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擼完那一發後,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感覺特別空虛,有種慌亂的不知所措和歸心似箭的焦急,我少見的一個人坐在床上抽瞭煙。
接下來幾天,我加快瞭工作進度,終於將返程的時間整整提前瞭五天。
回到傢時,妻子還沒回來,因為妻子一個人在傢,照顧不過來,這一段時間,女兒都住在幼兒園裡。傢裡很亂,應該很久沒整理瞭,客廳的桌子上還倒著幾個酒瓶,看來妻子是真的遇上什麼難題瞭。
我麻利的收拾好房間,進瞭廚房,準備瞭幾個她愛吃的精致小菜,又開瞭一瓶紅酒,最後開始做我精心準備的甜品,這可是她的最愛。差不多時間時,我聽見瞭客廳的開門聲,我探出頭去,是妻子回來瞭,她的模樣讓我嚇瞭一跳,整個人仿佛失去瞭靈魂一般,頭發散亂,雙目失神無光,進門時竟有種行屍走肉般的無力,而且不知在想什麼,竟絲毫沒有註意到房間裡的變化,一進門,將肩上的包隨意的往地上一扔,就無力的靠在進門的鞋櫃上,癡癡的盯著地上。
“老婆。”妻子最怕聚精會神突然有人發出聲音,所以再吃驚,我也不敢大聲嚇著她,走到她身邊,輕柔的喊瞭一聲。
“啊!”妻子還是被嚇得尖叫一聲,抬起頭來才發現是我。
我呆住瞭,心痛的不得瞭,我出門這才多久,她整個人面色蒼白的憔悴到不行瞭。
“你怎麼瞭?”我心痛的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出什麼事瞭?怎麼憔悴成這樣?”她癡癡得看著我,有些不敢相信,眼神似乎又有些逃避,然後終於再也忍不住,幾乎崩潰般的撲在我懷裡大哭起來。
“別哭,別哭,老婆,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我趕緊抱緊她,“有老公在,沒有解決不瞭的事。別哭,別哭。你再哭我也要傷心瞭。”我在她背後輕撫安慰著她,任她在我懷裡放聲大哭,看得出她已壓抑瞭很久,我的提前回傢是對的。
妻子在我懷裡足足哭瞭十來分鐘,才滿滿平靜下來,但仍抽泣著。又過瞭好一會兒,她抬起頭來,看著我,又似乎在打量我,像是…像是要將我記住一般。
“到底怎麼瞭?”我輕聲問她,吻瞭吻她額頭。
“我們離婚吧。”她低下頭,似乎下定瞭決心的咬著嘴唇說。
“說什麼瞎話。”我又嚇一跳,“傻妞,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我故做生氣的在她豐腴的臀部上拍瞭一巴掌。
“段飛,我是認真的。”她抬起瞭頭,眼中含著淚水,閃著堅定的光芒。
我沒有說話,依然抱著她,看瞭她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需要一個理由。”
“沒有理由。“妻子猶豫瞭一會兒回答。
“那你想都別想。”我沒有突如其來的暴跳如雷,其實原因很簡單,我對我們倆有信心,就憑她在說出“離婚”兩個字時都是在我懷裡說的,我就知道肯定有別的原因。
“可我想。”她倔強的。
“想上床可以,想離婚,下輩子。”我的回答很簡單。
“我們都是成年人瞭,能不能成熟點,理智點。”她有些氣惱。
“是你不理智好吧。”我出人意料的耐心和沉穩,“夫妻離婚不外乎2個原因:感情破裂實在過不下去;其中一方出軌,另一方無法接受。一個月前我還甜甜蜜蜜的去給你送湯,所以第一條是扯淡。至於第二條,就算你老公出軌,你總得拿出證據吧,或者現場抓住吧,可你老公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說到這個地方,我忽然停瞭下來,有些不敢相信的呆瞭呆,而妻子似乎也看出我想到瞭什麼,臉一下蒼白無比。
我輕輕松開瞭她,胸中翻湧的酸楚和苦澀讓我幾乎無法站穩,我有些踉蹌的跌跌撞撞著走進客廳,無視腳邊的茶幾,“哐”的將自己幾乎撞翻在地上,我沒有看到身後的妻子心痛的伸出手,仿佛想去扶我,但又收瞭回去,看著我攀住沙發邊,幾乎是爬著癱軟進沙發裡,淚如雨下。
前一刻的溫柔仿佛一轉眼就變作瞭昨天。我就像被完全掏空瞭,沒瞭靈魂,沒瞭思維,沒瞭方向。餐桌上,精心準備的晚餐正慢慢變涼,紅酒孤獨的立在那裡,期待中的浪漫早已煙消雲散。
我癱坐在沙發上,似乎想讓整個人都陷進去。妻子依然靠在門邊,茫然的看著地上。兩個人沉默著,天漸漸黑瞭。
“我去洗澡。”不知過瞭多久,我開口說,隻是聲音啞到似乎剛連續唱完24小時的歌,我想站起來,結果腿軟到又坐下來,反復的幾次,才勉強的站起來,失神的走進瞭浴室。
浴室裡,我手撐著墻,任憑流水嘩嘩的澆在自己身上,臉上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流水。心如撕裂般的絞痛,胸中一股熊熊燃燒的怒火在積聚,讓我迫切的需要一個發泄的關口。
我不停的對自己說:冷靜!冷靜!天塌不下來。我深深的吸氣又呼出,來回好幾次,才勉強將火壓下。這或許是我的一個優點吧,越是遇到大事反而越冷靜。
我努力的回想著近來發生的事,其實這很簡單,凡事必有因,我不會相信妻子是那種水性楊花的人,更不可能背叛我,必然是有什麼原因,隻是她不肯說,我不知道而已。這樣想著,我似乎好受些,隻是心情依然低落。
走出浴室,看見妻子抱腿曲坐在沙發上,頭磕在膝蓋,呆呆的沒有目標的看著前方。我沒有跟她說話,默默的走進瞭書房。
我走之前,妻子還跟我恩恩愛愛,甚至在秀恩愛,如果有事發生,必然是在我離開的這半個多月,會發生什麼呢?我忽然想到中間接到妻子的那個電話,電話裡顯然她哭過,為什麼哭?發生瞭什麼?最近她在幹什麼會遇上事?籃球賽!
我猛然回想起走之前的一幕幕,包括那個暗藏著深邃而貪婪的狼一樣的眼神。
我霍得站瞭起來,推開門來到瞭客廳,妻子姿勢沒變,還是癡癡的坐著。
我走到瞭她身邊,蹲下來:“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我說過嗎?”妻子沒有反應。
“我說,你是天鵝,我是癩蛤蟆;癩蛤蟆要想吃天鵝肉怎麼辦?隻有一個辦法——當醜小鴨還是醜小鴨時就守著她,醜小鴨終於有一天會長成天鵝,到那一天,癩蛤蟆自然就能吃到天鵝肉瞭。”我低聲說,這句話讓一直發癡的妻子有瞭一點點反應。
“我當時說,你這個天鵝肉我是要吃一輩子的,你逃不掉。”我繼續說到,看到淚珠大顆大顆的從妻子眼眶中掉落。
我伸出手來,在她絲般光滑的黑發上輕撫,沉吟瞭一會兒,忽然對她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瞭?”
妻子整個身體忽然一顫,淚水也停瞭,她自然能聽出來我說的“欺負”是什麼。
“如果你是自願的,我二話不說,今天就搬出去。如果不是,你覺得我會在意嗎?”我的話讓妻子震驚的慢慢抬起瞭頭。
“你是我老婆。被人欺負瞭,是我沒保護好你,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會想到要離開我?你覺得你老公是那麼懦弱的人嗎?不敢面對這一切,隻想逃避?”我無比認真的看著她。
“可……”妻子淚眼婆娑的望著我,剛要說話,被我打斷瞭。
“你隻要告訴我,你是不是自願的?”她堅定的搖瞭搖頭。
“是誰?”我問。
她有些猶豫,似乎不願面對這個問題。
“是你們那個副總?”我又追問。
她終於點瞭點頭。
“明天你請假,我們去報警。”我站起瞭身。
“可那樣,我怎麼在公司裡待……”妻子哭瞭。
“這種事就是因為太多的女人怕丟面子,害怕自己老公的責難,才讓他如此囂張,必須要讓他付出代價,否則,他還會糾纏你,糾纏更多的女人。”顯然我的話有些讓她心動,也或許,其實這段時間這個禽獸副總仍在糾纏她,才讓她如此憔悴,最終妻子被我說服瞭,答應跟我一塊去報警。
那一晚,妻子在我懷裡又哭又笑,情緒格外激動,在我的安慰下,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她也告訴瞭我的原委,事情果然發生在她打給我電話的那天。
那天上午,她們女子籃球隊終於經過一個多星期的鏖戰,幾經波折殺進瞭半決賽,並在上午的決賽中,非常遺憾的以2分之差落敗,不過大傢都十分開心,當初的計劃是能進8強就行,結果竟然進瞭4強,副總也很高興,帶大傢中午去聚餐,並放大傢一個下午假,特許可以喝酒。作為這次球賽的頭號功臣,大傢都非常開心的敬妻子酒,因為是白天,妻子沒想那麼多,自然是你來我往,不知不覺就喝多瞭,也因為大傢都喝得蠻多,所以沒有人註意到副總將喝醉瞭的妻子半抱上瞭車,直接開去瞭酒店,將她迷奸瞭。
當第二天上午,警察走進公司的時候,整個公司一下炸瞭,而那個禽獸副總也萬萬沒有想到妻子會報警。
在被警察帶出公司準備上警車時,他看見瞭站在人群中的我和妻子“你竟然報警?!”他不敢相信的面目扭曲的嘶吼著,“竟然來抓我?”他冷笑瞭幾聲,點點頭,“行,你夠狠。別以為把我抓進去就能怎麼樣,我告訴你,我們倆那頂多是偷情,強奸?強奸能奸出高潮?笑話。你等著被萬人指著背後笑死吧!”
他的話讓我心中一沉,確實國內有過這樣的案例,一個強奸犯在實施強奸中錄下瞭視頻,結果被告的時候拿出視頻,表明被強奸的女子有過性高潮和興奮的表現,因此不是強奸,而是兩人偷情,結果竟然被法院采納。禽獸副總的話中讓我意識到,他手中很可能掌握有類似的證據。我扭過頭時,看見妻子面色一片蒼白,我的心中咯噔一下。
兩人回到傢,我默默的坐在沙發上抽煙,妻子在角落裡捂著臉哭著。有些心痛妻子,這段時間她人整整瘦瞭一圈,連鵝蛋臉也變尖瞭,整個人像變瞭一個人,沒瞭靈魂。房間裡失去瞭往日的陽光和歡笑,仿佛已入瞭深秋:沉悶、蕭瑟、黯淡無華,全然感受不到初夏陽光的熱情。
我反復的回想著副總的話,意識到一些可能會對庭審結果不利的情況,也想起瞭手機裡偷偷存下的那部網絡視頻。我有些不敢相信,心沒有用手機給妻子看,而是打開瞭電腦,找出瞭文件夾裡的視頻文件。
“你看看,是這個嗎?”我遲疑瞭很久才對妻子說。
妻子木然的走過來,不明就裡的看瞭電腦一眼,然後面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你…你怎麼會……”
我沒有再問什麼,默默的關掉瞭視頻:“他把迷奸視頻放到瞭網上。”我苦澀一笑,虧自己還看到刺激的不行,還擼瞭幾發,誰知tm是對著被迷奸的老婆擼的,這種酸澀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有種要炸掉全世界的崩潰感。
我走到瞭陽臺,半靠在欄桿上,又點燃瞭一支煙,不斷的在腦海裡告誡自己:“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
妻子可能以為我有點想不開,雖然難受著,但還是有些遲疑著走到陽臺門口,扶著門框不敢過來,怕我嫌棄她,又擔心我幹傻事。
我知道,其實這個時候她是最難的,但她還在擔心我,這讓我感動,忽然間似乎拋開瞭所有的艱難,所有的酸楚,我向她走去。
她膽怯的望著我,在我伸手過去時,有些受驚的將臉躲開,她是怕我打她。
我用手掌撫著她的臉,她真的瘦瞭好多。然後我狠狠的將她抱在瞭懷裡。
“這不是你的錯。”我緊緊摟著她,像害怕她忽然消失一般,“相信你老公,沒有解決不瞭的問題。”妻子在我懷裡再一次放聲大哭起來。
生理角度而言,從第二次被迷奸開始,妻子確實有瞭性沖動的表現,從視頻中她的表情、肢體和隱忍的聲音都能看得出,尤其難以推翻的是,其中一段視頻中,男子快速抽插的陰莖帶出的妻子性奮的淫水在兩人交合部清晰無比的形成瞭一團濁白的泡沫狀粘液,在男子陰莖的擠壓下,不斷的從陰莖下方湧出,多到無法抑制的流淌到妻子被不斷翻壓暴露出的菊門上。這幾乎變成瞭妻子被幹到興奮的鐵證。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陷入瞭一種半瘋狂狀態,四處求爹爹告奶奶,做著出庭的相關準備。一個星期以後,我們既害怕又急不可耐的庭審通知終於來瞭。
庭審的過程漫長而令人煎熬,尤其是對方拿出的視頻“證據”,以此證明不是強奸,而是常見的拜金OL無恥勾引多金的領導,索求未果的誣告,這讓作為被害人出庭的妻子氣得渾身發抖。
“公訴人還有什麼證據需要補充嗎?”在對方律師趾高氣揚的一番黑白顛倒後,法官問公訴人。
“有。”代表我們傢出庭的是一名女檢察官,此刻淡定而堅定的說:“檢方將會出示最直接的視頻證據證明對方完全在撒謊和顛倒黑白。同時,在這一過程中出現的有關警方瀆職和包庇情況,檢察院將會另案處理。”她示意助手將視頻文件接入法院的電腦。
“這是5月7日,飛遠國際女子籃球隊會餐的法隆餐廳前的監控視頻,之前在調取視頻時,警方和餐廳方均宣稱視頻已壞掉,這是檢方通過特殊手段取到的原始視頻。這是中午12點25分,女子籃球隊共13人在被告帶領下走進餐廳。
這是下午2點10分,女子籃球隊出來時的監控視頻,請註意。“女檢察官用電子筆比劃瞭下被暫停的畫面,”這是被兩名籃球隊員架出來的被害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被害人已幾乎人事不醒,是被人抬上瞭被告人的寶馬越野車。這是半島酒店大門外下午3點05分的高清監控視頻,同樣可以看到被告人獨自一人進入酒店先進行瞭開房,然後回到越野車,在門童的幫助下,將被害人架入瞭酒店房間。
很蹊蹺的是,這幾段監控視頻,警方和酒店方同樣以視頻已壞的理由,之前拒絕為我們提供。檢方不得不采取瞭部分特殊手段獲得。“案情就此大致清楚,最終,法官以強奸罪判處副總有期徒刑5年。
我不能說正義得到瞭伸張,因為判決瞭那個禽獸的同時,也幾乎毀瞭妻子,在公司裡她幾乎抬不起頭來,在傢裡也沉悶到一天不說幾句話,人完全陷入瞭抑鬱中。
就在她無法忍受那種莫名的歧視,準備向公司提出辭職時,事情出現瞭一線轉機,因為管理不善導致公司出現醜聞,妻子公司老總被總公司直接調離,並換瞭一個女老總過來,據說這位離瞭婚的女老總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強勢無比的通知人事部,她異常反感公司內部的張傢長、李傢短的閑言碎語,這至少反映出職員沒有把註意力放在工作上,而全放在瞭流言蜚語裡,所以一旦再發現這種情況,她會建議當事人自己辭職。這番無比強勢的話出來,公司裡針對妻子的流言迅速在一夜之間消失的一幹二凈。
女老總做得第二件事是找到妻子談話,據妻子說講瞭三點,第一點,作為公司老總,她對妻子將這件事捅到法院,給公司造成一定負面影響表示非常不滿,要不是總公司發現苗頭及時補火,差點在網上形成熱點,對此,總公司也非常惱火;第二點,作為女人,她必須要說一句“幹得漂亮!”,尤其點名贊美瞭我這個勇敢而堅毅的老公;第三點,妻子作為公司能力新生代,將會是公司重點培養對象,她就不要想著辭職瞭,同時,按照新的任命,妻子將從業務部調往企劃部,任形象專員。
公司的180度轉彎讓妻子氣色明顯好瞭很多,隻是對我她似乎依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害怕跟我在一起,不願意讓我碰她,對夫妻間的事幾乎產生瞭心理陰影。
讓我很欣慰的是,妻子畢竟已是成年人瞭,並沒有出現那種過度的抑鬱或通過酒精、藥物麻痹自己去逃避的極端情況。讓我苦惱的是,我已經幾個月沒有過性生活瞭,再這樣下去,借助五姑娘都是小事,關鍵是夫妻倆將可能名存實亡。
原本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但她極度抗拒,反復強調自己沒有問題瞭,而我也不忍心去逼她,隻好自己去咨詢瞭一些專傢,也在網上查詢瞭大量資料,似乎對她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采取暴露療法——讓她回頭去直面曾經發生的事。隻是怎麼治療,在什麼時機治療,我仍在糾結中。
很快,距離判決已經3個月過去瞭,在這3個月裡,我們的關系對外似乎恢復瞭正常,隻是回到傢裡,曦曦在的時候還是其樂融融,一旦曦曦不在或睡瞭,兩人便陷入瞭沉默中,偶爾對她親昵的動作,她會像受到驚嚇一般的躲開,心痛之餘,我也沒敢過於強勢,算一算,借助五姑娘解決問題,也有好幾回瞭。
這天,正在工作時,我接到瞭老傢的一個電話,是父親打來的,他告訴我三叔公傢出事瞭。
三叔公是父親的三叔,其實比父親大不瞭多少,參過軍,打過越戰,據說還是個偵查兵,退伍後在外做瞭幾年生意,後來回到老傢。以前我傢條件不怎麼好,得他照顧頗多,時常接濟我們傢,甚至我姐的嫁妝都是他給置辦的。我在高中以前,幾乎年年暑假都在他傢混飯吃,他也對我很是疼愛,到縣城做買賣時老愛帶著我一塊,還常笑呵呵的跟別人介紹說:喏,這是我孫子。
三叔公有2個兒子、1個女兒,大兒子比我大很多,平時交集少,小兒子段斌陽倒跟我一般大,正所謂少年叔侄如兄弟,關系特別好。三叔公傢開始敗落是在我進縣城讀高中以後,那時我已去得少瞭,隻聽說那一年,跟他在一起快三十年的三叔婆因為腦溢血去世瞭,他著實傷心瞭很久,也沒什麼心思工作,便結束瞭城裡的生意回到老傢,也再沒續娶,原打算守著3個兒女過完下半輩子,不曾想,三年後,當消防兵的大兒子在一次救火中不幸犧牲,成瞭烈士;而這一次出事的是他小兒子段斌陽,出車禍沒瞭。
“這好人怎麼就沒好報的。”電話裡父親唉聲嘆氣的嘆息著。
三叔公是個好人,不光隻對我們傢親戚好,在三叔婆還在世時,就常聽老人們講他經常會資助鄉裡讀不起書的孩子去上學。大兒子犧牲後,他幾乎把所有做生意賺來得錢全都捐瞭出去,每年還要資助幾個學生讀書,但沒想到臨老,小兒子也沒瞭。
父親的電話讓我心情有些低落,不僅因為段斌陽本身跟我關系就特別好,當初我在學校調皮搗蛋,惹上高年級的同學,被打瞭一頓,那時已輟學的段斌陽聽到,二話沒說一個人單槍匹馬沖到學校裡,把為首的學生狠揍瞭一頓,為此,還被拘留瞭15天。更重要的是三叔公於我傢,於我都有恩。
回到傢裡,我把事跟妻子說瞭,妻子也唏噓瞭很久,三叔公她也見過,很爽朗幹練的一個人,而且她記得高中時他還專門來看過我幾次。妻子本來也是個很感性的人,聽我這樣一說,當即決定也跟我一塊回去,反正因為曦曦小,也有快2年沒回去瞭。
於是,將曦曦安頓好以後,妻子跟我踏上瞭回鄉的路途。
我們傢在西南某省的大山裡,妻子跟我是一個地方人,區別在她在縣城,我在鄉下。到瞭縣城以後,還要坐1個多小時的農村公交才能到我傢。
三叔公是個好人,這些年受他恩惠的人不少,所以當我們風塵仆仆趕到三叔公傢院子時,才看見四裡八鄉的鄉親都來瞭,能幫忙的都搭把手,幫不上忙的也湊個熱鬧。祭拜瞭段斌陽,我跟早已在忙碌的姐姐和姐夫打個招呼。
姐姐拍拍身邊的長條凳,我會意的帶著妻子走過去。
“姐。”我還沒開口,妻子先打瞭個招呼。
“來,綺彤,快到我這兒坐下。”感情我姐是在跟妻子打招呼,姐姐對妻子印象極好,當初笑罵“一顆好白菜讓我們傢豬給拱瞭”的就是她。
不多時,我爸跟我媽也過來瞭,每個人過來首先都是跟妻子打得招呼,看起來在傢裡我人緣比她差遠瞭,也難怪,一個學財經的高才生,有內涵有相貌有身材,嫁給我這個屌絲(也是我姐的評價),對我爸和我媽來說,簡直是燒高香瞭。
按照鄉下人的習俗,因為死得醜(年輕人非正常死亡),所以喪事沒辦很久,五天後就下葬瞭。這中間,三叔公隻露瞭一面,沉默著,隻見到我時微微露出瞭笑臉,跟我和妻子打瞭個招呼。
段斌陽,也就是跟我一般大的表叔下葬以後,三叔公又回到瞭他的房間裡把自己關瞭起來,剩餘的一大傢子親戚坐在院子裡聊天,討論三叔公將來的問題,畢竟他才五十多。表叔的車禍對方負全責,賠瞭幾十萬,三叔公除去辦喪事的錢,又全部都捐出去瞭,做的生意早幾年因為大兒子的去世也停瞭,如今他已沒瞭經濟來源。按說,憑他以前的為人,親戚們一塊養著他都沒問題,不過據跟他關系比較近的五伯說,他準備離開老傢,不準備留在這裡瞭。也難怪,在這裡,他送走瞭三個最至親的人,成為他最傷心之地。他女兒也就是我表姨想接他去住,但他堅決不同意,隻說自己是不詳之人,禍害瞭老婆,禍害瞭2個兒子,不能再禍害唯一的女兒。
一大傢子你一言我一語,討論瞭很久也沒個結果。
“要不叫三叔公去我們那兒吧。”妻子忽然插嘴進來,一下所有人包括我都看向她。
“三叔公可以去我們那兒,我們可以幫忙去找工作。然後先住我們傢,待公司住處安排下來瞭,再搬過去,我們也可以就近照顧他。”妻子說,其實這也是我的想法,隻是不知道她是否同意,沒敢當場提出來,如今她先提出來瞭,倒讓我豎瞭個大拇指,果然是夫妻同心。
“這倒是個辦法。”妻子的話也得到瞭親戚們的紛紛認同,當即有人進去將三叔公請瞭出來,征求他的意見,結果他還是堅持他那個觀點:他是個不詳人,不能再禍害別人瞭。
“三叔公,您不能老抱這樣的觀點。”妻子很認真很誠懇的對他說,“對,您傢確實是不幸,但要說不詳,您也看出來瞭,這麼多年來受您照顧、跟您親近的親戚不在少數吧?有的親戚比我們跟您要親近得多,有誰出過事嗎?有誰因為害怕出事而不跟您來往嗎?沒有!大傢依然都親近您,尊重您,因為您是大傢的長輩,一個好長輩。段飛從小就跟您,一直到高中也出過事嗎?也沒有!難道現在我們還怕嗎?我們不怕!這說明所謂的不詳之人隻是您心裡的一個梗,一個關閉自己的心理暗示,是必須需要您越過去的一道坎。”
“對對,段飛媳婦說得對。”
“就是這個理,他三舅,段飛媳婦說得沒錯。”
“您說您真要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個病感個冒連照顧送飯的人都沒有,咱們這一大傢子親戚被人指著脊梁骨罵都還是小事,要出個閃失,大傢會內疚一輩子的。”
在妻子還有我跟一眾親戚的勸說下,三叔公終於有些動心瞭。
“我話說前頭,不住你們傢,我自己住。”三叔公點頭答應跟我們去上海不過提瞭個條件。
“一定。”我麻溜的點頭,“不過您暫時肯定要住我那裡,工作還沒定是不,定下以後公司怎麼安排住宿也要時間,公司不安排住宿,就您那點收入,在上海租廁所還勉強。”
最終,三叔公收拾瞭一下,跟我們去瞭上海。說是收拾,其實也沒什麼東西,除瞭一些隨身的衣物,還有一張曾經的全傢福照片。
走得那一天,他女兒,我表姨哭得一塌糊塗,一再叮囑我要照顧好她爸,之前她要塞給我2萬塊錢,被我給罵瞭回去。
回上海的高鐵上,三叔公坐在走廊邊,我發現中間幾次他乘我們小睡的時候,會把全傢福的照片偷偷拿出來,用手在照片上輕撫,皺紋深刻的臉上,滿是懷念和憂傷。這個傷心而寂寞的老人。
妻子也發現瞭,本就多愁善感的她眼眶也不由偷偷紅瞭。
高鐵上的7個多小時很漫長,但似乎對三叔公而言,又是一次蛻變和告別,到達上海時,本已岣嶁著的他忽然站直瞭身子,消瘦卻似蒼勁有力,像曾經的一個軍人一般,筆直的讓人有種莫名的震撼,連妻子也看得異彩連連,不愧為當過兵、打過仗、流過血的老鐵血軍人。
跟我們回到傢,我們忙著給他收拾房間,幸好當初我們房子買得是小三房,雖然房間不大,總算還多瞭一間房,剛好留給三叔公住,在收拾房間時,女兒曦曦很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爺爺”。
“爺爺,你是來住我們傢的嗎?”她好奇的問。
“曦曦,別亂叫,要叫太叔公。”我趕緊對她說。
“沒事,沒事,怎麼叫都行。”三叔公顯然非常喜歡曦曦這個重侄孫女,很快就跟女兒熟稔起來,女兒的歡笑聲蕩漾在房間裡,一直面色陰霾的三叔公終於露出瞭笑容。
我跟妻子商量瞭一下,因為妻子的公司是一棟獨樓,更方便操作些,就想讓他去妻子公司做保安,跟三叔公一說,正跟曦曦笑著做遊戲的他很爽快的就答應瞭。妻子立馬給公司管後勤的副總打瞭電話,不巧,他去美國培訓瞭,要有2個月才能回來,隻好先讓三叔公在傢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