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傳奇-第十七章、假鳳虛凰- 完结

作品:東風傳奇|作者:花间浪子|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3-12-18 15:31:14|字数:13085

  莊丁陸續送上萊肴,這一席酒菜,雖是臨時吩咐廚房辦的,卻依然十分豐盛精臻,可見西山別墅飲食之考究瞭。席上隻有醉道人一個人一面吃菜,一面酒到杯幹,一口一杯的喝著,谷飛雲有時還可以陪一二杯,張少軒卻隻能低斟慢酌,來個“隨意”,也由此可見他是喝慢酒的人。

  酒過三巡,菜也上到快一半瞭。張少軒回過頭去,朝一名使女吩咐道:“荷花,你去請少夫人出來,就說桐柏山望仙觀觀主醉道人來瞭,要她出來拜見。”那使女答應一聲,轉身往後面走去。

  不多一會,隻聽環佩叮咚,從屏後走出來一個身穿淡青色藕絲衫裙的麗人,一手扶著小環,款步走出。這麗人年紀在二十左右,生得一張白裡透紅的芙蓉粉臉,甜甜的笑靨,當真眉如遠山青,眼似春波碧,纖纖腰身,婀娜多姿。

  張少軒立即站瞭起來,等麗人走到席前,才含笑朝上首指瞭指道:“這位就是我時常和你提起的望仙觀主醉道長,你快來拜見過瞭。”一面朝醉道人道:“她就是拙荊。”

  麗人聽瞭張少軒的話,就盈盈福瞭下去,說道:“賤妾拜見道長。”

  “不敢,不敢。”醉道人慌忙打著稽首道:“二少夫人快不可多禮。”

  張少軒和二夫人同聲說道:“謝謝道長。”接著張少軒又給妻子引見瞭谷飛雲等四人。

  二少夫人聽說荊月姑、馮小珍二人竟是女的,自然倍感親切,一一寒喧。然後從一名青衣使女手中接過銀壺,款步走到上首,櫻唇輕啟,嬌聲道:“賤妾給道長敬酒。”親手給醉道人斟瞭一杯酒,再給自己也斟瞭一杯,舉杯及唇,一口幹瞭。

  醉道人呵呵笑道:“貧道應該敬賢伉儷一杯才行。”也舉杯幹瞭。說話之時,無意間目光抬處,心頭不覺暗暗稱奇,忖道:“二公子和她結婚已有二年,如何還是處子之身?”

  二少夫人又給醉道人和自己杯中斟滿瞭酒,嬌聲道:“道長,賤妾要敬你老三杯,這是第二杯。”又舉杯一口喝幹。

  醉道人頷首笑道:“二少夫人太客氣瞭,貧道恭敬不如從命。”也一口幹瞭。

  二少夫人眼波瞟動,甜笑道:“道長的道號叫做醉道人,不知有沒有醉過?”一面捧起銀壺給醉道人和自己杯中斟滿瞭第三杯,舉杯一飲而盡。

  醉道人呵呵笑道:“貧道既稱醉道人,自然是時常喝醉的瞭。”就在說話之際,看到二少夫人給自己斟滿一杯酒的時候,故意斟得太滿,讓酒從杯中溢出,然後左手裝作拭酒,塗著鳳仙花汁的小指,指甲輕輕在酒中沾瞭一下。

  她動作雖然極為快速,但如何能瞞得過醉道人的眼睛,但卻故作不知,一手拿起酒杯,一口喝幹,掀須笑道:“二少夫人難得之至,酒量還勝過二公子呢。”

  二少夫人一連喝下三杯,粉臉上增添瞭一片紅暈,更見嫵媚動人,嬌笑道:“道長誇獎,賤妾喝的是急酒,容易醉,他是喝慢酒的,要慢慢品嘗,就不容易喝醉。”

  她轉過身,給谷飛雲面前杯中斟滿瞭酒,舉起酒杯,嬌聲道:“谷公子,我敬你。”

  谷飛雲慌忙站起,舉杯道:“在下敬二少夫人。”一口喝幹,這一抬目,頓感四目相投,她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目,脈脈含情,凝眸相視,紅菱般小嘴,也誇犀微露,含著甜甜的微笑,心頭驀然一凜,急忙移開目光。隻聽她幽幽的道:“多謝谷公子。”接著她又和荊月姑、馮小珍、珠兒各自喝瞭一杯。

  醉道人一直留心著她和谷飛雲、荊月姑等人敬酒之時,卻沒有再用小指指甲下毒,顯然她下毒的對象隻是自己一人而已,心中暗暗冷笑,一面依然一杯又一杯喝個不停,口中直呼:“好酒。”

  二少夫人敬完酒之後,就襝衽著道:“道長,谷公子四位,多喝幾杯,賤妾告退瞭。”

  醉道人喝得醉態畢露,連連頷首道:“好、好,二少夫人隻管請便。”谷飛雲四人一齊站起身來。

  二少夫人粉臉紅暈,星眸蕩漾,嬌聲道:“谷公子請坐。”她依然一手扶著小環肩頭,款款朝屏後行去。

  醉道人等她走後,呵呵大笑道:“二公子真好福氣,這位二少夫人賢淑大方,真是二公子的賢內助。”

  張少軒溫文一笑道:“道長太誇獎瞭。”莊丁還在繼續端上菜來,大傢已經酒醉菜飽瞭。

  這一席酒筵,足足吃瞭一個時辰,才行散席,莊丁們撤去杯盤,使女就泡瞭香茗送上。醉道人醉眼迷離的道:“二公子,貧道有個習慣,喝瞭酒就要小睡片刻,貧道還記得寶莊有幾間客舍,離這裡並不太遠……”

  張少軒忙道:“道長說的是,賓舍就在後面不遠,谷兄幾位大概也需要休息休息,晚輩送道長谷兄四位到賓舍去。”他陪同醉道人等五人,出瞭花廳,從一條花徑轉入回廊,再出西角門,一路往北行去。

  不多一會,已行近山麓,張少軒走在前面,首先登上山麓間的石級,一面回頭道:“芝苑和蘭苑就在上面瞭。”

  醉道人道:“貧道幾年沒來,這裡好像已有不少改變瞭。”

  張少軒道:“道長說得是,這裡的芝苑和蘭苑是新蓋的,道長沒有來過。”

  走瞭約莫百級石階,木古林間,就出現瞭一片石駁平臺,一座五間樓房,圍以翠欄幹,入門處有一用木架搭建的牌樓,上書“芝苑”二字,頗為雅趣。張少軒腳下一停,說道:“這裡就是芝苑瞭,是接待男賓的地方,蘭苑接待女賓,還要上去一點,道長和谷兄就在這裡休息,我們先送道長進去。”

  “不用。”醉道人道:“谷小施主,你送三位姑娘到蘭苑去好瞭。”他們剛在平臺入口處停步,裡面已經急步迎出兩名青衣使女,一齊躬下身去,說道:“小婢叩見二公子,歡迎貴賓光臨。”

  張少軒一抬手道:“你們快去見過道長和谷公子。”

  二名使女又朝醉道人、谷飛雲一齊躬身道:“小婢明珠、明月叩見道長、谷公子。”

  醉道人瞇著醉眼,揮揮手道:“貧道酒醉欲眠,房間在哪裡,你們快領路吧。”一面朝谷飛雲道:“你陪她們去吧。”

  谷飛雲口中應瞭聲“是”,陡聽耳邊響起醉道人的聲音,細如蚊子,說道:“你告訴她們,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可輕舉妄動。”

  在他說話之時,兩名青衣使女已經躬躬身道:“小婢給道長帶路。”領著醉道人往裡行去。

  張少軒抬抬手道:“谷兄請。”他領著大傢繼續朝石級而登,又走瞭三十來級,另有一條岔道,朝右彎去。張少軒就是朝這條岔道行去,林木蒼鬱,道路十分平整,走瞭不多遠,盡頭處也是一片石駁平臺,也有一座木架的牌坊,寫著“蘭苑”二字,同是一幢五間樓房,倚山而起。

  張少軒含笑道:“到瞭,我們進去。”他們剛走近牌坊,兩名青衣使女急步趨出。

  張少軒道:“春蘭、香蘭,你們先來見過三位姑娘,這位是荊姑娘,這位是馮姑娘,這位是珠兒姑娘。”

  春蘭、香蘭聽說這兩位少年公子,原來還是姑娘,慌忙躬身道:“小婢春蘭、香蘭見過荊姑娘、馮姑娘、珠兒姑娘。”

  張少軒又道:“這三位姑娘是本莊的貴賓,你們要好生伺侯。”兩名使女躬身應是。谷飛雲也在張少軒說話之時,把醉道人交代的話,以“傳音入密”告訴瞭荊月姑,要她轉告馮小珍、珠兒二人。

  張少軒話聲一落,又朝谷飛雲含笑道:“蘭苑是接待女賓之處,男賓隻能到牌坊為止,咱們該回下去瞭。”

  谷飛雲眼看兩名青衣使女領著荊月姑三人進入屋去,就抬手道:“二公子請。”兩人回到芝苑,一名青衣女子立即迎瞭出來。

  張少軒問道:“道長睡瞭嗎?”

  青衣使女答道:“早已睡熟瞭,方才一進房,就吩咐小婢,如果他沒有醒來,不準打擾。”

  張少軒點點頭,朝谷飛雲供手道:“谷兄請去休息,她叫明月,如果需要什麼,隻管吩咐她好瞭,兄弟失陪,此處山林景頗佳,谷兄也可以隨便瀏覽,晚餐時光,兄弟自會著人前來相請。”

  谷飛雲忙道:“二公子隻管請便。”

  張少軒拱手道:“兄弟告辭。”

  張少軒走後,明月躬身道:“谷公子請隨小婢來。”

  谷飛雲隨著她走入大門,裡面有一個小天井,花架上放瞭幾十盆花卉,幽香襲人,迎面一排五間,中間是一間起居室,佈置精雅。屏後有一道寬敞的樓梯,登上二樓,則是一條寬敞的走道,房間門戶相對。明月走到右首一間房門口,伸手推起房門,躬身道:“谷公子請,這間房三面有窗,可以觀賞景色,不知谷公子認為如何?”

  谷飛雲舉步走入,隻見房中除瞭一張木床,臨窗還有一張書桌,和三把椅幾,都是紫檀雕花,甚是精致。南首是落地長窗,右後兩面也各有一道窗戶,垂著輕紗。明月走過去把窗紗拉開,打開窗戶,外面林木蒼翠,就像一幅圖畫一般。

  谷飛雲頷首道:“太好瞭,就是這一間好瞭。”

  明月道:“小婢給公子去打臉水。”

  谷飛雲問道:“老道長是在哪一間?”

  明月道:“在東首第一間。”說完,俏生生的退瞭出去,不多一會,端著一個銀盆走入,說道:“谷公子請洗把臉。”

  谷飛雲道:“多謝。”

  明月垂首道:“公子不可客氣。”轉身退出。

  谷飛雲洗瞭把臉,明月又端著一杯茶走入,放到幾上,說道:“公子請用茶。”

  谷飛雲問道:“這座賓舍,佈置得如此富麗豪華,是不是經常有客人來住?”

  明月道:“二公子生性好客,大傢都叫他小孟嘗,但芝苑乃是招待貴賓的地方,不是一般客人都能住進來的,所以住到這裡來的人並不多,一月之中,也不過一兩個人而已。”谷飛雲雖想多瞭解一些西山別墅和張少軒的為人,但一時不知問些什麼?是以隻是怔怔的望著明月,說不出話來。

  明月看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不由暈生雙頰,低下頭道:“谷公子如果沒有什麼吩咐瞭,小婢告退。”

  谷飛雲口中哦瞭一聲,忙道:“姑娘請便。”明月返身退出,回手帶上瞭房門。

  谷飛雲隨手端起茶杯,輕輕喝瞭一口,心中隻是想著醉道人以“傳音入密”和自己說的話,好像這西山別墅的二公子張少軒有什麼問題似的,但又想不出他會有什麼問題?心中想著,不覺又喝瞭口茶,忽聽耳邊響起醉道人極細的聲音說道:“小施主這時候好好休息一會,今晚有件事要你去辦,隻怕沒有時間休息瞭。”

  谷飛雲要想問他今晚有什麼事?但自己沒有醉道人的功力,隻能對面施展“傳音入密”,像這樣間隔得較遠,就無法把音傳到瞭。心想:既然醉道人要自己這時候好好休息一會,自己就休息好瞭,反正今晚有什麼事,要自己去辦,醉道長一定會來找自己的。這麼一想,頓覺把心事放寬瞭,也就脫鞋上床,盤膝坐定,緩緩運起功來。

  直到黃昏時候,聽到有人輕輕叩瞭兩下房門,響起明月的聲音叫道:“谷公子,醒來瞭嗎?”

  谷飛雲跨下床,披上長衫,出瞭房門,隻見明月端著銀盆,送來臉水,一面說道:“谷公子洗把臉吧,二公子已經在樓下恭候,快用晚餐瞭呢。”

  谷飛雲點點頭,說道:“多謝姑娘。”

  明月道:“不用謝。”說完退瞭出去。

  谷飛雲洗把臉,舉步走出,隻見明月站在走道上,迎著自己,躬躬身,低聲說道:“谷公子,那位老道長還沒起來,方才小婢叩瞭兩下房門,也沒聲音,怎麼辦呢?”

  谷飛雲還沒回答,隻聽醉道人的聲音在耳邊說道:“你告訴她,貧道經常一睡兩三天不醒,不用理我,你隻管去好瞭,有事等你回來再說。”

  谷飛雲朝明月笑瞭笑道:“醉道長大概中午多喝瞭幾杯,他經常喝醉瞭兩三天不醒,不用去叫醒他。”

  明月凝眸含笑道:“真的?”

  谷飛雲笑道:“不然怎麼會叫醉道人?”他因張少軒已在樓下等著,就匆匆下樓,跨進起居室。

  張少軒就站瞭起來,抱拳道:“兄弟沒驚擾谷兄吧?”

  谷飛雲也連忙抱拳道:“在下已經起來瞭,麻煩二公子親自前來,真是不好意思。”

  張少軒道:“老道長還沒起來嗎?”

  谷飛雲道:“明月姑娘方才叩瞭兩下房門,醉道長沒有答應,大概喝醉瞭還沒有醒呢,他經常一醉兩三天不醒,不用驚動他瞭。”

  張少軒頷首笑道:“對瞭,兄弟記得有一次道長和傢父幾位朋友一起喝酒,他喝得酩酊大醉,就整整睡瞭三天。傢父笑他師父是酒仙,他卻是醉仙,你知道他是怎麼說的?”

  谷飛雲道:“醉道長怎麼說呢?”

  張少軒道:“他說,就是因為師父是酒仙,徒弟就非醉不可,不然,徒弟的名聲豈不是蓋過師父瞭?”

  說到這裡,抬抬手道:“谷兄請坐,咱們還要在這裡等上一會,兄弟已要明珠去請三位姑娘瞭。”兩人落坐之後,明月送上兩杯茶來。

  張少軒喝瞭口茶,抬目問道:“谷兄四位,不遠千裡而來,不知要去哪裡?”他還是不放心谷飛雲一行四人的行蹤,有機會都不肯放過,要試探谷飛雲的口氣。

  谷飛雲道:“不滿張兄說,在下也說不上來,我們一行,是由珠兒妹子領路的。”

  張少軒微微一笑道:“聽來好像很神秘,哦,珠兒姑娘小小年紀,一身所學相當高明,她在少林寺施展的好像是“雲龍身法”,難道會是昆侖傳人?”

  谷飛雲道:“珠兒妹子從沒說過她師門的事,在下也不清楚。”他現在經歷多瞭,深諳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的道理,醉道長既然一再以“傳音入密”和自己說話,分明對張少軒有瞭某種懷疑,怎肯和他多說?

  張少軒心中暗暗冷笑,但臉上絲毫不露,隻是微笑著道:“兄弟隻是隨便問問,谷兄不用放在心上。”

  隻聽明月在階下叫道:“啟稟二公子,三位姑娘來瞭。”接著響起珠兒的聲音道:“谷大哥在裡面,我們就進去咯。”張少軒、谷飛雲剛站起身,珠兒、馮小珍在前,荊月姑稍後,三人一起走瞭進來。

  張少軒含笑道:“三位姑娘來瞭,谷兄,我們可以走瞭。”

  谷飛雲道:“二公子請。”

  張少軒道:“兄弟給大傢領路。”他走在前面,一直回到西花廳,已是上燈時候,四盞琉璃燈照得如同白晝,中間一張八仙桌上,早已擺好杯筷,放著四個冷盤。張少軒抬手道:“谷兄,三位姑娘請入席瞭。”幾人依次入席,一名使女捧著銀壺給大傢斟上瞭酒。

  荊月姑道:“愚姐妹都不會喝酒,請二公子見諒。”

  張少軒溫文一笑道:“兄弟也不喜於喝急酒,大傢一邊吃萊,一邊喝酒,各人隨量好瞭。”這一席筵,萊肴精美,大傢邊談邊吃。

  張少軒為人溫文爾雅,談吐舉止斯文有禮,他從小時常跟乃父上少林寺去,纏著一些老和尚講故事,一講就說不完,他口才流利,娓娓道來,講得極為生動,也都是谷飛雲等四人聞所未聞的掌故,自然聽得津津有味。這一席酒,就這樣喝瞭將近一個時辰,才行散席。

  張少軒還要親自送他們上芝苑、蘭苑,谷飛雲等人同說自己認識路,不用再勞二公子瞭。張少軒執意不肯,谷飛雲也再三推辭,張少軒才勉強吩咐一名青衣使女提著燈籠送四人回轉賓舍。

  路上,荊月姑悄聲問道:“大哥,今晚可是有什麼事嗎?”

  谷飛雲道:“醉道長要你們不可惹事,你們就不用管瞭。”一會工夫,已經來至芝苑。

  荊月姑道:“大哥,明天見。”

  谷飛雲道:“我送你們回去。”

  荊月姑道:“不用瞭,我們自己會回去的。”

  馮小珍道:“是啊,這裡隻有一條路,還會怕迷失嗎?”

  谷飛雲點點頭道:“好吧,那我不送你們瞭。”

  珠兒道:“大哥明天見。”

  “明天見。”谷飛雲目送她們走遠,才回身跨進芝苑大門,明月已迎瞭出來,躬身道:“谷公子回來瞭。”

  谷飛雲問道:“醉道長還沒醒嗎?”

  明月道:“沒有,明珠姐姐會伺侯的,公子隻管放心好瞭。”

  谷飛雲推門進入房中,明月已經捧著臉水走入,說道:“谷公子請洗把臉,小婢泡茶去。”

  谷飛雲道:“多謝姑娘。”

  明月退出之後,谷飛雲洗瞭把臉,心中暗道:“醉道長曾說今晚有事要交代自己的,不知是什麼事情?”心中想著,明月已泡瞭一杯茶走入,放到幾上,說道:“谷公子還有什麼吩咐嗎?”

  谷飛雲含笑道:“沒有瞭,姑娘隻管去休息好瞭。”

  明月欠身道:“公子晚安,小婢那就告退瞭。”說完,就退出房去,隨手拉上瞭房門。

  谷飛雲在椅上坐下,端起茶杯,輕輕喝瞭一口,心想:“醉道長怎麼還沒消息呢?”

  正在思索之際,耳邊就響起醉道人的聲音說道:“還早一點,等你喝完茶,像平日一樣,準備上床休息的時候,吹熄燈後,從後窗出來,到貧道房間的後窗,貧道再告訴你。”

  谷飛雲不知他要自己去做什麼?從容喝完瞭茶,站起身來,一口吹熄燈火走進後窗,輕輕推開窗戶,穿窗而出,回身把兩扇窗關好,足尖輕點,在屋瓦上行走。

  還沒走近醉道人住的後窗,就聽他以“傳音入密”說道:“小施主真是急性子,貧道要你慢慢的來,現在還早瞭些,但既然出來瞭,就到下面去等一會吧,你從這裡躍下去,往右首走五十步。”谷飛雲依言縱身躍落屋面,心中默數著,往右走瞭五十步。

  醉道人又道:“好瞭,就在這裡,你後面不是有一處花叢嗎,你就隱身到花叢後面去,貧道沒有出聲,你千萬不可有任何舉動。”

  谷飛雲點點頭,依言退到一叢花影後面,蹲下身來,心中暗道:“醉道長葫蘆裡不知賣什麼藥?他要自己躲在這裡,究竟做什麼呢?如果有人企圖暗算他,以他的武功高出自己不知多少,也用不著自己幫忙呀。”

  時間漸漸過去,谷飛雲在花叢後面蹲瞭將近一刻之久,隻聽醉道人的聲音在耳邊說道:“註意,有人來瞭。”

  谷飛雲抬目看去,果見一條人影從左首一條小徑掩掩藏藏的走到屋後,目光迅速一轉,嘶一聲騰空躍起,一下落到醉道人住的後窗之下,就蹲下身來。谷飛雲目能夜視,看到此人一身黑衣,連大半個臉上也蒙著黑巾,但從他騰身躍起,飄伏窗下,身法之快,足見武功極為高明。啊,這人身材瘦小婀娜,竟然還是女子,這會是誰?

  就在這一瞬間,但見黑衣女子剛剛在窗下蹲身子,忽然原式不變,一下像風吹落葉,她一個人滴溜溜的飄瞭起來。朝左首小徑上飄飛過去。等她落到地上,離醉道人住的後窗已有十來丈遠近。黑衣女子站停下來,才如夢初醒,驚愕的不知所雲,急忙一個轉身,縱身急掠而去。

  就在此時,醉道人的聲音才道:“咳,小施主快跟她下去,看她究竟有何陰謀?但你切記不可露瞭痕跡。”谷飛雲聽得點點頭,立即身形一晃,從花叢間掠出,遠遠尾隨著黑衣女子身後,跟瞭下去。

  黑衣女子似是被剛才這一下哧破瞭膽,走得急為匆忙,根本沒再註意身後是否有人跟蹤,折入長廊,就隻顧往前進奔行,到得第二進,才翩若驚鴻朝中間一間後窗閃入。谷飛雲悄悄跟到後窗,貼身站定,緩緩偏著臉朝房中看去。

  黑衣女子進入房中,迅速的脫去一身黑衣,換上衣裙,又翩然朝外行去。谷飛雲因她在房中換衣,自是不便偷看,心中暗道:“這人果然是西山別墅的人。”

  此刻聽到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急忙凝目看去,看到的已經隻是一個苗條背影。心中不禁暗暗後悔,早知如此,方才就該看看清楚她是誰瞭。心中想著,急忙身形移動,閃到另一個窗下,隻見苗條人影迅快的從樓梯下去。

  樓下左廂,是一間佈置精雅的書房,此刻還有燈光,前後四扇明窗也敞開著,隻是下瞭一層輕紗窗簾,身穿青綢短衫褲的二公子張少軒,正坐在臨前窗一張太師椅上,椅上放一壺香茗,敢情還沒上樓去睡。不,書房左首,還有一間精致的寢室,牙床枕席,一應俱全,二公子何以忍令嬌妻獨守空閨,他一個人卻要睡到書房裡來呢?這時,書房門被人輕輕推開,迅快的閃進一個苗條人影。

  張少軒身子微側,叫道:“是五師妹嗎?”原來那苗條人影赫然是他嬌妻二少夫人。

  谷飛雲也在此時悄悄掩近後窗,目光一註,心頭也大為驚愕,暗道:“去覷探醉道長的竟然會是二少夫人,他們居然會是師兄妹。”他有瞭這一發現,自是越發不敢絲毫大意,以背貼墻,寧神聽去。

  隻聽張少軒問道:“情形如何?”這話自然是問她去覷探醉道人的事瞭。

  二少夫人悄生生走近張少軒身邊,在椅上坐下,一面壓低聲音說道:“二師哥幸虧沒去,去瞭隻怕麻煩大瞭。”

  張少軒矍然道:“怎麼你被他發現瞭?”

  二少夫人道:“我蒙著臉去的,他不一定會想到是小妹,但他已經知道我是女的瞭。”

  張少軒不由自主的站瞭起來,急道:“他會不會跟蹤著你來?”

  二少夫人咭的一聲輕笑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方才他要拿下我易如反掌,何用把我送出十丈以外?這是他分明不願多事,你說他會跟蹤我來嗎?”

  張少軒重又回身坐下,望著他五師妹,說道:“你把經過如何,快說給我聽聽。”

  二少夫人道:“剛才我一路都很小心,就是飛上他住的那間後窗,自信不會弄出什麼聲音來……”

  張少軒低聲道:“五師妹輕功一向很好,所以才有黑燕子的外號。”

  二少夫人嬌嗔道:“你又笑我瞭。”

  張少軒道:“我的五妹,愚兄怎麼敢笑你呢?”

  二少夫人答道:“你快坐好,正經些好嗎?”

  張少軒道:“五師妹……”

  二少夫人倏地站起身,冷聲道:“二師哥,你再這樣,小妹就走瞭。”

  張少軒手足無措,尷尬的道:“五師妹,你……請坐,快說下去咯。”

  房內這一情形,谷飛雲雖沒看到,但他全聽到瞭,心中暗暗奇怪,忖道:“原來他們隻是假鳳虛凰,並非真的夫妻,那麼其中一定大有文章瞭。”

  二夫人道:“但就在小妹剛剛閃近他後窗,耳邊就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貧道方外之人,酣臥之處,不喜有人覷伺,女施主請回。”話聲入耳,陡覺一陣無形力道把我一個人裹著飛起,幾乎連一絲抗力都來不及使展,就被一下送出十丈以外,等落到地上,才覺身上一松,絲毫也沒有受傷……”

  張少軒吃驚的道:“他有這麼大的本領。”

  “奇怪。”二夫人道:“小妹明明在他酒中下瞭“消功丹”,怎會……”谷飛雲聽得一驚,她居然在醉道長的酒中下瞭毒。

  張少軒道:“醉道人內功已臻上乘,今天下午,他整整睡瞭一個下午,也許是把“消功丹”逼出去瞭。”

  二少夫人嬌笑一聲道:“二師哥怎麼忘瞭,仙子煉制的“消功丹”,任你內功再好,也無法逼出體外,因為它一入體內,就無跡可求,絲毫不會有異樣感覺,怎麼能逼得出來?少林掌門至善不是坐瞭一年關,他能逼得出來嗎?”

  谷飛雲聽得不期一楞,暗道:“原來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師閉關,是發現自己中瞭某種奇毒,希冀以禪功逼毒瞭,但坐關一年,依然沒有把“消功丹”逼出來,足見此丹十分的厲害。”

  張少軒道:“希望醉道人不知是你下的才好,不然,他豈會輕易放過我們?”

  二少夫人嗤的笑道:“你隻管放心吧,沒憑沒據,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是我下的毒,隻是大師哥交代的事兒,我們卻交瞭白卷。”

  張少軒道:“我們要道覺佈置的,道覺也做到瞭,誰會料到半路裡殺出一個程咬金來?現在我擔心的少林寺的事,別讓他發現才好,不然我們兩年來的努力,都會被破壞瞭。”

  谷飛雲聽得又是一楞,忖道:“道覺?不就是知客堂的住持嗎,他們要道覺佈置什麼呢?是藏經閣傷人之事?”

  二少夫人凝視著他,笑道:“二師哥,你好像很會杞人憂天。”

  張少軒笑道:“那倒不是,愚兄親手策劃之事,極不允許有人破壞。”

  “好啦。”二少夫人嬌軀一個輕旋,說道:“我要回房去瞭。”

  張少軒望著她,輕輕叫道:“五師妹。”

  二少夫人眨著眼睛,問道:“二師哥還有什麼事嗎?”

  張少軒走上一步,說道:“五師妹,這兩年來,愚兄對你的情莆,你難道一點也不瞭解嗎?”

  二少夫人後退一步,挽首道:“二師哥,小妹奉師父他老人傢之命,來扮演這個二少夫人,小妹不得不來,二師哥對小妹的情意,小妹十分感激,二師哥不要逼我好嗎?”

  谷飛雲眼看沒有什麼好聽的瞭,就悄悄退下,然後擰身縱起,一路疾行,趕回芝苑,剛越墻而入。就聽到醉道人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小施主回來瞭,快到貧道房裡來,這裡兩個使女,都已入瞭睡鄉,再也沒人敢來覷伺瞭,你隻管大大方方的走進來好瞭。”谷飛雲登上樓梯,走到左首一間房門口,推門而入。

  醉道人盤膝坐在床上,含笑道:“辛苦小施主瞭,請坐。”谷飛雲在床前一把椅子坐下。

  醉道人問道:“小施主看到瞭些什麼?”谷飛雲就把方才見到之事,一五一十的說瞭出來,醉道人聽得隻是點頭。

  谷飛雲問道:“道長是否中瞭二少夫人的“消功丹”呢?”

  醉道人微笑道:“貧道如果中瞭毒,還能去救少林寺的和尚?”

  谷飛雲道:“聽他們口氣,少林方丈閉關一年,還是沒把“消功丹”逼出體外。”

  醉道人笑道:“豈止少林方丈一人?你不是和至慧大師對過一掌嗎?你縱然練成太清心法,但總究功夫尚淺,以老和尚數十年修為,怎麼會發不出第二掌來?”

  谷飛雲矍然道:“這麼說,至慧大師也中瞭他們的“消功丹”。”

  “豈止至慧大師?”醉道人喟然嘆道:“這是武林中另一場劫運,差幸師父他老人傢洞燭先機,找百草前輩要來瞭解藥,否則貧道此刻隻怕也和至慧大師一樣,自顧不暇瞭呢。”

  谷飛雲驚異的道:“他們究是什麼人門下呢,連少林寺也敢下毒?”

  醉道人笑瞭笑道:“就因為有這批魔頭出世,才造化瞭小施主。”

  谷飛雲聽他語含玄機,忍不住抬目問道:“道長……”

  “小施主不用多問,日後自知。”醉道人沒待他說下去,搖瞭下手,笑道:“貧道和至慧大師有約,還得到少林寺一行,小施主隻管回房休息,今晚不會有什麼事瞭。”

  谷飛雲道:“在下和道長一起去。”

  “不用。”醉道人跨下木床,含笑道:“貧道一個人去,比較方便,因為此行不宜讓任何人知道,這是極端機密之事。”

  至慧大師因醉道人曾以“傳音入密”說過,今晚二更有事要和自己詳談。醉道人說得如此鄭重,可見必然是很重要的事瞭,老和尚自然要等。現在快接近二更瞭,禪房窗前似有一陣微風吹過,至慧大師暝目趺坐的人目光微抬,藹然笑道:“道友來瞭?”隨著話聲,一腳跨下禪榻,站起身來。

  醉道人已經跨入禪房,稽首道:“有擾大師清修。”

  至慧大師臺十道:“道友深夜光降,必有見教,請坐瞭好說。”

  “善哉,善哉。”醉道人單掌當胸,說道:“大師說得是,貧道正有一件極重要的事奉告。”他在禪榻旁一張木椅上坐下。

  至慧大師就在禪床上坐下,道:“道友請說。”

  醉道人問道:“貧道想問大師,貴寺知客堂道覺為人如何?”

  至慧大師一怔問道:“不知道覺有什麼不對嗎?”

  醉道人道:“大師先請回答貧道的話。”

  至慧大師平靜的道:“道覺中年出傢,在敝寺已有十幾年瞭,為人頗善交際,所以方丈要他擔任知客……”

  醉道人道:“在未出傢以前呢?大師可知他的出身?”至慧大師道:“他俗傢姓段,好像是鄭州人。”

  醉道人又道:“那張少軒呢?”

  至慧大師含笑道:“少軒是大師兄的記名弟子,他尊翁是敝寺的大護法,和道友也是素識,道友怎麼會問起他來的呢?”

  “問得好。”醉道人笑瞭笑道:“那麼大師可知張少軒兩年前結瞭婚,這位二少夫人是哪一傢的千金?”

  至慧大師心想:“這醉道人今晚怎麼瞭?”一面答道:“少軒結婚之日,大師兄和老衲都去瞭,二少夫人好像是他們的遠戚,澠池陳傢來的。”

  醉道人笑道:“大師可知昨晚藏經閣這件事,是什麼人安排的嗎?”

  “安排?”至慧大師聽得不期一怔,他自然聽得出來,安排者?不是單純的夜闖藏經閣,而是有人預謀的。他兩道花白眉毛微微一擺,問道:“什麼人?”

  醉道人不待他說下去,立即接著道:“大師還是聽貧道說吧,安排這件事的人,就是貴寺的知客僧道覺……”

  至慧大師身軀一震,駭異的道:“怎麼會是道覺?藏經閣兩名弟子身負重傷……”

  醉道人沒有理他,接著道:“至於那一男一女,正是張少軒和他妻子瞭。”

  至慧大師似有不信之色,望著醉道人遲疑的道:“道友……他們……”

  老和尚一代高僧,但從小到大,從未出過少林寺大門,江湖險惡,他還是不大清楚,因此聽瞭醉道人的話,一時之間幾乎難以置信,也難以措詞。他這句“道友”、“他們”,很想說:“道友會不會弄錯?他們這樣做有何目的呢?”但他都隻說瞭半句。

  醉道人朝他笑瞭笑道:“大師也許不相信,道覺可能是受張少軒的主使,為的就是嫁禍給谷小施主,好這件事暫且不談,貧道今晚來此,主要是為瞭少林寺的安危。”

  至慧大師又是一怔,問道:“道友之意,是說少林寺有什麼危機瞭?”

  醉道人訝然道:“大師難道還沒有察覺嗎?”

  “阿彌陀佛。”至慧大師合十低誦瞭一聲佛號,才道:“道友所言,必有所據,但老衲卻並無所覺。”

  “唉。”醉道人微微搖頭道:“大師有道高僧,不知江湖人心險惡,難道方丈大師坐關之前,沒和大師說什麼嗎?”

  至慧大師瞠目道:“方丈沒和老衲說過什麼?不知道友知道瞭些什麼?”

  醉道人道:“那麼就說大師吧,難道大師和谷小施主對過一掌之後,忽然真氣不繼,也一點不覺得可疑嗎?”

  至慧大師聳然動容,說道:“今日上午,老衲和谷小施主硬對一掌第二掌出手,就立覺體內真力不繼,這一情形,確是從未有過,但後來漸漸恢復,老衲也曾運氣檢查,又並無異處,老衲隻當年事已高,體力衰退瞭,聽道友之言,莫非另有原因?”

  “不錯。”醉道人頷首道:“大師第二掌忽然體力不繼,是中瞭“消功丹”之故,方丈大師一年前忽然要閉關靜修,也是因為發現體內時有不繼之象,隻當運功出瞭岔,才閉關的,不僅二位大師中人暗算,隻怕少林僧侶,全已被人下瞭“消功丹”,一旦有事,就不堪一擊瞭。”

  至慧大師驚出一身冷汗,急急問道:“道友如何知道的?”

  醉道人人道:“大師還記得三十年前的闡教教主嗎?”

  至慧大師矍然道:“老衲記得,他勾結白蓮教、紅燈教,號稱三教合一,倡亂江湖……”

  醉道人接口道:“那場亂局,是少林寺聯合武當派把他們剿平的。”

  至慧大師道:“莫非他們的門人弟子,又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瞭?”

  “豈止是他門人弟子?”醉道人道:“這老魔頭銷聲匿跡瞭三十年,最近又有死灰復燃之勢,傢師料到這老魔頭一旦重出江湖,首當其沖的該是少林、武當兩派瞭,所以要貧道趕來面見方丈大師。這老魔頭昔年從西域帶來用“迷迭香”練制的慢性毒藥,能使人功力漸漸散失,隻有百草前輩的“百草丹”能解,貧道也帶來瞭。”

  至慧大師感激的道:“老神仙真是武林萬傢生佛,不是老神仙洞矚先機,敝寺千年基業,毀於一旦,還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毒呢?”說到這裡,忽然哦瞭一聲,問道:“莫非是道覺這孽障?”

  醉道人道:“據貧道所知,那張少軒夫婦二人,都是老魔頭的門下。”

  “這怎麼可能呢?”至慧大師驚詫的道:“少軒是大師兄的記名弟子,怎麼會投到老魔頭門下去的呢?”

  醉道人攢攢眉道:“張少軒是二師兄,他妻子是五師妹,從這一稱呼看來,他投入老魔頭門下,應該不是近年的事瞭。”

  至慧大師沉聲道:“這孽障如此胡作非為,敝寺戒律堂決不會輕易就放過他的。”

  醉道人笑道:“你們少林寺的事,貧道就管不瞭瞭。”一面伸手從身邊取出一個青瓷藥瓶,交到至慧大師手中,鄭重的道:“這是“消功丹”的藥,每人隻需一粒,大師收好瞭。”

  “阿彌陀佛。”至慧大師雙手接過,口中連誦佛號,合十道:“老衲代表少林寺,敬向老神仙致謝。”

  “大師不可多禮,好瞭。”醉道人打著稽首還禮,一面說道:“貧道要辦的事已經辦好,該告辭瞭。”接著嘴皮微動,又以“傳音入密”和至慧大師說瞭幾句,才舉步往外行去。

  至慧大師連連點頭,送到禪房門口,合十道:“道友好走,恕老衲不送瞭。”話未說完,隻見醉道人大袖一揮,一道人影已凌空飛射而去,快若閃電,隻一閃就不見瞭蹤影,老和尚看得暗暗點頭,這位醉道友和他師父一樣,遊戲風塵,光是這份輕功,自己就望塵莫及。

  醉道人回轉西山別墅賓舍,就替明珠、明月解開睡穴。張少軒敢情因五師妹夜探賓舍,被醉道人隔著窗戶,以內力把她送出十丈以外,被鎮懾住瞭,這一晚果然沒敢再有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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