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開衙升堂。
周遭墻壁掛滿各色刑具,一側桶內用涼水浸著大大小小的竹蔑藤條,兩旁衙役排列整齊,雙手扶定瞭朱黑兩色的水火棍站立兩廂,明鏡高懸匾額之下,洪洞縣知縣王貴與巡按王廷相頭戴紗帽,身穿官服,正襟危坐於公案之後。
聽聞是再審城中大戶方大官人的命案,衙外廊廡下早擠滿瞭觀審的百姓,一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聽說兇犯是方大官人從京城勾欄中買回的名妓,樣貌吸人得很。」
「那可不,你老哥前番是沒見到,那小娘們長得……嘖嘖,別提多水靈瞭,兄弟我上次在堂上遠遠見瞭一回,回去就睡不好覺瞭,這方大官人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聽得衙前不堪入耳的嘈雜聲,王廷相面上浮起一層慍色,狠狠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帶人犯。」
「威——武——」,兩班衙役將水火棍重重一頓,齊喝堂威,官法威嚴之下,七嘴八舌的路人百姓們都識趣地閉上瞭嘴巴。
在二名差役押解下,一名身穿紅色囚衣的窈窕女子一步一踉蹌,慢慢地走上大堂。
雖是步履蹣跚,卻更顯得弱柳扶風,體態嬌柔,堂上堂下眾人不覺屏息噤聲,目光全部聚集到這個披枷帶鎖的女子身上。
「妾身蘇三見過大人。」蘇三當堂跪下,雖是音容憔悴,仍是語音輕柔,悅耳婉轉。
「解開鐐銬。」王廷相命道。
兩個衙役聽令開鎖去鐐,蘇三手腳得瞭自由,輕快許多,頓首拜謝。
「蘇三,關於你謀殺親夫一案,可有別情上訴?」
王廷相話聲才落,王貴緊接疾言厲色道:「實話實說,若是想借機攀咬翻案,罪加一等。」
「王知縣!」王貴恫嚇人犯的舉動,引得王廷相甚為不滿。
「按臺請問案。」王貴能伸能屈,轉首對王廷相便是一派春風,讓他無從發作。
王廷相見蘇三低頭不語,以為她畏懼公堂威嚴,溫言道:「堂下不必慌張,實言回稟便是。」
蘇三驀然抬頭,慘淡玉容間一雙如晨星般的眸子亮晶晶地凝望堂上。
「大膽,公堂之上不得放肆,來人……」
王廷相擺手止住欲待發作的王貴,俯視堂下。
快速將粉頸低垂,蘇三低聲道:「大人衣著獬豸胸背,敢問可是風憲官?」
王廷相未想這女子僅從他官袍補子上便一眼看出自己來歷,看來此女也熟知法度,這卻省瞭不少麻煩,點頭道:「不錯,本官身為禦史,有監察百官,糾劾不法之責,你無須擔憂,有話盡管說來。」
「民女冤枉!」蘇三悲呼一聲,淚水如泉湧出。
「那夜方官人來妾身房中探視,稱腹中饑餓,民女去廚房正逢丫鬟春錦,備瞭一碗面交我端與官人,誰料官人吃面後便腹如刀絞,不多時便氣絕身亡,第二日民女便被大娘蔣氏報官,稱妾身殺害親夫,實實天大冤枉,求老爺明斷。」
聽瞭蘇三一番哭訴,王廷相擰眉肅然道:「既如此,為何不向洪洞縣尊直說冤屈?」
「妾身本如實稟告,怎奈太爺一口咬定是小女子謀害親夫,並動用拶刑,十指連心,妾身不耐酷刑,隻得屈打成招。」
蘇三說罷,舉起被囚衣遮蓋的雙手,隻見白嫩如蔥管的纖纖玉指上紅紫傷痕密佈,觸目驚心。
「王縣令,這是為何?」王廷相怒視一旁王貴,喝問道。
「按臺勿要聽信這犯婦脫罪狡辯,此案報呈平陽府,張府臺也無異議。」王貴及時地給自己拉瞭個盟友。
「妾身本想在府尊老爺前辯明冤屈,怎知平陽府並未讓民女開口,維持原判,將民女打回監牢,求大人做主!」蘇三又哀聲哭道。
「豈有此理!平陽一府六州二十八縣,便是如此審案麼?」聞聽府縣兩級正堂如此草菅人命,王廷相不禁拍案怒斥。
王貴離座,欠身施禮道:「按院息怒,在下或有失察之處,卻斷不敢置喙同僚上官。」
王廷相也覺適才一時失言,已將平陽府數十州縣囊括進去,若被有心人傳出,怕是會犯瞭眾怒。
「王縣臺請回座,既然犯婦改口,此案便該從長計議。」縱然心底無私,畢竟身在官場,王廷相還是緩解一下氣氛。
「聽憑按臺吩咐。」王貴面色如常,心中卻是忐忑不安,再問下去難免就要涉及方傢大娘蔣氏,這娘們若是口風不嚴,再將行賄之事說漏瞭嘴,豈非大事不好。
正在王貴心慌意亂進退兩難的時候,縣衙刑房的一名司吏悄悄走進,一番耳語,王貴頓時放下心來。
「按院,韓部堂的轎子到瞭衙外,你我可要迎迓?」
韓文?他來何幹?畢竟曾經的戶部掌印官,即便致仕歸裡,仍是待遇優渥,領袖地方縉紳的頭面人物,所以王廷相盡管心中疑惑,還是與王貴出衙迎接。
「子衡,許久不見。」韓文哈哈笑道,看來歸寧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韓部堂氣色保養得很好。
「有勞韓公掛念,下官公事纏身,原想息肩之後登門拜見,怎料韓公親至,請恕失禮之罪。」對這位官場前輩,王廷相素來尊敬,言語由衷。
「公事為重,何談怪罪。」韓文不以為意地擺手笑道,「日前老夫與朝宗年兄通信,還說及子衡聰穎練達,自履職山右,明采輿論,暗求民隱,山西民風法紀為之肅然,實為可造之材。」
王廷相雙眉微攢,欠身言道:「謝韓公美言。」
而今屠滽以右都禦史銜掌管都察院,是王廷相的頂頭上司,他與韓文同是成化二年的同榜進士,素來交厚,王廷相雖然不喜這樣的人情請托,但也不好拂瞭人傢一片好意。
「部堂此時來的不巧,下官與王按院正在審理人犯,鬥膽請您老後堂稍歇,待退堂後再恭聆教誨。」王貴突然對審案積極起來。
「無妨,老夫此來一為與子衡敘舊,再則便是想旁聽審案,這方爭也算老夫鄉裡,竟然被毒婦所害,此舉悖逆倫常,敗壞民風,殊為可恨,若不將此女嚴懲,如何正國法,張綱紀!」韓文言辭鑿鑿,義正辭嚴。
「韓公,此案似有別情。」韓文張嘴便將蘇三定為兇犯,王廷相心頭微感不悅。
「哦,還有變故?」韓文一臉錯愕。
王貴便在一旁將方才審案之事說瞭一遍,韓文微哂道:「不過是犯婦一面之詞,此等勾欄女子整日迎來送往,迷惑人心,慣會此等伎倆,子衡莫要偏聽偏信,中瞭毒婦奸計。」
雖覺韓文過於武斷,王廷相也覺這話有幾分道理,「依韓公之見呢?」
「既然被告已到,可傳苦主兩方對峙,真假自明。」韓文捋須灑然笑道。
不多時,方爭嫡妻蔣氏便被傳喚上堂,跪在堂下回話。
「大老爺容稟,奴傢那可憐的丈夫花瞭大價錢將這狠心的賤婢買瞭回來,還好心給她一個妾室的名分,這賤婢不知感恩,反而毒死親夫,教我這孤苦婦人可如何活下去喲……」
話說一半,蔣氏便哭哭啼啼個不停,花瞭妝容,濕瞭香帕。
「肅靜,公堂之上成何體統!」
王廷相一拍醒木,蔣氏被嚇得止住瞭哭聲,卻還抽抽搭搭低聲飲泣。
見這邊問不得話,王廷相又問一邊的丫鬟道:「春錦,蘇三說那碗面是你端與她的,此話可實?」
「婢子確是給瞭二娘一碗面,隻因二娘子說官人夜半腹饑,卻不知好端端的一碗面端回屋裡怎會成瞭有毒的,奴婢有天大膽子,也不敢謀害主傢,求大老爺做主!」春錦雖面帶驚懼,話說得卻還利索,不著痕跡地將自己摘得一幹二凈。
王廷相翻看著手中的驗屍格目,道:「據仵作驗屍所得,方爭是被鼠藥毒殺,方傢可有此物?」
「老爺明鑒,民婦自到方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會有此毒物。」蘇三急聲道。
「二娘,前幾日你不是說屋內有老鼠,要我給你買瞭一包麼,怎地這就忘瞭?」春錦搶聲道。
「胡說,你血口噴人!」蘇三悲憤交加,疾呼道:「我若真要毒害官人,何必要在自己房中投毒,豈不是掩耳盜鈴,不打自招!」
這也確是王廷相疑惑之處,不想那蔣氏此時不再抹淚,突然厲聲道:「還不是為瞭你那奸夫!」
語出驚人,案件再生波折,王廷相驚問道:「蔣氏,事關女子名節,不可胡言亂語!」
「她一個娼婦,還談什麼名節!」蔣氏冷笑一聲,繼續道:「這女子自打進門,便被安排獨住,我那愚笨丈夫雖是每夜都要到她房中坐上一坐,卻未曾真挨過她身子。」
「這賤婢隻說與人訂瞭白首之盟,不能相負,若是我夫用強,她便一死瞭之,我那丈夫也是愛極瞭她,隻是每日苦苦相勸,想是那夜逼急瞭,引她動瞭殺心。」
王廷相愀然道:「蘇三,蔣氏所言可是實情?」
「此言不假,可方官人既無強迫之舉,妾身何必恩將仇報,做此惡毒行徑。」蘇三輕拭眼角淚水,「奴傢隻想著,有朝一日,能得方官人開恩放過,與良人再續前緣,豈會自蹈死路。」
「想來是你那情郎尋到此間,你二人戀奸情熱,而那方爭又不願放手,便行此下策。」坐在公案下首旁聽的韓文,悠悠然道。
「部堂所言極是,定是如此。」王貴對韓文的腦補倍加推崇,還不忘自承其過,「下官還是疏漏瞭人犯,不想竟是因奸殺人,幸得部堂與按院指點,頓開茅塞。」
「不,民婦冤枉,我與他已許久不見,談何竄通殺人,求大人做主!」蘇三頻頻叩首,光潔白皙的額頭上頓時一片青紫。
「蘇三,你也無須驚慌,隻要說出那情郎姓甚名誰,何方人士,本院若查出此人來路去處,攻訐之言自會消散。」
王廷相雖覺韓、王二人言語無稽,還是問瞭一句,在他想來,那情郎遠在京師,隻要拘來問個清楚,此事便可揭過,至於真兇麼,少不得還要一番暗訪,王子衡已隱隱覺得這主仆二人配合默契,似乎有串供之嫌。
他卻不知玉堂春心中苦處,王傢籍貫山西,王朝儒若是赴試秋闈,此時便該在離此不遠的太原,屆時縱是能說清楚,滿城謠諑傳遍之下,王朝儒又如何應考,士林中又該怎生風評於他,這豈不誤瞭他的前程,所以蘇三隻是搖頭,矢口不言。
這般情境連王廷相都止不住有些懷疑,韓文等人的推測難道是真的,王貴更是一拍醒木,「如此刁婦,若不動刑,諒也不招。」
「來呀,笞刑四十。」
一隻火簽丟在堂下,早有站班皂隸拾簽領命,不管蘇三如何掙紮,將她按伏在堂前的馬鞍樣式的刑凳上綁好雙手,從水桶中取出一根長二尺半,寬約二寸的竹篾,掀開朱紅罪裙便要行刑。
「慢著,」王貴突然喊停,左右看瞭一眼,陰笑道:「去衣行刑。」
「王貴,依照大明律法,婦人受杖可著單衣。」王廷相拍案而起。
「按臺,下官自是熟知大明律法,也從不敢違背,今日之前斷不會行此事,可蒙您及部堂指點,此案已由謀殺親夫轉為因奸殺夫,今非昔比呀。」王貴仍是客客氣氣地回話。
「子衡,遵照大明律,婦人應決杖者,奸者去衣,王知縣也是遵法而行。」韓文微瞇雙目,緩緩言道。
「蘇三,此時供出人名,還來得及。」王廷相心中不忍,出言提醒。
「冤枉!老爺開恩!」
膽戰心驚的蘇三大聲疾呼,又怎能喚回王貴的鐵石心腸,一聲令下,玉堂春隻覺下體突然一涼,隨即堂下便響起一陣吸氣驚呼聲。
如今綁縛的刑凳造型巧妙,前頃後高,女人臀部豐腴肥大,一按到凳上屁股自然高高撅起,此時紅色罪裙撩至腰際,底褲也被扯到腳踝,半邊內褌一經褪在膝下,圓潤白皙的豐滿臀部剎時破衣而出,兩團凸起的腚肉一覽無餘,嫩生生,水靈靈,光潔耀眼,眾人隻覺眼前一亮,滿堂生輝,便是廊廡下看打的百姓們也個個長大瞭嘴巴,目光如火,一時間都直愣愣的停在女人的兩瓣肥嫩白皙的豐丘上。
好一個大白屁股,行刑的皂隸也驚呆瞭眼,一時竟忘瞭動作,直到縣太爺不滿地咳瞭一聲,才醒悟過來,眼神不舍地從女子光溜溜的下體上移開,借故低語道:「蘇三,聽太爺的話,老實招瞭吧,你這女子細皮嫩肉的,怎受得這番拷打。」
「狗官!你們不得好死!」自知喊冤無用,蘇三此時又羞又憤,便是身在行院,也是眾星捧月,幾時這般在人前袒露下身。
「死不悔改。」王貴冷哼一聲,連聲催促用刑。
衙役們不再廢話,一個差役半跪在玉堂春面前,將她頭按著朝下,把那豐腴肥厚的屁股高高撅起,另外兩個差役在她後面單膝跪地一人按住她一條腿,面前女子的半邊大腿和一個光亮屁股近在咫尺,腿間春光看得清清楚楚,有意無意靠得更近,隱隱可聞到赤裸下體泛出的迷人肉香。
行刑的差人右手執著浸水的竹蔑,站到蘇三左邊,左手按緊纖弱腰肢上纏繞的朱紅罪衣,拇指卻忍不住偷偷下移,碰觸到女子如凝脂般的光滑白嫩的腰臀肌膚上,輕輕按捏,大腿則緊捱著她左邊的一條大腿,感觸女人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豐滿嬌軀,自腰部以下直到小腿一絲不掛赤裸裸的近在眼前,羊脂般的玉腿白皙修長,充滿彈性的俏臀高高翹起,芳草間紅色蛤肉溫香陣陣,教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不過收瞭幾個酒錢,若是將這天仙般的身子打殘,在好似圓月般的屁股上留瞭「板花」,怕是做鬼也原諒不得自己,行刑的衙役暗中打定主意,悄悄將竹篾板子上的水漬擦幹凈,免得帶水板子開頭那幾下劇痛。
隨即聽令舉起蔑片,一板打下,結結實實打到玉堂春高高撅起的兩瓣香臀上,打得她啊呀慘叫一聲,痛得屁股猛一抽搐,抖起一波臀浪,本來尚存羞恥之心,夾緊下體不想春光外泄,此時這一下便教她下體一陣扭動,大腿不覺自己分開,蚌肉蜜唇清清楚楚展現出來,隨著又是一聲脆響,細嫩的屁股上便又是一道紅印,衙役雖說留瞭手勁,怎奈蘇三肌膚格外嬌嫩,一打就紅,頃刻間這雪白香臀紅白相映,傷痕密佈,痛得蘇三眼淚直淌,哀叫連連。
「昏官,那面是春錦端與我的,藥也是她的,為何獨打我一人,王法天理何在!」
「好個毒婦,還在中傷他人,與我狠狠打!」王貴厲聲喝道,隨即聲音又降瞭八度,「按院放心,這笞刑傷不得人命。」
「縣臺,適可而止吧。」王廷相冷冷道。
「子衡,公堂之上令出如山,豈有半途而止的道理。」韓文皓首微揚,笑道:「總要等刑罰已畢,才好繼續訊問。」
「部堂說的是,爾等加力地打,若是存心留手,小心治罪。」王貴由底層佐官升遷,並非不通實務,曉得手下衙役們輕舉重打,高舉輕放的手段。
太爺一語道破,執刑的衙役也不敢做得太過,手起板落,「啪」的一下板子狠狠打在一邊屁股上,隨後手上輕輕一拖,頓時雪白香臀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不過二十板子,玉堂春便痛得嘶嘶嬌喘,哀叫連連。
「這好屁股,比白面饅頭還白嫩,要是吃上一口,少活十年我也願意。」一個看熱鬧的百姓長大瞭嘴巴道。
「好像中秋的月亮啊,又圓又亮,月中嫦娥也就這身段吧……」另一個漢子癡癡說道。
蘇三柳腰被馬鞍形的凳子縛住,屁股連番遭打,隻能扭動臀部躲避,兩瓣俏臀左搖右擺,腫如熟透仙桃,更不時聽到堂外看熱鬧的人群中淫穢不堪的話語與猥褻的笑聲,又痛又羞,心中苦楚更勝杖刑,偏又被牢牢固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口氣鬱結心頭,眼前一黑暈瞭過去。
「啟稟大人,犯婦昏死過去。」一名衙役奏報。
「刁婦狡猾,定是裝死,潑醒後繼續行刑。」王貴如今是揚眉吐氣,怡然自得。
衙門前廊廡下看打的百姓一個個翹腳觀望,口中還不忘閑扯上幾句。
「他娘的,越看老子心火越大,回去就得找握那黃臉婆去。」
「呦呵,大哥,你這就耐不住要找婆姨泄火啊?」
「不狠狠打她一頓出不瞭心頭這口氣,一樣是女人,你說人傢是怎生長得……哎呦!」
這位滿嘴胡謅的哥們兒突然滾瞭出去,直接在堂下來瞭個滾地葫蘆。
還沒弄清這位怎麼就失足摔瞭出去,一眾「看打」的閑人便挨瞭迎頭一頓痛打,一個個抱頭鼠竄,衙門前頓時大亂。
「堂外何人鬧事?與我拿下。」外面那麼大動靜,自然引得堂上人註意。
得瞭太爺鈞令,自有快班捕手沖下堂去,待看清衙前動手的人時,卻都呆愣住瞭。
隻見一眾身著青綠錦繡曳撒的大漢高舉刀鞘,在衙前大殺四方,揍得那幫看熱鬧的哭爹喊娘,抱著腦袋縮到一旁,無人再敢攔路。
「爾等何人,大鬧官衙可是要造反麼?」
看瞭這幫人肆無忌憚的樣子,洪洞縣的捕快們直覺眼前人來頭不小,但老爺還在身後,又不能往回縮,隻得大聲喝問,隻是這語氣裡怎麼聽都有點色厲內荏的味道。
「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掌印丁大人駕到,讓堂上的都出來候著。」一個粗眉大眼的壯漢甕聲道。
人的名樹的影,錦衣衛兇名赫赫,這般捕快哪裡惹得起,當下都像鵪鶉般縮瞭脖子。
「郝凱,說話悠著點,沒禮貌。」一個年輕人排眾而出,旁若無人地向堂上踱去。
三班衙役看著年輕人身上的杏黃色過肩飛魚服,識趣地分列兩邊,讓開瞭通路。
「子衡兄久違瞭,喲,韓老也在,你我有日子未見瞭,離京時未得便餞行,還望海涵。」丁壽嬉皮笑臉地拱手說道。
韓文冷哼一聲,嘿然不語。
王廷相見瞭丁壽神色復雜,徘徊不前。
「部堂,這位是……」王貴可不認識丁壽,見這年輕人氣派十足,對韓文這等人物也不過是嘴上客套,連一絲恭敬也欠奉,不曉得是哪路大神。
「部堂?」丁壽微訝,隨即嗤笑道:「如果丁某記性不差,韓公是降級致仕,而今領的不再是二品官俸瞭吧。」
「豎子欺人太甚!」上門打臉,老韓文當即便炸瞭毛。
「南山,休得造次。」王廷相蹙眉告誡。
向王廷相展顏一笑,丁壽遊目四顧,見刑凳上綁縛的玉堂春時,目光瞬間冷瞭下來。
蘇三一頭烏黑的秀發,蓬亂披散地垂在大堂的青磚地上,罪衣裙下露出兩截粉嫩的玉腿,本該讓滿堂生輝的雪臀香膚上,板痕錯落,鮮血淋淋。
俯身托起女人尖尖的下巴,探得氣息柔弱,性命總是無礙,丁壽揉瞭揉鼻子,向後吩咐一聲,「釘枷收監。」
身後一名文弱的錦衣衛低聲領命,上前將蘇三腳踝處的褲子輕輕拉起,從背後把她翻起的裙子放瞭下來,總算掩住瞭羞處。
「丁壽,此間是洪洞縣正堂,不是你的北鎮撫司,輪不到你在此發號施令!」韓文不滿丁壽目中無人頤指氣使的做派,冷聲說道。
輕撫頭頂紗帽,丁壽眄視韓文,噗嗤一笑,「講規矩?好啊,本官便與你論上一論。」
丁壽一撩衣袍,將一面金牌舉至齊眉,堂上眾人見瞭齊齊變色,山呼萬歲,紛紛跪倒。
「聖諭:欽命都指揮使掌錦衣衛事丁壽,平冤理刑,巡查天下。」
*** *** *** ***
街邊的一處面攤,年近五十的面攤老板正將熱氣騰騰的一大勺高湯均勻地澆在幾個海碗裡。
「老哥,來四碗面啊。」呼啦啦來瞭四個閑漢,占據瞭一張桌子。
「來咯——」面攤老板吆喝著將四碗面一次端瞭上來,「幾位什麼事這麼高興?」
「縣衙今日審犯人,老哥你沒去看熱鬧?」一個大漢抽出一雙竹筷在身上蹭蹭,奇怪問道。
「我哪有那個清閑,一大傢子都指望著這攤子呢。」老板無奈地回道,「怎麼?有新鮮事?」
幾人臉上頓時露出瞭猥瑣的笑容,「那你可虧大瞭,今日堂上看打不同往日,是脫瞭褲子打的。」
「那小白屁股,又細又嫩,還有那婦人的模樣,別提多水靈啦。」另一個的口水都滴到瞭面裡。
「真的?!早知道我也去看這熱鬧呀!」面攤老板捶胸頓足,後悔不迭。
「這算什麼,到瞭後來突然又來瞭一批人馬,那威風場面,連縣太爺和聽審的韓老爺都給跪下瞭。」
「韓老爺?在朝裡當過戶部尚書的韓老爺?!」老板瞪大瞭眼睛,滿是不信,「那可是府臺大人見面都作揖的大人物啊,來的究竟是什麼人?」
「說起來嚇死你,皇爺爺的親軍——錦衣衛,聽說過麼,來的可是這般人的頭領——丁壽丁老爺。」一個人左右看看,低聲說道。
錦衣衛惡名在外,面攤老板隻覺得脖子裡嗖嗖冒涼風,心虛地摸著脖子咋舌道:「管緹騎的?那該是怎樣的兇神惡煞?」
「那自然是氣勢不凡啦,身高八尺,眼似銅鈴,就和廟裡的金剛一般。」那人吹噓道。
「老哥,這話大瞭吧,那丁老爺進來的時候我們都抱著腦袋蹲在一邊,哪有看見他真容的?」另一個開始拆臺。
「怎麼沒有,你看看握身上的鞋印,要不是八尺高的壯漢,能有這麼大腳麼!」大漢感覺被落瞭面子,反唇相譏。
「踹你一腳的人究竟是誰還不一定,怎麼說就是丁大老爺的腳印?」這位也是個杠精。
大漢登時怒瞭,將面碗往地上一摔,扯住對方衣襟道:「你成心和握過不去是不是,打上一架說個明白!」
剩下兩人連同面攤老板急忙上前拉扯,好說歹說才算拉住瞭急赤白臉的二人。
與這張桌子相隔不遠的方桌上,一名綠衣少女含著嘴裡一根細長面條,側耳聽瞭許久,這時才吸溜一下,那根面條如蜿蜒小蛇般忽地消失在櫻桃小口中。
「丁壽?」用手帕擦擦嘴角,少女秋波流轉,嫣然一笑,丟下幾枚銅錢,拾起桌上玉笛,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