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入雲的城樓上,毓靈的笑容是如此的幸福甜蜜,凝望宇文清嵐的目光滿懷著毫不掩飾的柔情,仿佛天地間惟有眼前的男子才是她唯一的摯愛,餘者皆如浮雲。
宇文振韜黯然垂眸,不敢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流露出嫉妒得快要發瘋的醜態。當初自己自請戍邊,想遠遠躲開她,誰知離她越遠,對她的思念卻越強烈,以至於見到那個女刺客與她相似的容貌,那一瞬間竟然晃瞭神,以至於被敵人趁機刺傷。
她為何還要追過來,為何要讓自己眼睜睜看著他們郎情妾意、恩愛無邊?這樣無比幸福無比美麗的笑容,幾乎從未在毓靈的臉上綻放過,記憶中她雖然常笑,卻從來沒有這麼真心而純粹。在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深深的嫉妒瞭,嫉妒那個能讓她如此幸福的男人。
此時,宇文清嵐已經致辭完畢,到瞭喝慶功酒的時候瞭,將士們愈發狂熱放肆,喧囂聲震耳欲聾,一片酒香四溢之中,宇文振韜難忍心中的刺痛,伸手抓起一罐烈酒,一把拍開封口,倒頭就灌。
幾口烈酒下肚,喉嚨口火辣辣的灼燒,副將們起哄著紛紛跑過來想跟他碰杯,不料宇文振韜冷著臉,霍然將酒瓶往身後一摔,撥開人群,抬腿就走。
副將們沒料到這麼普天同慶的大喜日子大將軍竟如此不給面子,面面相覷的愣在當場,卻不敢阻攔,宇文振韜剛走瞭兩步,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尖叫聲:“清嵐!清嵐,你怎麼瞭?”
宇文振韜一凜,循聲望去,這尖叫聲正是從城樓上傳來,是毓靈焦急萬分的呼喚著宇文清嵐的名字,而宇文清嵐卻倒在城樓的臺階上,似乎失去瞭知覺!
宇文振韜大吃一驚,臉色陡然一變,矯健的身子立刻騰空而起,幾個縱身起落就躍上瞭城樓。上瞭城樓,便看到毓靈美目垂淚,一臉惶急的連連呼喚著宇文清嵐的名字,而宇文清嵐卻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皇兄!”宇文振韜忙上去扶起昏迷不醒的宇文清嵐,沈聲道,“到底怎麼回事?剛才發生什麼事瞭?”
見到宇文振韜的身影,毓靈六神無主的情緒稍稍穩定瞭一點:“我……我也不知道怎麼瞭?清嵐……陛下他剛才還有說有笑好端端的,我們正準備下樓,陛下卻突然頭暈,然後就摔倒瞭!我怎麼喊怎麼搖,他都沒有反應,嗚嗚……”
看著地上毫無知覺的宇文清嵐,毓靈眼圈一紅,眼淚再度撲簌簌落下來,撲在宇文清嵐身上拼命搖著他的身體,哭喊道:“清嵐,清嵐,你醒醒呀!你是怎麼瞭?別嚇我呀!”
宇文振韜見毓靈都快急瘋瞭,上前一把拽住她:“靈兒,你冷靜點!我們得趕緊把皇兄移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找太醫來給他看看!”
毓靈這才如夢初醒,慌忙點瞭點頭,胡亂擦瞭擦眼角的淚水,對身邊的侍衛吩咐道:“快,快去請太醫來!”
宇文振韜彎腰抱起宇文清嵐,大步流星的朝中軍主帳走去,毓靈一路小跑緊隨其後。
到瞭主帳,宇文振韜將昏迷不醒的宇文清嵐小心的放在床上,此時太醫已匆匆趕到。
趁著太醫給宇文清嵐把脈的時間,宇文振韜整理瞭一下紛亂的情緒,開始細細思量這件事情的始末。宇文清嵐正值盛年,且身負絕技,體格遠比常人強健,別說好端端的昏迷不醒瞭,就是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也極少有,所以他好端端的突然暈倒,就顯得事態嚴重瞭。
宇文振韜沈吟片刻,問毓靈道:“你可記得剛才皇兄有沒有吃什麼東西,或接觸到什麼可疑的人或物件?”
毓靈此刻漸漸平靜下來,雖然心裡仍是焦慮萬分,但已經可以冷靜思考瞭,她緊緊蹙眉,努力回憶一番,最終卻隻是搖瞭搖頭:“沒有,陛下剛才既沒有飲酒喝水,也沒有吃任何東西,身邊除瞭我,就是幾個貼身侍衛,沒有碰見可疑的人,也沒有接觸到什麼可疑之物。”
宇文振韜略感失望,又用同樣的話詢問瞭幾個貼身侍衛,得到的答案跟毓靈如出一轍。
此時太醫已經探診完畢,神色凝重的走瞭出來,毓靈和宇文振韜的目光一齊射向他,卻隻見太醫黯然搖瞭搖頭,道:“殿下,貴妃娘娘,請恕臣無能,委實看不出陛下到底得瞭什麼毛病。”
“什麼!”毓靈一聽急瞭,刷的站起身大聲喝道,“你不是太醫嗎?連陛下的毛病都診斷不出來,要你們何用啊?”
毓靈情急之下恨不得指著鼻子罵太醫是庸醫瞭,宇文振韜見她又失去瞭理智,忙上前攔住她,勸道:“娘娘別這樣,魏太醫是這裡醫術最好的醫生,曾經給無數將士們治病療傷,醫術堪稱一流。你別著急,先聽聽他怎麼說。”
安撫住瞭毓靈,宇文振韜又問太醫:“魏太醫,陛下的脈象如何?身上有什麼癥狀?你且細細道來。”
魏太醫一臉慚色的搖瞭搖頭:“說來慚愧,老臣看診多年,雖不敢自吹醫術高明,但還是有些經驗心得的,可是陛下的癥狀著實奇怪,前所未遇。他的呼吸正常,心跳平穩,脈象平和,就好像睡著瞭一樣,既看不出有任何病癥,也沒有受傷,更沒有中毒。”
毓靈聞言呆瞭一呆,突然想起什麼似得,說道:“我突然想起來,最近有時候陛下的臉色有些蒼白,常有疲倦的神情,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哦?陛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宇文振韜問道。
“嗯……好像是從那次圍獵墜下懸崖受傷,回宮以後才開始的……”毓靈說著,心裡又是一陣絞痛,難不成宇文清嵐是為瞭在救她而落下的病根?
魏太醫卻搖頭道:“不可能,臣剛才仔細檢查過瞭,陛下上次受的腿傷早已痊愈,沒有留下任何隱患,不會是那次受傷所引起的。”
宇文振韜也附和道:“陛下的脈息平穩,真氣充沛,完全沒有凝滯的現象,若是傷勢未愈,就不會是這樣子。”
宇文振韜和毓靈跟太醫三人討論瞭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端倪,隻好讓太醫先行離去。
宇文振韜自然而然的想起為自己治傷的藥王無機子,可惜他老人傢向來如閑雲野鶴,給他治好毒傷之後就立刻告辭離去,此刻也不知身在何處。他摸瞭摸懷中的虎符,有瞭這個應該可以調動燕雲十八衛吧,事不宜遲,他匆匆辭別毓靈,佈置人手去四處搜尋無機子。
太醫和宇文振韜走後,毓靈一籌莫展的坐在床沿,呆呆的望著床上神態安詳宛如熟睡的宇文清嵐。
既沒病,又沒傷,也沒中毒,那怎麼會突然昏迷不醒,難道是中瞭邪不成?毓靈忍不住打瞭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