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清嵐剛走出殿門,迎面竟遇上瞭前來探病的淑妃元蕙芝。淑妃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婉端莊,一襲白衣素雅如仙,見到宇文清嵐,她的美眸倏地亮起來,儀態萬方的躬身行禮,口呼萬歲。
宇文清嵐扶起淑妃,和顏悅色的笑道:“愛妃是來探望貞婕妤的麼?”
“正是,毓靈妹妹病倒瞭幾天,臣妾十分牽掛,不知現在是否好些瞭?”
“愛妃有心瞭,她已經蘇醒,沒有大礙瞭,不過太醫囑咐說還要臥床靜養。”
“如此臣妾就放心瞭,既是妹妹要靜養,臣妾就不去打擾她瞭。”淑妃欣然笑道,一雙美目卻癡癡凝視著皇帝,似有戀慕之意。
宇文清嵐接觸到淑妃飽含眷戀的目光,心中也頗有觸動,同樣是出身元魏的皇室郡主,淑妃溫婉賢淑,善解人意,從來不違逆自己的意思,跟毓靈那倔強的脾氣有天壤之別。他向來偏愛溫柔賢淑的女子,皇後也好,淑妃也罷,都是這種類型,這樣的女子讓他很省心也很舒心。
這麼想著,宇文清嵐微笑著攜起淑妃的手,柔聲道:“朕有好些日子沒有去瑤華宮,冷落瞭愛妃。”
淑妃一聽此言,雙目含淚,泫然欲泣,盈盈一拜道:“陛下日理萬機,無暇分心後宮,臣妾不敢有怨言。隻要……陛下偶爾能想起臣妾,臣妾便知足瞭。”
淑妃的嬌柔乖巧讓宇文清嵐頓生憐愛之心,不禁緊緊摟住她。空懸明月待君王,做妃嬪不都該是這樣子的麼?後宮佳麗三千,誰不是對他翹首以待?他幹嘛老是自討沒趣,非要去牽掛那個渾身是刺的丫頭?
窗外曉月低垂,星光稀少,宮漏已響過五聲,床頭的紅燭半明欲滅,天色已近破曉。
淑妃元蕙芝靜靜的躺在床榻上,睜大眼睛望著頭頂粉紅色的芙蓉帳,過瞭不知多久,她才緩緩將頭轉向身側熟睡的君王。
酣睡中的男人褪去瞭帝王的尊貴威儀,卻愈發顯得驚心動魄的英俊,如刀削斧刻般硬朗深邃的輪廓,斜飛入鬢的濃黑長眉,高挺筆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緊緊抿起,讓人總是想起薄唇之人必定薄情。
淑妃柔情款款的望著他,情不自禁的伸出纖手,拂過他俊美無雙的五官,眼角一滴珠淚悄然墜落。生於皇傢的女子,自小便懂得帝王無情的道理,卻在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怦然心動,甘願為他畫地為牢。
這麼多日不曾踏足我的瑤華宮,好不容易盼來瞭你,卻連碰我一下都不願。嫁過來不足一年,你便已經厭倦我瞭麼?
練武之人的感覺格外靈敏,從淑妃碰觸他的那一刻宇文清嵐便已經清醒,也清晰的聽見瞭她壓抑的哭泣,但他並沒有睜眼。
面對淑妃委屈的淚水,他心中不是沒有愧疚的,昨天與她回宮,本也有意寵幸她。
芙蓉暖帳中,瑩白無暇的美麗胴體,欲語還羞的美人嬌態,明明最是能激發男人欲望的畫面,他不知為何卻意興闌珊,提不起興致,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心裡不由自主的想起清暉殿裡那抹纖柔消瘦的身影,那個在他身下或妖嬈多姿或婉轉低泣的妖精。
於是,生平第一次,他逃避瞭做帝王的責任,淡淡的推說累瞭,就倒頭睡下。
身旁淑妃的哭泣聲逐漸低瞭下去,宇文清嵐松瞭一口氣,翻瞭個身,卻再難以入眠。他並不知曉,在他的背後,淑妃漆黑的眸子幽深似海,溫柔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骨的深沈。
此刻的清暉殿,毓靈也從噩夢中堪堪醒來,這些日子,她不停的夢見元泓一身是血的慘死之狀,每次都讓她一身冷汗的哭著醒過來。
寶珠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過來,毓靈正雙目無神的怔怔望著窗外,聽見寶珠走過來,她隻是轉頭瞟瞭一眼湯藥,淡淡道:“放下吧。”
毓靈的病情反反復復,纏綿難愈,整個人消瘦蒼白,憔悴不堪,寶珠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她清楚自己的主子會這樣,完全是因為對現實看不到希望,心灰意冷,根本就沒有想要好起來的動力。身上的病好治,心病卻難醫。
毓靈手裡捧著暖手爐,繼續無聊的望著窗外,臘梅花已經凋謝,積雪卻宛然如新,院子裡新調來伺候的幾個小宮女正歡天喜地的給大門上貼大紅的對聯,又給窗子裝點上新剪的窗紙。
原來,已經快到春節瞭呢,毓靈心中一動,情不自禁的想起以前在洛陽皇宮中過年時的熱鬧場面,金枝玉葉濟濟一堂,那時她的身邊有那麼多人陪伴,如今卻隻剩下孑然一人對著白雪傷感。
寶珠見毓靈眼中落寞之色愈濃,心知她一定又是思鄉瞭,想要勸慰她幾句,卻又無從說起,隻能陪著她一起默默無語,黯然神傷。
就在此時,寶珠突然看見門外一個穿小太監服飾的人影一閃而過,她心中一動,緊緊跟瞭出去,片刻後就歡天喜地的跑回來,失態的拉住毓靈的手,激動的說:“主子,奴婢聽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毓靈有些詫異的看瞭寶珠一眼,印象中寶珠一直是個沈穩安靜的丫頭,從未這麼失態過,便問道:“什麼消息讓你這麼激動?”
“奴婢剛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剛剛在健康登基稱帝瞭!主子,我們復國有望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