麼停的?」
「因…因為我…我…我跟你說瞭我的真實身份,所以就沒做下去……」
「啊?真…真實身份?」
「對,吉川凌什麼的其實都是假的,我…我……」
在深深吸瞭一口氣後,我才終於能開口說:「我…我…我其實是謝哲偉。」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我把我救瞭一個大叔、然後得到瞭魔法師的委托書、並為瞭追到學姊而被變成現在這樣子的事全都說給瞭承翰聽。
原本我以為這麼扯的事應該很難讓人相信,沒想到承翰卻很輕易地接受瞭。
「畢竟能廢到你這種程度的人實在不多啊。」
「要你相信世上有跟我一樣廢的人竟然比要你相信魔法的存在還難?」
承翰不理我的吐槽,接著又說:「隻不過這世界怎麼這麼神奇啊,你原本的缺點在性別一換後竟然就都變成萌點瞭。」
「……」
我無言地瞪著他。
「開玩笑的啦,其實一想到你有多喜歡你學姊,就讓我覺得為瞭她而變瞭個樣子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頓瞭一頓後,承翰又小聲地嘀咕說:「而且這樣一來,有許多事情都說的通瞭……」
「恩?像甚麼?」
「別提瞭。」
承翰撇過瞭頭,看來是些難堪的回憶。之後也許是為瞭轉移話題,他開口問:「欸,這些事佳芊都知道對不對?」
「對啊,她因為一些巧合知道瞭這件事,然後就為瞭幫我掩飾而當瞭那個魔法師的徒弟,這些日子都是她裝成原本的我。」
「這樣啊……」
承翰點瞭點頭。
「對…對不起,瞞著你…你那麼久……」
「我是有點不爽啦,但還是比較開心的說。」
「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可是一直都很擔心你跟佳芊吵架瞭的事呢,而且……」
「而且?」
「比起男性友人,當然還是正妹朋友比較贊啊!」
「幹……」
雖然嘴裡罵著臟話,但若是立場對調,我想我應該也會有同樣的想法就是瞭。。
星期二放學後,我以有事情要辦為理由、早早地就跟來找我一起回傢的學姊說瞭再見,然後一個人到瞭臺北車站去赴一場其實我沒很想赴的約。
「抱歉抱歉,等很久瞭嗎?」
因為對方已經站在那等瞭,所以盡管有千百個不願意,我還是基於禮貌地道瞭個歉。
「是有點久啦。」
那個我超級不想見到的人--阿峰一邊把看瞭一半的小說收起來,一邊說:「欸,你餓瞭嗎?先去吃個東西吧。」
「恩,好。」
雖然死都不想跟阿峰一起吃飯,但因為我是處於拜托人的立場,所以我還是贊成瞭他的提議。
「其實我覺得姊姊會喜歡的蛋糕應該要去別的地方買才對。」
在走去吃飯的路上,阿峰切入瞭今日的主題--沒錯,我就是因為想知道學姊對於生日蛋糕的喜好,才打電話去問應該最清楚這事的阿峰,然後他就要我跟他一起去買。
「那你幹嘛要約在這裡啊?」
「因為我想帶你去吃的東西在這裡啊。」
「……」
阿峰輕而易舉地把我弄得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我就隻好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並假裝沒聽到剛剛的話。
之後阿峰帶我去瞭一傢生意蠻好的鹵味店。它除瞭價格實惠外,味道也挺不錯的,又因為此時那冷到炸開的天氣,看著那從碗中冉冉升起的白煙,就讓人心情好到不行。
「姊姊說你很會做菜呢。」
吃到一半時,阿峰突然這樣說。
「真的嗎真的嗎?學姊她是怎麼說的?」
我很想知道自己在學姊心中的評價。
「用炫耀的語氣說的。」
看來阿峰誤會瞭我的意思,但也有可能是積怨已久的不吐不快,他說:「她除瞭每天都會向我分享你幫她準備的午餐有多好吃外,最近還開始寫食記然後逼我看呢。」
「好惡劣……」
「要不是怕你誤會,我想她應該很想打包回傢吃給我看吧。」
「……」
我開始覺得自己找阿峰幫忙也許不是個好主意,畢竟他對學姊的怨念好像有點深。
「唔,話題扯遠瞭,我原本隻是想問你為什麼不親手做蛋糕啦。」
「我也有想過要自己做啦,隻不過傢裡的烤箱不夠大,而且以前也沒做過……」
「這樣啊。」
「你也覺得親手做比較好?」
阿峰搖瞭搖頭。「隻要是你送的,管你是自己做的、跑去買的、還是吃剩下的,我姊應該都會很開心地收下吧。」
「那我今天找你出來不就一點意義都沒有瞭嗎?」
「是沒有啊。」
阿峰說:「但你不覺得隻要是為瞭喜歡的人,不管去做的是再沒意義的事,都會因為這份心意而變得很有意義的嗎?」
「唔!」
「好啦,其實這隻不過是屁話而已,我隻是因為想要趁機跟你一起吃飯才沒在那時說破罷瞭。」
「把我剛剛的感動還給我!」
「還你。」
阿峰一邊說一邊夾瞭一個蛋餃放到我的碗裡,由於那是我很愛的火鍋料,所以我就乖乖地接受瞭。
吃飽飯後,阿峰問瞭我的預算,然後就介紹瞭幾間附近的蛋糕店給我。彷佛怕我不知道他別有居心似的,最後他又補充說:「雖然很想再把你拐到比較遠的地方,但你現在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地跟我走瞭吧。」
「那當然!」
我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其實並沒有把阿峰想得那麼糟糕,畢竟他除瞭是個變態外,更是個姐控(唔,這樣好像又更變態瞭)所以在想讓學姊開心一事上,我們的利害關系應該是一致的。
「欸,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為瞭讓我姊開心才跟你出來的吧?別誤會瞭啊!我就隻是想要跟你約會而已喔。」
這傲嬌的發言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寧願被當作變態,也不要被當作姐控啊--雖然很想這樣吐槽,但因為很怕阿峰又會說些會讓我不知所措的話,所以我就還是轉移瞭話題,我說:「那你明天晚上有事嗎?要不要一起慶生,畢竟也…也是你的生日嘛……」
「真是沒誠意的邀請啊,一副我隻不過是順便被邀的樣子。」
「嗚!」
我心虛地低下頭。雖然我很清楚最近受瞭阿峰不少幫忙、實在很該趁這個機會好好地謝謝他的,但我想我心底還是很排斥去對他示好(所以才會因為如此沖突的心理而做瞭那該死的夢)「算瞭,反正我明天晚上也有約瞭。」
阿峰拿著書包站瞭起來。「而且姊姊應該會比較喜歡隻有你跟她的兩人世界才對。」
「……」
不管怎麼否認,你這傢夥根本就是個姐控啊--在心底默默地吐槽後,我就趕緊跟上阿峰的腳步走出店外、回到那滿是寒意的街道上。
在走去買蛋糕的路上,雖然已經有瞭明確的目的地,但因為我們倆常常都因為突然想到要買甚麼、或是被哪傢店吸引進去,所以那原本十五分鐘不到的路程,被我們走瞭超過半個小時都還沒走完。又因為我們聊天聊得出乎意料的熱絡,所以若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和阿峰大概就像是在約會一樣。
但,我們聊天的內容,好像一點也不像是約會時會說的就是瞭。
「比起冬裝應該還是夏裝比較好吧,穿背心能看到手,熱褲和短裙能夠看到腿,運氣好的話還能從領口看到乳溝呢!」
一想到夏天時女孩子的打扮會有多麼誘人,我便不禁興奮瞭起來。
「嘖嘖嘖,真是膚淺啊你。」
阿峰不贊同我的意見,他說:「夏天的衣服實在沒有什麼深度可言,都隻是為瞭襯托女孩本身的美罷瞭。但冬裝可不同,那剪裁、穿搭、配件的選擇其實都表現出瞭女孩子的品味--不,應該說可以看出她們想在人前呈現出怎樣的形象,而發掘那與真實內在的落差就是樂趣所在啊!」
「你…你這種興趣實在是……不管不管,還是夏裝的青春、熱情感比較吸引我啦!」
「我承認那些裸露對於官能的確是有很大的刺激,但你難道不曾為貼身長褲的性感移不開目光、為雙排扣大衣的高貴屏息、激賞著馬靴的個性、贊嘆著被絲襪修飾過的美、並因為圍巾、毛帽而打從心底發出『好可愛』的驚呼過?」
「這……那美腿呢?美臂呢?美乳呢?包的緊緊緊是要怎麼看得到這些東西啦!」
「有差嗎?反正脫下來就還是看得到啊!」
「嗚,原來造成我們意見分歧的原因是在這裡啊……」
我因為與阿峰那差異甚大的人生經驗而沮喪瞭起來。「隻不過我們是怎麼讓話題變得如此紳士的啊?」
「唔,好像是從討論冬季制服開始的吧……隻不過我真的想不到可以跟我姊那變態以外的女生談這種東西。」
「呃,這個嘛……」
我心虛的低下頭,畢竟雖然外表是這模樣,我其實是個正值思春期的男子高中生啊!
「其實我從以前就一直覺得你還蠻男孩子氣的,你傢裡都是兄弟?」
「不,我也隻有一個姊姊……」
「那為什麼會這樣啊?還是因為你從小就都跟男生一起玩?」
「對啊對啊,應該就是因為這樣吧!」
仔細想想,除瞭承翰是男的之外,佳芊給人的感覺(還有身材)其實也跟男生沒什麼兩樣,所以我這樣應該不算是在說謊。
「原來如此,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就隻喜歡女生瞭--不,這演繹的過程好像也太隨便瞭點。」
「我可是打從出娘胎就隻喜歡女生喔!真的!」
我這次倒就說的無比自信。
「哼哼哼,這樣我反倒更有鬥志去讓你轉性瞭啊。」
「誒誒誒!」
我嚇得立刻跳離阿峰的身旁,老實說我一直都以為他因為在意學姊的感受而不再對我動歪腦筋瞭。
「開玩笑的啦。」
「真的?」
我因為無法從阿峰的面無表情判斷出他話裡的真偽而又這樣問。
「假的。」
「那…那我要先走瞭,反…反正我也知道要去哪裡買蛋糕瞭……」
「真過分啊,問完想問的東西就要閃人瞭。」
「你這個死強暴犯才沒資格跟人談過分不過分!」
「或許吧。」
阿峰雖然這樣說,但看起來是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但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姐比較喜歡什麼口味的蛋糕?就因為知道她對你有無比的包容而認為隨便挑挑就好?」
「才…才沒有!我…我…我……」
「真的嗎?我記得你昨天打電話給我時可是很誠懇的啊,但我現在是一點也沒感受到喔。」
「請…請陪我去買蛋糕,拜托瞭……」
「所以你現在是在求一個被你認為沒資格談論過分與否的人渣?」
「對,我就是在求--」
「所以你比人渣還不如?」
「對,我…我……」
「我什麼?」
「我…我比人渣還…還……」
「這麼小聲是要說給誰聽?我看我還是回傢去好瞭。」
「對不起!我比人渣還不如,是全宇宙地位最低下的存在!是蟑螂是螞蟻--啊!對不起!我明明就比昆蟲還低賤,卻拿牠們來形容自己,根本是污蔑瞭牠們!」
在大爆發的同時,我已經淚眼汪汪。
「好爽。」
阿峰滿足地笑瞭笑,讓我恨癢癢卻又拿他沒轍。
在那之後,阿峰又用言語霸凌我瞭好一陣子,讓我幼小的心靈受到瞭極大的折磨。但他壞歸壞,至少還是有在我們快到賣蛋糕的地方時給瞭我些建議。
「就買店裡招牌的起司蛋糕吧,不但便宜又很好吃。」
「唔,如果真的隻賣199那是還蠻棒的啦,隻是用起司蛋糕來慶祝生日會不會太寒酸啊?」
「沒問題的。」
阿峰說:「我姐跟你不一樣,其實並沒有多喜歡甜食,那種都是奶油啦、巧克力啦的蛋糕她沒有多愛的說,更何況姊姊其實想吃這的起司蛋糕很久瞭呢。」
「真的嗎?但這離你們傢也沒多遠不是嗎?為什麼她不自己來買?」
「那還用說,當然是因為她沒錢啊。」
「……」
我因為學姊那連兩百塊都拿不出來的貧乏錢包感到莫名的哀傷。
「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要買給姊姊吃--」
「你這個姐控……」
「才不是姐控--但總之我因為之前排隊的人實在……唉,今天也很多啊。」
順著阿峰的目光往前望,我就看到瞭一傢小小的地鋪前正排著長長的人龍--要不是有用紅繩去規劃動線、讓隊伍適當地轉彎,我想那排隊的人說不定可以從這延升到車站的另一頭吧!
十分鐘?二十分鐘?這麼多人是要等多久啊?今天又不是假日,這未免也太誇張瞭吧?
「別傻傻站在那瞭,否則人又會變更多瞭啊。」
阿峰催促著我。
「好…好的。」
我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加入到那彎來彎去的隊伍之中。
「隻不過你禮拜六是跑去哪瞭啊?第二次段考可是很快就來瞭喔。」
在排隊的時候,阿峰問起瞭我翹掉他的傢教課的原因。
「呃……」
我原本有點猶豫要不要隨便唬弄他,但一想到之前向承翰撒謊所導致的可怕後果,我最後還是決定要實話實說--隻是會盡可能的誤導他罷瞭。
「應該算是去打工吧……」
「打工?」
「其實我是沒錢去買要送給學姊的生日禮物的,所以我姊姊就說願意借我錢,隻不過要聽她的話去做些事。」
「喔?」
阿峰看起來很感興趣。「你去做瞭些甚麼?」
「呃……」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嚴格來說,我跟承翰去約會一事絕對是背叛學姊的行為。
「我不會跟我姐講的,說吧。」
「真的?」
「呵呵。」
阿峰邪惡的笑瞭笑。「原來你做瞭對不起姊姊的事啊。」
「幹!」
我竟然被套話瞭,太大意瞭!
「好啦,你要老實交代你幹瞭啥,然後在由我來決定要不要去跟我姐打小報告;還是要我直接跟姊姊說她親愛的學妹好像在上個星期六做瞭對不起她的事?」
「惡魔!你是惡魔!」
我又快要哭出來瞭。
「怎樣?是要說還是不要說?」
阿峰一邊說一邊拿出瞭手機,似乎就要對學姊通風報信。
「我說我說我說!」
我連忙拉住他按著手機按鍵的手。「其實是我姐逼我去跟男生約會!」
「啊?」
阿峰因為這奇怪的答案而愣瞭一下。
「呃,我姊姊是很保守的啦,她不太能接受我是個蕾絲邊,所以想要趁這個機會看我會不會跟異性擦出些甚麼火花!」
「是喔,總覺得這手段與目的……算瞭,那你找誰去?你的兒時玩伴?」
「恩,對啊。」
「沒真的擦出什麼火花吧?」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
我連忙否認,但因為想起自己在聽到承翰告白後的反應以及之後在房間內發生的事,我就心虛瞭起來。
「你們牽手瞭?」
「沒有!」
「你們摟在一起瞭?」
「沒有!」
「你們有瞭肌膚之親?」
「沒有!」
「你們接吻瞭?」
「沒有!」
「你們發生關--」
「求你瞭,別再問瞭好不好……」
我實在不知道阿峰對我剛剛的否認相信瞭多少,並更害怕自己會不小心說遛瞭嘴。
「好啊。」
阿峰答應的很爽快,但他接著又說:「反正也沒什麼好在問的瞭,那些事你大概都幹瞭吧。」
「沒有沒有才沒有--」
「放心吧,我並不打算要跟姊姊說。」
「你…你隻是又想套我…我的話吧?我…我不會再上當瞭……我說…說沒做就是沒做,真…真的……」
「有長進,不錯不錯。」
阿峰不知道在滿意甚麼,他又說:「其實啊,除瞭很清楚你有多身軟腰細好推倒外,我也很清楚你到底有多喜歡姊姊,所以不管你是喝醉瞭、還是就隻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你想必都會在事後自責不已吧。」
「嗚……」
其實我在星期天回到傢後,就罰自己跪算盤跪瞭一整個下午。
「所以這事就沒有跟姊姊說的必要--畢竟連我都很清楚你的心在誰那,她怎麼可能會搞錯,所以她就算知道瞭也不可能會怪你的。」
「真…真的嗎?」
我因為阿峰的話而心寬瞭不少。
「真的。」
「沒騙我?」
「沒有。」
「那真是太好瞭……」
「欸. 」「恩?」
「要是我跟你說你又被套話瞭怎麼辦?」
「幹!」
在那之後,我因為不堪阿峰的欺負,就以想要尿尿為借口,暫時地離開瞭隊伍。由於本來就沒打算要立刻回去(甚至還希望拖得越晚越好)所以我在上完廁所後,就一個人地在大大的臺北車站裡隨便亂逛瞭起來。
「唔,剛剛雖然被弄得很想哭,但倒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啊……」
一邊走著,我一邊這樣喃喃自語。
沒錯,其實自跟承翰出去的那天起,我每天除瞭想著要怎麼幫學姊慶祝生日外,就是在懺悔自己的種種行為。畢竟我跑去遊樂園一事雖然是被淑子姐逼的,但我還是做瞭許多對不起學姊的事--而這份歉疚不知為何地就在剛剛被言語霸凌的過程中好像有減輕瞭些,也許我下意識地覺得這樣就算是贖罪瞭也說不定。
「隻不過阿峰都隻說學姊不會怪我,但可沒說她不會難過啊,所以這些事果然還是不能給她知道才好……唔,阿峰應該不會去打小報告吧,畢竟他不太可能會想讓學姊不開心的說--誒!這裡是哪啊?」
我左顧右盼瞭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走到捷運地下街瞭。
該回頭瞭嗎?但如果已經買到蛋糕瞭的話,阿峰應該會打電話給我吧--既然如此,那就再逛逛好瞭。
作出決定後,我隨性地走進離我最近的一傢服飾店裡,開始悠哉地東看看西看看。雖然沒有打算要買,但光想像自己穿上它們的樣子就讓我心情很好。
唔!這件連帽外套好可愛喔,而且它的顏色跟上次買的那條褲子好搭喔,隻不過裡面應該要穿素色的T恤比較好,但我好像沒幾件……
「有喜歡的都可以試穿喔。」
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身旁的店員大姐姐親切地對我說。
「我先看看就好。」
我也笑笑地回應,但等到大姐姐一轉身離開,我臉上的笑容立刻垮掉,然後自我嫌惡瞭起來。
剛剛的我在做什麼?為什麼看女生的衣服看得那麼開心?我男的耶!就算外表是這副德性但也還是個男的啊!難道我真的有什麼女性心理覺醒瞭嗎?不要啊!
我才不要連內在都變成女的啊!雖然人生已經亂七八糟,但變成娘娘腔還是不在我的生涯規劃裡啊!
我連忙走出店裡,然後跑進不遠處的唱片行,但在晃瞭一整圈後才驚覺這裡不管男生女生應該都會感興趣、對喚醒我的男性心理好像沒什麼幫助。
怎麼辦怎麼辦?我還能去哪?這裡有沒有賣糟糕東西的地方啊?唔,但就算有,還穿著制服的我好像也不能進去啊……啊!去電動玩具店好瞭,玩個投籃機什麼的絕對超man的說!
沒想到,在我興沖沖地到瞭隔壁的電動玩具店後,才發現投籃機全都客滿瞭。
更慘的是那些人看起來都十分厲害,一關接著一關過,好像投到天荒地老都不會結束一樣。
「唔,但就這樣回去好不甘心啊,而且錢都拿出來瞭的說……」
我捏緊瞭手中的銅板,然後就東張西望瞭好一會兒、尋找著還有什麼有趣的機臺可以玩。
最後,由於選擇實在不多,我就拿那些錢去玩夾娃娃機。雖然在看到其他跟我一樣在玩夾娃娃機的人都是女生時,就讓我發現我好像做瞭跟我最初目的完全違背的事,但由於已經把錢投下去瞭,我就還是在嘆瞭一口氣後,聚精會神地選擇目標,然後上下左右地動著搖桿,讓金屬爪子來到它的上頭。
抓得起來嗎?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地加速瞭。
我屏住瞭呼吸,然後捏緊拳頭去捶下按鈕。
下一刻,金屬爪子大大地張開,然後往下伸去,它的落點如我所想像的就在我挑中的那個娃娃身上。但當爪子收起時,卻沒有抓住娃娃的身體,而就隻有夾住它的一隻腳而已。
「完瞭完瞭!這樣絕對夾不起來啦!」
我抿起嘴唇。
沒想到,出乎我意料的,當爪子往上收回時,娃娃卻順利地被拉瞭起來。
「噢噢噢,難道會成功?」
我心中重新燃起瞭希望。
就這樣,娃娃以被倒吊著的姿態,一路搖搖晃晃地往洞口前進--盡管那所經過的時間可能連十秒都沒有,但在我看來卻長的像是過瞭一個小時一樣。
在那過程中,有好幾次娃娃都好像會順著晃動的慣性而掉下去,我的心也隨之揪瞭起來。但等它真的落下去時,卻是在爪子松開、也就是到達瞭洞口的上空時。
「喔耶!」
我開心地歡呼,然後就從機器下面的開口拿出瞭我的戰利品。盡管我當初隻是因為這隻看起來比較好夾才選擇它,但也許是因為有瞭剛剛驚險的過程,所以這隻平常絕對不可能讓我掏錢出來買的小熊佈偶,在現在的我看來實在可愛的莫名奇妙。
「好棒好棒,我要把牠放床上,然後抱著牠睡--幹!這甚麼娘泡的念頭啦!」
我又因為自己現在不太正常的心理狀態而自我厭惡瞭起來。
不行,小男孩還OK,但高中生還在床上擺佈偶什麼的實在太怪瞭,這事我絕對不能幹。而且要是我帶著牠回傢,一定會被淑子姐笑啊!
那麼明天一起送給學姊怎麼樣?不行!學姊是如此的高貴,怎麼能送她這麼隨便的禮物呢!還是乾脆把牠給淑子姐算瞭?不要,那傢夥對於可愛的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不,應該說她的嗜好就是虐待可愛的東西,說不定會把熊子(我剛剛取的名字)拿去開腸剖肚啊!
唔唔唔唔,那熊子的歸宿到底在哪呢……
我抱著牠站在原地瞭好一陣子,然後才靈光一閃地想到瞭一個人。
「給你。雖然早瞭一天,但還是祝你生日快樂啦!」
在從阿峰手中接過他幫我買好的蛋糕時,我把熊子遞給瞭他。
「給我?」
阿峰看起來有點驚訝--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在我記憶中好像是第一次。
「恩。」
我點點頭後說:「雖然你是個愛欺負人的變態人渣下流壞蛋,但你也幫我和學姊解開誤會、補習功課、陪我來買蛋糕,所以……」
我話說著說著,臉就不知為何地紅瞭起來,到最後甚至因為結巴而無法把話說完。
阿峰的嘴角微微上揚。「唔,聽起來你好像覺得我做的好事好像比壞事多呢,我可以認為這是你開始喜歡上我的徵兆嗎?」
「才--沒--有!我還是最討厭你瞭!」
我把熊子推倒阿峰的懷裡,然後轉身就走。
等到我搭上回傢的公車時,我摸瞭摸胸口,發現心臟跳得好快。
唔,這應該是因為我剛剛用跑的吧,應該吧應該吧應該吧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