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寶此時的心情那叫一個鬱悶啊,他躲進棺材一是為瞭調整狀態以逸待勞,二是想扮鬼嚇一下二人,然後趁他們驚魂未定之際,出手偷襲。那時就算不能一擊得手,也能弱瞭二人氣勢,此消彼長之下取得主動。
那想得到雙龍的輕功那麼好,一下在便逃出瞭他的攻擊范圍,甚至連追都追不上,隻好出言叫住二人。隻是這麼一來,便讓二人得以回過神來,而秦叔寶計謀失敗後,氣勢也弱瞭幾分。先前一番算計化作泡影,如何不讓秦叔寶鬱悶。
秦叔寶閃電掠至二人跟前,揚起雙鐧,向寇仲迎頭擊來。
寇仲見對方招數凌厲,不敢硬擋,丟下手中長刀,展開身法,倏地錯開丈許。
徐子陵卻不肯退讓,搶前掣刀硬架。
“當當!”兩聲,徐子陵虎口震裂退開兩步。
此時寇仲從一側攻至,腿點如暴雨般傾瀉,腿勢如狂風般猛烈攻向秦叔寶,此招正是風神腿第三式‘暴雨狂風’。
秦叔寶吃瞭一驚,連忙以雙鐧應對,好不容易化解瞭這招,卻見徐子陵也舍瞭長刀,身影幾個恍惚間來到秦叔寶左側,一掌向他打出。
這一掌渾圓連綿,如水流般流暢無阻,卻是排雲掌第一式‘流水行雲’。秦叔寶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得退開數步。
兩軍對壘,自然該用刀兵,但現在三人遊鬥,自然使用他們的排雲掌和風神腿更為厲害瞭。寇徐二人腿法掌法初成,此時遇到這麼好的一個對手,正好激起他們的鬥志,像要拿他來練招似的,招式越大越純熟。
與他們相反,秦叔寶卻越大越鬱悶,終於虛晃一招,飄身飛退。
兩人停瞭下來,齊叫道:“為何不打瞭!”
秦叔寶沒好氣道:“打不過你們,還有什麼好打的。”
兩人見他如此坦白,不由好感大生。
徐子陵道:“你的軍隊到哪裡去瞭?”
秦叔寶把雙鐧掛回背上去,雙目寒芒一閃道:“若非你兩人擾亂瞭我秦叔寶的陣勢,否則我豈會敗給沈落雁那臭婆娘,今天我雖宰不瞭你們,但這個大梁子定不會忘記。”
寇仲哂道:“這也算得大仇嗎?你們隋軍都是禽獸不如,整個鎮燒瞭還不算,還要人畜不留,奸yin婦女,這些血仇又怎麼算?真恨不得那沈婆娘連你也幹掉。”
秦叔寶愕然道:“竟有此事?”
徐子陵遂把那晚所見的慘況說出來。秦叔寶雖長相粗豪,卻也是個講道理的人,見他們態度真誠又想到那些兵痞平日德性,心中已是相信瞭二人,對二人擾亂陣勢致使他兵敗的恨意也消瞭大半。
秦叔寶搖頭嘆息,頹然道:“你們盡管把那些賬算在我秦某身上好瞭,橫豎秦某今趟回去,免不瞭殺頭之罪,什麼都不在乎瞭。”
寇仲奇道:“明知要殺頭,還回去幹嘛?”
秦叔寶不耐煩地道:“你這小子懂什麼,快給老子滾開,莫要惹起我的怒火。我雖打不過你二人,但要拉你其中一人陪葬卻是綽綽有餘。”
寇仲心中一動,笑道:“死人要銀兩也沒用,橫豎你要回去送死,不若把身上銀兩當作積德行善,全送給我兩兄弟好瞭。以德報怨,這個善舉總算值得做吧。”
秦叔寶奇道:“你這兩個小子武技不錯,想不到竟是兩個窮光蛋。”
寇仲苦笑:“本來還有點的,那想到昨日一戰,一個不小心就把錢袋給弄丟瞭。”
秦叔寶凝神打量瞭兩人好一會後,然後笑道:“這樣吧!我身上的錢隻僅夠我們吃喝一頓,就讓我秦叔寶死前作個東道,吃你娘的一大頓,然後再各散東西好瞭!”
徐子陵懷疑道:“你不會找機會害我們吧?”
秦叔寶“呸”一聲吐瞭一口痰涎,怒道:“你兩個算什麼東西?我秦叔寶南征北討時,你們還不知躲在哪個奶子裡撒尿喊娘。不識好歹就拉倒,休想我給你半個子兒。”
寇仲打蛇隨棍上,道:“你果然有誠意,就讓我們到彭城最好的酒館去,不夠錢付賬可要由你老哥負上全責。”
秦叔寶哈哈一笑,領頭去瞭。
韓星眼見三人混熟,心想此時現身勸說秦叔寶卻是大好機會,但隨即卻又暗暗搖頭。他對爭霸天下之事其實並無多大心思,投資雙龍也不過是個遊戲而已,就算寇仲最終依然沒能成為皇帝,他也不會太過在意。
三人談談笑笑,走瞭一段路後,前方現出一道河流,反映著天上的星光。
秦叔寶指著左方遠處一座高山道:“那就是呂梁山,山的西北方三十裡許處是彭城郡,前面這道是泗水,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天明時找條船上彭城,也好省點腳力。”
徐子陵奇道:“你的銀兩用瞭來雇船,我們那有錢去吃喝?”
秦叔寶一拍肩上雙鐧道:“坐船要錢的嗎?誰敢不方便我秦某人。”
寇仲咋舌道:“當軍的都是惡人。”
秦叔寶可能想起自己即將來臨的命運,頹然道:“不要再損我瞭。”
說完,他便解下雙鐧,就在河畔的草地躺下。
雙龍打瞭大半天,又不斷趕路早就累瞭,學著秦叔寶就地休息。
三人皆是內功有成之人,並不需要太長的睡眠,天還沒亮便已恢復精神清醒過來,便又閑聊起來。
秦叔寶道:“還未知你兩個小子叫什麼名字。”
寇仲說出來後,道:“我們當老哥你是真正朋友,又見你快要殺頭,才把真姓名告訴你,但千萬別告訴別人,否則我們絕不會比你長命多少。”
秦叔寶奇道:“你們是通緝犯嗎?在這時勢裡,誰有空理會你們呢?”
徐子陵道:“此事一言難盡,實情就是如此。”
秦叔寶欣然道:“你們當秦某是朋友,我當然不會出賣你們,也不再要知你們的出身來歷。但坦白說,你們的刀法已可列入好手之林,等閑難遇上對手,更難得的是你們一掌一腿的功夫威力無窮,要列入‘奇功絕藝榜’也是指日可待,將來必能成為一代大傢。”
兩人給他贊得飄然欲仙時,秦叔寶見天色大白,忽然站瞭起來道:“看,有船來瞭。”
兩人隨他往岸旁奔去。
一艘小風帆逆水而來,三人眼利,見到船上隻有一個身披長袍,頭壓竹笠的人在船尾掌舵,艙板上瞭張漁網,船頭處放滿竹籮。
暗中跟著他們的韓星多瞭個心眼,內功凝聚雙目,視力大增,分明看到船上之人幾處裸露在外的肌膚如玉似雪,分明是個俏嬌娃,心中不由暗叫一聲:來瞭。
果不其然,三人剛一上船,船上女子右手忽然一扯,三人腳踏處的漁網往上急收,把三人像魚兒般網離艙板,吊掛在帆桅處。
女子哈哈一笑,掀起竹笠,如雲秀發立時瀑佈般傾瀉下來,不是沈落雁還會是誰。
秦叔寶首先失聲道:“沈落雁!”而雙龍卻被那網勒得怪叫起來。
沈落雁解下長袍,露出素黃的緊身衣群,腰束花藍色的寬腰帶,巧笑倩兮地瞧著一網成擒的三個手下敗將。
她伸手撥弄秀發,讓整張使人心迷神醉的臉容露瞭出來,對著雙龍不滿的道:“你們稍安毋躁,待小女子說幾句話後,就把你們放下來。”
她轉過頭對著秦叔寶,柔聲道::“秦叔寶,你排兵佈陣鬥不過小女子,現在又被我以‘捕仙網’所擒,你可服瞭麼?”
對於昨日一戰,秦叔寶心有不甘,哪裡會服氣,當下怒道:“若非這兩個小子亂搞一通,壞瞭我的陣勢,現在作階下之囚者,就是你這臭婆娘。你不過是勝瞭點運道吧!”
沈落雁不以為忤又勸說一會,無果,便又對雙龍勸說起來。
雙龍早就從韓星那裡聽過瓦崗寨現下復雜的關系,兼之他們都是那種天生不肯屈居於人下的人,哪裡肯接受沈落雁招攬。
三人冷淡的態度並未使沈落雁氣餒,反而微笑道:“你們三個大男人,有沒有膽量聽人傢說幾句話呢?”
秦叔寶冷冷道:“秦某是敗軍之將,要取我項上人頭,悉隨尊便,但若要我背叛朝廷,加入瓦崗軍,秦某就得勸你打消這妄想瞭。”
徐子陵則譏諷道:“我倒想知道,你是想我們加入瓦崗軍,還是加入李密的蒲山公營。”
沈落雁隻作聽不到徐子陵的話,嬌笑道:“難道你們三個大男人,竟連我一個婦道人傢的話都不敢聽。”
頓瞭一頓,道:“大海寺之戰前,密公曾說:須陀勇而無謀,兵又驟勝,既驕且狠,可一戰而擒。但其旗下三將秦叔寶、羅士信和程咬金,卻是難得將材,若不為我用,必須殺之!就為瞭密公的囑咐,落雁才會費盡唇舌來勸將軍你棄暗投明。”
她又道:“將軍現下不肯聽小女子勸說,想來也不過對當天一戰心有不服。既然如此,不若我們來個賭賽,現在落雁任由將軍和兩位小兄弟自由離開,六個時辰內你們可逃到別處去,然後在二天內我再活捉你們三次,但保證不損你們半根毫毛。假若你們輸瞭,就要乖乖的加入我們蒲山公營,不得再有異心。”
秦叔寶仰天大笑道:“好!就此一言為定,剛才就算一次好瞭,若你真本事得可再活捉秦某兩次,秦某隻好服瞭。”
寇徐二人自練成輕功後,對自己的輕功相當有自信,當下亦點頭應承。
沈落雁見他們應承,便解開‘捕仙網’,放三人出來。
三人同聲嘯叫,躍離風帆,往岸旁掠去,瞬眼間消沒不見。
沈落雁瞧著三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逸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溫柔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道:“真是兩個笨徒弟啊,衣服被人做瞭手腳都不知道,還傻乎乎的答應別人賭賽。”讓沈落雁吃瞭一驚。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沈落雁是什麼人,雖然不是什麼絕頂高手,但在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竟被對方無聲無息的接近而懵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