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朗走後,秦小曼跟著父母走親串戶倒也沒閑著。除去初一那天回老傢被秦奶奶訓導瞭一頓,這個年倒也過得順當。
初五的晚上,秦小曼和顧朗通完電話,實在受不瞭這種兩地分別的揪心味兒,“蹬蹬蹬”跑到她媽屋裡,猛地推開門,深吸一口氣,吼道:“媽,我要去找顧朗!”
秦爸爸跑外頭去喝酒去瞭。秦媽媽正對著時尚雜志上教的練習“蓮花坐法”,盤著腿,提上口氣,收腹、夾臀、挺胸、壓肩、收回頸椎,保持著前腹貼後背的意念,被小曼這一咋呼,存著的一口氣霎時散瞭。不由惱怒地瞪瞭她一眼,“幹嘛呢,大呼小叫的?快來看看,媽媽的身材是不是好點瞭。我好像感到脂肪在燃燒瞭。”從懷瞭小曼後,秦媽媽的體重就居高不下,眼看著顧母還是那麼苗條的身材,她急啊!
“媽,”秦小曼撲到床上摟著她媽撒嬌,“我明天就去美國好不好,我想他瞭。”
“出息!”秦媽媽點點她的額頭,“就這麼幾天不見就受不瞭瞭?當初他一走幾年也沒見你這麼著過。”
秦小曼捏捏她腰上的肥肉,“這和以前不一樣。”
秦媽媽挪開她的爪子,“去去,有什麼不一樣。”目光落到她脖子上掛著的戒指上,揶揄道,“一個戒指就把你坑走瞭,啊?男人不能慣,你這麼巴巴地去找他,他還不一定稀罕呢。”
“媽,你怎麼突然間變瞭?”小曼置疑秦媽媽的行為,以前她可是恨不得將她打包塞給顧朗的。
秦媽媽倒是理直氣壯,緩緩抬臂合手,長長吐出一口氣,“以前你們叫戀愛,現在到瞭談婚論嫁的地步瞭,就要有女孩子的矜持。你也忒賴著他瞭吧,過猶不及,懂不懂這個理兒?照我說,你就安安心心地給我呆傢裡過完這個年。等他回來,辦瞭你們的事,以後你想去哪,媽都不管你。”
秦小曼欲蓋彌彰地嘟囔,“誰談婚論嫁瞭?”
“死樣!”秦媽媽手一抖捏著她的小臉蛋,“上回相親我就看出來,朗朗看你跟頭狼一樣。那時候他拖著你幹啥去瞭?知不知道你那小嘴腫的跟頭豬似的。”
“媽!”秦小曼將頭埋進被子裡害羞,“您真是的。還真是有經驗。”
“那是。”秦媽媽得意道,“當年你爸要調京城去,要帶我走。我沒纏著他,你爸還不是為瞭我留下來瞭?這叫以退為進。哎,別悶著瞭。”她下手拉開小曼裹著的被子,若有所思道,“朗朗要是娶瞭你呀,我還得說說他呢,不能隻想著工作冷落瞭你。有什麼事情大得過一傢人過年啊,年輕人就是容易受外界誘惑。”
小曼紅著臉給顧朗說好話,“除夕夜他不是趕回來瞭嘛。媽,你想多瞭,他對我挺好的。”
“好好,看你被滋潤的小樣。”秦媽媽突然嘆瞭口氣,很是傷感道,“閨女,你也算是苦盡甘來。我看小說裡的那竹馬哥哥弟弟啥的都是守身如玉型的,怎麼你就攤上個花花公子?”
小曼抖瞭一下,“媽,您知道得可真多。”
“走瞭,別妨礙我養生。”秦媽媽推推她,讓她下去。秦小曼抱著枕頭慢吞吞走瞭出去,走到外面又想起正事忘瞭,忙又這回去,頭探進去問道,“媽,我明天就走瞭啊。”
“不行,這事你問你爸去。他要不同意,你別想出這個傢門!”
喝得微醉的秦爸爸聽瞭女兒的話,最本能的反應是拒絕。可是,事關女兒終生幸福的大事啊。天人交戰一番後,秦爸爸不情願地說道:“其實吧,男人也是需要人疼的。我看那小子也是真的稀罕你。你在原地等的時間也夠久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沒有發覺對你的感情反過來追求你,卻因為你的畏縮錯過這段姻緣,豈不是一輩子的憾事?”
他拍著女兒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呀,性子也算活潑討喜,就是不夠勇敢,過於軟弱。依爸爸看,顧朗對你的心思早就有瞭,生生被你們忽略瞭。白白錯過這麼多年,可惜瞭。”秦爸爸確實有點醉瞭,嘟嘟嚕嚕有的沒得說瞭一大堆。
這番話觸到瞭小曼的痛處,眼淚汪汪地咬著唇,哽咽道:“爸,你是說顧朗很早就喜歡我瞭嗎?”
秦爸爸見寶貝閨女哭瞭,連連擺手,“哼”瞭一聲沉下臉,“都是那個小子不識貨!”
小曼擦擦眼淚,“爸,你是同意我去找他瞭吧。好,”她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堅毅,“我要為瞭我的幸福勇敢一次,明天參加完同學會我就去找他!”
“女兒,爸爸不是這個意思。”秦爸爸隻想抽自己,這都說的什麼啊?他真是老糊塗瞭,大過年的把自己女兒往外推。
第二天上午10點,小曼騎著有些生銹的自行車穿過曲曲折折的小路趕去參加同學會。 她和顧朗就讀的學校距他們二人所住的傢屬區大約有十分鐘的車程。
因為長久不騎,車鏈子上生瞭一層銹,隨著齒輪的轉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這兩天下瞭雪,路上撒瞭不少防滑的煤爐渣,軋上去“咯吱咯吱”,仿若碾碎的是這二十多年來的時光,碎成片片的光影融進涼白的陽光裡,在她眼前晃悠悠地沉浮。
巷口賣烤紅薯的老伯還在,樂呵呵地和她打招呼。小曼停下車,對著凍得發麻的雙手哈瞭口氣,“阿伯,給我兩個烤紅薯。”
“好,好!”老伯拿紙袋子裝瞭兩個大的稱瞭放進她車筐裡,“小曼,有好久沒吃過伯伯的紅薯瞭吧。”
“嗯。謝謝伯伯。”小曼將頭上的帽子往下壓瞭壓,“外頭的都不如阿伯烤的香甜。”
老伯被她誇得心情大好,紅光滿面,看瞭看她周圍,“咦,你哥哥還沒回來嗎?”
“回來瞭,不過又走瞭。”
“是啊,你哥哥是厲害的人,忙點好哦。”老伯對小曼和顧朗記得很清楚,他在這巷口賣瞭將近二十年的烤紅薯瞭。白褂藍褲的青澀少年一點點長成高大俊朗的男子,不知何時他身邊的女孩由其他人所替代,她反而每天在後頭躲躲藏藏地跟著。
小曼蹬起車子往前騎瞭兩步又回頭說道:“阿伯,這回我要去找他瞭。”
老伯沖她揚揚手裡的紅薯,高聲說道:“那敢情好。記得叫他回來吃我的紅薯。”
“嗯。”
同學會定在魏傢餐館,小曼到時,包廂裡已經坐得滿滿當當的瞭。
“小曼!”還未等她站穩,豌豆飛撲過來,差點把她撞倒,“你個死丫頭,也不聯系我!”
豌豆本名李婉,屬於大姐頭似的女生。用以前的話形容是潑辣,時髦點叫彪悍。
小曼被她半拖半抱地往沙發上拉,“快來看看我未來老公。”
一個眉目寬和的男子沖她禮貌的點點頭。小曼坐定後拿胳膊肘戳戳豌豆的肚子,小聲說道,“行啊你,挺不錯的。”
“那是,老娘的眼光一向準。”豌豆得意洋洋,護著自己的肚子,“你別碰這裡,沒輕沒重的!”
“怎麼瞭?該不會是有瞭吧?”秦小曼邪惡地摸摸她的肚子,心裡熱乎乎的。真好,真正的友誼不會被時間沖淡的。兩人湊在一處還是這麼自然。
沒想到豌豆的臉唰的紅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小曼驚訝地睜大瞭眼睛,“你不會真的……?”
豌豆少有的羞澀點頭。小曼賞給她一句話,“你可真先進。”將買來的紅薯塞給她,“給你買的。”豌豆激動地啃瞭她一口,“就知道你最好瞭!”
幾個男同學嘻嘻哈哈地走進來,各人扛瞭捆啤酒,打頭的是任帥,看到秦小曼,忙熱情地打招呼。小曼對他的印象大大轉好,沖他揮揮手。其他的幾個男士不懷好意地沖任帥擠擠眼。
小曼不禁感慨,這些同學變化可真大呀。以前任帥很不合群的,沒想到長大後這麼像個男人。
一幹人吃吃喝喝後就開始胡天海地地瞎聊。豌豆的老公貌似是個海龜,一群男人便說起瞭外國的事情,情緒更是高漲。不知誰先提起瞭顧朗,小曼的耳朵敏感地豎瞭起來。
“你說這顧學長真他媽牛X!”一人明顯喝高瞭,揚著張報紙揮舞,“南宮傢的千金小姐看中瞭他,這馬上就進入豪門瞭。真不是我們能比的。”
任帥急得去堵他的嘴巴。那人手一抖,報紙飄飄然落到小曼腳邊。頭版的娛樂新聞,英文的,但是照片上的人她絕對認不錯,她的男人,被一個美女親昵地挽著胳膊,美女另一隻手捧著一大束花,笑得一臉幸福。
豌豆還不知道她和顧朗已經在一起的事情,撿起看瞭看,嘖嘖嘆道:“小曼,你這王寶釧可做得沒盼頭。”
小曼撅著嘴說道:“叫我潘金蓮,我要去毒死這個西門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