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行瞭數十日,終於到瞭蒼術侖臺,田傢的府邸在當地極為盛名顯眼,以至於幾乎不用打聽,跟著很多慕名而來的人就找到。
路上還有五裡左右的地方,花飛飛駐足不行。
“好瞭,我要走瞭,再近些可就不方便瞭,我這樣的人,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現在名門正派的地方的。”
他頓瞭頓,“倘若日後你厭倦瞭仇怨,想快意江湖,也可以來侖臺的倚翠樓給我帶個話。”說完略帶尷尬的笑笑,“倚翠樓的頭牌素娥姑娘曾經與我相交一場,你可以從她帶信給我。”
雖然是有些窘迫他勒索般的交易索取,甘草還是感念他這些天的照顧,以及他在那件事上對她的妥協。她忍不住頻頻回頭,感激的看著他,“花大哥,你保重,你……是個好人。”
花飛飛忍不住啞然,繼而自嘲的譏笑一聲:“竟然被女人贊我心地善良,看來,我花飛飛當真是傻的緊瞭,放著大塊的肉不吃,非要吃草──”說完看著甘草玲瓏有致的小身材和含雨帶露的雙眸:“別拿你那眼神看我!再看的話,我花飛飛可就後悔瞭!”
一個黃衫的小公子打馬經過,本來已經走遠,聽見“花飛飛”三字卻不由回過頭來,看瞭兩人駐足地方一眼,又揚鞭而去。
甘草看見有人過路,怕給花飛飛帶來麻煩,於是不再拉拉扯扯,果斷轉身離去。
身後,還聽見遠處飄來早已不見的花飛飛那戲謔的聲音:
“娘子──下次見面,我的交易可不止這麼簡單瞭!”
甘草一路趕到瞭武林盟主田天齊的府邸,這個地方很顯眼,侖臺的正中,最繁華最熱鬧的地段,就是那石獅子守著的氣派朱漆大門瞭,此處好客,又正當時,慕名投者川流不息。
甘草先前還擔心進門通報的問題,卻不想此時正是武林盟主府一年一度開業授徒的絕佳時機,慕名而來的人很多,因此她很順利的混在一眾來投奔門下的人裡進瞭門,跟著人流去瞭田傢的習武大廳,隻不過就是區區女子混在一群少年壯漢中間如同鶴立雞群,太過奇怪。
大廳很廣闊,擺著上好的紅木傢具,四周架子上都擺滿瞭各式武器,這些東西從盟主大會時就擺在這裡,如今倒成瞭歷史,整齊威武,裝飾著主人傢的莊嚴地位。
墻壁上則貼著田氏傢訓:戒躁忌嗔,鍛骨煉心。
正中的牌匾是武林大會的時候小皇帝禦賜盟主府的牌匾,上書“造福武林”四個大字,龍飛鳳舞,言語簡練,卻飽含贊譽。
甘草站在那裡,被人打量的最多,有好奇也有不屑,她其實是很忐忑的,不過此時激流勇進,哪裡還有退路?
不一會,武林盟主田天齊就走瞭出來,並沒有想象中的古板嚴肅,一身簡潔的絲袍雅致又不過於華貴疏遠,顯示出主人事事思慮周全的心思。
這是個看起來已過而立卻不減當年的男人,一雙劍眉直飛入鬢,暴漲精光的眼睛,笑容卻不達眼底,臉型剛正,正是正人君子該有的那種樣子,唇上一抹小胡須,整齊而有禮。整個人看上去萬事穩重,謙謙君子一名,令人心生好感。
甘草心稍稍平定。這位盟主大人看上去謙和,而頗有儒將氣度,想必這位盟主大人即便不要女徒,也不會給她難堪的。
田盟主謙和是謙和,一身的浩然正氣,就是目光深沈瞭些,他明明在看著你,你卻看不出他的眼神表達什麼內容。此刻他豪氣而客氣的一揮手,讓跪地拜師的眾人起身,一一走到面前看看筋骨,並讓眾人選擇武器過上兩招,逐一留下有幾分身手根基的,和根骨不錯的。
每年盟主府幾乎都要發揚正道之風廣受門徒,然後按照徒弟的資質和年紀分派的不同的地方,上成的便親自教授,或者交由首徒指點,其他的按能力分往重要或者不重要的區域,再根據悟性挑選心腹。
所以,每年留下的人雖多,其實充門面的不少,但是真要從三六九等裡混出個人模人樣來,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資質是一回事,靈性和機遇也是一回事。
很快,場中除瞭挑著留下的準弟子,幾乎不剩下幾個人瞭,輪到甘草面前,田天齊停住腳步,皺瞭皺眉:“怎麼是個女子?”
其時女子地位低下,出行困難,教化程度也不高,不單是商鋪限制女子的蹤影,就連武林中也是一女難覓,沒有幾傢願意收女弟子的,均把收女弟子當做是有辱門楣之事。
甘草咬咬牙,一下子跪在他腳下:“甘草真心向武,願意拜在田盟主門下,希望盟主不嫌棄甘草的女兒身,甘草必定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絕無怨言和懈怠。”
田天齊忍不住仔細端詳這小女子,她一身紫色衣裙,在眾男弟子中十分醒目,身材玲瓏嬌小,一張清秀的小臉閃著倔強不屈和靈慧乖巧的神采,她仰望著他,滿含希冀,毫無退縮,帶著女子罕見的決意,那種表情他太熟悉瞭,正是豁出去瞭,又害怕被拒絕的表情。
田天齊本來也懶得浪費功夫,可看她情狀又覺得有些意思,挑瞭挑眉,隨手把自己的佩劍拋給她,“使幾招看看,要是有些看頭,收個女弟子倒也無妨。”
即便他本無意,作為堂堂的武林盟主,自然最好不要流露出對女子的歧視之意,落人話柄。
甘草感激的接過佩劍,她知道自己沒有內力,因此一招一式除瞭務求精準之外,都用足瞭十成氣力,並且刻意加快瞭速度,隱匿細節,把需要剛勁氣力的地方都靈巧的圓瞭過去。
她一向是個崇尚簡單的人,不喜思慮太多,前世能當上掌傢,其實並不是她有多工於心計,實在就是因為她天份聰穎,加之邱白路默默不遺餘力的支持,因此她毫不生硬的把前世嫻熟的古武擒拿術變通成劍法招式,落落大方的演練瞭一圈。
田天齊看的微微頷首,這女子看起來弱質女流,卻心智堅定,身法嬌弱瞭些,卻不知哪裡學的詭異劍法,招式很是犀利,雖則沒有內力做底,也看得出威力不可小覷,而且還莫名其妙的透出殺意的技巧,若不是她眼中沒有殺意,恐怕他早已將她拿下。而且她招式有模有樣,是個練傢子無疑,卻沒有絲毫的內力,這實在是一件毫無邏輯的事,不是她刻意掩飾,另有目的,便是她有著自創武功的宗師天份,田天齊當下也起瞭好奇惜才的興致。
他身子穩健的一旋,裙裾平整,連輕微的風都沒有帶起,就已繳過瞭甘草的佩劍,微微點頭首肯,“以後,你就作為我的座下弟子,同你大師兄袁彤術,二師兄田單一起習武。你的骨骼靈巧,身手敏捷,招式也有幾分意思,往後勤練武功,彌補先天體弱,倒不失為一棵好苗子!”
一言既出,四下都是羨慕不已,收瞭輕視。
甘草大喜,當下跪伏在地上,就要恭恭謹謹的磕頭,卻見一個黃衫少年從人群中閃出,眾弟子紛紛讓道,隻聽那少年走到跟前倨傲之極,阻攔道:
“且慢──這女弟子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