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行瞭?要?要死掉瞭啦?」
一邊喃喃自語,我一邊踏著沈重的腳步走出浴室。
雖然作出瞭虛脫後才會有的發言,但請各位不要誤以為我剛剛做瞭什麼糟糕的事情--我之所以會如此疲憊全是因為今天是期中考的第一天,而我由於才剛在白天的考試中消耗掉瞭瞭大部分的精力,卻又在晚上壓榨出瞭自己的無限潛能來做最後的復習,所以整個人就是處在一個油盡燈枯的狀態。
此時此刻,我除瞭佈滿血絲的眼睛已經快要睜不開瞭外,連步伐都因為體力的耗盡而虛浮到瞭極點--若是不扶著墻,我想我大概走沒兩步就會摔倒在地吧。
更糟的是,剛剛在刷牙的時候,我隨手摸瞭一下腰,才發現我最近似乎因為壓力太大而不自覺地吃下瞭太多的零食及宵夜,所以便讓上面多出來瞭一些之前並不存在的肉。雖然目前應該還沒有會因此而穿不下裙子的問題,但再放任它們自由成長下去,想必會變得很不妙。
「嗚嗚嗚嗚,我都已經快被考試煩死瞭,為什麼還要擔心自己是不是多瞭幾公斤啊?」
在碎碎念的同時,我走到瞭客廳,這才發現佳芊也還沒回房睡覺,而是眉頭深鎖地盤腿坐在沙發上。真不知道把抱枕緊緊抱在懷中的她是在想些什麼。
「小凌。」佳芊開口叫瞭我。
「恩?」
「對於許庭葦,你是怎麼想的?」
「啊?」
我完全無法理解佳芊問這個是要做什麼--就我記憶所及,佳芊在學校跟許庭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她突然這麼關心她是怎麼一回事?
「唔?」
也許是覺得剛剛的問題不夠好,佳芊抓瞭抓頭後又說:「反正你就說一下有關許庭葦的事啦!」
「這個嘛?」
在想瞭一下後,我說:「她是個正妹。」
「廢話,看就知道瞭。」
「?班上的女王。」
「恩。」
「?唱歌很好聽。」
因為想起瞭上次一起去KTV的經驗,我這樣說。
「恩恩。」
「?抖S。」
「的確耶,好像還蠻常看到她跑來戲弄你的,隻不過這應該是因為你看起來太好欺負的關系就是瞭?還有嗎?」
「你問這些到底要做什麼啦?」
「你別管那麼多啦!反正告訴我就是瞭!」
「你真的想知道?」
我實在有點猶豫要不要把我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
「對啦!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快點!」
佳芊急切地說,看來她真的因為不明的原因而很需要有關許庭葦的情報。
「好吧,那我要說瞭喔?」
「快說!」
在深深吸瞭一口氣後,我說:「許庭葦,身高164公分,體重45公斤,三圍是34D、22、33,AB型,是6月10號出生的雙子座。她傢住在新北市新店區xx路x段xxx號xx樓xx室。爸爸是醫生,媽媽曾任護士,但在婚後就辭掉工作,好專心照顧小孩,另外她還有一個大她一歲的哥哥。她幼稚園及國小都是跨一座橋到臺北去念私立的T校,而國中則去讀她傢附近C女中。
雖然曾嚷著說絕對不要再念女校瞭,但基測的成績卻出乎意料地比模擬考時還要好很多,所以盡管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但還是因為傢裡的壓力而上瞭G女中。
進入高中後,也許是因為對過去受到的嚴格管教的反撲,她變得很熱衷在與異性的不純潔交往上,目前跟她有超友誼關系的男生有--」
「夠瞭!」
佳芊打斷瞭我,她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那越來越刺激的談話內容而變得好紅好紅。
「我還沒說完耶!」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去調查漂亮女生的身傢背景不是件很平常的事嗎?隻不過因為第一次段考後我都在忙著念書,所以進度有點落後的說,班上的S級正妹我隻有--」
「死變態!這一點也不--平--常--啊!」
佳芊一邊大吼一邊把原本抱著的枕頭往我臉上砸瞭過來,因為太過虛弱而沒能閃過的我便被打倒在地。
碰!在聽到房間的門被佳芊用力甩上的同時,我一邊揉著發疼的鼻子一邊坐起瞭身。
「嗚,好痛噢,痛得眼淚都流出來瞭啦?」
我自由自語。「隻不過,還好沒讓佳芊知道我以前為瞭追學姊而去調查瞭多少東西,否則她應該不隻會罵我變態,而是會直接報警吧?」
在從學長口中知道瞭自己終於有機會跟人組成樂團、但那個人卻是許庭葦後,李佳芊考慮瞭非常多的事情。
首先,當然就是思索她到底要不要把握這個機會--隻不過這並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畢竟在李佳芊的想像中,站在舞臺上、成為聚光燈焦點的樂手們實在太酷、太有魅力瞭,如果劉承翰的猜想沒錯,那麼這帥呆瞭的身影想必會讓已經娘的無可救藥的小凌留下深刻的印象。又考慮到現在已經開學那麼久瞭,想要再找其他人組一個樂團絕對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所以李佳芊還真的不太能夠放過這次的機會。
緊接著的,自然就是要好好地想一想自己該如何抓住這個機會、也就是成功地跟許庭葦組成樂團瞭--而這不管怎麼看,都是件難度頗高的事情。原因無他,就因為男生時的她已經被許庭葦當作會把女性貼身衣物帶在身上的變態瞭。
你會願意跟一個你認為是變態的人組樂團嗎?你會願意長時間地跟他單獨待在狹小、密閉的練團室嗎?你會想跟他討論樂器、技巧、甚至是對於歌曲的感覺嗎--李佳芊這麼問自己。
不會!絕對不會啊!任何一個有腦袋的女生都不可能讓自己處在這麼危險的狀況吧?更不用說還要對那犯罪預備軍掏心掏肺地談心裡的想法啊!這好惡!超級超級惡心的啊!
唔,所以我就得想辦法解開許庭葦的誤會囉?雖然也可以期待她根本就沒記住我男生時的樣子,但還是多做些準備比較好吧?
下瞭這樣的結論後,李佳芊便開始認真地考慮自己該怎麼跟許庭葦接觸,並為瞭作出更正確的判斷而向小凌打聽瞭一下許庭葦的情報--雖然她有點被自己暗戀對象的跟蹤狂行徑嚇到,但倒也確定瞭她對許庭葦的看法大致上都沒有錯,而且還順便發現瞭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
就這樣,在考量瞭許庭葦的個性,並分析瞭自己的優勢、劣勢及機會後,一個計劃便逐漸有瞭個大概的輪廓。最後,李佳芊拿出瞭自己男生時用的手機,然後便把自己剛剛在心中擬好的說辭打成一封簡訊?
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雖然等會還有公民與社會要考,但因為剛剛已經有一堂空堂可以拿來復習,所以此時大部份的人都是聚在一起聊天吃飯,仍舊埋首於書堆的人可說是少之又少(順帶一提,盡管小凌仍維持著去學校頂樓跟林亭雲一起吃午飯的習慣,但倒是連課本和參考書都一塊帶去瞭,看來正是臨時抱著佛腳的一員)盡管李佳芊因為比別人還多考瞭兩天的試,而默默地很想去戶外曬曬太陽、喘一口氣,但她卻拿著剛從福利社買回來的面包及牛奶、拉瞭張椅子加入到許庭葦她們一夥人的午餐聚會中。
由於過去跟這些女生們都沒什麼交集,所以李佳芊也不是沒感覺到質疑著她為什麼會坐在這裡的視線,但為瞭計劃的進行,她就還是厚著臉皮、硬是賴著不走。
「今天的考試都好難喔,地理怎麼可以考得那麼細啦~」王瑜涵一邊說一邊粗暴地用塑膠叉子翻弄著粉紅色便當盒裡面的飯菜,看來心情真的被剛剛的考試弄得很不好。
「怎麼說都是數學比較麻煩吧,我最後三題根本都來不及寫?」
個子小小的許敏咬瞭一口蘋果--真不知道她是因為體型而隻需要少少的熱量,還是就是因為這樣的小鳥胃而有著可能被誤認是小學生的外貌。
還好吧?這次的數學明明?李佳芊本來很想分享這次解題的訣竅,但馬上就為瞭避免被討厭而止住瞭嘴。
「還好吧,這次的都隻是改習作的題目而已啊。」
剛吃飽的許庭葦這樣說,身為集團核心的她果然就不需要去顧慮他人的觀感,而能盡情的展現自己的優秀。
另外,與其他或多或少都有因為不堪考試的折磨而顯露出疲態的女孩不同,許庭葦白皙的臉蛋上既沒有黑眼圈、深眼袋,染成棕色的長發也沒有因為疏於保養而有分岔或顯得毛躁。仍是處於神彩奕奕狀態的她,原本的美麗並沒有絲毫地折損。
在那之後,大傢的談話仍是圍繞著這兩天的考試打轉,讓李佳芊不禁覺得自己昨天為瞭跟上女生們的話題而熬夜上網去看瞭一堆最近的連續劇、八卦節目的努力是白費瞭。
終於,在午休快要結束的時候,李佳芊看準瞭一段話題和話題轉換間的空白,開口說:「對瞭,許庭葦你是不是有在玩樂團啊?」
「呃?」許庭葦一直掛在臉上的淺淺笑容瞬間凝結。「有?有啊,你?你怎麼會知道?」
「我聽我C中的朋友說的啦!他說他同學有跟我們學校的女生組樂團,聽他的描述就讓我覺得很像你,所以就問一下,其實我也很想加入熱音社呢~」李佳芊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昨天已經練習過千百遍的謊言。
「是?是嗎?」
許庭葦沒有李佳芊的從容--相對的,她臉上還不難看出滿是希望這話題能趕快結束的期待。
但--這是不可能的。
「誒?葦葦你有在玩樂團?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楊婷華激動的問。
「呃,我?」
「你為什麼是跑去跟C中的男生組團?我們學校的熱音社不好嗎?」
「這?」
「吶吶,我記得你會彈鋼琴不是嗎?所以你是鍵盤手?」
「不,其?」
看著從人群焦點突然地變成話題焦點而顯得手忙腳亂的許庭葦,李佳芊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知道她計劃的第一階段已經順利地完成瞭。
放學後,李佳芊婉拒瞭小凌說要一起出去玩的邀約,而獨自一個人離開瞭學校--這除瞭因為她很肯定她那該死的情敵林亭雲一定會在她面前跟小凌曬恩愛外,也因為她還有更要緊的事得做。
昨晚,李佳芊以男生時的身份寄瞭簡訊給許庭葦,跟她說自己是如何從她哥哥口中得知她的樂團正缺人的消息,並想在最近約個時間見面--而這簡訊,終於在今天中午、也就是午休快要結束的時候有瞭肯定的回覆。
許庭葦是因為考試快結束瞭,所以才有心情回復簡訊嗎?也許是,但李佳芊也不排除這是因為她中午時的努力所導致的結果。
其實,在從小凌那探聽有關許庭葦的情報的時候,她有發現瞭一個極度不自然的地方,那就是--許庭葦似乎沒有讓別人知道她有在玩樂團的事。
雖然這也可以解讀成是因為小凌其實跟許庭葦也沒多熟,所以才不知道有這樣的事。但一想到那傢夥可是連她跟幾個男生交往、身傢背景、甚至三圍是多少都知道,就讓李佳芊覺得這應該是刻意隱瞞所造成的。
為什麼許庭葦不想讓人知道她在玩樂團?是因為完美主義的性格在作祟,而認為除非有一定的表演水平,否則絕對不讓別人知道?還是因為她抱著想要成為歌手這樣國中生才有的夢想而怕被人嘲笑?李佳芊花瞭不少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但在因為線索太少而放棄的同時,她也發覺瞭自己可以利用這一點。
的確,為瞭達成要跟許庭葦一起組團的目的,她除瞭得想辦法讓許庭葦不再把她當成變態之外,另一個可以下手的地方就是去增強許庭葦得找夥伴的動機--而讓她正在玩樂團的秘密變得不再是秘密似乎正是個不錯的方法,畢竟當這事變得眾所皆知後,許庭葦想必就更有壓力得去處理自己團裡現在半個人也沒有的問題瞭。
就這樣,李佳芊徹底地運用瞭她擁有兩個身份的優勢,以女生的外貌加入瞭許庭葦一夥人的飯局,並在適當的時機把事情給抖瞭出來--雖然也難保許庭葦不會予以否認,但就結果來看,幸運之神是站在李佳芊這邊的。許庭葦不但因為太過驚訝而不打自招,並就在之後同意瞭李佳芊以男生身份做出的邀約。
隻不過,超乎李佳芊預料的,許庭葦遠比想像中的還要積極,竟然就在簡訊裡要求要在今天放學後見面--雖然李佳芊也不是沒考慮過有這樣的可能而有把男生的衣服帶在身上,但她還是覺得如此倉促的行程會使得她無法準備得更加完善。
「算瞭,反正本來就不該再多浪費時間瞭啊?」
李佳芊喃喃自語著,然後就在學校附近沒什麼人的公園廁所中用魔法變成男生的樣子。
由於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模樣已經在許庭葦心中留下瞭多差的印象,所以李佳芊便花上更多的心思去打理自己的外表。她換上瞭一雙VANS的高筒麂皮靴,並用發蠟替自己抓瞭頭發;至於服裝,她就還是以C中的制服為主,隻是在外面再穿上一件A行!沒問題瞭!在確定自己的服裝儀容已經萬無一失後,李佳芊便把東西收一收,然後就好整以瑕地往兩人約好的地點走去。
在簡訊中,許庭葦指定的見面地點是在G女中附近的速食餐廳--這還算尋常的決定其實也正中瞭李佳芊的下懷,畢竟如果那地點是社辦或是空教室等沒有他人存在的場所,在許庭葦看到來赴約的人是她記憶中的變態時,想必就會因為極度缺乏安全感或危機意識而選擇拔腿就跑,便讓李佳芊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而這絕對是得避免掉的最糟狀況。相反的,若是在個人聲鼎沸的開放空間,許庭葦應該就會因為認為自己的處境還算安全,所以還會給李佳芊機會去為那天的事情作出解釋。
為瞭保險起見,李佳芊還故意遲到瞭數十分鐘--雖然這樣的舉動一定會讓許庭葦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她若是因為耐不住饑餓或是無聊而先點瞭東西來吃,在她待會想要落跑的時候,勢必就又多瞭舍不得沒吃多少的食物這樣的阻力。
到瞭速食餐廳後,李佳芊沒點任何東西就直接往樓上的座位區走去。一上到二樓,她就看到坐在角落的許庭葦正吃著熱騰騰的蘋果派--雖然沒有像自己一樣有從頭到腳地重新打扮過,但許庭葦不但畫瞭一點淡妝,還似乎有用電卷棒把頭發整理過、好讓她的發尾又卷的更加漂亮。除此之外,她那在黑色制服褲包覆下的臀部、腿部線條以及順著胸部曲線而攏起的黃色學校外套都刺激著李佳芊的感官,讓她感覺到瞭莫名的性感。
在從對於許庭葦美貌的震驚回過神後,李佳芊就基於合理性的考量拿出男生時用的手機、撥瞭電話給許庭葦。
「喂--」
許庭葦立刻接起瞭電話,看來她已經等這電話等瞭好一段時間瞭。
「不好意思,我是C中的謝哲偉,我到瞭,抱歉我?」
李佳芊不打算再多說什麼,畢竟許庭葦立刻就因為她剛剛說的話而開始東張西望、找著人群中的自己。下一刻,她們兩人的視線就對上瞭。
然後,許庭葦整個人馬上就因為驚訝而呆住瞭--她睜大的雙眼、微張的嘴雖然做出的是個傻掉瞭的表情,但李佳芊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仍是有著會讓同性嫉妒到不行的美麗。
隻不過,雖然許庭葦的出現是在李佳芊的計劃中,她此時的反應也是在預料之內,但李佳芊卻如法炮制地顯露出瞭愣住的樣子--就好像她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遇到許庭葦一樣。
在從偽裝出來的訝異中回復過來後,李佳芊一邊往許庭葦那走去,一邊將臉上的表情轉為憤怒--這當然也是假裝的。
「是?是你?」
許庭葦的手已經摸向瞭身後的書包,看來已經準備好要隨時走人。
「真沒想到會是你啊。」
李佳芊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冰冷。
「誒?」
許庭葦不太理解為什麼一個應該是變態的人會有這樣的態度。
「要是知道學長說的是你,那麼我才不會來呢。」
頂著謝哲偉面孔的李佳芊一邊說一邊在許庭葦面前坐下,並在心中復習著待會要說的一連串謊言。
「?啊?」
許庭葦臉上已經看不出她有感到恐懼或惡心,而隻剩下滿滿的困惑。
「你那天真的超過分的啊,我為瞭你跟三個人打瞭一架,結果你卻--」
「等等!你?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明明就?」
「我怎樣?」
李佳芊擺出瞭桀驁不遜的態度。
「是個變態啊?內?內衣賊什麼的?」
許庭葦話越說越小聲,因為她真的無法明白一個應該羞於見人的變態為什麼能把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聞言,李佳芊露出瞭鄙視的神情--就好像許庭葦犯下瞭一個就連小學生也不會犯的低級錯誤一樣--她說:「啊?你該不會以為那袋東西是我的吧?」
「不?不是嗎?」
「當然不是啊,哪有男生會帶著裝著女生內衣褲的袋子啊?」
「呃?」
因為好像被說中瞭思路的盲點,許庭葦整個人就很明顯地有所動搖。「這?這不就?就因為你是?」
「所以你就堅持我是個變態、是個內衣大盜就是瞭?就算我跟你說我隻是因為被你叫住而回頭,然後因為被塞瞭一個不知道是誰的袋子而莫名其妙地招致誤會,你也不肯改變看法?」
「可?可是?」
因為覺得李佳芊的說辭好像跟當天的情形略有出入,許庭葦便拚瞭命動著腦筋去回想那天的事發經過,但倒也找不出什麼可以拿來反駁的破綻,而就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
很好!看著語塞的許庭葦,李佳芊便偷偷地在心中為事情能進行的如此順利而感到開心。
在昨天計劃的過程中,李佳芊設想瞭數種解開許庭葦誤會的方法。最後,她決定不采用誠懇地向許庭葦解釋之類的選項,而是以謊言來打破誤會、直接對許庭葦產生想法的前提--即那個裝有女性貼身衣物的袋子的主人是男生時的李佳芊這點--進行攻擊。
而李佳芊之所以認為這樣的成功率會比較高,除瞭因為許庭葦實在難以對此作出反擊外,也因為她認為許庭葦應該已經很習慣被男生當寶貝來捧,所以讓她處於被質疑、被輕視這樣不熟悉的情境一定能使她無法好好地思考,更容易被李佳芊牽著鼻子走。
好,我大概可以假裝寬宏大量地原諒她的愚蠢、讓她成為我的樂團團員瞭吧?
李佳芊默默地這樣想,然後說:「算瞭,隻要你別再把我當變態,我就不去計較你那天害我還得把包包帶回摩斯漢堡、找它真正主人的帳。」
「?」
許庭葦沒有回答,看起來不論理智層面如何,她在情感上還是無法接受李佳芊的說法。
「喂,你該不會還在懷疑我吧?你是把臺北的治安想的多壞啊?竟然認為在街上遇到變態的機率比起你自己傻乎乎地搞錯袋子的主人的可能性還高?」
許庭葦深深地換瞭一口氣後說:「?好。」
「恩?」
「我可以相信你?」
「那就好,那麼我們是不是--」
「但--」
頓瞭一頓後,許庭葦說:「把你的包包給我看,如果裡面沒有女生的衣服,我就相信你說的。」
「誒?」
李佳芊剛剛的氣勢瞬間消散殆盡,倒是冷汗源源不絕地從背脊冒瞭出來。
其實,許庭葦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與其說她還是不相信李佳芊,不如說她很想要相信李佳芊,所以才要李佳芊再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這其實也算是非常大的讓步瞭,畢竟就算李佳芊真的是個變態,她應該也不可能會把犯罪證據隨時帶在身上--但,殊不知,這個可以說是充滿善意的要求卻把李佳芊逼上瞭絕路。
完蛋瞭啊!因為我是一下課就直接過來的,包包裡不但有內衣褲,連女生的制服都一應俱全啊!這樣別說是內衣賊瞭,根本就是女裝癖啊!李佳芊感到自己的雙腳開始發軟。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要以這侵犯瞭隱私權什麼的來展開雄辯,但她更清楚不善於說謊的自己在沒有經過演練的情況下,要把那些話講得很有說服力的可能性根本是零。
「啊?難道你還真的?」
許庭葦註意到瞭李佳芊的反應,身子便下意識地往後退。
眼看大勢已去,自己的所有努力即將白費,李佳芊不得不來個孤註一擲,把所有的希望押在她能設想到的所有說法中最糟的那個。
在深深地吸瞭一口氣後,李佳芊動著因為心裡的沖突、情緒的激動而微微顫抖著的唇說:「對?對不起?」
「哈?」
許庭葦因為李佳芊那突然有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而挑起瞭一邊的眉。
「我?我剛剛都?」
李佳芊心一橫,就乾脆以非常標準--甚至可以說是優美的--姿勢雙膝跪地、腳貼緊屁股、雙手呈八字地磕著頭,來瞭個土下座。
「你這是在幹嘛?」
許庭葦再度被李佳芊奇妙的行為弄得不知所措。
「其實我剛剛都隻是在虛張聲勢而已!那個包包的確是我的?」
「所以說你真的?」
「不!不是的!請不要誤會我,拜托!我才不是內衣賊什麼的,我?我隻是?」
盡管額頭正貼著冰冷的地板,但李佳芊卻感覺到自己的雙頰因為羞愧而火熱地發燙著。「其?其實,我?我?我?啊!在?在這裡沒辦法說啦!可不可以到個沒人的地方再讓我解釋給你聽!拜托!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變態什麼的!真的!」
「哼!」
盡管看不到許庭葦的表情,但李佳芊倒是輕易地就從她充滿不屑的鼻息中感覺到瞭滿滿的鄙視。
就結果而言,李佳芊還是成功地達成瞭她的目標--雖然她們兩人最後去的地方是其實人也沒少到哪裡去的星巴克,但許庭葦確實有給李佳芊好好說明自己行為的機會--隻不過,她原本想要掌握主導權、好在跟許庭葦相處時能享有較高地位的希望則就徹底落空瞭。
「所以你是個把女生內衣當成幸運物的變態?」
托著腮、翹著腳、擺出瞭女王架式的許庭葦喝著特大杯的太妃核果那提--而這當然是由李佳芊買單的。
「對?」
盡管坐回到瞭椅子上,但李佳芊在許庭葦面前仍是抬不起頭。
「你該不會還會把它們穿在身上吧?」
「不?不會?就?就隻是帶著而已?」
「是嗎?」
「真?真的?」
「少來,你明明就有女裝癖吧?」
「不?不是的,我?」
「有就說有啊,連大方說出自己的興趣都做不到,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這?」
除瞭很想說自己的確不是男人外,李佳芊實在也好想吐槽說要是承認瞭那種興趣,那才會無法被視作一般社會通念下的男人吧。
「隻不過你也蠻厲害的嘛,竟然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想出這麼有說服力的話術,連我都差一點就被你唬過去瞭呢。」
少講的一副是自己明察秋毫啦!這純粹隻是我因為年輕所犯下的錯誤啦?
李佳芊心中充滿悔恨,但也隻能繼續低著頭聽許庭葦大放厥詞。
「那你今天帶瞭什麼?內衣、內褲?還是絲襪?」
「沒有絲襪,但還有女校的制服?」
雖然也覺得這話從現在有著男生外貌的自己口中說出實在有夠變態,但李佳芊因為太害怕她跟許庭葦間已經脆弱到不行的信賴關系會徹底瓦解,所以還是隻好實話實說。
「女校?哪間的?」
「就是G女中?」
「天啊!好惡喔你!」
許庭葦捂著嘴驚呼。「那些衣服是你去買的?還是用偷的?」
「買的啦?」
「怎麼買的?網拍?」
「去店裡?」
「什--麼--你是說你明明是個男生,卻跑去店裡買女生的制服?」
「對?」
「你不會覺得丟臉嗎?不怕會被別人問嗎?難道你都不在乎周遭異樣的眼光嗎?」
「我?」
「啊!還是你會戴個假發、打扮成女生的樣子再去買?唔?瞧你臉小小、尖尖的,骨架也不至於會太大,其實化個妝、認真打扮一下應該是沒問題的說。」
因為想不到更有說服力的說法,李佳芊就隻好紅著臉點瞭點頭、承認瞭這其實沒幹過的事情。
「哈!招瞭吧?你明明就有女裝癖嘛!你真的超--惡--心--的--耶!」
許庭葦話雖然這麼說,但聲音裡卻滿滿的都是興奮,也許是從羞辱李佳芊的過程中感覺到瞭快感也說不定。
「說?說得太?太過分瞭吧?就?就算我有這?這樣的興?興趣,又?又沒礙到別人,你?你不該?」
「哼!別講的好像自己沒有女裝癖啊!你明明就有。」
許庭葦說:「而且搞清楚,我嘲笑的對象不是這個興趣,而是你!」
嗚嗚嗚?小凌,我錯瞭,這傢夥才不是因為覺得你好欺負才去戲弄你,而是個貨真價實的虐待狂啊?李佳芊在心裡偷偷地悲鳴,並不自覺地縮起身子,似乎認為這樣才能從許庭葦的暴言下受到較少的傷害。
「那你這性癖有讓別人知道嗎?」
「沒?沒有?」
「是嗎?」
許庭葦嘴角微微上揚--但因為那裡面不懷好意的味道實在太過濃厚,李佳芊便無法樂觀地期待這是因為許庭葦在擔心自己在跟她組成樂團後會染上不好的名聲。
「喂。」
許庭葦淡咖啡色的眼珠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
「恩?」
「我餓瞭。」
「所以?」
「我要吃田園雞肉帕裡尼。」
「這?」
「有意見啊?你是想讓你有女裝癖的事被全世界知道是不是?」
「對不起,我這就去買?」
「隻不過哥哥他也真是的,竟然介紹一個變態給我。」
在吃飽喝足後,許庭葦才終於有心情把話題轉向瞭組樂團的事。
「對不起,我是個變態真是不好意思瞭?」
李佳芊坦率地承認、並把姿態放得低到不能再低,就好像是露出肚皮、徹底示弱的狗兒一樣--這除瞭是因為她基於「投降輸一半」的道理而放棄抵抗外,也因為她發現當自己洗清內衣賊的嫌疑(雖然也因此被誤會成是女裝癖就是瞭)後,許庭葦對她的敵意似乎就有所下降,也許她對於這類的興趣還真的沒那麼反感也說不定。
「算瞭算瞭,反正隻要你那微妙的興趣不要給別人知道就沒事瞭。」
許庭葦擺瞭擺手,一副寬宏大量地原諒瞭李佳芊的樣子。她又說:「喂,所以你給我聽清楚瞭!你要加入我的樂團不是不行,但可別讓別人知道你的秘密啊!像我一樣能不會用異樣眼光看待你的人在地球上應該沒幾個吧!」
少來,你剛剛明明就變態變態的叫個不停?李佳芊很想這樣吐槽,但話語在說出口時就自動變成瞭:「好的!我絕對不會讓別人知--不!應該說我立刻就把這個習慣戒掉!從明天開始,我就跟女裝什麼的一點關系都沒有瞭!」
「這麼有決心?你是多想玩音樂啊?」
許庭葦看來是不太相信李佳芊能那麼輕易地放棄她那其實並沒有的女裝癖。
「超級想!比什麼都想!」
「為什麼?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而想要組樂團?」
「因為我?我喜歡上瞭一個人,然後我想要?」
李佳芊原本打算要全盤托出,但話說到一半就因為害臊而說不下去。
許庭葦瞇起瞭眼睛說:「想?想要在舞臺上唱給她聽?」
「呃?恩,對呀?」
李佳芊點瞭點頭,並註意到許庭葦的神色似乎有因為她的回答而起瞭些微的變化。
「這樣啊,那應該就不會有問題瞭吧?」
在一陣喃喃自語後,許庭葦說:「那我就給你個機會來試試看吧--先說好,要是你太爛,我馬上就會把你踢掉。」
「好?好的!」
李佳芊因為盡管繞瞭好大一圈、但最後還是順利地組成瞭樂團而激動不已,差一點就因為心裡的澎湃著的感恩之情而又跪瞭下來。
之後,李佳芊就跟著許庭葦走出店裡,並為瞭試彈吉他、好讓許庭葦知道自己的程度而往C中的熱音社社辦出發。
在計程車上時,許庭葦問:「所以你是拿Lespoual100--就那把櫻桃紅的吉他啦--在練習啊?」
「恩?」
李佳芊因為想到自己的荷包即將被不可能不昂貴的車錢榨乾而心在淌血。
「你其實可以把它帶回傢用的說,反正那把吉他本來就是我的。」
「真的?所以你也會吉他?」
「馬馬乎乎啦。」
許庭葦看向窗外的街景。「我練沒多久就放棄瞭,然後那把琴就被哥哥借去當社團的公用琴瞭。」
「為什麼你不繼續練下去?」
李佳芊因為想要瞭解前人的經驗而這樣問,但在話脫口而出後她才意識到這裡面可能有點在譴責許庭葦沒毅力的味道在而後悔不已。
出乎意料的,許庭葦並沒有生氣,就隻有淡淡地說:「沒什麼,我隻不過是發現自彈自唱不適合我,所以就不想再練瞭而已。」
「這樣啊?」
「但就算如此,我應該也還是比你強個十倍吧。」
「?」
因為這幾天來的辛苦被這樣地看不起,李佳芊有點無法接受。
「不服氣啊?反正我說的是對是錯很快就可以知道瞭不是嗎?」
許庭葦的嘴角微微上揚。同一時間,計程車也因為抵達目的地而停瞭下來。
在李佳芊要拿出已經乾癟到不行的錢包時,許庭葦先付瞭賬,而且之後也完全沒有要李佳芊平攤的意思。盡管連算都不用算就能知道自己在今天晚上花的錢還是遠遠多於許庭葦,但李佳芊卻默默地開始覺得也許許庭葦是個好人也說不定--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根本是在糖果與鞭子的交錯運用下而對許庭葦有瞭不該有的好感。
到瞭社辦後,由於裡面沒有別人在練習,許庭葦便大大方方地跟著李佳芊走瞭進去。
「還是一樣亂啊?」
許庭葦一邊抱怨一邊把剛脫下的圍巾、外套和書包放到身旁的鐵椅上(原本上面放著的雜物被她毫不猶豫地直接推到地上)「所以你有來過這裡?」
「廢話,我之前也是跟你們學校的人組團啊。隻不過還是去外面的練團室比較多啦,這裡又臟又臭的,除非必要,否則我才不想來呢。」
「?」
雖然許庭葦的話明顯地傷害瞭C中廣大同胞的情感,但李佳芊卻不得不承認她對這段牢騷很有共鳴,畢竟她骨子裡也還是個對儀容與清潔很敏感的少女。
「好啦,那你到底學多少瞭?」
許庭葦雙手交叉在胸口,氣勢與威嚴兼具。
「我就照著學長推薦的書?」
「《彈指之間》那本書前面都是民謠吉他的技巧吧?強力和弦你會嗎?有試著彈插入音或是solo嗎?」
「呃?」
因為突然被一堆聽都沒聽過的專有名詞轟炸,李佳芊瞬間陷入瞭無言的狀態。
「不合格啊。」
許庭葦搖著頭說:「你的進度實在太慢瞭,不論是要當主奏吉他手或是節奏吉他手都不行啊。」
「這?」
李佳芊原本很想回嘴說自己才學瞭兩天左右而已,但眼看許庭葦似乎還打算說什麼,她便把話吞瞭回去。
「算瞭,反正如果樂團最後就隻有我們兩個人而已,你也隻能用民謠吉他的演奏方法吧?欸,這個你彈得出來嗎?」
許庭葦從書包中拿出瞭一張寫著和弦和指法的譜--那是TaylorSwift的WhiteHorse。
因為那上面列出來的大部分都是C大調裡的常用和弦,而且這首歌李佳芊也還算有點印象,所以她點瞭點頭說:「應該可以吧,隻不過要直接彈出指法就?」
「你先用刷扣的就好瞭,彈彈看吧。」
「恩。」
李佳芊點瞭點頭,接著就幫吉他接上音箱,並拿出瞭彈片。在又確定瞭一次所有要用到的和弦的按法後,她就深深地換瞭一口氣,然後左手按瞭個C和弦,右手則開始照著記憶中歌曲的節奏輕輕地彈起瞭前奏,原本安靜的小空間裡就這樣多瞭因為六條弦的震動而發出的樂音。
當李佳芊戰戰兢兢地刷著和弦的時候,許庭葦並沒有多說什麼,倒是在聽瞭一陣子後就走到音箱前蹲瞭下來,然後開始轉著那些李佳芊不知道效用的旋鈕。
一會兒後,李佳芊感覺到從音箱傳出來的吉他聲似乎有較悅耳瞭些,便猜想許庭葦是不是調整瞭聲音高低頻的比重。
在調出瞭個滿意的聲音後,許庭葦則又去將麥克風接上另外一個音箱,並把麥克風架配合自己的身高作瞭調整。原本李佳芊以為她隻是因為閑著而找事做而已,沒想到許庭葦接著就在完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一邊用手輕拍大腿數著拍子,一邊配合著李佳芊的伴奏而唱起瞭歌。
如同小凌在昨天所說的,許庭葦的歌聲真的是十分好聽。她的音色是有魅力,歌唱技巧俱有相當的水平,就連英文的咬字也是十分的清楚--雖然讓李佳芊這個外行人來說實在沒什麼說服力,但她真的無法從許庭葦的歌聲中挑出任何的毛病。
當橋段結束、要進入到副歌的時候,許庭葦在那隻有四拍的短暫空白中停下瞭打拍子的手,並改用雙手去握住麥克風。然後,她深深地吸瞭一口氣,接著就輕輕地唱出瞭副歌的歌詞。
與大部分的歌曲在進入副歌時,會透過樂器種類的增加等方法來增強情緒以凸顯主題的歌曲不同,這首歌就算在原曲裡也是維持差不多的配置--頂多就隻是多加上鼓及和聲而已--所以若是想要營造出不一樣的感覺,其實就非常依賴主唱的技巧--而這點,許庭葦可以說是做到瞭完美的地步。
許庭葦手握著麥克風、眼睛直看著前方,充滿自信的臉龐就好像是開著演唱會的明星一樣,但盡管自信,她的表情卻是落寞的,眼神所流露出的是滿滿的哀傷,似乎那歌詞裡的難過、哀戚正是她此時的心情寫照一樣。比起主歌時隻像單純在敘述的歌聲,現在她所唱出來的盡管在音量、發音共鳴部位都沒什麼不同,但李佳芊卻明顯地感覺到裡面多瞭絲傾訴、多瞭份怨懟,就好像她正向著思慕的對象,或正在向世界、向命運訴說著自己的不甘願一樣。
就這樣,那句「I『mnotaprincess,thisain』tafairytale」的歌詞,真的讓李佳芊的心靈受到瞭無比的震撼--她不知道這是因為許庭葦對於歌曲的詮釋能力實在太強,還是很單純的因為她就是在唱著自己的心聲,所以才能有這樣真情流露的演出。此時此刻,她們兩人雖然是待在地下室的骯臟社辦中,但李佳芊卻彷佛能看見明明有著公主外貌的許庭葦穿著一套樸素的洋裝,正以傷心、哀怨、不甘心的眼神遠望著騎著白馬的心上人逐漸地走向未知的遠方。
那畫面,好清晰。
那感覺,好心痛。
那模樣,好動人。
看著這樣的許庭葦,李佳芊便也開始覺得她的確不適合拿著吉他自彈自唱,因為她就是該像這樣雙手握著麥克風、全心全力地唱著歌--這才是她最能夠表達歌曲的情緒、展現自己魅力的方法。聽著聽著,李佳芊便因為太過陶醉,刷著和弦的手就在不知不覺中停瞭下來。盡管許庭葦因此皺起瞭眉頭、並瞪瞭她一眼,但倒還是把副歌給完整地唱完瞭。
「為什麼停下瞭?」
許庭葦問。
「啊?呃,抱歉,你唱的真的太好聽瞭,我好感動?」
「是嗎?」
也許是因為被誇習慣瞭,許庭葦倒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但我對你倒是蠻不滿意的。」
「呃,真?真的嗎?」
李佳芊有點錯愕,畢竟她覺得自己表現的還算不錯,除瞭手指都沒按錯琴格外,和弦轉換的過程也還算順暢。
許庭葦搖瞭搖頭後說:「你的右手手腕太僵硬瞭,姿勢也不大對,刷出來的聲音實在是超難聽的。」
「呃?」
「還有你的拍子也很不穩,一下快一下慢的,你這是要我怎麼配合你啊?」
「呃?」
「另外你左手也沒壓好吧?有好幾條弦的聲音都被悶掉瞭,這插電之後就超明顯的啊!」
「呃?」
「對瞭,你是不會用封閉和弦是不是?為什麼你F和弦要那樣彈?」
「呃?」
「總之,我發現我錯瞭,我不隻比你強十倍,至少強瞭個一百倍有吧!」
許庭葦殘忍地為李佳芊的吉他程度打瞭個絕對是不及格的分數。
「這?」
雖然被說得一無是處,但比起傷心或難過,李佳芊更擔心許庭葦會因此而認為自己並不夠格做她的夥伴,讓她透過組樂團來追小凌一事的進度直接歸零。
「怎樣?沒什麼想說的嗎?」
「我?我會努力的,請?請別拋棄我?」
「啥?我剛剛可就說過瞭,要是你太爛,我才--」
「對!我知道!我知道我爛的就跟一坨屎一樣,但?但我行的!隻要給我時間,隻要你告訴我該怎麼練習,我?我一定可以讓你滿意的!」
「是嗎?」
許庭葦抬起瞭一邊的眉毛。「像你這種程度要練起來可是很難的喔。」
「可以的!絕對可以!不管你說該怎麼練習,我一定都會去做的!」
「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去做?」
許庭葦巧妙地把李佳芊的話改瞭幾個字。
「對!做得到的我當然會去做,做不到的我也會逼自己做得到!」
李佳芊心中已經被焦急給塞滿,完全沒意識到許庭葦此時微微上揚的嘴角。
「好吧,那我就再給你個機會試試看吧,可別讓我失望啊。」
「好的!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謝謝你!」
李佳芊全身都因為興奮而顫抖,並更是因為心裡的感動而快要哭出來瞭--要不是現在的她是有著男生的模樣,她一定早就因為那澎湃著的激動去抱住許庭葦痛哭流涕瞭。
隻不過,要是李佳芊再冷靜點,她應該就可以察覺到幾件事情。
首先,許庭葦其實早就從她哥哥那得知李佳芊的吉他程度大概為何,除瞭知道她的潛力還算可以期待外,李佳芊今天的表現更是完全在許庭葦的預料之中。
而她之所以故作驚訝地把李佳芊評得一文不值,全是因為在這樣才能夠顯得自己是個願意教白癡的大好人,好利用李佳芊的自卑、自責以及感激之情來取得往後相處時的主導權。
接著,許庭葦其實跟李佳芊一樣需要樂團的夥伴,而且她也因為此時是學期中再加上一些別的原因而很難再找到其他人瞭。所以不隻是李佳芊怎樣都不能放過這次的機會,許庭葦其實也是如此,否則她怎樣也不可能跟一個她認為有女裝癖的人一起組樂團。
最後--雖然在不久之後李佳芊就會發現,而且這件事現在也還沒什麼重要性可言--但許庭葦想要組樂團的原因,其實跟李佳芊是非常相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的。。
星期三的中午時分,吉川淑子站在她徒弟那已經成為瞭一片廢墟的傢前面有好一段時間瞭。因為現在已經入冬,所以盡管太陽正高高掛著,那氣溫仍然可說是維持在一個還算舒適的范圍,而顯得既不會熱也不會冷。
但是,由於站瞭快要一個小時,吉川淑子那因為把長發盤在腦後而露出的額頭上便有瞭象徵著暴怒的青筋。
「好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大傢不是都說什麼以客為尊嗎?妾身今天可不是受托人,而是委托人耶!為什麼妾身要站在這裡乾等啊?不是付錢的人是老大嗎?怎麼在這裡罰站的人會是妾身啊?這一定有哪裡搞錯瞭吧!」
吉川淑子一邊碎碎念一邊跺著腳,整個就是不耐煩到瞭極點。
由於答應瞭她的小徒弟說會把她那崩壞的傢恢復原狀,所以吉川淑子便作出委托書,要雇用其他的魔法師來進行這項工程--其實這工作要她自己做也不是不行,而且這對本業就是重制物品的她來說根本就是舉手之勞,但除瞭因為天生就好逸惡勞外,吉川淑子也很想在因為上次的工作而有瞭一大筆可隨意花用的金錢後享受一下當老板的感覺,所以便把這事承包給他人。
隻不過,雖然在做出委托沒多久後就立刻有魔法師把工作承接瞭下來,並談妥瞭要在今日進行初次的會勘,但當因為睡過頭而遲到的吉川淑子抵達現場時,她才發現沒準時的人並不隻有自己而已。
吉川淑子咬牙切齒地說:「混蛋!妾身要取消委托!一定要!而且還要把這該死傢夥的惡名讓全世界都知道,讓他自此無法在這個業界立足!可惡!妾身這就去吃午餐--啊!不!妾身一定要等那垃圾來瞭之後好好地訓他一頓再--」
「請問您就是吉川淑子小姐嗎?在下遲到瞭真是失禮瞭。」
一個雖然有些沙啞、但卻可說是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吉川淑子的身後傳來,她便因此回過瞭頭,然後--
「羅?羅素克洛!」
吉川淑子立刻因為眼前有著滄桑眼神、留著落腮胡的中年男子實在長得太像那個在《悲慘世界》一片中飾演著警探賈維的男明星而發出這樣的驚呼。
「啊,的確常常有人說在下與那位演員的相貌很相似呢。」
男子笑瞭一笑--而這笑容,不但讓吉川淑子原本滿肚子的怒火瞬間消失無蹤,還讓她的心融化瞭。
好?好帥啊?盡管早就過瞭會小鹿亂撞的年紀,但吉川淑子卻仍是感到自己的腦中亂成一團,不但無法好好思考,甚至連呼吸、心跳都不時會被遺忘。
「所以說這就是您說要修復的建築物嗎?」
「對?」
其實不管男子問什麼,因為春心蕩漾著而讓腦子不太好使的吉川淑子大概都會給出一樣的答案。
「唔,那還真是被破壞得很徹底啊,看來要讓它回復原狀會是個大工程呢。」
「對?」
「雖然該立刻補足因為在下遲到而落後的進度,隻不過因為在下是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的,肚子有些餓瞭呢。淑子小姐您用過餐瞭嗎?在下有榮幸請您吃一頓飯,好彌補在下剛剛人生地不熟而犯下的疏失嗎?」
「對?啊,不對,妾身的意思是說?好?好的?」
吉川淑子不知道是因為口誤而感到羞愧、亦或是純粹感到害羞,她的雙頰便泛起瞭微微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