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虛掩著的房門,孫玉嬌心虛膽顫,畏葸不敢向前。
“還愣著幹什麼,快進去啊!”怕裡面人聞聲警醒,站在院中的傅鵬隻是低聲催促。
“相公,要不還是你來吧,奴傢害怕……”孫玉嬌怯生生地說道。
“怕什麼,有我在這呢,你裝作不經意撞破他倆好事,爺才好進去收拾殘局啊,我直愣愣闖進去,他萬一以為是來抓奸的,來個先下手為強怎麼辦!”傅鵬急得直跺腳,這婆娘好不曉事理。
“那……那他惱羞成怒地把奴給滅瞭口呢?畢竟醜事撞破,面上難看啊!”孫玉嬌愁眉苦臉,糾結萬分。
“所以爺才在後面給你壓陣啊,快點進去,裡面好不容易消停瞭,再磨蹭一會等他們收拾幹凈瞭,來個提起褲子不認賬,爺可是賠瞭夫人又折兵,虧大發啦!”傅鵬心急如焚,若不是心有忌憚,恨不得直接將孫玉嬌推進門去。
頂不住再三催迫,孫玉嬌顫抖著伸出素手,“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冬日夜長,雖已雄雞破曉,屋子裡面還是光線昏暗,望起來黑洞洞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求助地看向身後男人,傅鵬隻是連打手勢,催她快些進去,孫玉嬌沒得辦法,狠狠咬瞭咬銀牙,踮著金蓮跨進瞭房門。
繞過開間正中的一張四仙桌,借著微弱晨曦,可以看見地上一路散落的飛魚袍、貼裡、中衣等各色衣物,一直鋪陳到碧紗櫥內,孫玉嬌躡手躡腳來在繡帷之外,豎著耳朵聽不見帳內有任何動靜,八成這對野鴛鴦折騰一夜已然沉沉睡去。
孫玉嬌壯著膽子,提氣咳嗽瞭一聲,未聽到裡面人回應,又加大力氣咳瞭兩聲,仍舊沒有絲毫應聲,心裡不由起瞭嘀咕,莫非人去帳空,那二人已然逃瞭出去。
孫玉嬌眼珠一轉,嬌笑道:“姐姐,妹妹來給您請安啦,您可起瞭?”
說著話,一隻纖纖素手便撩開瞭一邊繡帳,帷帳才被拉開一道縫隙,一隻大手迅猛探出,忽地握住瞭她那隻皓腕,向前稍稍一帶,孫玉嬌隻覺一股大力牽扯,頓時撲到瞭床畔。
“啊!”孫玉嬌才發出一聲驚叫,那隻握著她的大手又再次伸出,抓住她胸前衣襟,大力向下一扯。
伴著裂帛聲響,孫玉嬌胸前春光登時暴露在寒冷空氣中。
孫玉嬌頓時一聲尖叫,本能地雙手掩胸,向後倒跌,也不及爬起,翻過身來手足並用向外間逃去,畢竟從小做慣農活,手腳倒也麻利,瞬間便爬出瞭四五步。
可也正是爬得太快,下擺裙角不知被什麼東西牽扯住,她未覺之下,向前猛竄,“刺啦”一聲衫裙破裂,早起的匆忙,孫玉嬌下身隻圍瞭兩條單裙,瞬時間光溜溜地大腿露出瞭大半。
下身一涼,孫玉嬌再次驚呼,張皇扭過頭去,隻見身後一個高大身影正獰笑著松開踩著的裙角,向她緩緩走來。
須臾之間,孫玉嬌也不知第幾次發出尖叫瞭,身後男子身姿挺拔,一絲不掛,胯間那根東西好似一個小棒槌般硬邦邦翹立著,正沖著她張牙舞爪,嚇得她驚叫連連。
丁壽可不會因為幾聲尖叫便放過她,習瞭天精魔道後本就淫欲強於常人,昨夜又受瞭春藥撩撥,欲火更盛,即便未鎖精關,宋巧姣直到累得昏死過去,他也不過才勉強泄瞭三次,幸好傅鵬與他的酒中未敢下太多分量,他神智尚得清醒,見宋巧姣的確已不堪征撻,便住瞭攻勢,可終究心火未平,抱著嬌軀上下打量,正琢磨是將濕漉漉的肉柱夾在兩團豐滿汗膩的乳峰間發泄好還是走旱道來消火妙時,外間房門突然開瞭。
從腳步及呼吸聲來判,丁壽已斷定來人不會武功,他便安靜躺著靜候變化,待聽得來人竟是孫玉嬌時,二爺嘴角不禁冷笑:小傅鵬,爺今日便成全你個痛快!
俯身猛撲,將孫玉嬌壓在身下,孫玉嬌驚駭之中,竟忘瞭對方身份,舉起粉拳向丁壽砸去,她倒也未存害人之心,隻想著能逃脫狼吻。
丁壽任由她捶打,這般打擊若能傷他,才真是見鬼,隻是那不斷掙紮的兩條粉腿,著實讓人生厭,他用膝蓋壓住一條玉腿,又伸手抓住另一隻圓潤腳踝,嘿嘿怪笑中,裂繒聲不斷,三兩下後,孫玉嬌光潔溜溜,如同白羊般袒露在丁壽眼前。
嘖嘖,不錯啊,骨肉勻稱,身材修長,雖說胸前雙峰比之宋巧姣顯得單薄,可也算凹凸有致,勉強能下得去屌,難得是方經人事,玉門緊湊,兩瓣蜜唇還粉嫩嫩的,將女人雙腿掰開最大,丁壽細細品咂。
“不……不要……求……求大人放手……”
孫玉嬌兩條長腿被強行大字分開,連腰都直不起來,隻能仰躺在地上,雙手無力拍打著地面,哭喊著大聲呼救。
此時放手,那可不是丁二為人,便是換瞭王母娘娘在此,二爺也是“日”後再說,當即抱起一條大腿,調整瞭下位置,將玉柱對準穴口,才要挺入……
“大人!你這是作甚!?”千鈞一發之際,傅鵬終於出現。
躲在院外的傅鵬初聽孫玉嬌尖叫,隻當丁壽果要翻臉,首先反應是心虛欲逃,但又覺跑得瞭和尚跑不瞭廟,大明天下哪還躲得過錦衣衛的耳目,再說自己本錢都下瞭,還未開寶便主動認輸,似乎有點那個,思前想後,還是壯著膽子摸進屋來,怎料入目竟是這樣一番場面。
“傅鵬?”一見來人,丁壽手上不禁一松。
“相公!”孫玉嬌身子得脫,立即掙紮著向傅鵬處爬去,沒爬兩步,足踝突然一緊,隨之被大力猛地一拽,她再度狠狠摔倒在地。
丁壽一個虎步騎跨在光滑腰背上,壓得她再難動彈分毫。
“你究竟要幹什麼!?”傅鵬大聲怒吼,沒想自己已到面前,對方還敢如此放肆,分明不把他當人看啊!
自己是把大婦送到他床上瞭,可那不是已經私通瞭麼!一次也是幹,兩次也是幹,睜一眼閉一眼權當喂狗瞭,反正他對宋國士那老酸子教出的女兒也不上心,可這妞是親自勾上手的,過來抓奸反被“奸”瞭,還當著自己這個男人的面,呸!惡心!
“幹什麼?自然是昨夜起傅公子便想讓丁某幹的事,幹她啊!”丁壽淫笑,巨大的玉柱分開兩瓣玉臀,頂在玉門處狠狠一戳。
“啊——”孫玉嬌痛苦不堪地發出一聲悲呼,感到自己下體就像被擊穿瞭一般。
“好痛……相公救……救命……他那個東西太……太大……受不瞭……”孫玉嬌不時痛苦呻吟,向男人求救。
傅鵬雙手拳頭緊握,眼珠都已開始泛紅,欺人太甚!真真是欺人太甚!!這分明是騎在傅某脖子上拉屎,還他娘是拉兩次!
丁壽騎在孫玉嬌圓臀上,雙手前探,握住她那一對乳房不停揉弄,巨大分身在緊窄陰戶內不停地進進出出,插得又重又急,絲毫未有憐惜之意,開苞不久的嬌嫩玉蕊被他肏弄得近乎翻瞭出來。
“相公……救……命……救……救奴傢……呀——”孫玉嬌方為人婦,哪裡受得瞭這般蹂躪,哭得淚眼滂沱,隻顧求救。
“喲,怎麼還見瞭紅咯!”丁壽低頭,見隨著玉柱進出,棒身上有絲絲殷紅血水帶出。
“看來傅公子昨夜耕耘未盡全力啊,還留瞭些手尾給本官,放心,丁某一定幫足下好好松松這塊肥田。”丁壽哈哈大笑,動作不停。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是男人都不能忍瞭,傅鵬左顧右盼,開始四下尋摸傢夥,準備一棒子敲死這個無恥之徒。
未尋到趁手傢夥,卻一眼瞥見瞭丁壽脫在地上的飛魚服,此時天色放亮,晨光透門而入,織錦飛魚在晨曦之下耀眼生輝,看著那似龍非龍的威猛異獸,傅鵬心弦震顫,緊握的雙拳不由緩緩松開。
雖然幹著胯下女人,丁壽還是註意著傅鵬的一舉一動,見此情形揶揄道:“傅公子若是心存不忿,盡管動手便是,按照大明律法,此時殺瞭丁某無須抵命,公子勿要顧忌。”
傅鵬突然面帶諂笑,躬身道:“恩公說得哪裡話,恩公對學生有活命之恩,學生粉碎碎骨難以報全,賤內姿容醜陋,有幸以充下陳,實在是學生一傢前世修來的福分,心中歡喜還來不及,怎敢存絲毫不敬之意。”
“相公,你……”孫玉嬌目光迷惘,連體內那根火燙之物帶來的沖擊都不及男人此時片語。
我擦,拿得起,放得下,這小子還真是個人物啊,連這都能忍瞭,丁壽不得不對傅鵬有些刮目相看。
“大人盡興,學生告退。”傅鵬作揖後退幾步,便要退出房門。
“慢著!”丁壽穿過女人腋下,將她柔弱身軀一把拉起,陽物也不抽出,就這樣握著玉乳,又頂又揉地推著她連走幾步,直到外間,讓她俯臥在傅鵬眼前的四仙桌上,才摁著孫玉嬌脖子,又繼續快速聳動。
“你設計瞭這麼多,到底圖個什麼,不妨現在說說。”丁壽話說得緩慢,腰身動作卻是極快,啪啪肉響中已是數十下重擊,戳得孫玉嬌又哭又叫。
“大人恩德如山,學生怎敢別有所求。”傅鵬躬身一禮,目光卻正可看見自傢女人那被肉棒帶動外翻的粉色嫩肉,心頭一痛,立即垂目低眉,恍若不見。
“本官現在問你,是給你機會,你若不說,事後可別反悔。”丁壽冷笑,更加用力聳動,撞得堅實方桌都吱吱呀呀地晃動不已。
自傢男人已不中用,孫玉嬌咬緊牙關,十根玉指扣緊桌沿,忍受著丁壽淫虐,此時她已不再反抗,叫喊聲也漸漸小瞭下來。
傅鵬眼角肌肉微微抽動數下,撲通跪倒,“學生別無他求,隻想不辱門風,襲一實職指揮,萬望大人成全。”
丁壽沒有答話,隻是不停地幹著身下女人,孫玉嬌原來的大聲哭喊已變為瞭呻吟浪哼,沒有得到回復,傅鵬也不敢起身,隻是老實跪在那裡。
忽地臉上一涼,傅鵬訝異去摸,卻是幾滴水漬,抬眼望去,自傢妾室的蜜穴已開始滴滴答答地流出淫水,更有不少淫液隨著那根望去可怖的巨大肉柱抽送帶動,四下飛溢,不停濺到自己臉上。
一隻羊是趕,兩隻羊是放,被幹一個老婆是個王八,被幹兩個還是王八,不增不減,由他去吧,傅鵬如今心態很有些唾面自幹的意思。
“大人……您……這下搗……搗到人心肝上……哎呦……麻酥酥……呀啊——”
孫玉嬌再次尖叫,嬌軀不停輕顫,一股暖流從花心流出,噴灑到體內火熱的菇頭上。
丁壽隻是略微一頓,便將她身子翻過,將她的兩條大腿扛在肩上,扣緊蠻腰繼續聳動,將她送上一次又一次的巔峰。
“大人……您還……還未完……不要啊……”在玉柱不停地進出中,孫玉嬌死去活來反復數次,神智也逐漸昏迷,憑著本能主動迎湊。
也不知過瞭多久,傅鵬兩腿跪得酸麻,孫玉嬌下身的淫水越積越多,幾乎流成瞭一條小溪,終於在不知第幾次的高潮時,丁壽射出瞭他的第四次精液。
心火紓解的丁壽抽身退出,少瞭支撐的孫玉嬌像堆爛泥一樣從桌上滑下,癱軟在地上。
拾起衣服緩慢穿戴,傅鵬惴惴不安地盯著丁壽腳尖,不敢抬頭。
“不就是個實缺指揮麼,也值當費這個事。”丁壽聲音平靜,不見喜怒。
“若蒙大人成全,學生闔傢感激不盡!”傅鵬額頭觸地,也不顧一頭紮進瞭自傢女人才被幹出的水漬中。
“出去說。”丁壽大步出瞭房門。
傅鵬立即扶著桌子站起,抱著麻脹的雙腳跟瞭出去,看也未看赤身裸體倒在地上的孫玉嬌一眼。
*** *** *** ***
負手望著東方朝霞,丁壽道:“你襲職的事好說,回頭便可入京備案,領取告身文書,至於實職麼,你有什麼想法?”
昏官李鎰,你的苦頭來瞭,傅鵬喜不自禁,當下道:“學生希冀造福鄉梓,靖安地方,最好能在本府補缺。”
丁壽頷首,“可以,不過麼……”
丁壽轉過身來,點著傅鵬胸口,道:“到任以後,最好不要讓本官知曉你有什麼違法亂紀之事,否則休怪丁某不講情面。”
“大人放心,學生,哦不,門下萬不敢墮瞭大人臉面。”傅鵬儼然將自己歸屬到丁壽親信一類。
丁壽一聲嗤笑,也不當真,指著房間道:“以後你的小心思不妨多放點在地方軍務上,這樣的小算計可試試還會否有下次……”
傅鵬冷汗“刷”地流瞭下來,連道不敢。
“不敢最好,至少心中還有所畏懼,丁某這裡也有件事要交待你……”
傅鵬立即奴顏婢膝地湊前,恭聲道:“請大人吩咐。”
丁壽正在交待,忽聽裡面傳來孫玉嬌的叫聲。
“快來人啊,不好啦,要出人命啦!”
二人急忙沖瞭進去,隻見裡間碧紗櫥內,地上歪倒著一個繡墩,赤條條地孫玉嬌正抱著一對懸空雙足大呼小叫,那雙秀足的主人宋巧姣懸在梁上雙目緊閉。
丁壽飛身躍起,揮掌一劃,懸梁宮絳如被刀割,整齊斷裂,丁壽順手抄起嬌軀,輕巧落地。
“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看著宋巧姣面色慘白,一副氣絕身亡的模樣,傅鵬急得直轉圈,新婚之夜死瞭新娘,治喪都來不及,這傳出去還怎麼襲職啊,扶著孫玉嬌香肩一通猛搖:“這是怎麼回事?說話啊!”
“奴傢真不知道啊!”
孫玉嬌“哇”的一聲哭瞭出來,她體力透支,本已昏昏欲睡,突然聽到什麼東西倒地的動靜,暈暈沉沉的她強撐著睜開雙眼,怎料這一看差點沒把她嚇死,宋巧姣就那樣如吊死鬼一般懸空掛在梁上,這可如何得瞭!房中隻她二人,若是死瞭一個,豈不是說不清楚,立即沖上前去想把人從梁上解下,可她才被丁壽肏得渾身綿軟,哪有那個力氣,隻得大聲呼救。
“胡說,好端端地我妻怎會無故尋死,定是你這妒婦蓄謀加害大婦!”傅鵬應變甚快,一口大鍋直接甩出。
他這口鍋甩出去瞭,那邊廂卻不敢接著,“好端端地?她是不是無故尋死你不知曉!還想倒打一耙,老娘與你拼瞭!”
驚怒之下,孫玉嬌也是不管不顧,合身便撞瞭過去,猝不及防的傅鵬當即被撞瞭個跟頭,隨即被孫玉嬌騎在身上又抓又撓。
“你想襲職謀實缺,憑本事去弄啊,連自傢女人都往人床上送,還搭上老娘我,你個活王八,綠毛龜,怎麼不紮到尿捅裡浸死。”
“起來起來,成何體統!”這女人撒起潑來,傅鵬竟招架不住,她那下體原本淫水精液的狼藉一片,如今騎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一身簇新衣袍早已不成樣子。
“別再鬧瞭,還不夠丟人現眼麼!”
聽瞭丁壽訓斥,這對活寶才不敢繼續造次,回過身去,隻見丁壽扶著虛弱不已的宋巧姣,正冷眼望著自己。
“娘子,你平安無事瞭?!”傅鵬又驚又喜。
“本就是閉過氣去,”丁壽看著這兩個不知救人、一味撕逼的傢夥生厭,如趕蒼蠅般連連揮手:“且出去,本官與宋姑娘有話要說。”
傅鵬唯諾稱是,一看孫玉嬌又覺來氣,“大人面前赤身露體成什麼樣子,還不快去穿戴好瞭,再來拜見。”
老娘又不是光著屁股進來的,衣裙不全被那姓丁的給撕瞭麼,孫玉嬌狠狠剜瞭一眼不分青紅皂白的自傢男人,光溜溜地跑瞭出去。
“大人你們聊,門下告退。”傅鵬諂笑著退瞭出去。
那副奴顏媚骨的神情,幾令宋巧姣作嘔,想想十餘年的婚約,竟然等的是這麼一個男人,不由淒涼慘笑。
“宋姑娘,這是何苦來哉……”若說之前丁壽還懷疑這對公母聯合設計於他,此時疑慮全消,宋巧姣應是和自己一樣,全中瞭傅鵬算計。
“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妾身此時除瞭一死,還能有何出路。”宋巧姣笑容淒婉,傷心欲絕,“所幸以清白賤軀,報得大人一二,此去也可瞑目瞭。”
傅鵬所用春藥不過是些助性催情之物,她昨夜泄身後已然恢復神智,思量一番便知是丈夫安排,根由怕就在那日劉傢子的幾句信口胡言上,當日她雖極力解釋,傅鵬嘴上雖說信她,想來心中還有糾結,這等男女之事說多錯多,她也未再多言,隻想新婚之夜,夫郎親身驗證,一切蜚語流言自可不攻自破,怎想卻被送到與丁壽一床,夫郎如此絕情,宋巧姣肝腸寸斷,可貞潔已失,挽回不得,原本假的私情此時也成瞭真的,她本就是外柔內剛的性子,否則也不會千裡迢迢隻身入京鳴冤,索性便藉此機報償丁壽恩情,事後以死明志也就罷瞭,一晚盡力逢迎服侍,她體力不支昏睡過去,直到再度被男女交歡之聲驚醒。
便在一帳之隔的外面,服瞭春藥的丁壽將孫玉嬌摁在身下交歡,她二人名義上的丈夫竟跪在一旁無動於衷,隻想用她二人的身子求得一官半職,原想傅鵬這般安排是為瞭羞辱她與丁壽私通之事,雖說絕情寡義,還算情有可原,可他這般獻妻求進的做派,已非絕情,實是無恥之尤!!
宋巧姣聞聽至此心若死灰,她早存死志,此時再沒半分留戀,聽得外間沒瞭動靜,便抹掉臉上淚痕,掙紮著穿上衣裙,用腰帶在梁上自縊,不想卻被孫玉嬌撞破,一念至此宋巧姣不由面泛苦笑,自己連尋死都不得順遂,運道多舛以至如斯!
“你報答我什麼?縱是露水姻緣,也總有夫妻之實,你就此離世,丁某日後如何心安,如此不義之舉談何報償!”
“大人, 妾身……我……”突然被丁壽倒打一耙,宋巧姣囁喏幾聲,卻無從辯駁,總不好說二人間並未有何深情厚意吧。
“老父高堂,已遭喪子之痛,又再迎失女之苦,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禁受得起!年老體衰,膝前竟無一人侍奉,此等不孝之行又何談瞑目!”
“這……難道我便要在此間日日忍受那負心人的醜惡嘴臉!”宋巧姣啞口無言,突然失聲痛哭。
“你隨我回京。”丁壽突兀道。
“回京?回京作甚?”宋巧姣淚痕猶在,驚詫問道。
“你的官司瞭結,也該在太後鑾駕前謝恩才是,此後便說為亡弟超度祈福,在京逗留些時日,若是不放心老父,也可將他一同接來,我已同傅鵬說過,待過上一陣,他便尋個”情志不合“的由頭出份放妻書,你二人和離就是。”
丁壽頓瞭一頓,又解釋道:“此時不辦和離,是為瞭顧全你父的顏面,畢竟新婚才過,若是傅鵬出書放妻,坊間難免蜚短流長,宋傢面上也不好看。”
丁壽安排如此細致,倒讓宋巧姣無話可說,淒婉哀嘆:“便依大人之言,此後妾身長伴父親身邊盡孝,待他老人傢百年之後,尋一庵堂瞭此殘生罷瞭。”
“你若願意,丁某內宅自有你一席之地。”丁壽沉聲道。
“大人你……”想起自京城以來一路體貼入微,宋巧姣心緒激蕩,喉頭如被塞住,哽咽道:“大人好意奴傢心領,隻是此番出京平冤本為公事,光明磊落,妾身若……若入貴府,恐被多事之人譏嘲大人假公濟私,有玷清名。”
“清名?”丁壽一聲冷笑,“本官最不看重的,便是那勞什子,大明正德二年十二月丁卯,自今日起,你便是我丁壽的人瞭,某不同意,你不得去死。”
宋巧姣耳畔仿佛響起一聲炸雷,厲聲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這臺詞和霸道總裁的劇情不符啊,爺的王霸之氣表現得不夠麼,丁壽心中鬱悶,氣勢上都弱瞭幾分,“我說自今日起,你便是我丁壽的人瞭,某……”
“前面那句!”
“正德二年十二月丁卯啊……”丁壽捏指盤算,日子沒記錯啊。
“正德二年,丁卯年,卯年卯日,玉兔交時再逢春,原來應在此處,呵呵,果然萬般皆是命……”
“宋姑娘,你無恙吧?”見宋巧姣神神道道的自言自語,丁壽以為她受刺激過度,以致失常。
“蒙老爺不棄,妾身此生願盡心盡意服侍枕席,倘有半句虛言,天人共戮。”宋巧姣盈盈拜倒。
呃,就是多房妾室的事,有必要玩這麼大嘛,丁壽無語問蒼天。
*** *** *** ***
冬日寒風之中,傅鵬與孫玉嬌公母二人揣著袖子,在院內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那個娘子啊,適才……”傅鵬率先開言,想對適才的事編排個說法。
孫玉嬌直接回瞭個白眼,嬌軀一扭,背過身去不願搭理,讓傅鵬白討個沒趣。
房門大開,丁壽扶著步履蹣跚的宋巧姣走瞭出來。
“傅鵬,尊夫人隨我入京拜謝鑾駕,就不再耽擱瞭。”丁壽是一刻也不願在此多待。
“大人走好,娘子一路平安,可要為夫替你準備車馬?”傅鵬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好像隨男人走的不是自己老婆。
冷冷瞥瞭他一眼,宋巧姣一聲不吭,在丁壽攙扶下從二人身前走過,眼皮也未曾稍抬。
一個破爛貨神氣個什麼,裝得冰清玉潔似的,傅鵬心中不屑。
走到月洞門前,宋巧姣忽地回身,從懷中掏出一物,向傅鵬狠狠甩去。
“拿著,將這物件掛在門前,別說我辱沒瞭你傅傢的清正門風!”
傅鵬看著二人遠去身影不明所以,孫玉嬌將那東西拾起展開,卻是一塊剪下的白棉衾單,正中一抹殷紅,鮮艷刺目……
*** *** *** ***
郿縣正堂。
丁壽四周打量著公堂佈置,知縣李鎰亦步亦趨地隨在他屁股後面。
“傅鵬為人你怎麼看?”
“啊?!”李鎰正琢磨這位爺怎麼突然來瞭縣衙,被冷不丁一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說說你對他的看法。”丁壽轉頭,重復瞭一遍。
“傅公子傢學淵源,將門之後,學富五車……”那小子連成婚都是丁壽指使安排的,李鎰哪敢說不是。
“說實話。”丁壽簡單的三個字,將滔滔不絕的李鎰險些噎死。
“罷瞭,您老有緹騎在手,這些事您一查便知。”李鎰也懶得再說違心之言,實話實說:“傅鵬雖是將門之後,還有個諸生的身份,實則文不成武不就,終日沾花惹草,行止放蕩,聲名著實不堪,否則命案當日下官也不會……”
自覺失言,李鎰急忙住口。
“否則你也不會先入為主,認定傅鵬便是真兇?”丁壽卻將他未說完的話一口道出。
“下官一時糊塗,幸得緹帥矯枉。”李鎰急忙請罪。
丁壽道:“李鎰,你這縣令做瞭多久?”
李鎰如實回道:“六年有餘。”
“已然兩任瞭,憑你的官聲早該升上一升,或者遷轉個富庶之地,怎麼還窩在此地?”
李鎰面露苦笑:“下官乙榜出身,無錢無勢,得一小縣令尹已是造化,不敢奢望其他。”
“你這紗帽兒也確實是戴久瞭……”丁壽隨手將李鎰的官帽摘瞭下來。
頭頂一涼,李鎰面如土色,立即跪倒在地:“下官知錯,雖不知錯在何處,但求緹帥網開一面,給下官一個悔過的機會。”
“沒什麼過可悔的,你對本官交待的事辦得盡心,也該給你個賞瞭,”丁壽擺弄著烏紗帽翅,樂在其中,隨口言道:“鳳翔知府不是出缺麼,你補上吧。”
一府黃堂?!李鎰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遲疑道:“吏部那裡……”
“吏部行文自有本官去打招呼,你可是信不過丁某?”丁壽眼皮一翻,頗不耐煩。
“不不不,下官不敢,下官失言,請緹帥恕罪。”李鎰連聲請罪,憑這位爺的面子,量來許部堂也不會駁回。
將手中紗帽重新端端正正罩在李鎰頭頂,丁壽嘻嘻笑道:“罪嘛就免瞭,丁某還有一事要請托府尊。”
一聲“府尊”,李鎰身子都快飄瞭起來,急忙穩定心神,恭謹道:“大人盡管吩咐,下官定竭誠報效。”
“與我盯緊瞭傅鵬!!”
*** *** *** ***
寧夏城外的一間茅舍,人聲鼎沸,足有二三十名軍漢聚在此處說笑。
“老孟,快拿酒來,怕俺們喝窮你不成!”申居敬虎踞在院內一張粗木方桌前,拍案大叫。
“直娘賊的老申,胡嚷嚷個甚,一次來這許多人,想吃得老子傾傢蕩產不成!”裡屋的孟繼祖扯著破鑼嗓子喊道。
一眾軍漢哈哈大笑,申居敬笑罵道:“老子就是要吃得你爪幹毛凈,房倒屋塌,讓你躲都躲不掉,誰教你娶瞭俺張傢妹子呢!”
“申大哥別急,他隻是嘴上說說,其實看見你們來高興著吶,正在後院翻他那幾壇寶貝陳年燒刀子呢。”一個少婦端出幾碟菜肴,緊著在桌上佈置。
“咳,這廝鳥什麼脾性俺們還能不知,不過逗逗他罷瞭,倒是你妹子,那夯貨對你好吧?”申居敬關切問道。
少婦黝黑的鵝蛋臉上泛起兩片紅暈,含羞點頭:“繼祖……哥待我很好……”
“瞧著意思,小兩口定是白天夜裡都恩愛得很啊,咱們白擔心啦!”一個軍漢湊趣道,惹得旁人一同哄笑。
少婦那對水靈靈的大眼飽含羞惱地瞪瞭一圈眾人,這幫廝殺漢哪會怕她這等威脅,起哄聲更大。
婦人櫻桃小嘴緊緊抿瞭抿,忿忿一頓足,“不理你們胡吣,我再去做幾樣菜去!”
說罷順手取瞭一條藍佈圍裙系在柳枝般的細腰間,一搖一擺地進瞭廚房,看得幾個軍漢張大瞭嘴巴,眼睛都拔不出來。
一個年輕軍漢咽瞭口幹唾,從桌前條凳上急蹦瞭下來,“那個小嫂子,俺來幫你……哎呦!”
孟繼祖夾著兩壇子酒從屋內出來,抬腿便給瞭那小子一腳,“幫人也沒長個眼睛,不知俺手上不利索麼,去,到後院把俺挖的那幾壇酒都搬出來。”
年輕軍漢連聲稱是,還不忘向廚房喊道:“小嫂子,俺幫完孟大哥再進去幫你啊!”
“幫歸幫,手腳給老子放規矩些,別碰不該碰的,不然俺捏碎你的鳥蛋!”孟繼祖半真半假的一句話,又引得眾人一片大笑。
孟繼祖入座與申居敬喝瞭幾碗酒,看看周遭,黯然道:“又缺瞭不少弟兄……”
“起碼老張他們那裡熱鬧瞭,再過幾天我們幾個能不能喝酒都還難說。”申居敬悵然嘆道。
“怎麼,又要出塞?”縱然不在軍中,大傢還是生死弟兄,孟繼祖憂心眾人安危。
申居敬搖搖頭,“才總制失陷,還沒個定罪,論起來我等都難逃一死。”
“實在不行跑他娘的,前番石溝墩得的犒賞銀子還剩不少,若是銀錢不足……”
“那是你用命換的,自己留著吧,再說俺也不能走,若是命大逃過此劫,俺們還等著給弟兄們報仇咧。”申居敬斷然搖頭。
“要是被砍瞭腦袋,還報個甚鳥仇!”孟繼祖還要再勸。
“好熱鬧啊!”土墻之外突然有人笑道。
“周將軍好!”
“標下給將軍見禮!”
一眾軍漢亂糟糟一通軍禮,將周尚文迎瞭進來。
“將軍怎麼有空來瞭?”孟繼祖納悶道。
“怎麼,你這土屋是金鑾殿,周某要來還要提前奏請不成!”周尚文怪眼一翻,把孟繼祖噎得答不上話來。
“將軍別與他這憨貨計較,這邊坐。”申居敬請周尚文入座,試探問道:“看來將軍心情不錯?”
熟知周尚文治軍嚴謹,今日竟會與孟繼祖半真半假地說笑,申居敬故有此一問。
周尚文點頭,“沙窩之戰已有定論。”
“怎麼說?!”孟繼祖急迫問道,申居敬等人也是一臉關切。
“功過相抵,活者不罪不賞,死者從優撫恤。”
申居敬長籲口氣:“命總算是保住瞭,還以為至少要挨上一頓軍棍呢。”
“據說是丁帥從中斡旋,原屬夜不收暫歸薑總戎調派,另讓寧夏藩庫為傷者分撥瞭一筆湯藥銀,回營便可支取。”周尚文繼續道。
“緹帥真是我等廝殺漢的體己人啊!”感動之餘,孟繼祖狠狠一拍桌子,“嘿!他為何不來做邊帥呢!”
“將軍,你又如何安排?”申居敬問詢道。
“我麼?”周尚文搖頭失笑,望著東方道:“以指揮使銜守備黃河東岸邊墻,韃子若要進攻寧夏,便從周某的屍身上跨過去!”
*** *** *** ***
寧夏城內。
“啪”的一聲脆響,一隻細瓷茶杯被摔得粉碎,丁廣恨猶不平,接二連三仍舊摔個不停,直到房內已無物件可砸,他才疲憊地跌坐在椅上。
“丁兄,何事這麼大的火氣?”一名四旬左右的軍官推門而入,見瞭這滿地碎瓷,不由訝然。
“什麼事你不知道!合著你沒被降職是不是?”寧夏總兵薑漢到任後,便將與前任巡撫沆瀣一氣的丁廣降為千戶,難怪丁將軍憤懣難平。
“咱們武人職位升來降去本就正常,改日立個功勞,搶上幾個首級,不就又升回來瞭麼,何必置這個氣。”來人同是指揮使官銜,名喚何錦。
“老子下來瞭,看看升上去的都是些什麼東西,李睿、楊忠那兩個杠頭就不提瞭,連那個雜役都爬到丁某頭上瞭,這口氣怎麼咽得下!”
丁壽諾言兌現,仇鉞等幾個不得志的寧夏軍官,都一躍成為都指揮僉事,讓素來鄙薄仇鉞出身的丁廣尤為不忿。
“幾個小人得志,老哥何必與之計較,待我為你引薦一位朋友。”何錦拍拍手掌,一名文士推門而入。
“學生孫景文,見過丁將軍。”
“老何,你知曉我素來不耐與這些窮酸打交道。”心火正旺的丁廣看誰都是一百個不順眼。
“這可不是窮酸,而是財神爺,”何錦壓低聲音笑道:“當日庫中倉儲的那些糧草大半可都是孫先生買下的。”
“哦?”丁廣上下打量瞭一番孫景文,一指椅子,“請坐。”
孫景文道謝入座,丁廣一捶桌子,憤憤道:“孫先生來得不巧,以前的買賣做不得瞭,有把柄在錦衣衛那,安奎、吳儀這般雜碎又盯得緊,鼻子他娘一個個比狗還靈!”
“將軍不必懊惱,學生此來特為將軍送財的。”
一沓銀票推到面前,丁廣直勾勾地盯著銀票數額,嘴上卻道:“無功不受祿,孫老弟這是何意?”
孫景文拱手道:“這是賠情之禮。”
“賠情?什麼賠情?”丁廣好不容易把眼睛從銀票上挪開。
“丁兄還不知曉吧,你與孫先生早有交情,搶奪吳儀賬冊的人馬可都是他安排的。”
“啊!”丁廣倉皇站起:“你是來滅口的?!”
買賣軍需是一回事,殺官無異等同造反,丁廣如今失勢,第一反應便是人傢趁此機會過來鏟事。
“老哥多慮瞭,何某這個中人不是好好的,你又有什麼大礙!”何錦笑語寬慰。
丁廣戰戰兢兢地重新入座,將銀票推瞭回去,“孫……孫兄,貴方的損失我也聽說瞭,那事的尾款幾日內會設法湊齊,隻請將那件請托爛在肚內,莫要再與人提起。”
孫景文淡然一笑,按住瞭推送過來的銀票,“事未辦妥,有何顏面再收銀子,再則有言在先,學生此來是為送財,並非討賬,銀子還請笑納。”
“這……老何,你們二位到底打得什麼啞謎?!”刀頭舔血的殺手們這般有職業素養,讓丁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孫景文與何錦相顧一笑,“無他,敝主人想交丁兄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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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瞭丁府,二人來至無人僻靜處,孫景文道:“如何?”
“放心,這小子眼裡隻有銀子,何況咱還捏著他買兇的把柄,還怕他不真心實意替我們辦事。”何錦冷笑。
“原先想奪瞭賬冊藉機要挾寧夏文武,如今隻好用銀子一個個收買瞭。”孫景文仰天唏噓,“時間不等人吶!”
“也非沒有好處,借此之便除瞭王九兒那個妖婦,平日借著那扁毛畜生裝神弄鬼,將王爺迷得神魂顛倒,若真大業得成,怕是在王爺眼中,她的功勞還在我們崆峒派之上。”
孫景文呵呵笑道:“這話可別讓王爺聽到,他老人傢是真心疼惜那位九花娘娘的,哈哈……嘶——”
孫景文突然手按肋下,倒抽冷氣。
“師弟,你怎麼瞭?”何錦急忙扶住孫景文,語含關切。
“無事,扯到瞭傷口,”孫景文想起彈箏峽舊事,心有餘悸,“不想甘涼道上竟能遇到那等高手,也是倒黴。”
“可是快意堂的人?”蕭離隨丁壽一行入住寧夏驛館,自難逃何錦耳目。
孫景文搖頭,“那人修為不在蕭別情之下,另一個使劍的功力雖淺,但劍法奇幻奧妙,幾可與春風快意刀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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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山。
蕭逸軒傲立孤峰絕頂,俯視關中大地,淡然道:“你做瞭錦衣衛的名色指揮?”
“是,朝廷明旨,孫兒推拒不得,。”蕭別情垂手侍立,面帶羞慚。
“做便做瞭,爺爺也非迂腐之人,否則當年也不會收仇理為徒,行俠仗義何拘江湖廟堂,隻要你心存正氣,掛個錦衣衛的名頭又能如何,不還是爺爺的好孫兒。”蕭逸軒撫著蕭離肩頭,開懷大笑。
聽瞭祖父安慰,蕭離心中鬱結消散不少,又道:“除瞭這官職,還有一方賜額……”
“武林第一傢?”蕭逸軒瞬間面色凝重。
“孫兒也不喜這匾額名頭狂妄,卻是皇帝禦筆,不得不懸掛中堂,怕是教武林同道暗笑我蕭傢自不量力。”蕭離赧顏道。
“若隻是笑笑倒也罷瞭,怕隻怕傳出去後,蕭傢再無寧日瞭。”蕭逸軒面帶苦笑。
“爺爺何出此言?”蕭離驚詫。
蕭逸軒也不解釋,隻是說道:“阿離,收拾一番,老夫即日便回長安。”
蕭離更加訝異:“爺爺,你已多年不離太白山,何以要……”
蕭逸軒擺手止住孫兒話語,“那個丁壽你要好生結交,不要得罪瞭。”
蕭離更加疑惑,祖父不喜朝廷人物,尤其對廠衛中人嗤之以鼻,前番丁壽縱得其看重,也未到要自己折節攀附的地步。
“朝廷中有高人啊!”蕭逸軒知曉若不解釋清楚,這個心思沉重的孫兒怕是寢食難安。
“武林人物,多如牛毛,真正醉心武道者,不過鳳毛麟角,其他的不是爭名,便是逐利,誰能容得頭上有個”武林第一“,哼哼,除瞭當年的天魔溫玉柱,誰又當得起這四個字……”
“爺爺是說武林中不忿蕭傢有此名號者會前來尋事?”
“有老夫坐鎮快意堂,量也無人敢來輕捋虎須。”蕭逸軒自矜一笑,隨即神色稍黯:“可爺爺百年之後,阿離你又該如何呢……”
“孫兒自當勤學苦練,不墮蕭傢聲名。”蕭離慨然道。
蕭逸軒皓首微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僅靠一味苦修,難登武學巔峰,老夫苦練瞭二十年,仍未趕上當年的溫玉柱,誒!”
“爺爺,天魔溫玉柱似乎還在人世。”蕭離躊躇言道。
蕭逸軒面色驟變,電閃間反手抓住蕭離手腕,厲聲叱道:“溫玉柱還在世?!你從何得知?快說!”
蕭離多年未見蕭逸軒如此失態,驚駭之下支支吾吾道:“是……是丁壽所說……”
聽瞭孫兒一番敘說,蕭逸軒頹然松開蕭離手腕,喟嘆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陰山的報應難道終於要來瞭……”
蕭離再三糾結猶豫,還是開口道:“爺爺,當年陰山是否真如丁壽所說……”
這個問題很無禮,無疑是質疑包括蕭逸軒在內的幾位前輩高人,蕭離卻又不得不問,自小孺慕崇敬的祖父,心中實容不得對他半點懷疑,他迫切希望從祖父口中得到斷然否定的答案。
“是與不是,還重要麼?”蕭逸軒意態蕭疏,無盡疲倦。
“是非對錯,公道正義,總該分個清楚明白。”蕭別情堅定答道。
蕭逸軒搖頭失笑,“傻話,是非公道豈是那麼容易區分的,今日你以為是對的,來日再看未必不是大錯特錯,否則當年老夫所創立的就不是”快意堂“,而是”正氣堂“瞭……”
蕭逸軒面上帶著淡淡嘲意,似乎在回憶悠然往事,“爺爺隻能告訴你,當日陰山之時,我等皆以為所作所為是為瞭武林正義!”
“難道當年……”蕭離不敢置信。
蕭逸軒不再回答,“阿離,答應爺爺一件事:無論爺爺如何,你都不要與那丁壽反目。”
蕭離脫口道:“為何?”
“當年的孽緣是我們上輩人的事,蕭傢還要靠你傳承,那塊匾額……有瞭朝堂這個靠山,總能讓今後的人存些忌憚!”
“爺爺要我托庇朝廷?還是投靠丁南山?”
“至少如今,他便代表著朝廷,以後麼……”蕭逸軒落寞道:“我們畢竟不是神仙,不是麼?”
聽出祖父語含悲愴,隱有交托後事之意,蕭離淒然淚下。
“堂堂別情公子,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快去替爺爺收拾行裝,咱們祖孫一起回傢。”
打發走瞭孫子,蕭逸軒回身遙望天邊起伏連綿的終南山脈,微露茫然:“武林浩劫將至,二位道友,你們的愛徒與天魔傳人糾纏不清,究竟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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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府,錦衣衛大牢。
憔悴虛弱的安典彩默默註視著眼前的一壺美酒。
“本官不日啟程回京,還有幾件事不明,你回答清楚瞭便可安心上路,省得遭那份凌遲碎剮的活罪。”丁壽用手帕掩著鼻子,似乎片刻也不願多待。
“我傢娘子呢?”安典彩啞著嗓子問道。
“沒為官婢,本官會吩咐人日後照應,”丁壽輕蔑一笑:“脫罪是不要想瞭,錦衣衛不是開善堂的。”
安典彩點點頭,謀逆絕非小案,如果丁壽大包大攬許諾妻子平安自由,他反倒不敢相信。
“你想知道什麼?”已經開過口瞭,安典彩也絕瞭為聖教守秘的心思。
丁壽很滿意對方的配合,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一,爛柯山的機關埋伏是哪個混蛋設計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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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壽走出牢門,深吸一口冬日的新鮮涼氣,精神頓時振奮瞭許多。
“衛帥!”幾名陜西千戶所的錦衣衛在門前躬身施禮,丁壽要單獨審訊,他們都守在牢外。
“把裡面屍體料理幹凈,再在白蓮逆賊的俘虜中甄別出這些人來。”丁壽遞出一張墨跡淋漓的名單。
“這些是什麼人?”那錦衣衛好奇問道。
“都是些罪案累累的邪教妖人,不用報京師復核,陛下勾決,找出來直接滅瞭。”丁壽用錦帕擦擦掌心,隨手丟開。
眾緹騎立即領命去辦,這麼幹雖不合刑律規矩,可錦衣衛的大獄幾時在乎過大明律法瞭,不過十幾個反賊亂民,報個瘐斃就是筆頭上改個幾筆而已。
“娘的,好懸牽扯到自己身上,巧手魔工鐘神秀,魔門怎麼會與白蓮教扯上關系?”吩咐屬下去將所有知情人滅口,丁壽仍舊心神不安地搓著手掌。
“安典彩交待的那個李午,連邵進祿也要得其傳信才能起事,難道便是白蓮教主?那個惡僧慧慶又與白蓮教有什麼瓜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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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地下宮殿內,面帶彌勒面具的白袍人端坐在祭壇石椅上,一手支頤,若有所思。
“丁壽,本座往昔還真是小看你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