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似乎置身在冰上一般,魏七昏沈沈的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眼角如同被滾水澆過一樣,燙得厲害,而身上卻如同被放置在冰塊上,冰得僵硬。這樣的冷熱交替的感覺,讓他怎麼也無法堅持,隻努力的眨瞭眨眼皮就陷入瞭一片昏暗。
禦醫院的太醫們怨聲載道,這位魏公子,真就是一位天降的災星。
上一次進宮裡,就把禦醫院弄得雞飛狗跳,這一次,更甚。居然比上次的昏睡時間還要久,而病情也更加的沈重。禦醫們被商王陛下幾乎按個打瞭頓板子。
就因為他們怎麼也說不清楚這位魏公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什麼時候才會退熱。要知道,足足近十多天瞭,魏公子的身上一直熱得可以煎雞蛋一樣。
眾位禦醫們都慌瞭神,商王陛下已經不像上次一樣,在他們說出無法可想或是聽天由命時拖人出去仗斃瞭。現在的商王陛下,改以杖刑來折騰他們。
每天,都有一個禦醫被拖出去打一頓板子,打瞭還不準上藥,發燒發炎那商王陛下隻是冷笑,說是一樣的癥狀才能讓禦醫們快點找到醫治的法子。一時間,禦醫院上下一片噤若寒蟬,眾人皆知,這次商王陛下是鐵瞭心瞭,如果魏公子救不回來,恐怕他們一個也跑不掉瞭。
“商王陛下。”李醫正一瘸一拐的走到商王陛下的身前,身後跟著他新收的徒弟李青,正一步三回頭的看著承乾殿的發向。昨天他剛被打瞭板子,今天卻又輪到瞭他來給魏七看病,沒辦法,十多天瞭,禦醫們現在還能好好走路的,除瞭他暫時沒別人瞭,都被商王陛下打得起都起不來瞭。
“怎麼樣?”商奕非照例問著,手上的朱筆在奏折上批閱著,看似專心,李醫正卻知道,這時的商王陛下一定是心亂如麻的,從對方的眼睛無章序的掃過奏折,再到用朱筆劃的亂圈還留在奏折的紙上就看得出來。
“請恕臣無能為力,如果陛下打老臣不解氣,老臣願以命抵命。”
李醫正思慮再三,噗通的跪瞭下來。沒辦法,再打下去他真恨不得商王陛下給他一個痛快,要不就他自己給自己個痛快,這樣子再打下去,人沒治怎麼樣他先瘋瞭。
李醫正的身後,他的徒弟李青也連忙跪倒,不過他倒是沒像李醫正那般頹廢,相反的,他隱約像是想著什麼似的,眼睛有些發愣。
“……”商奕非的嘴唇抿得很緊,顯示出瞭他的怒憤填膺。
“來人!”商奕非一聲怒喝,已經有侍衛習慣性的走進來,直奔跪在地上的兩人,這兩天他們天天幫著商王陛下打板子,還哪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住手!”一聲微有些氣弱的喝止聲,讓商奕非的眉心一皺,抬頭看過去,果然是太後正站在那裡。
“皇上這是想做什麼?”太後神色凌厲的看著商奕非,商奕非的唇微動,沒說一個字,隻是眼神帶著一抹不甘心。
“沒做什麼。”商奕非勉強的把臉轉瞭過去。
“沒做什麼!”太後左手拄著個紫檀木雕百合花圖案的木杖,臉龐並沒有因為任何一個人而變得一片蒼老,養尊處優的模樣與纖纖纖玉手,和一般大戶人傢的老夫人截然不同。
“當年,先帝本不想立你為太子,是哀傢不想你這個有心有才的孩子淪落到兄弟嗜血的地步,這才求瞭 先帝,立你為太子,可你呢,到瞭現在,居然……好,很好!”
太後先轉瞭兩圈,接著問商奕非。
“那個狐媚子男狐貍呢,我要看看他!”
商奕非不由得輕輕一嘆,剛想說話,門外已經有人通報。
“九王爺到!”
一身華貴雲錦袍服的商奕軻走瞭進來,看到太後與商奕非跪倒在地。
“見過母後與皇兄。”
“小九,怎麼樣?”商奕非的眼睛一亮,這些個兄弟姐妹中,他與小九最親密瞭,而小九又是太後最疼愛的小兒子,太後自然也散瞭臉上的厲色。
“九兒,過來讓哀傢看看。”
商奕軻笑嘻嘻的走到瞭太後身前,抓著太後的手搖瞭搖。
“母後,兒臣可是想你瞭,你那裡還有沒有桂花釀瞭?我想喝呢。”
太後一聽眼睛笑得瞇瞭起來,太後那邊有一叢桂樹,到瞭八月時就月桂飄香,現在已經九月末,自是一片秋意,桂花落下後被太後宮裡的宮人們收集瞭做醇綿厚香的桂花釀,一直是九王爺最喜歡的。
“當然有,走吧,和哀傢回宮去,哀傢讓人給你取出來一壇。”
“那可不行,兒臣要兩壇,要帶回府 一壇 。”商奕軻說著對著商奕非擠擠眼睛,上前攙著太後往外走。
商奕非勉強的笑著點點頭,看商奕軻把太後哄走瞭和轉過頭看同李醫正師徒二人。
“啟稟商王陛下,臣有話要說。”李青突然上前對著商奕非跪磕瞭幾下頭,嚇瞭李醫正一跳。
“你這孩子,在幹什麼,還不閉嘴!”
“李醫正!”商奕非用眼神瞪瞭瞪李醫正,轉頭看向李青,“說!”
“啟稟陛下,微臣的幼弟,曾也有過高燒不退的時候,那是幼弟受瞭委屈而又不被人知,甚至灰心喪氣之後才會如此,臣想,臣想魏公子是不是……”李青最後的幾個字怎麼也不敢說出口,商王陛下的臉顯然因他的話而陰沈瞭下來。
“你這個毛頭小子知道什麼!”李醫正連忙用力給商奕非磕瞭個頭。“請陛下千萬見諒,這小子是看陛下太過愁煩想為陛下分憂才會如此不知輕重,請陛下息怒。”
商奕非盯著李青,心頭冒火,卻又知道,也許對方說的沒什麼錯,魏七也許真的是心灰意冷,才會病成這樣。
“下去吧。”揮揮手,商奕非懶得再理這對師徒情深的兩個人。
兩人嚇得連忙謝恩走瞭出去,剛出承乾殿,李青的腦袋被李醫正重重拍瞭一巴掌。
“哎喲,好痛!”
“你還知道痛!你個混小子!”李醫正咬牙切齒。“你知道不知道,剛剛你差點死瞭,你死瞭,誰給你師父我養老送忠,嗯?”
李醫正用力掐著不聽話的徒弟的耳朵,憤然的走遠瞭。
……
深夜,已經入秋瞭夜晚,帶著一絲寒意。魏七酡紅著臉頰躺上床上,隻感覺到身體忽冷忽熱。
“魏七!”一個讓他很討厭的聲音傳來。
“你,真的想死,不想活瞭??”
你才想死,你死瞭老子也不會死!
“你不想再見魏君宵瞭嗎?”
當然想見,那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人!誰也別想擋著我見他,我不隻見他,我還親他,上去讓他上!
“如果你死瞭!我就殺瞭他,殺瞭所有你碰過的,碰過你的人!”
討厭的人果然就是討厭!居然敢 威脅他魏七?操,還沒人敢這樣對著暖春閣的七爺說話呢!
“你敢!老子殺瞭你!”
終於咬牙用盡力氣的喊瞭出來,魏七騰的坐起瞪大瞭眼睛。
眼前一片光亮,原來,已經是早上瞭,四周一片寂靜,哪裡有那個討厭鬼的影子呢……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魏七的身體一陣無力的又軟倒在床上。
“操,你他娘的敢動他試試!”魏七喃喃的,嗓音多日未用而嘶啞的難聽,他閉上眼睛又沈沈的睡瞭過去,居然一覺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