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程子介吃瞭一驚,又驚又怒:「老張現在怎麼樣?」
鄧團長搖瞭搖頭:「打中瞭胸口,直接打穿瞭。大夫人正在給他做手術……就是不知道現在這麼差的醫療條件,他挺不挺得下來……哎,昏著還沒醒。」
程子介氣得渾身發抖,張耀輝是他來雙河的第一批手下,是一位非常得力的助手,他也一直非常看重張耀輝重視情誼的品質。不由得怒喝道:「他們還在那兒嗎?」
「不在瞭。他們也沒討著好,他們一開槍,我們的人也算有準備,就從各處埋伏著的窗戶放冷箭,他們也躺瞭兩個人,還有幾個也中瞭箭,跑掉瞭,不過他們跑之前,叫囂說讓我們等著,明天他們老大就帶大部隊來踩平鎮子。我們想著再呆在那兒也不安全,就撤回來瞭。」
「撤回來行。媽的。別的弟兄們怎麼樣?」
「別的弟兄們都沒事,隻有一個人躲在一扇窗戶後面放箭,窗玻璃被他們拿槍打碎瞭,碎玻璃濺開來劃破瞭他頭皮。大夫人已經看過瞭,沒什麼大事,剛才給老張做急救前的準備工作的時候就給他縫好瞭。」
「我操他大爺。我操。」程子介又驚又怒,不知道說什麼好,努力平靜瞭一會心情,問道:「他們怎麼敢這麼囂張,見面就開槍!」
「哎……我們沒槍啊。那時他們又沒看到我們其他的人,可能以為老張就那幾個人。那個小頭目大概是想向朱老五邀功,捏一下我們這個軟柿子,自己把鎮子攻下來。」鄧團長嘆息道。
「現在有槍瞭。」程子介指瞭指腳下的槍支,拉開帆佈的包裹,又打開幾個帆佈袋子,露出裡面的彈夾和子彈,當他最後拉開那隻裝著手榴彈的帆佈袋時,人群馬上發出一陣驚嘆。
「我一個人,隻搬得動十支槍。」程子介看瞭看天色:「今天晚瞭,明天我們再去搬剩下的。老鄧,這些槍能用吧?」
鄧團長這才走上前來,拿起一支槍,噼裡啪啦地拉動瞭一下槍栓,舉起來瞄瞭瞄,又熟練地裝上一個空彈夾,扳動瞭一下槍機,發出輕輕地一聲:「喀」。於是鄧團長滿意地點瞭點頭:「是好的。老大,這些槍不錯,比朱老五的那些強多瞭。」
「嗯,那軍械庫裡還有一大堆槍支彈藥,對瞭,還有三挺輕機槍。我一個人難搬,所以今天就算瞭,明天再去吧。」
「有瞭這些槍,還怕什麼朱老五啊!」鄧團長大喜道:「老大,那明天我們先去搬武器?」
「嗯。老鄧,你安排一下,先把這些槍發下去,領到槍的明天先守傢,朱老五他們既然已經到瞭茭洲,隨時會找到這兒。傢裡都是女人孩子,不能掉以輕心。」
「是,老大。」鄧團長趕緊答應著,轉身面對眾人:「誰當過兵的?」
四個人上前一步,鄧團長皺瞭皺眉頭:「就四個人?」
「我當過民兵,不過就隻有一年春訓的時候打過幾發子彈……」另一個人遲疑著,也上前瞭一步。
「還差幾個人。」鄧團長皺著眉頭,這時人群外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來:「我算一個。」
所有的人頓時全部扭過頭看向聲音的方向,正是何安靜,漂亮的臉蛋上有些蒼白疲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也佈滿瞭血絲,看樣子是照顧哥哥沒有休息好。但卻滿臉驕傲地上前一步,迎上程子介的目光:「這種槍我用過,熟悉得很。」
鄧團長皺瞭皺眉頭,看著程子介,沒有答話。程子介抓瞭抓腦袋:「你是個女孩子……」
「女孩子怎麼啦。女孩子不能用槍?」何安靜不服氣地撇瞭撇嘴:「我是打不過你,不過這裡的別人都不是我的對手,哼。還有,我在警察學校的射擊比賽每次都是第一名。」
「這……還是算瞭吧,我們人手又不是不夠……」程子介有些尷尬地笑道,他知道何安靜說的是實情:這兒這麼多人,隻有她從小就接受瞭正規的搏擊訓練。何安靜越發不服氣起來:「你救瞭我哥,我非常感激,但是我們不能在這白吃白喝,我不想欠你太多人情。我一不會煮飯做菜,二不會洗衣疊被,種地什麼的更不用說,也就能做做這樣的事瞭。還有,你別把我看成女人,把我當男人就行。」
「何小姐,你說得容易。」鄧團長終於忍不住瞭:「你上過戰場?別把真正的戰鬥想得那麼簡單!別以為和你們警察學校的訓練那麼兒戲!別的不說,你要是受瞭傷,你能接受身邊的男人給你人工呼吸,或者脫瞭你的衣服給你急救包紮傷口?再有一點!我們都是男人,身邊有你這麼個女人,不分心是不可能的!男女混編上戰場就是找不自在!」
何安靜這才呆住瞭。她畢竟是年輕,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確是沒考慮過自己受傷的可能性,鄧團長的話一下子把她的傲氣沖得無影無蹤,有些難堪地垂下頭來。
程子介笑著附和道:「對啊對啊,何小姐。你還是不合適,現在先安心照顧你哥哥吧……」
「我不怕!」程子介的話仿佛起瞭反效果,何安靜一張俏臉憋得通紅,狠狠地盯瞭程子介一眼,滿眼都是一副誓要與程子介抗爭到底的眼神:「鄧大哥,你說的,我全部能接受!」
「你!……」程子介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瞭。不由得心中也湧起怒氣,本來今天聽到張耀輝的傷情就讓他夠不爽的,如今張耀輝生死未卜,這女人還要來找茬,專和自己對著幹。到底誰是老大!程子介正要發火,李建斌在一邊慢條斯理地打起瞭圓場:「老大息怒。既然何小姐身手不錯,何必浪費人才。我們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有過專業戰鬥訓練,有一個何小姐這樣的戰鬥力加入其實是好事。但是,何小姐,男女混編戰鬥確實有諸多不便,分心保護身邊的女人是男人的天性,你要是夾雜在戰鬥隊伍裡面,恐怕真的會造成大傢的戰鬥效率下降。所以,我想到瞭一個主意。」
「哎,你快說啊,李大哥!」看到李建斌賣起瞭關子,何安靜急得不行,湊過去滿臉期待地哀求著。
「白天的時候,就是老鄧帶著大傢守衛。晚上雖然危險性不大,老大也帶著大傢回來瞭,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得防備別人偷襲。所以我上次就說過現在應該放哨瞭。既然如此,晚上就委屈何小姐去山下路口放哨?」
「好!」何安靜大喜過望:「謝謝李大哥,謝謝!程老大,這下你沒意見瞭吧?」
程子介看瞭看她,又看瞭看李建斌和鄧團長,實在是想不到反駁這個建議的理由瞭,隻得點點頭:「既然如此……那行吧。但是你既然做瞭我手下,今後必須服從指揮。站崗放哨的事情,你要聽老鄧的命令,決不許擅自行事。」
「明白!」何安靜站的筆挺地進瞭個禮,大聲道:「請鄧大哥吩咐!」
鄧團長隻得嘆瞭口氣:「你別急。今天先發槍,大傢也得熟悉一下持槍戰鬥相關的知識,還差幾個人……警察呢?誰當過警察。」
鄧團長最後總算挑選出瞭九名手下,開始為他們發放武器。每人一支步槍,兩個彈夾,手榴彈則由鄧團長自己和那四位退伍軍人每人攜帶兩顆,畢竟這玩意若是沒訓練過,很可能會投擲在自己的陣地上。武器發放完畢,鄧團長對著一邊的何安靜道:「你先不用拿,換班的時候再交給你一套。」
何安靜滿臉激動地答應著:「是,鄧大哥。」站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鄧團長為那些手下講解如何拆彈夾、壓子彈……程子介想瞭想,對手下們大聲宣佈道:「大傢都看看吧,多少熟悉一下。明天再去搬一批回來,每人都有,遲早是要學的。」
「是,老大!」眾人紛紛答應著,圍住瞭鄧團長,聚精會神地學習瞭起來。
程子介松瞭口氣,對張耀輝安危的擔憂壓倒瞭對這些槍械知識的好奇心,於是舉步走進瞭小診室外。診室的門緊緊地關著,看來鐘美馨還在緊張的搶救中。蘇田田正陪著張耀輝的幾個老婆坐在門外,看見程子介進來,趕緊站起身來,難過地輕輕呼喚瞭一聲:「老公。」
「嗯。」程子介沉重地嘆瞭口氣:「怎麼樣?」
「進去一個多小時瞭,還不知道怎麼樣呢……」蘇田田輕聲道:「老公,你的臉……」
程子介摸瞭摸自己臉上那道被鋸條劃開的小口子,搖瞭搖頭,微笑道:「我這個是擦傷,沒事。」說著轉向張耀輝的老婆們:「幾位嫂子,抱歉……哎。」
幾位淚流滿面的女人站在那兒,張耀輝本是黃雲山上的小群幸存者的領導,老婆們雖然年紀不同,卻都算是上等姿色,如今一個個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心酸。領頭的那位抹著眼淚,對著程子介欠瞭欠身子:「老大,跟你沒關系,隻是老張他……」說著已經是泣不成聲。
「沒事的,我媽在,昨天那麼大的手術都做成功瞭。」程子介隻得盡量安慰她們,但是自己心裡也沒底,畢竟一個是腿腳受傷,一個是胸部中槍,其中的區別不可同日而語。
「嗯。求菩薩保佑……」張耀輝的老婆哭道。程子介嘆瞭口氣,知道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這樣尋求一些虛無縹緲的安慰,也隻得點頭附和道:「你們放心,老張重情重義,菩薩會保佑他的。」
就在眾人互相安慰的時候,診室的門忽然打開瞭。鐘美馨扶著門框站在門口,美麗的俏臉上一片暗淡的神情,平日裡柔媚動人的眼睛也有些呆滯。柔嫩的雙唇蒼白幹澀,微微地哆嗦著。張耀輝的老婆們一見就知道瞭是怎麼回事,摟在一起痛哭瞭起來,程子介趕緊走上前去,伸手為鐘美馨整理瞭一下被汗濕透貼在腮邊的幾縷秀發,詢問地看著她。
鐘美馨緩緩地搖瞭搖頭:「我救不瞭他……」說著就一下子軟軟地暈倒在程子介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