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守則第三十四條:一個好的保鏢,如果隻會防守,那麼總有一天他會被敵人踩在腳下,好的保鏢都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全才,雖然大多數時候保鏢會偏重於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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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瞭,邵女士請進。」安泉謹慎地從邵英齊手裡接過鑰匙打開別墅的門,觀察瞭一下環境後,說道。
邵英齊沒有說話,但對安泉這種過於謹慎的態度,並不以為然,時代不同瞭,作為二十一世紀初出生的邵英齊,從小就接受瞭大多數人都會接受的技能教育。
所謂技能教育,指的是近幾十年來隨著國內貧富差距加大而形成的一種特殊的教育方式,通常那些略有身份地位的人,會選擇在教育過程中學習某種保護自己的技能,例如夏依依的太極長拳和王靜香的詠春拳,雖然這樣的技能在一些現代武器的攻擊下顯得作用不大,但一般情況下卻足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因此邵英齊對於外表看起來並不太粗壯,也不像是有強力技能的安泉謹慎的態度,並不以為然,在邵英齊的眼裡,如果有強力的攻擊手段,那麼謹慎所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而如果不是強力的手段,則謹慎的意義並不是很大。
安泉當然不會知道邵英齊在短短幾步路之間想瞭這麼一堆的東西,他仍然恪守自己的保護原則,盡量通過自己的行為來提升環境的安全系數。
整個別墅區的保安級別非常高,理論上隻要進入別墅區,那麼個人的安全系數就已經達到瞭基本的安全標準瞭。這是安泉在驅車進入別墅區之前和之後,通過感應區別得出的結論,同時也是安泉在下午拿到相關數據後分析得出的結論。
但盡管如此,安泉仍然在別墅的門窗等處佈置瞭超微型的警報器,佈置在門口的是納米材料制成的攝像頭,而窗口處則佈置瞭微波對沖裝置,雖然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保安設備,但越簡單往往就越有效。
納米攝像頭可以向安泉的隨身計算機提供實時的影像,雖然有效距離隻有區區兩百米,但用來佈置小范圍的防務是綽綽有餘瞭。至於微波對沖器則是通過十二個簡單的微波發射和反射裝置,在面積不大於五十平方米的地方形成一個復雜的微波網,一旦有大型的熱源將微波網屏蔽,裝置就會自動報警,用來佈置在窗戶四周,防止有人從窗戶進入,是最好的設備瞭,而美觀的外形算得上是有些新潮的裝飾品瞭。
邵英齊很不習慣自己傢裡多瞭一個怎麼說都還是陌生的人,看著安泉在窗戶邊不停的置,很有種不知所措以及不知如何開口的感覺,要說些什麼呢?對於這個將要貼身保護自己好幾個月的人。
考慮瞭很是有一會之後,邵英齊決定開口瞭,為瞭緩和客廳中說不出來的尷尬氣氛,邵英齊還很用瞭個心眼地招呼道:「安泉,先別忙瞭,坐一會吧!」
應當說,這是邵英齊第一次完整地稱呼安泉的名字,理所當然的,這樣的稱呼被延續瞭下來,直到之後被另一個更顯得親昵些的稱呼取代。
安泉倒沒有太在意稱呼的變更,畢竟安先生也好,安泉也罷,說的都是他。對於雇主的話,雖然算不上命令,但至少也算是一個指令,安泉當然也盡可能滿足,恰好工作基本結束,該佈置的也差不多都佈置好瞭,坐下來休息一會倒也沒什麼,於是安泉在邵英齊的對面坐瞭下來,開始瞭兩人之間並不愉快的第一次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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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傢是哪裡的?」邵英齊雖然並沒有窺人隱私的意思,但為瞭緩和氣氛拉近距離,通常拉傢常是很有效的手段,這一招邵英齊在大學裡已經動用得爐火純青瞭。
「上海浦東新區XX路XX號。」安泉報戶口似地將他的現在的住址說瞭出來。
邵英齊愣瞭愣,對於得到這樣的一個回答,邵英齊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迷茫來得更貼切些,通常來說這樣的一個問題,回答者大多會回答一些地名或是縣名,而問的人當然也不是想知道被問一方的住址,而隻是想瞭解被問者傢裡的一些情況,因此安泉這樣的回答,顯然有些詭異瞭。
稍作思考後,邵英齊問瞭另外一個更加私人化的問題:「你父母親現在在老傢嗎?」考慮瞭一下,邵英齊補充道:「不用這麼嚴肅的,我覺得我們除瞭保護的關系外,還應當可以成為普通的朋友。」
安泉平靜的臉上看不到什麼異樣,不過半分鐘後傳來的回答卻讓邵英齊知道這個問題問得太魯莽瞭,因為安泉是這樣回答的:「父母?我也許有吧!」沒有給邵英齊再次發問的機會,安泉就說瞭幾句讓邵英齊更加鬱悶的話:「邵女士,你是雇主,我是保鏢,為瞭確保你的安全和我的工作職責,我希望在平時你把我當成隱形人,同樣的,我會盡量確保我的工作不會有任何影響到你的地方,希望你體諒。」
略顯客氣生分,但聽起來卻似乎合情合理的要求,讓至少表面上沒有太多異樣的邵英齊一肚子火沒有地方撒,這樣的感覺,邵英齊至少有五年沒有感受過瞭,正想生氣,安泉已經站瞭起來,說瞭一句讓邵英齊沒辦法生氣的話:「晚餐想吃什麼?」
這樣一句轉移註意力的話是安泉準備好瞭的殺手,從進門開始就在醞釀,畢竟對付這種剛認識不到一天,又是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情況,安泉的經驗遠比邵英齊要多得多,邵英齊的想法安泉當然能夠理解,雖然論年紀安泉可能要比邵英齊小一些,但說到閱歷,安泉肯定要比邵英齊豐富數十倍,何況專業的被保護者人際關系學課程,安泉拿的是雙A。
於是頭一個晚上的氣氛算是緩和瞭下來,邵英齊努力地將安泉當成隱形人,而安泉則屬守自己的職責,雖然表面上看來,邵英齊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當晚,邵英齊在臥室裡失眠,與其它夜晚失眠的理由不同的是,這次的失眠並不是因為又想起瞭謝非凡,又想起瞭和謝非凡在床上的抵死纏綿,而是因為一個認識僅僅一天,但卻人在客廳的保鏢——安泉。
安泉並沒有失眠,專業的訓練讓安泉在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進入瞭夢鄉,當然,專業的訓練也可以讓安泉在外界有任何風吹草動的情況下,第一時間清醒,並保護他要保護的對像,唯一的區別在於,這一次,被保護者是邵英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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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將車駛入地下停車場後,安泉職業的本能就讓他精神略為緊繃,小心地在地下三層找瞭個不顯眼的車位,安泉將車熄瞭火,制止瞭邵英齊下車的舉動,簡單地吩咐道:「解開安全帶,低下頭,不要下車。」
安泉拿出自己的掌上計算機,迅速調出昨天從保安部拿到的建築圖,同時打開超微型的熱能掃描儀。
選擇地下三層是因為整棟樓的停車場隻有三層,而基於所有人的習慣以及車位安排的優先原則,地下三層已經使用的車位隻有不足四成,用戶大多是文娛傳媒的高層經理或秘書,安泉停車的位置是停車場的東南角落,「至少不用考慮從東面和南面來的危險。」安泉迅速地做瞭最壞的打算。
熱能掃描儀很快將整個地下三層的熱能點標示瞭出來,正值上班的時間,不停有車駛進停車場,不到一分鐘,安泉就鎖定瞭問題車輛,因為那輛車裡除瞭發動機外,居然還有五個熱點,白癡都能想明白,上班時間居然有一輛車裡面坐瞭五個人,除瞭不正常三個字以外,沒什麼好評價的。
安泉收起儀器,打開車門下瞭車,在邵英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隨手把車鎖瞭,問題車輛裡的人估計也在用什麼設備掃描車場裡的車子,忽然有人下車瞭,自然成瞭註意力的焦點,安泉緩步向前。
這個時候,安泉想到的卻不是前面的車子裡究竟有什麼樣的對手,而是想到瞭他第一天成為保鏢時教官說的那句話:「一個好的保鏢,如果隻會防守,那麼總有一天他會被敵人踩在腳下。」
安泉甚至還記得,當時有一個夠笨的人問瞭這樣一個問題:「那如果保鏢隻會進攻呢?」當場被教官踢到訓練場上,跑瞭整整三十公裡的負重越野。
安泉拿出袋子裡的PPM(輕型多用手槍),隨手從衣袋裡抽出一個麻醉彈夾,這把改造過的槍跟瞭安泉整整三年,在寂靜的地下停車場,PPM不足三十分貝的射擊聲音和完全沒有硝煙的麻醉彈,成為安泉最佳的攻擊武器。
「保鏢必須審時度勢,用最小的代價和最直接的手段保護當事人,防守的目的隻是為瞭在突發事件下能夠取得最佳的位置,而一旦瞭解瞭所有的情況,那麼進攻也是保鏢很自然而然的選擇,有攻有守,才能成為真正的保鏢。」教官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安泉臉上露出瞭難得的笑容。
輕輕抬手,不到兩秒的時間,五發麻醉彈射穿瞭車窗玻璃,汽車內正註意觀察安泉的五個人,甚至還沒有任何反應或反抗的念頭,就被麻醉彈擊中,並在不足一秒的時間裡熟睡瞭過去,除瞭不足三十分貝的射擊聲和窗戶玻璃的破碎聲以外,什麼也沒有發生。
轉瞭個身,安泉以剛才的速度向車位走去,先把車解鎖,然後打開車門,很有些紳士風度地做瞭個請下車的手勢。
邵英齊並不是太理解為什麼安泉要先下車「散步」,過瞭一分鐘後才回來開車門,不過經過昨天不愉快的談話,習慣瞭安泉奇怪激活的她並沒有問什麼,畢竟問瞭估計也意義不大,與其得到一個比沒有更糟糕的答案,不如幹脆就不去問。而安泉也沒有再去查看車子裡的五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或者找尋線索,或者把任何消息通知給保安部,就這樣把那輛車上五名「應當」對邵英齊有企圖的人,簡單地丟在瞭車上。
坐在那張邵英齊嚴令「不能損壞」的辦公桌前,安泉很仔細地開始分析整個委托,以及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
昨天一時興起接下瞭這個委托後,安泉花瞭整晚的時間來分析手頭上的各種數據,最後得出一個看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卻很有內涵的結論,那就是邵英齊之前遇到的所有的意外,都是一些隻有警告或威脅性,但完全沒有殺傷力的攻擊。
第一起意外是八月七號發生在滬杭高速路上的車禍,當時大雨滂沱,滬杭高速路因為大雨而實行瞭緊急的半封閉行車,因此所謂的車禍其實是高速路上因為天雨路滑的追尾事故,這樣的追尾事故,滬杭高速路當天一共發生瞭七起,有王靜香在場的這起是比較輕的,那位邵英齊口中住瞭一個月院的司機也不過是因為撞車時人比較倒黴,腿骨骨折罷瞭。如果真的是有什麼人想要做不利於車上乘客的事情,那這樣的安排和結果簡直可以用蠢到傢來形容,而如果把這個事件當成是一個警告,則顯得合情合理。
第二起意外是被持刀歹徒襲擊,當時是中午十二點二十分左右,正好是整棟辦公樓員工午餐時間,樓下門廳裡人來人往,而這位持刀的歹徒隻不過是年僅十九歲的少年,據他自己向警方的交待,是想搶點錢吃飯。不過選在人最多的時候,一個人拿一把不足二十厘米長的水果刀向五個站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搶劫,這位搶劫的少年隻怕是患瞭說不清楚原委的精神分裂癥,因此被一個在學生時代學瞭三兩下花拳繡腿招式的客戶一拳打倒在地,也在所難免。
至於第三起意外,邵英齊在她兩名助理的陪同下逛商場,被歹徒當成人質則更是荒謬。根據從保安部拿到的人事檔案,陪邵英齊逛商場的兩名助理,李嬋娟在大學時代,選修的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雖然從來沒有看到過她施展,但考試成績上,體育選修課拿瞭A+那是不爭的事實,就算沒有實戰經驗,但動不動就被挾持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至於另一位昨天見到過的助理夏依依,大學選修的是太極長拳,出瞭名的以柔克剛,隻要不是雙手被完全反綁,就可以在任何情況下短距離出拳,將對手擊昏,而她人事檔案中有一行當時的體育老師的評語是這樣寫到的:「該同學有輕微的格鬥狂熱,在練習過程當中數次將練習對手擊倒並致輕傷,建議用人單位安排工作時進行適當考慮,避開一些有對外沖突的工作崗位。」有這樣的兩個人在,邵英齊一行三人居然會被兩名手持西瓜刀,據說想搶劫商場金銀飾品商鋪,但最後卻迷路瞭的歹徒挾持,把真相說出去,隻怕會笑掉好多人的大門牙。
而解決方法則更匪夷所思,因為那天居然有一名放假的特警於飛也在現場,於是受過嚴格訓練,理論上一拳可以擊碎二十五厘米厚建築空心水泥磚的特警,一個飛身就將兩名歹徒打飛瞭三米多遠,救下瞭三名美人,還被最開放的夏依依強吻瞭一把,被記者全程記錄瞭下來。如果讓安泉去評價,安泉寧肯把這種事件,界定為某位想倒追特警的新潮女白領,請瞭兩名憋腳歹徒演瞭一出「英雄救美人」的好戲。
唯一談得上攻擊的事件,隻有三天前的槍擊事件,雖然因為時間關系,還沒有收到警方的詳細報告,但以安泉的專業眼光估計,子彈是從對面一公裡外的大樓頂樓射過來的,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太陽應當正好照在落地玻璃墻上,從一公裡外的大樓頂樓逆光射擊,算上風速的影響和光線通過玻璃墻的反射造成的陰影,槍手的子彈確實有可能是因為客觀原因而失準,讓邵英齊逃過一劫。
但經過簡單評估和看過保安部提交的錄像後,安泉就有瞭新的認定,因為被擊中的咖啡杯,居然正好可以將高速高溫的子彈包裹住,讓子彈在穿過咖啡杯後,簡單直接地落在茶幾上,甚至連出膛後的槍管螺蚊都清晰可見,這樣的技巧並不是庸手能夠做到的。因此用腳趾頭簡單想瞭一下之後,安泉將槍擊事件,定性為威脅性質,以及讓邵英齊知道危險或警示危險的善意襲擊,這一點在邵英齊昨天將落地玻璃墻替換成瞭防彈玻璃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來。
通過綜合的評估和分析,安泉很自然而然地將邵英齊的安全級別提升瞭一級,因為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口中所謂的攻擊從頭到尾沒有看到真正惡意的東西,有的隻是告誡、警告和善意的安全提醒。
因此適才安泉在停車場裡攻擊行為,隻是簡單地通過這樣的手段,告訴那個不知名的幕後操縱者,現在邵英齊身邊有瞭真正的保護者,善意的行為可以停止瞭,結合邵英齊所說的政府工程質量曝光專題,安泉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這樣的攻擊行為會終止。
復雜的想法,安泉並沒有說給邵英齊聽,當然安泉不會有取消委托的打算,畢竟所有的這些,隻不過是安泉的分析和猜測,真正的事實或許並非如此,剛剛將分析和評估記錄在保安日志上,就聽見邵英齊吩咐的話語:「安泉,麻煩你通知秘書辦公室,讓她們都進來,我有事情要交待。」
安泉沒有任何意見地拿起桌上的電話,照著桌上準備好的電話號碼撥通瞭電話,不一會,邵英齊的三名助理秘書推門進來瞭,心直口快的公關助理夏依依,處理問題細膩周全的王靜香,當然少不瞭談判時頗有些手段的美女李嬋娟,安泉沒有太過在意三人看到自己的反應,當然也沒有說話,把主動權交給瞭發出這個命令的邵英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