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安如山!”
丁壽看著眼前豹頭環眼,神態威猛的黑衣大漢,輕輕吐出五個字。
“沒想到緹騎中還有人識得爺們的名號。”安如山看著丁壽身上的飛魚服,咧著大嘴笑道:“老子殺瞭那麼多鷹爪孫,還真沒殺過錦衣衛,今兒也算開張。”
“安寨主有這個興致,在下盡量成人之美。”丁壽竟然還笑得出來。
安如山也有些驚訝,一豎大拇指,道:“好小子,有膽量,老子一定給你個痛快。”
“這倒不必,隻求安寨主能為在下解惑,免得到死還是糊塗鬼。”
“說說看,爺們盡量成全你。”安如山道。
“漕銀在哪裡?”丁壽問道。
“在另外的洞裡,這銀子是要和人分的,大傢面對面,口對心,一同開秤分金,沒理由和我的傢當放在一起。”
安如山看著洞內那口樟木衣箱,笑道:“要不是引你們上鉤,這箱銀子也該在那裡。”
“安寨主可真是個老實人。”丁壽苦笑。
“不敢當,至少做買賣很實誠。”安如山道。
“您的那幾位生意朋友呢?”
“老四和老五可不願悶在洞裡做地老鼠,至於另一個,那單買賣之後就不見瞭。”安如山道。
“哦?可否見告那位的名姓,在下到瞭地府也好向閻君爺說個清楚。”丁壽道。
“不清楚,那人是龍老大介紹的,一直蒙著臉,說話也是用內力改變嗓音。”安如山道。
“那人對幾位如此防備,您還能安心和他打交道?”
安如山仰天打個哈哈,“人傢有本事掌握漕船動向,還把全船人都放翻瞭,我們兄弟隻白出瞭個力氣,就白拿一半銀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丁壽目光一凝,“那人已經分銀子走瞭?”
“沒有,銀子都在我這保管,約定是由龍老大主持分銀子,免得起糾紛。”安如山拍著胸膛道。
“這麼大筆銀子安心交由別人保管,看來這位朋友也是個實誠人!”丁壽點頭誇贊。
“道上的人辦事自然比你們官府講規矩。”安如山冷哼一聲。
“也是。”丁壽沒有反駁,點著手指開始數人頭。
“你在幹什麼?”安如山納悶。
“這百十來號就是貴寨的全部人馬?”
“殺你們兩個足夠瞭。”安如山感覺受到瞭輕視。
丁壽好奇,“這些人是怎麼開出偌大一片天地的?”
“白撿的洞府,誰知道那麼多。”安如山已經不耐煩,“你們是自己瞭斷還是讓弟兄們送你們一程?”
“如果可以選,丁某人還是想死在床上。”丁壽涎著臉道。
安如山放聲大笑,嘲諷道:“如果能有下輩子,你再指望得馬上風吧。”
轉目掃視面色蒼白的竇妙善,安如山嘿嘿怪笑,“不過你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孤單。”
丁壽點頭,“有美人相伴總是好的。”
“竇姑娘,你怕死麼?”
竇妙善此時花容失色,俏臉煞白,聞言硬氣道:“峨眉弟子,死有何懼。”
“好氣魄!”丁壽笑道:“把耳朵捂上。”
“啊?”竇妙善滿腹狐疑,還是聽話地捂住瞭耳朵。
“你要做什麼?”安如山本能感覺到不對。
“玩啊。”丁壽從袍子裡掏出一個生鐵圓球,扯去礬紙,露出藥信,又把一個火折子吹燃,笑嘻嘻地點燃瞭藥信。
看著呲呲燃燒的火苗,安如山臉色大變,“鉆風神火流星炮!”
黑虎嶺當年被圍剿過,安如山識得官軍火器的厲害,這鉆風神火流星炮是用生鐵鑄就,中藏神煙、法藥、神砂,大炮用車馬沖入敵陣,中炮用母炮發射,眼前這個雖是小炮,可弟兄們如今蝟集在一處,這不是送上門找死麼。
安如山厲聲大吼:“散開!”
在人群雜亂無章地亂竄中,丁二爺笑吟吟地將流星炮從鐵柵欄縫隙中拋瞭出去,順手攬住竇妙善閃躲在洞壁之後,還不忘捂住瞭自己耳朵。
“轟隆”一聲巨響,在洞穴內來回激蕩,震耳欲聾,煙霧彌漫中,隻聽慘叫哀嚎聲,此起彼伏。
“咳咳,來人,給我放火,燒死這對狗男女!”看來安如山是躲過瞭一劫。
“安大寨主,二爺陪你磨瞭半天嘴皮子,你不琢磨一下是為瞭什麼,死咬著我不放算怎麼回事!”
“殺千刀的小子,老子非把你變成烤豬,咳咳,快,快拿柴草來。”安如山根本不聽勸。
“寨……寨主,不……不好瞭……,寨主,你在哪裡啊?”一個黑衣嘍囉跌跌撞撞喊道,卻在煙塵中尋不到人。
安如山循聲找到手下,拎著他脖子喊道:“什麼事?說!”
“官……官軍殺進來瞭!”嘍囉哭喪著臉道。
“他們怎麼進來的?你們都是死人啊?”安如山瘋狂搖晃著手下。
“二爺進來的時候留瞭記號,至於人,呵呵……”丁二陰陽怪氣道:“您山寨的那幾頭爛蒜大多不都在這裡擺排場麼!”
“小兔崽子!”安如山咬牙切齒,“憑你那點人也想端瞭老子的窩!”
“早知道爺們幾個在山裡亂竄瞞不住安大當傢,可二爺這次調來的是新安衛的官軍,”丁壽躲在洞壁後偷笑,“水路就是便捷,朝發夕至都嫌慢瞭。”
“你……”安如山還要再言,遠處的喊殺聲已經清晰可聞,不多時洞口已有大量官軍湧進。
安如山猛一跺腳,不再理會丁壽,帶著手下上前迎戰。
聽著喊殺聲離自己稍遠,丁壽才長舒一口氣,抹瞭一把冷汗,“王八蛋,再晚來一些二爺就要歸位瞭。”
“丁……丁大哥,可以松開人傢瞭麼……”懷中人嚶嚀一聲,如蚊吶般說道。
丁壽連忙松手,“事急從權,失瞭分寸,還請姑娘恕罪。”
竇妙善玉面上紅雲密佈,垂首道:“小妹知道。”
丁壽幹笑一聲,掩飾尷尬,再看洞穴中煙霧漸散,洞內情勢逐漸明朗,眾嘍囉倉促迎戰,在官軍的沖擊下步步後退,隻餘十幾人聚集在安如山的周圍拼命抵抗。
安如山手持鋼刀,血染衣袍,身周血肉橫飛,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一道身影仿佛從天而降,落在安如山身前,安如山看也不看,鋼刀飛動,直卷來人。
當的一聲,鋼刀已被來人手中鐵尺鎖住,來人怒叱:“六扇門總捕方未然在此,安如山還不束手就擒。”
“束手你奶奶!”安如山在刀柄一拍,鋼刀一翻,絞帶著兩柄鐵尺同時向方未然砸去。
方未然松手後撤,安如山一招“猛虎出籠”,一拳向方未然面門打去。
方未然左臂右探,右臂左探,雙臂交叉封在面前。
“蓬”的一聲,方未然倒退三步。
安如山得理不饒人,一個墊步,熊羆般的高大身軀如猛虎下山般一撲而上。
方未然不再稍退,身形一偏閃過,舉掌如刀,斜劈安如山側頸。
安如山腳踏日月連環,身子一轉已到方未然側後,未等站穩,一腿直踢方未然左膝。
方未然收掌出拳,如風下搗,安如山那一腿快出疾收,猱身近擊,轉眼間打出七拳十三腿。
面對如雨攻勢,方未然從容應對,七拳十三腿一一接下,還反還五掌,霎時間在方圓不到三尺的范圍內,隻聽拳腳相錯的呼呼風聲。
卓不群長劍又揮出一蓬血雨,焦急地喊道:“竇師妹,你在哪兒?”
“卓師兄,我在這裡。”竇妙善應道。
卓不群飛身躍到洞前鐵欄處,“你沒事吧?”
“多賴丁大哥護持,平安無事。”竇妙善笑道。
卓不群敏感地察覺到瞭竇妙善稱呼的變化,再看她發髻散亂,紅霞鮮艷,身後丁壽又一臉壞笑的揮臂打招呼,不由狐疑道:“真的沒事?”
竇妙善急得跺腳,第一次覺得這位卓師兄真的囉嗦,“說瞭沒事,你先把我們放出來呀!”
卓不群悶頭應瞭一聲,摸索石壁尋找機關,卻不得要領。
“不勞卓少俠瞭。”丁壽道。
“不勞我你出的來麼!”卓不群沒好氣地頂瞭一句。
“卓師兄……”竇妙善蹙眉嬌嗔。
“應該可以,煩勞卓少俠退開幾步。”丁壽滿是自信。
卓不群看著有拇指粗細的一根根鐵欄,退後幾步,一副看好戲的心態,“倒要見識一下。”
丁壽微微一笑,烏光一閃,隨即一掌劈出,嘩啦啦一陣響動,四五條鐵欄應聲而斷,散飛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