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校分發衣服,原本屬於楊書香的那套尤文十號隊服最終被趙煥章搶瞭過去。搶就搶吧。而當第三節課下課時,甚至連護腿板都煥章被分走瞭一個,楊書香就笑著踢瞭趙煥章一腳,於是連陳雲麗給他買的球靴也一並被煥章嘚瑟瞭過去:“楊哥,先借我穿兩天。”內牛皮面的球靴配上塑膠釘子,穿在腳上軟硬適中,提速快而且抽起皮球更得勁兒。
“甭廢話,再廢話給我撂著。”楊書香就這麼說的,他不需要解釋,不過煥章心裡知道,哥哥是誰我是誰,其實是不分彼此的。
看著煥章那得意勁兒,楊書香掃瞭一眼吳鴻玉,見其臉蛋紅潤由裡往外透著一股水兒,心道煥章這陣子準又崩她來著,他拾起煥章的那雙大博文,把護腿板藏在褲子裡,這上身穿著長袖隊服,跳起來人也變得輕靈許多:“到時候咱們哥幾個拍張全傢福!”加上替補,十一個人早已綽綽有餘,此時此刻球隊算是初具規模。楊書香這一說,浩天老鬼等人齊聲應瞭起來:“等這球褲上身兒咱就拍。”一時間鼓舞得士氣高昂,再次把三班凝聚成瞭一塊牢不可破的鐵板。
“我們呢?”三班三個最能鬧的女孩子——趙然、楊美麗,吳麗麗也跟著喊瞭起來。“到時候一塊!”楊書香仍舊這麼說,趙煥章也這麼說,眾人都這麼說,三班就炸鍋瞭。
聽見隔壁的動靜,看到三班這些人穿著整齊一色的球服從班裡走出來時,許加剛愣住瞭,而當他看到趙煥章全副武裝的樣子後,瞬間又被驚住瞭。令許加剛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幫人竟然在他之前買瞭球衣,而且還規模化瞭,風頭被搶走時不亞於女人被搶走瞭,無明業火就又從他那鼠肚雞腸的心裡燒瞭起來。
“趙哥,買球衣的咋我不知道?你不夠意思的。”晌午頭吃完飯,許加剛就從大姐傢跑向瞭村後身兒,見瞭面頭一句話問的就是這個。“誰知道你買不買,再說你也沒問我們。”趙煥章擦著小號,正尋思到底是先去學校還是先去找小玉,懟瞭許某人一句之後,見這些日子哥們挺上道又挺規矩,就笑著把事兒簡單說瞭一二:“這套隊服咱泰南沒貨,是楊哥夜個兒去省裡買的。”
“能不能借我試試?”許加剛眼紅,這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來,不由分說就塞進瞭趙煥章的兜裡:“讓我試試。”為瞭搞好關系,年前年後他做瞭大量準備,犧牲瞭自我的臉皮為的就是搏擊“韓信胯下辱”,所謂無利不起早,簡直煞費苦心瞭。
“我這身兒可是楊哥的。”趙煥章皺起眉頭,本想拒絕可看他熱臉一個勁兒往自己跟前貼,把話先講出來瞭:“試可是試,完事你得脫下來。”許加剛連連點頭,他想起趙煥章還穿瞭個黑皮靴子,又問:“內球靴呢?”趙煥章一擺手:“打住,得寸進尺是嗎?”把小號放到瞭炕頭。他知道分寸,連楊哥都沒怎麼穿,能給你許加剛試腳嗎?別回頭再把腳氣傳我身上,再說瞭,試穿已經破例,做人做事不能沒瞭方向。
“你看,咱們倆的體型這不一樣嗎。”許加剛把十號隊服套在上身,他揚起胳膊來抻著袖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樣的多瞭,我說你還惦著不下身兒瞭是嗎?”趙煥章把手一勾,卜楞起來。往下脫的時候許加剛又咧起嘴問:“下午的跟初三踢球,能不能借給我。”
“不都跟你說瞭我這身兒是楊哥的嗎。”趙煥章皺起眉頭。許加剛猶不死心:“我昨天的還幫你來。”
打小受楊哥的影響——最膩歪的就是幫完人還提舊賬,而且趙煥章的印象裡楊哥也從沒幹過這膩歪人事兒——要麼不幫、要麼幫瞭啥都不說,就起身踢瞭許加剛一腳:“你樂意,誰又拿你不答應瞭?”一把搶過球衣。
追出門,許加剛跟在趙煥章的屁股後頭來到瞭房後的馬圈。他見許加剛也跟過來,腦瓜子轉悠起來:“能不能踅摸條活狗?”許加剛不醒其意:“都打死啦,沒打死的不好找。”
“廢話,好找還跟你說?”趙煥章滋著尿,緊接著又說,“就沒人給你老叔送狗肉嗎?”這打狗的事兒楊哥前些日子還提過呢,不過當時他心思沒在這,有心想請楊哥,這會兒就有瞭這主意。
“倒也有,可不夠吃的。”許加剛下意識掃瞭一眼趙煥章的狗雞,越想越不對勁,估摸吳鴻玉的咂兒肯定是被摸瞭,屄給肏沒肏不知道,不過瞅這意思像是,不然莫名其妙要狗幹啥?幹啥?!“我的給你踅摸。”
“你的速度就是專業,這事兒就交你辦瞭。”煥章眼裡,吃狗肉絕對比吃雞肉上檔次,也香,就琢磨這回楊哥應該不會再往外推瞭。“趙哥,那這球衣?”許加剛嘿嘿笑瞭起來,與此同時,把煙掏出來遞過去一根。趙煥章睨著許加剛:“什麼球衣?八字還沒一撇呢,少跟我討價還價!”
“我的你還信不過?你說你媽哪次來我不是都替你擋著,說好話。”許加剛拍起胸脯信誓旦旦。“用你瞭?”趙煥章撇起嘴來。說話間許加剛從口袋裡掏出瞭一張大票:“狗的事兒我先壓五十塊錢,趙哥,球衣的借我穿穿唄。”似乎手拿把攥已經有瞭跟。
“等你信兒?練我是嗎?要是沒有你屄肏的給我買條萬寶。”煥章把醜話說在瞭頭面。這心氣起來之後,到學校他就把逮狗吃肉的事兒跟楊哥講瞭。楊書香在院南頭樹底下轉悠著。上禮拜從陳雲麗那吃的狗肉鍋,事後他倒是給褚艷艷踅摸瞭半條狗腿,也給賈新民整瞭一大塊,然後就沒瞭。聽煥章這麼一提,楊書香問他這事兒貼譜嗎?趙煥章就把許加剛的話搬瞭出來:“差不多吧,要沒有的話我請你抽媽寶。”
“媽寶?內玩意兒抽不抽倒無所謂,就是手裡沒遠程傢夥事兒。”顛瞭會兒手,楊書香揚起臉來看向半空吐穗兒的枝葉兒。樹杈上芽苞兒已經開瞭,尖尖的嫩芽和小葉連接起來一片鬱鬱蔥蔥,視野上的沖擊總能令人看到希望,然而彈弓子已經被毀瞭,眼瞅著天熱的時節也沒倆月就該來瞭,這大夏天一來幹啥好呢,總不能見天河裡待著吧,他就合計起來,心說得麻煩小趙叔再走一趟——順道去鐵廠給踅摸塊麻花鋼模子,給自己再弄把硬實的彈弓子出來。手裡有刀,不過,要是再有把槍的話就更好瞭!
“楊哥,那你說這大鍋燉狗肉怎麼吃?”煥章一臉興奮,他這是賭註在手已經算是提前穩操勝券瞭,而言下之意問得是去誰傢去燉,他想聽聽楊哥的意見。
“怎麼吃?溜炒涮爆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年前在窯坑和王宏吃叫花雞感覺挺好,時隔這麼久,聽煥章提到狗肉難免勾起他肚子裡的饞蟲,電影少林寺就有烤狗肉的鏡頭,楊書香這心裡可就活泛起來,暫時也把那眼不見心不煩的東西給壓瞭下去。天暖和之後他原本應該回傢吃飯,可心裡抵觸膩歪,就推脫起來,昨兒晚上他又把這個想法跟媽說瞭,柴靈秀說他懶瞭不行就帶飯,楊書香就踅摸出一個網兜和一個飯盒,有些事兒三言兩語註定說不清,他便把自己難以理解的一些東西寫在瞭一張彩紙上,疊瞭個心,把它偷偷壓在瞭褥子底下。坐車一來一回累瞭多半天,睡覺時楊書香就鉆進瞭媽的被窩裡。柴靈秀轟他,他摟住瞭她的腰死乞白賴“媽你別趕我”,摟著就是摟著,他不想破壞氛圍。確實就是!荒唐的白天轉換成靜寂的黑夜,放縱的心也隨著擁抱安靜起來,他知道有些東西沒法獨善其身,內些個在他眼裡震驚顛覆的東西也不可能讓他獨善出來,所以,感念裡頭就想像小時候那樣回到這個港灣裡來緩和一下,他摟住她的腰貼近她的身子,慢慢蜷縮起來……
“楊哥,你說這球衣能借人穿嗎?”趙煥章朝西一指,示意著去裡邊,哥倆就朝著西南角化學實驗室方向走去。松樹前立定,楊書香從煥章手裡接過煙,歪著腦袋點著瞭,悠然地吐出一口青煙:“哥哥我做不瞭主。”早就聽出兄弟的弦外之音,定是有人找過他,但兄弟的事兒楊書香不想摻和。
“這衣裳是我從你手裡搶的……”趙煥章用腳丫子出溜著地,慢慢地也給自己點瞭根煙,順手又塞給楊哥一塊香口膠。楊書香笑著接到手裡:“瞅你這磨嘰勁兒,咱哥倆用解釋嗎?”咂摸著煥章話裡的味兒,伸手一指:“我說你行啊,開始跟哥哥耍心眼瞭?”
“沒有!”煥章也笑瞭,他把身子往墻上一靠,忖思著說:“咱哥倆好長時間沒從一塊吃瞭,我合計這周末咱也打打牙祭,正好許加剛說跟我借球衣,我就讓他給我踅摸條活狗,你看,他還死乞白賴塞給我五十塊錢當押金呢,”話說到這份上,他就敞開瞭簍子,“我也不想白拿他東西,內球衣打算借他穿兩天。”想瞭想,又找補瞭一句:“你說成嗎?我聽你的。”
看著煥章,楊書香用手捏瞭捏鼻子,沉吟片刻,虛縫起眼睛嘀咕道:“內垃黃臉兒最近改性子瞭?反正咋改我是掐瞭眼兒看瞭不上他。”知道兄弟等著自己的信兒呢,又看向煥章,“咱哥倆是有些日子沒在一塊吃飯,其實吧,咱哥倆也用不著弄那虛的。”一起長大的發小,說親兄弟都不為過——褲子一塊穿,架一塊打,酒一起喝,骨子裡的東西用不著那些流於表面的形式來替代。
見煥章咧起嘴來,楊書香呵呵起來:“除瞭明面上打死的,剩下的那些狗據我所知都被藏起來瞭,我猜摸多半是藏在溝渠子或者是地窖裡,以前就有過這事兒。”
嘬著煙,楊書香不疾不徐地說著,“狗肉這玩意可是好東西,你一提我就饞瞭,回頭我把牛耳尖刀帶來,也別上誰傢去瞭,齁麻煩的,皮一剝咱給它烤著吃,再來點酒,啤的白的都行,來個不醉不休。”綠林的內些東西在小說裡時常看到,顧長風的那套也經由他眼裡領略過,就也跟著學起來,既然定瞭,這酒不喝哪行。
“那這麼說你同意瞭?!”趙煥章的身子前傾,一把抓住瞭楊哥的手,其時他雙眼閃爍,嘴也微微張瞭起來。
“我日。”楊書香身子一閃,還以為煥章要掏自己,笑罵著復又嘬瞭口煙,他看著煙花從自己嘴裡噴吐出來,隨後在挺拔的松樹身子裡化成霧氣,攥緊拳頭,他朝後一揚手把煙頭撇到瞭墻外,松開拳頭,香口膠就扔進瞭嘴裡,肩膀聳瞭聳,把手搭在煥章的肩膀上,繼而捶瞭一撇子,“就算是現在你把內球衣扔大溝裡我也不管,哥跟你換的,內就是你的瞭。”
“哥,”叫著楊哥,煥章又咧起嘴來,不過這回他笑瞭:“到時候我買酒,咱們好好喝喝。”他知道能有今天是離不開楊哥的,雖不見外,但人總不能沒心。
……看見我兒子這心媽心裡非常高興,既然你跟媽說瞭,那媽也用這種方式回復你:咱做人做事無愧於心就好,還有,你在學校是不是談朋友瞭,望告知。xx年xx月xx日。
當楊書香從櫃子底下把盛錢的麥乳精罐兒掏出來時,他打開蓋子,用鋼筆遊走書寫著清秀字跡的硬卡片就映入他的眼簾兒,其時這已經是周五的晚上瞭。他內心忐忑苦等瞭一個禮拜,這塊石頭總算是徹底撂到瞭地上。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而不等柴靈秀進屋,楊書香就手腳麻利地收拾妥帖,吹起哨來沒事兒人似的把水打來。
“無事獻殷勤?”被兒子推揉著肩膀坐在炕邊上,柴靈秀打瞭他一下。楊書香給她揉捏著肩膀,嬉笑道:“獻殷勤不也應該的嗎。”
脫鞋上炕,柴靈秀把襪子脫瞭下來,返回身坐在炕邊上,把腳放進兒子給她預備的腳盆裡:“你琴娘今兒又問我瞭,說晌午你啥時傢來吃飯。”
楊書香把袖子一捋,蹲在瞭地上:“我跟她說來著,這不暫時帶飯呢嗎,五一天兒暖和學校就不給熱飯瞭,到時候我就回來吃。”這話也隻能這麼應付。
他把手伸到盆子裡,右手托起媽的腳心。柴靈秀本想不用兒子來管,見他執意不肯松脫,也就由著他來瞭,洗瞭會兒不見動靜,柴靈秀側著頭斜睨著兒子:“總覺著你沒說實話。”
楊書香抓住內隻玉潤潔白的小腳吭哧瞭一聲:“幹嘛騙你?反正沒虧瞭這顆心!”下意識捏瞭捏鼻子,結果鼻尖上就粘濕瞭,他抽搭抽搭聞瞭聞,復又抓起柴靈秀的另一隻腳:“琴娘最近是不是常去陸傢營?”說這話時簡直鬼使神差。
“怎麼問這個?”柴靈秀低頭看向兒子,又用腳丫捅瞭捅他:“對瞭,上回鳳鞠回來,她沒跟你說點什麼?”
“什也沒說,就是變得有點倔頭倔腦瞭。”回想起來,內晚上從娘娘那回來時鳳鞠確實有點小情緒,尤其是在進瞭傢門之後。當被柴靈秀問起時楊書香也跟著警覺起來,“我艷娘右邊內咂兒頭挺出來沒?”
“你咋啥都知道?”
“我啥都不清楚,就內天……對,內天聽姥姥說的。”楊書香記得當晚姥姥和鳳鞠所說的內些個話,暫且不提賈景林背地裡玩的貓膩,就鳳鞠嘴裡提到的——到底內個給艷娘嘬咂兒的“他”是誰呢,他不得而知,而以他對褚艷艷的瞭解,嘬咂兒頭的事兒且也輪不到趙伯起身上。至於說上?這不胡扯嗎!趙伯起真要是敢強上的話,不說這事兒吃不瞭兜著走,估摸賈景林這日子也就到頭瞭,沒法再過下去。
“奶夠吃的嗎?”毫無征兆,楊書香又禿嚕出這麼一句,說完他就後悔瞭。
“奶水倒是挺足,給她踅摸內狗腿她這誇你,直說沒白疼。”
楊書香覺得自己現在太張八瞭——這邊剛剛靜下心理清他和琴娘之間的亂麻,內邊又不自覺往艷娘身上巴碴,強出頭不自尋煩惱嗎?樂意?話是如此,可是……年少青春,飛舞的頭發和飛舞的情懷在這個夢的時代困擾著他,捧起柴靈秀的一對小腳時,怔怔地發呆,這心神不知又飛哪去瞭。
“你琴娘又問來著,說明兒你還去姥傢那嗎?”不見動靜,柴靈秀就抖瞭抖被兒子捧在手裡的腳:“你成天都幹啥?”回過神楊書香仰臉“啊”瞭一聲。柴靈秀瞪瞭他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胡琢磨!你琴娘問我,說明兒你幾點去陸傢營?”
“看情況吧,說不好。”吃狗肉的事兒楊書香跟柴靈秀說得很含糊,隻說瞭晌午不回來,至於說喝酒喝到幾點他也說不清。站起身子把毛巾拿在手裡,給柴靈秀把腳丫裡外擦瞭個遍,這才想起馬秀琴還沒回來:“我琴娘還跳呢?”甭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馬秀琴對內事兒心裡接不接受他卻從未問過,他隻把自己和琴娘的內些美好的回憶保留下來,也樂得看見此時她的轉變——起碼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做籠中鳥沒的自由。
柴靈秀盤腿上炕,掛窗簾時言道:“跟你趙大去後身兒盯夜兒去瞭。”沒來由,楊書香就又攮瞭一句:“我賈大呢?”柴靈秀回頭看瞭一眼:“回傢瞭。嗯?這沒事兒皺哪傢子眉頭?”
“就問問。”脫得光溜溜的,洗狗雞時楊書香把身子背瞭過去,他覺得自己應該用手再捋一管兒:“媽,明兒下午你有事嗎?”
黑燈瞎火也不敢開燈,臨回來時摸著黑他在東側東廂房的洗澡間裡崩瞭一次陳雲麗——實打實地幹瞭一次屁眼兒,當雞巴插進熱烘烘的暖道時,他發覺女人何止是屄和嘴能搞,原來這裡也能令人醉生夢死,不過就是時間緊迫瞭點,也不敢大動幹戈胡說八道,不免意猶未盡。
柴靈秀從炕上下來,刷牙前點瞭根煙:“得揍被窩,一半天還得把地澆瞭藥打瞭。”
“我聽說還要給墳添土,咋年年都添土?”這狗雞巴硬撅撅的也不說軟瞭,他媽的這叫什麼玩意:“要不明兒我傢來。”柴靈秀把腿盤起來,盯著兒子的屁股:“祖宗內墳總被水泡,年年得墊。對瞭,添墳的事兒你大說他包瞭。”
楊書香分散著自己的註意力:“我大包瞭,我爸內?”
“你爺說他趕趕落落的就不讓他往回跑瞭。”
雞巴漸軟,火卻從楊書香的心裡撲騰起來:“我爺咋這向著他?人夢莊高中就沒那麼多幺蛾子。”
柴靈秀把煙灰撣瞭撣:“不該你管的甭瞎操持。”
“瞎操持不瞎操持放一邊,沒這麼辦事兒的……”甩著雞巴端起盆子就往外走,楊書香又嘀咕起來:“不來正好,省得起膩!”來到堂屋把水倒進泔水桶裡。
漆黑的夜晚蒙羞般遲遲不肯把光亮拋灑出來,正自出神,屋裡傳來柴靈秀的聲音,“我說你別成天總胡琢磨。”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楊書香回身撩簾打量進去,他看到媽正舉著自己的褲衩在那擺楞。
多麼羞澀的時光,在褲衩沾染的人生精華下總會變得夢幻般多彩,斑駁而又濃鬱,解構著少年心裡所有充沛的青春和那動蕩的歲月下的心性扶搖……
五月的風啊吹在花上,朵朵的花兒吐露芬芳,假如花兒若有知,懂得人海的滄桑……
一首舊上海時的老歌從馬秀琴的嘴裡哼唱出來,歡快中帶著絲絲感傷,而感傷中不難聽出還存有她的某種憧憬,此時她正騎著車子趕往夢莊,心在拘謹瞭一周之後變得有些迫切。昨兒晚上跳完舞,馬秀琴又被兩個大男人給搞瞭,搞得她昏頭昏腦性欲高漲,好在爺們趙伯起沒讓她穿上新買來的內衣去搞,好在賈景林是戴著安全套跟她做的。今兒早上,在自傢爺們九點準時回來之後,馬秀琴又清洗瞭一遍屁股,隨後她就把那套米色胸罩和內褲穿在瞭身上。本來這兩天沒工夫趕集,不說蓋房子,地沒澆水呢,燒紙也還沒騰出時間砸,可不知怎地,她就想過來跑一趟,而且已經做好瞭思想準備——哪怕被母親埋怨,她今個兒也勢必要去一趟陸傢營。
人群中溜達著,馬秀琴左看右看,碰見認識的人她就笑著跟他們打聲招呼,走到集市的東南角時她心裡的這股欲望變得愈加強烈——要不要在趕集之後先去趟夢中轉一圈呢?她覺得就算是在門口看一眼這心裡也會變得踏實,走走停停,正心如鹿撞思緒雜亂,忽地從人群的夾空兒掃見西北三十多米外的鋪子口有個熟悉的背影,仔細盯瞭會兒,她這眉頭可就皺起來瞭。
從人群裡向北移著,到瞭拐角又倒著北面的店鋪向西靠攏,可到瞭批發零售的鋪子附近人影就不見瞭。馬秀琴心裡一陣嘀咕,難道是我看走眼瞭?不對啊,內人分明就是我兒子,這沒放課他來幹嘛?又往近前靠瞭靠,門口戳著的山地車可就映入她的眼簾兒。
狗被系住脖子提溜起來拴掛在梁上,已提前被煥章一瓢涼水給嗆著灌死瞭,從防空洞返回頭來到集上,他把孜然、五香面兒、辣子面兒買好瞭正批發站門口喝著許加剛請的啤酒解渴,就聽這廝喊瞭一聲:“你的媽咋來瞭?”
“耍我是嗎?”一揚脖,頓頓頓的趙煥章就把酒瓶裡的啤酒幹沒瞭,抹瞭把嘴頭,他看著許加剛,繼而後退著在人群裡張望起來:“哪呢?人內?”
許加剛用手一指:“正往這邊走呢。”
趙煥章順著許加剛所指的方向探腦袋掃瞭一眼,出溜又縮瞭回來:“媽屄你喪門星是嗎,怎你屄一來我就倒黴呢?”
山地車還從門口撂著,這上哪躲介?“趙哥,咱倆把衣服換瞭,我去對付你媽。”
三下五除二脫掉上衣,見許加剛還不走,趙煥章瞪起眼珠子:“你媽屄我快被堵屋裡瞭。”
許加剛忙問:“內狗從哪宰的?”把身子一蹲,趙煥章躲在瞭裡頭的櫃子後面:“肏你媽還沒宰呢,你快點吧!”
婆子被眼前之人給拍瞭不說,自己的臉也被打瞭而且是跪著挨的,此時此刻見趙煥章還如此囂張,許加剛心說肏你的媽我,卻不慌不忙:“她未必看見你。”猜著馬秀琴此行的目的,他把頭一低,沖著趙煥章嘿嘿笑瞭起來:“知道你媽為啥會來嗎?”
趙煥章歪起腦袋來,他隔著許加剛的腿往門外掃:“廢雞巴什麼話,你以為我啥都知道?”
“你媽來買~絲襪……”
“絲襪?我快撕你屄養嘴瞭。”
“她來瞭。”低聲喊瞭一句,許加剛迎著門口方向走瞭過去。
馬秀琴看到許加剛時,愣住瞭:“你也沒去上課?”打量起來。
許加剛嘿嘿笑:“後兩節課政治和地理,體育生不用學。”
馬秀琴“嗯”瞭一聲,隔著許加剛往鋪子裡張望:“趙煥章呢?”
望著眼前這個擦瞭少許口紅的女人,許加剛打起岔來:“我大姐沒跟過來?”馬
秀琴搖瞭搖頭:“我自己一個人來的。”徑自朝裡走去,卻被許加剛一把抓住瞭手腕:“姑奶,西面就有你要的東西……”
馬秀琴“咦”瞭一聲,停步看向許加剛:“啥?”
女人軟乎溫熱的小手肉淘淘的,這讓許加剛有些心猿意馬:“你要的~肉色連褲襪。”於他而言,內心裡的渴肯定是非常渴,渴到欲火燒身不能自持,但問題是想要在第一時間碰見馬秀琴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而且成事之前他也不想被對方一下子識破自己心裡打的主意,破壞瞭這幾個月自己在對方心裡建立的形象。
“趙煥章……”又回頭看瞭一眼停在外面的那輛山地車,馬秀琴冷不丁喊瞭一聲。
鋪子老板不得罪人兒,見買主的老娘都走進來瞭,就朝著一旁蹲躲的買主哎哎起來:“小哥,你媽喊你呢。”不得已,趙煥章這才哼唧著站起身子。“你也沒課?哈!”今時今日,兒子依舊是一副狗改不瞭吃屎的樣兒:“你還有點人樣兒嗎?”
在一陣尷尬到不能再尷尬的氣氛中,趙煥章撇起嘴來:“我怎麼瞭我?還不許我自由瞭?”剛撂下話,就“嗝”瞭一聲,他本能地捂住瞭嘴。“你,你,你還喝酒瞭?”酒氣揮發,馬秀琴指著兒子,臉都憋紅瞭。
巴不得見到這個場面,冷笑一聲過後許加剛趕忙上前打起圓場:“姑奶的消消氣。”一邊跟趙煥章頻繁眨眼,一邊又抱住馬秀琴的胳膊,往外拖:“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挑~絲襪。”
倘使這番勸人的話是從楊書香嘴裡說出來,趙煥章頂多也就一齜牙,他不敢頂撞楊哥,他知道惹急瞭楊哥可不單是挨踢那麼簡單:“媽屄的用你?下三濫的玩意!”沖著許加剛吼瞭一嗓子,他就有些臉紅脖子粗。
馬秀琴心想數落兒子兩句之後再從旁探探口風,最好是讓他把楊書香叫過來吃飯,也算是不虛此行瞭,然而哪料得兒子比她脾氣還大,瞅這意思再說下去恐怕大龍這小舅子就得挨揍,若是再說的話,恐怕自己都有可能被兒子給揍一頓,登時驚得她目瞪口呆不知該怎麼收這場瞭。
“姑奶的別生氣。”這種場面簡直大快人心,許加剛都快忍不住跳著腳拍手叫好瞭,他強忍著勁兒,這邊安慰完馬秀琴,內邊沖著趙煥章又添油加醋裝起瞭好人:“趙哥你的也消消氣。”
“消你媽屄!”罵完許加剛,趙煥章把煙掏出來,他當著母親的面點著瞭:“我爸都不管我……”成為男人之後的心理使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孩子瞭,就往馬秀琴的跟前走瞭幾步,“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數落我,”見母親哆哆嗦嗦,從未有過的突破讓他心裡的底氣又足實瞭三分,人也變得膨脹——就又往前湊瞭湊:“又不老,別整天愁眉苦臉的,笑笑不也讓人看著舒服嗎!”說完,揚起臉來走瞭出去。
這還是我兒子嗎?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瞭,竟然……從未有過的心涼伴隨著失望瞬間在馬秀琴的心裡滋生而出蕩漾起來,隻覺得渾身無力,她腿就打起顫來。
“姑奶的你咋瞭?”許加剛搶上前一把摟住馬秀琴的腰。
馬秀琴“嗯”瞭一聲,她起伏著胸脯站穩瞭身子,緩解下略帶感激地看向眼前這個一臉關切的孩子:“我沒事兒。”天大地大竟沒有半點可抓摸的地界兒,這讓她心裡悶到瞭極點。
“要不我的先送你回去?”
馬秀琴搖瞭搖頭,腦子裡一片空白,轉身來到櫃臺前,沖著店老板說道:“有煙嗎?”
店老板立時笑臉相迎過來:“抽哪個?”
馬秀琴哪知道抽哪個:“隨便吧。”
店老板拿過一包阿詩瑪遞給瞭馬秀琴:“現在的孩子都這樣兒,還別不知足,沒給你打架捅婁子就念福星吧!”
“多少錢?”苦笑一聲馬秀琴擺弄起煙盒,翻來覆去也不知怎麼把這包煙給打開。
店老板用手比劃個“八”字,見她也不像是個抽煙人的樣兒,就替馬秀琴把煙的外包裝撕開瞭:“八塊錢,對瞭你有火嗎?”
馬秀琴搖瞭搖頭,茫然地蹲下身子。許加剛本想追出去把趙煥章喊回來,這麼一來可就挪不動步瞭。他盯著身前黑黝黝碩大的屁股,透過健美褲的文理他甚至都能感受裡面白肉的細膩,甚至還恍惚看到瞭馬秀琴夾在兩腿間的墳包,這雌性氣息和母性味道不斷吸引著許加剛的註意,隨即他又看到馬秀琴把腳從坡跟皮鞋裡提出來——撩著系帶,伸手從襪子裡的一卷錢裡抻出一張大團結,這心撲通通地就跳成瞭一個兒。
“給。”馬秀琴把錢遞給店老板時,許加剛琢磨著就一個箭步沖瞭出去:“我的去給你把趙哥喊回來。”來到門外,他在人群裡四處張望起來,大聲喊瞭起來:“趙哥,趙哥。”喊著喊著,陡見趙煥章從不遠處的鋪子裡探出腦袋,他一邊擺手,一邊跑瞭過去:“姑奶的都快氣哭瞭。”
前腳邁出門後腳煥章就後悔瞭。跟自己媽這麼說話不成混蛋瞭嗎!何況是當著外人的面!把煙一扔,轉轉悠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右眼皮直跳,愣等著就聽到瞭許加剛的聲音,繼而看到他喊嚷著朝自己這邊跑瞭過來。“我媽她,”趙煥章斜睨著眼珠子,施溜著一旁的動靜,又不樂意當著許加剛的面兒栽這跟頭:“她,她買啥呢?”
“買瞭包煙,”許加剛瞅著趙煥章如實答道,又用手推瞭推他:“不是我的說你,女人的都樂意男人去哄,去說幾句軟話的不就好瞭。”
這番話楊哥也曾說過,可經由許加剛的嘴裡說出來卻讓趙煥章覺得不是內個味兒,他咂摸著咀嚼著猶豫著,又打起瞭退堂鼓,心說這得回是沒看到我腰裡別著的刀,看見瞭指不定會說些啥呢:“我不去。”回身朝屋子裡看瞭下點兒,十點都過瞭,他這心裡是又急又亂又抓瞎。
“那,不如我看,”許加剛欲言又止。趙煥章見他賊眉鼠眼盯著自己,說話時又半半落落沒個整齊,這心裡憋悶眼珠子楞瞪起來:“有話說有屁放,沒工夫跟你扯淡!”這邊等著拿酒水,內邊又等著給狗剝皮,趕上這茬口哪有閑心聽他許加剛在這瞎惹惹。
許加剛撓著腦袋嘿嘿笑瞭起來:“不是要買連褲絲襪嗎,那我看你媽,”貼近瞭趙煥章的耳朵,把手攏瞭過去,“趙哥,我把你的媽引出來,你的拿著東西推車就走,後面的事兒,”他胸脯拍得啪啪山響,回頭看瞭一眼煙酒批發店,轉回身時立馬一臉諂笑,“你放心去吧,剩下的我給你辦瞭。”
他這說辦就辦,原路返回走進批發店,店老板正勸著馬秀琴,許加剛見她一根煙抽瞭一半,嘴角帶著弧湊瞭過去:“姑奶~,咱們的走吧。”笑著上前搶過瞭馬秀琴手裡的煙,“別抽煙瞭,我帶你出去散散心。”本想趁著馬秀琴不註意嘬兩口煙,最終忍痛放棄。
“姑奶奶,我姑爺爺知道你過來嗎?”出瞭門,許加剛朝著不遠處比劃個OK手勢,很快他就奔向馬秀琴的車,正想去推卻被攔下瞭。
馬秀琴看著眼目前這個懂事的孩子,沖著許加剛報以一個歉意地笑:“你們班和他們班是都沒課嗎?”
許加剛挪著身子,伸手不露痕跡地蹭瞭一下馬秀琴的屁股:“政治的都是死記硬背,原本的時候,嗯,背熟瞭就行,不說瞭不說瞭,咱們去南頭看看。”伸手斜指著西南方向,一臉愉悅:“前面可能就有姑奶要的……,”
“啥?”馬秀琴問。對於自己這幾十年的生活歷程她不是沒反思過,她羞恥於自己這白虎的身子,更無奈於自己這優柔寡斷和軟弱無能的性子——跟提線木偶似的被人捏在手裡來回擺弄,如今就連兒子都敢跟她橫眉立目,她也隻能哀嘆一聲。
許加剛的眼神在馬秀琴的身上掃來掃去,笑瞇瞇的樣子如沐春風:“超級~絲襪啊。”
馬秀琴就“哦”瞭一聲,又不確定:“真有超級絲襪?”提起這個來,很容易讓她想起自己和楊書香在一起時的短暫而又美好的時光,盡管彼時穿的是健美褲。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大膽一些、灑脫一些,去追求自己心裡認可的東西,然後把曾經擁有的內些美好的回憶再重新演繹一遍,哪怕這經過僅僅隻是曇花一現,也算是對自己的這顆心有個交代瞭。
“肯定的有。”
喧鬧的集市上,馬秀琴咀嚼著內些話。沒再回頭顧及兒子,不是她不想,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顧及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瞭,這樣她太累,她要為自己謀得一份屬於自己的快樂,為此她要主動出擊,她想給楊書香來個驚喜:“你不回去上課?”許加剛卜楞起腦袋:“原本的時候,我們體育生的重點是體育鍛煉,難得咱們碰一回,有課的我也不走。”
馬秀琴“哦”瞭一聲,有些失望。她想讓許加剛在回學校時向楊書香轉告一聲,現在看來也隻得暫時打消這個念頭,不過她可以等,大不瞭今晚上不回溝頭堡瞭。
“姑奶,一起的看看介吧。”許加剛跑到一旁賣糖葫蘆的近前,專門挑瞭兩支腕子粗細的冰糖山藥,高舉著跑回來,遞到瞭馬秀琴的手裡:“姑奶,我給你買的。”太陽底下,又粗又長的麻山藥閃爍著五色光芒,這讓馬秀琴立時又想起跳會時楊書香托保國送來的糖堆兒,心裡變得載浮載沉。
“我推你的車吧。”不由分說,許加剛就把馬秀琴替換下來。舉著麻山藥,馬秀琴紅撲撲的臉上漸漸堆滿瞭笑:“姑奶可吃不瞭這麼多。”
熟絡的情況下自然容許他來插科打諢:“姑奶還怕吃胖瞭?不瞞你說,這身材絕對沒得挑。”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跟撞大運有啥分別?簡直是天賜良緣!對他來說,多一次接觸就多一次成功的機會。拍婆子怎麼拍?隻要對方接瞭招,自己就有機會去嘗試去冒險,何況還是熟人,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而最關鍵的是,他早已發覺馬秀琴身上的弱點,也不能完全叫做弱點,總之這個女人心太軟瞭,既然對方心軟又給瞭自己這個表現機會,對他來說那就好辦事瞭:“趕完集咱們一起的去陸傢營吧。”
這無視馬秀琴年齡的說話方式令他很有感覺,也很愉悅,而馬秀琴心有所屬,也正想找個機會單獨和楊書香見見,她覺得在陸傢營會面既避開瞭溝頭堡的那些紛爭,又能利用場地給自己爭取一些快樂,當下便點頭同意,答應瞭許加剛的邀請。
“你看買的人還不少哩。”溜達著,吃完瞭山藥來到襪子攤兒附近,許加剛就把馬秀琴的自行車支瞭起來,他探頭探腦朝裡打量,隨之示意著馬秀琴拉起瞭她的手:“跟我來。”
馬秀琴心裡的這股不暢在行將購買絲襪面前很快就由她本人的主動出擊變得可有可無起來,那種飄動的感覺仿佛突然間就將其兌變成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她被許加剛牽著手,她跟在他的身後擠進人群裡,臉蛋因喜悅而變得紅潤起來,動作似乎也輕靈許多:香兒要是在這該多好呀!心系著,當馬秀琴從攤位上撿起兩條許加剛嘴裡所說的“超級絲襪”時,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正是內個給予她關懷,給予她勇氣的男孩。
“這深肉色的絲襪,我看……”許加剛貼近馬秀琴的身體,他嗅著她身上的體香上下打量,不停攛掇著:“我看也挺適合姑奶奶的,姑爺爺的看見會更喜歡你的。”
馬秀琴臉一紅,拿起許加剛遞來的絲襪猶豫瞭會兒,緊接著就把包裝貼在瞭腿上。姑爺爺到底喜不喜歡馬秀琴還真說不清,但她知道,楊書香肯定會喜歡的。
“黑色和灰色也挺好。”許加剛又分別拿起另外兩款不同顏色的絲襪,一邊饒有興致地盯著馬秀琴的大腿,一邊建議著:“穿上它你更有女人味……”見他一再打趣,馬秀琴噥瞭一句:“這孩子……”潛意識裡她排斥黑色,她覺得黑色絲襪太過招搖,又不知楊書香喜不喜歡,就有些舉棋不定。
“這不也是黑色的嗎……”許加剛指著馬秀琴渾圓緊繃的大腿。聽他反復攛掇,馬秀琴有些心活,拿起兩款襪子相互比較起來,看著看著臉就又紅瞭。女人與生俱來的羞澀和含蓄讓馬秀琴把黑色的內款絲襪放瞭下去:“我看還是選灰的吧,你覺得呢?”這囁嚅的聲音吹拂過來,簡直像極運動會前吃的那塊巧克力,甜膩膩而且瞬間使人得到一股力量,於是許同學就把馬秀琴挑選出來的“超級絲襪”一股腦都拿在手裡,然後比照著貼放到她的腿上:“大姐說你能撐起來。”言下之意指的自然是絲襪瞭,他又說,到時候讓怡和大姐給你參謀參謀。
“哪有……”馬秀琴看向這穿著自己兒子衣服的孩子,自然不自然便又想到楊書香的身上。如果我真穿出來,香兒肯定會饞得沒法。臉上帶喜,付錢時,馬秀琴連同之前吃的內份山藥錢也一並掏瞭出來,遞給瞭許加剛。
“給你就接著,又沒掙錢。”
“好容易才請一回,不給機會?”
“下次吧。”
“老搪塞,換我姑爺爺你的肯定不這麼說。”不管許加剛怎麼解釋,馬秀琴仍舊把錢塞到瞭他的手裡:“連累你瞭……”
“連累啥,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這孩子……”走出人群,馬秀琴把買來的東西齊整地擺進車筐裡,羞喜的內心在這公開的場合下也隨著日上三竿跟著怒放起來:“男女搭配,嗯,幹活確實不累。”累不累的話得看怎麼理解,她覺得如果楊書香在身邊的話肯定會更好,也肯定會美得找不到北……
從集上出來,等許加剛推車這個當兒,馬秀琴靠在自行車前打量起不遠處的南面。許加剛在人群裡左沖右突沒一會兒就跑出來瞭,見伊人倚靠車前發愣,他沖著馬秀琴揮舞起手臂,在那黑黝黝的大屁股胯上車座時他湊到瞭近前:“姑爺爺的晚上還開車嗎?”
馬秀琴“啊”瞭一聲。許加剛就給她重復著講瞭一遍:“姑爺爺發晚上還經常的開車嗎?”馬秀琴搖瞭搖頭:“這陣子不讓他晚上接活兒瞭,挺累的就都給安排在清早瞭。”
“都知道姑爺爺能幹,又有見識。”
夢莊往北的林蔭大道上鮮有幾輛汽車駛過,少瞭集市上的喧吵,路兩旁的田野顯得愈加青翠。再往北就是夢莊高中瞭。上瞭高架橋,左側橋下辛傢營的水塔便赫然出現在二人的視野裡,它挺拔高大巨粗無比,頂端的塔樓形如傘狀的蘑菇,朝天怒聳著。褚艷艷的娘傢就在這兒。馬秀琴笑笑,沒接茬。老爺們哪都好,但太有見識瞭反而脫離生活,而內些隱而不喧的秘密又是如此的令人難以啟齒。收回視線,馬秀琴看瞭看車筐裡擺放著的“超級絲襪”,圓乎乎的臉如打瞭層發蠟……
這防空洞可是個好地界兒。煥章對浩天說,又和鬼哥相互對瞭個眼兒。像這樣的建築在整個泰南恐怕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地上的、地下的,日偽時期泰南可是模范縣城,而據說當時縣城隻有一個鬼子鎮守,卻不知這個玩意怎地就建瞭那麼多,後來扒的扒毀的毀,因最初建造時用的是鋼筋水泥,在村民撈不到半塊磚的情況下就被擱置下來——一半露天一半隱蔽,成瞭村民在務農時節應急的解手場所。
“楊哥這刀真雞巴快!”從狗脖子開始下刀,幾下就把狗皮給劃拉開一個十來厘米長的口子,趙煥章扥住瞭一邊的狗皮,另一隻手用刀接著往下剌,錯動間,泛白的脂肪在狗身體的抽搐下就把它肉色鮮嫩的肌肉線條展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夠嫩夠肥!”
“夠吃的嗎?”鬼哥指的是一旁口袋裡的白薯和土豆。浩天從防空洞的裡間兒掏出腦袋走瞭出來:“差不多吧,不夠就再去買點大餅。”這時,他已經把鐵架子固定好瞭,就等著煥章把狗剝出來,開始烤瞭。
“不還有酒和飲料嗎。”煥章一臉興奮,他讓鬼哥給點根煙,狗皮已經被他剝到瞭一半:“差不多夠咱們吃的,幾點瞭?實在不行的話再逮隻鴨子。”
“十一點瞭。”鬼哥把煙送到煥章嘴裡。煥章往墻上抹瞭把手,刀子就被浩天搶瞭過去:“這天兒可真不錯。”
“誰說不是!”蹲在一旁的水泥磚垛子上,煥章一邊抽煙,一邊抬起頭來看向半空,起身時,裡間兒已經見亮瞭,他沖鬼哥喊瞭句,“緊點手,先把山芋和土豆烤出來。”從防空洞的口探出頭往外掃瞭掃,二三十米外的大堤上空空如也,他就“嗯”瞭一聲,確切地說,他是長呼瞭一口氣。
“內小波一沒問咱在哪吧?”浩天也捋起袖子,他說的“內小屄”自然是指本村的許加剛同學瞭。“能不問嗎?”煥章呵呵道,“你說我能告他嗎?”煥章又呵呵一聲,接著就吐瞭口唾沫,“點背碰上我媽瞭,差點耽誤事兒。”
“早知就不讓你去買酒瞭。”浩天歪著腦袋,使勁兒往下扥狗皮。許加剛跟他一村的,不過他對其並不買賬,像所有人那樣,瞧不起內個說話狗屎味的人:“內屄養的啥時改性子瞭?”
“誰哪知道我媽會來呀,再說我都跟楊哥說好瞭,你說弄那茅房拉屎臉朝裡的事兒對得起他嗎?”煥章把煙一彈,火星子打在塗鴉粉飾的墻上,畫板上的活魚和美女就顯得愈加惟妙惟肖。
內翻話楊哥也說過,煥章就說:“改沒改還真不清楚,不過要不是屄尅的給我擋一下,今兒這喝酒的事兒恐怕就黃瞭。”
防空洞外手的這間屋子地面坑窪不平,倒不是地不平,亂磚之中並沒看到糞便之類的黑漆物,不過尿可就說不好瞭。之所以會黃,煥章覺得這陣子母親似乎變得越來越煩躁瞭,尤其是在每次娘倆見面的那一刻,弄不弄就嘮叨,他懷疑母親提早進入瞭更年期。而目前他對許加剛的態度,則持以一種保持姿態——不排斥也絕不靠攏,當然,在學校睡覺時免不瞭要叨擾對方一番,誰叫體育室的鑰匙在其手中掌控呢,他覺得這也未必就叫占便宜……
“其實咱們都不會喝酒。”楊書香說。所謂的“不會喝”並非是“不能喝”,話裡的意思說的是沒有老一輩人懂酒,什麼醇厚悠遠入口綿香,年輕人懂個雞巴,“這叫拼。”年輕氣盛,一人不喝酒,因為沒有傾訴對象,哪怕喝美瞭也不如一群人在一起喝得痛快,“所以,”楊書香舉起酒杯:“喝多瞭難受唄,倒哪前兒這酒都沒有飲料甜!”確實就是沒有飲料甜,不過飲料再甜也代替不瞭酒水,所以這酒還得喝:“吃狗肉不喝酒,糟蹋瞭,我大說的。”
杯酒言歡,少年不知愁滋味。煥章一口悶瞭小半杯:“就得喝,老話說吃香的喝辣的,在本兒!”
“在你小妹!”楊書香也悶瞭小半杯白酒,笑罵一聲過後撕瞭塊狗肉闖進嘴裡:“你衣裳內?”
浩天大鼻等人“嘶”瞭一聲,隨後也跟著抄起瞭狗肉,腮幫子就鼓囊起來。女生們則包著白薯、紅薯和土豆,嘰嘰喳喳開始起哄:“煥章,楊哥問你屄養話呢。”
煥章一摟吳鴻玉,紙杯裡的飲料先被他喝瞭一口,他吧唧著嘴,指著三美吼道:“甭廢話,再廢話給你們看瓜。”於是王宏在吞咽完也跟著嚷嚷起來。
“先給他屄看瞭。”楊美麗坐直瞭身子指著王宏,又沖著楊哥嘟起嘴裡來:“你妹子都快讓人給看瓜瞭,你也不吭氣。”
“啊?”防空洞的裡屋,楊書香背南面北,把手攏在耳朵上:“黑燈瞎火我啥也聽不見。”
篝火仍舊在燒著,映得每個人的臉上紅彤彤的,防空洞的墻眼一照,屋裡又多瞭好幾個窟窿,靠近門口處,水泥地面一目瞭然——平整如滑,邊邊角角不知是誰給鋪瞭稻草簾子。來的時候楊書香還特意翻騰翻騰,其結果並未看到蜈蚣、蠍子之類的小玩意,至於說長蟲,還不定在哪迷瞪著呢,這前兒可看不見那好東西。
“就屬楊哥最壞。”趙然嬉笑著,往後面錯瞭錯身子。“來,哥給你們審審,”
楊書香沖著趙然和楊美麗卜楞起手,他把老人在孩子剪發之後給照兩眼的說辭搬瞭出來:“來呀,哥顛顛你們,看這倆月是不是又豐滿瞭……”說著,站起身子。
三美“啊”地尖叫起來,不知道誰又會被楊哥抱在懷裡把咂兒摸瞭,哪知楊書香卻朝外走去,於是姐兒仨指著其餘人等嚷嚷起來:“給不給楊哥看瓜?”男孩子就吹起瞭口哨,屋子裡一片喊叫。
煥章緊隨其後,也躥出防空洞,來到後身兒挨著楊書香邊上解開瞭褲子:“我媽趕集來瞭。”還掃瞭掃楊哥的狗雞。楊書香一歪腦袋,嚇瞭一跳:“你離我遠點。”用手護住瞭自己的下體。
“不掏你。”煥章說不掏就不掏,捋起雞巴“唉”瞭一聲。
“添毛病瞭?”書香也捋瞭幾下雞巴:“你衣裳內?”
煥章咧著嘴道:“楊哥你別罵我。”不該當著外人的面去倔母親,這味兒借著酒精揮發出來,囂張也難免變成瞭愧疚,“集上……臨時跟許加剛換的……哥哥,我不是故意頂撞我媽的。”書香沒言語。說什麼內?盡管他現在跟煥章說話不再像年前那樣躲閃。
煥章真的是收斂起笑來,一本正經:“哥你生氣瞭是嗎?”楊書香也一本正經,他低頭尋思著,用腳搓著地:“沒,”掏煙時,把臉抬起來:“哥跟你說……我琴娘這輩子不容易,是真不容易……”點著瞭火,他使勁嘬瞭口煙,隨後把煙塞到趙煥章嘴裡。煥章叫瞭聲“哥”。楊書香摟住煥章的肩膀:“走,啥也不說瞭,跟哥喝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