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周一進刑警支隊的辦公室就接到瞭調令,讓他到局裡工作。
說是重用,其實就是負責文檔整理。
說調就調瞭,連個機會也不給瞭?
胡周的火氣一下子頂到瞭頭上來。難道說昨天晚上那一頓批評就算是談話瞭?
江雪婷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胡周氣乎乎的從自己的辦公室裡走出來。
“你去哪兒?”
江雪婷竟然當著許多人的面追瞭過去。
“我得找支隊長落實一下呀!”
那表情卻顯然是去找事兒的。
“你冷靜點兒好不好,說不定過瞭這個風頭又會讓你回來的。你可不能一下子把事情給鬧僵瞭。”
“我就不信他們潘傢還真的把這公安局也支配瞭!”
不顧江雪婷的勸阻,胡周直朝陳平山的辦公室而去。他現在還沒去找局長的勇氣。
胡周一把推開瞭陳平山的辦公室門,陳平山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是為瞭那份調動通知吧?”
陳平山早有預料。他直瞭直身子,讓自己的背很舒服的靠到瞭靠背上來。
“是不是就沒有半點兒餘地瞭?”胡周壓著火氣問道。
“昨晚我不是已經跟你談話瞭嗎?你也沒有什麼異議呀?再說瞭,我覺得管理文檔更適合你。”
“是局長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胡周逼問道。
“我完全有權利作這個決定,而且局領導已經同意瞭。而且你真的不適合作刑偵工作。”
陳平山說得很平淡,好像他想把自己的辦公桌在這個房間裡隨便移動一下那麼簡單。
尤其是陳平山後邊那一句,讓胡周覺得他自己就像是擺在菜市場上無人問津的爛菜幫子一樣不值錢。
“哈哈哈哈……我真沒想到,堂堂的天恩市刑警隊竟然成瞭他們潘……”
“胡周同志,你不要信口雌黃!我可記得你檔案裡清清楚楚的寫著你可是組織裡的人!”
胡周真的被陳平山給鎮住瞭。
從陳平山的辦公室裡出來,胡周的眼淚真的有些控制不住瞭,他並不是為自己的崗位調動而流淚,隻是……他隻是覺得自己不是被那個潘橋用拳頭打倒的,而是被那傢夥背後用繩子給勒住瞭脖子!
局裡的這一份調動通知明擺著在告訴他,在他跟潘傢少爺的搏鬥中是他失敗瞭,而且人傢竟然不費一拳一腳就把他給打敗瞭。你就是拳腳再好又有何用!
他沮喪的回到瞭自己的辦公室裡坐瞭下來,煙一支接著一支的抽。
江雪婷進來瞭。看到他面前煙缸裡那一大堆煙屁股,江雪婷上前直接把他嘴裡還刁著的那半根也給拽瞭出來。
“就這樣定瞭?”
“那還能怎麼著?”
胡周吸瞭吸鼻子。
“一個大男人還這樣?不害臊!”
江雪婷掏出一塊面巾來遞給瞭他。不知為啥,看到眼前胡周的委屈,江雪婷也心疼起來瞭,或許,江雪婷之所以同情他,不是因為胡周一個人的遭遇,而是讓江雪婷感覺到瞭所有正義的人都得這樣的下場。
胡周長嘆瞭一口氣。
“在哪兒還不是一樣幹!以後你可就是我們的領導瞭!可不能忘瞭我們喲!”
江雪婷不知是寬慰她自己還是在寬慰著胡周。
胡周隻得苦笑瞭一下。
讓胡周很感動的是,江雪婷竟然從桌子上伸過手來握住瞭他的手。
這算是安慰還是表示不舍?
如果說昨天夜裡她給他的是激動,那麼現在他從這一握上得到的就是溫暖。
胡周感激的看瞭江雪婷一眼。兩人目光相對的時候,大有一種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壯烈。
胡周最終乖乖的去瞭市局,進瞭辦公室下轄的檔案股,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竟然還給他安排瞭一個檔案股副股長的職位。
我還真的成瞭領導瞭。胡周心裡笑道。他覺得有時候升遷絕對是一種滑稽的調動,被人貶瞭,還給個官兒。
“婷姐,晚上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胡周第一個想打電話告訴的人就是江雪婷。
“幹嘛要請我吃飯?散夥酒嗎?”
“不是。我他媽還真升瞭!你說升瞭副股長這麼大的官兒,不得請你嗎?”
胡周的話裡少不瞭自嘲。他實在沒瞧得上這個既沒有實權又沒有什麼前途的破副股!如果真想當官的話,當初他就聽老頭子的話去部隊瞭,到瞭現在,少說也得是個上尉。
現在倒好,全股裡,總共就五個人,除瞭股長,他隻能管三個人瞭,遠不如在刑警隊裡作隊長助理時的感覺瞭。
好處是他跟股長個人都有各自的辦公室。而其他三個人也各自負責一個攤子,這樣分開來就互不影響瞭。
江雪婷說不去。
“怎麼瞭?我屁股剛離開刑警隊,我那椅子還熱乎著呢,就不認人瞭?”
“不是。你現在升瞭,我要是再跟你一起去喝酒的話,那豈不讓人說是巴結你瞭嗎?我才不想讓人評頭論足呢。”
“可我要是成瞭街頭的流浪漢你恐怕連話也不想跟我說瞭呢。要是沒有別的理由的話,我可就這麼定瞭!”
江雪婷猶豫著,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下午下班之後,胡周早早的出現在瞭刑警支隊的大門口。
他一點兒都不避諱被隊友們看見。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個胡周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兒受瞭處分,所以也不會有人過多的問他。
江雪婷一直等刑警隊裡的人走的差不多瞭的時候才出來。
胡周很得意的笑瞭,因為江雪婷這一表現,至少表明她並不那麼討厭自己。
兩人進瞭一傢並不高檔的飯店找個瞭靠窗的位置坐瞭下來。
“怎麼出來的那麼晚,是怕被同事看見吧?”
胡周唯獨對這一點兒耿耿於懷,不過他也隻是問問而已。
“你都成瞭局裡的人瞭,我要是在這個時候跟你一起出來,人傢還不罵我勢利眼兒呀?今天晚上我就不該跟你出來!”江雪婷努著嘴說。
兩人正喝著酒的時候,不想有一個人竟然出現在瞭他們的面前。
不是別人,此人正是潘橋。
“呵呵,這天恩市也夠大的瞭,可偏偏就咱們又碰到瞭一起瞭,你說是不是緣分?胡警官,對瞭,聽說胡警官升職瞭,做瞭副股長瞭,恭喜呀!”
潘橋的話裡不無揶揄。
“我可不歡迎你呀!”
胡周抬起頭來瞥瞭一眼潘橋,他身後站瞭兩個彪形大漢,離他有兩米多遠,胡周想,敢情這小子也喜歡到這種小店裡來逍遙不成?
江雪婷更是厭惡這個花少,她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別那麼記仇好不好,昨天是小弟的不對,今天過來給胡哥陪個不是瞭。”
不知為啥,昨天還對胡周恨得咬牙切齒的潘橋今天像是來瞭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胡周一下子竟有些適應不過來瞭。
“潘少爺好像沒有得罪我胡周的地方,何來的不是呀?”
胡周捏瞭一顆花生米放進瞭嘴裡偏著腦袋看著這個惡少說道,他真恨不得扒瞭他那張皮!但一想起陳平山的話來,覺得也不無道理,你就是讓他進瞭局子蹲上半月二十天的,又有什麼用?出來之後還不是照樣胡作非為?尤其是他那個父親,如果知道有人跟他作對,他能善罷甘休?
“我可聽說胡警官是因為我的事兒才被調離瞭刑警隊的,所以小弟覺得特別不安。我知道要是請的話,胡警官肯定不肯給我潘某面子,所以就跟著來瞭,您不介意我坐下來跟您喝上一杯吧?對瞭,還有江警官。呵呵,胡警官好福氣呀,有這麼漂亮的警花陪著喝酒,真是逍遙呀!”
江雪婷隻是沉著臉不說話,她不太善於跟這種人打交道,也懶得開口。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胡周覺得跟這種人鬥不能直來直去,更不能來明的,不然,你永遠都不是他的對手。
潘橋向身後擺瞭擺手,兩個大漢又身外面打瞭個招呼,緊接著就有人捧進瞭幾盒洋酒。然後那些人就退瞭出去。
“實在沒辦法。小弟就是想跟胡警官喝個交心酒,知道沒法把您請到大酒店裡去,也隻能出此下策瞭。如果胡警官不肯賞臉的話,那我隻能把這酒從這裡扔出去瞭。”潘橋說。
“呵呵,何必呢,那豈不是可惜瞭嗎?喝!”
胡周為瞭穩住這個潘橋,他不得不決定跟這個惡少交一回朋友瞭。
“對不起,要喝你喝吧,我有事兒,先走瞭。”
江雪婷萬萬沒有想到胡周竟然跟這樣一個王八蛋坐到瞭一起交起朋友來。她哪裡受得瞭這種氣。江雪婷站起來就走。
雖然胡周非常在意江雪婷,可他也不能當著潘橋的面為瞭一個女人而追出去,於是,胡周竟然紋絲兒未動,一直坐在那裡。
“江警官好率真呀,呵呵女中豪傑呀,胡哥可真有眼力,不過,好火費炭……”
話還沒有說完,看到胡周那眼神很不友好之後,潘橋很知趣的收住瞭那後半句,嘿嘿的幹笑瞭兩聲。
潘橋竟不用服務員辛苦,親自打開瞭帶來的洋酒,並親為胡周斟上。
“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呀,胡哥可是刑警隊裡最讓我佩服的男人瞭!”
潘橋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瞄著胡周的臉,讓胡周覺得奇怪的是,這潘橋的表情並不純粹是恭維,臉上一片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