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趕走瞭郎阿裡,甘草靜靜地躺在他的床上,心裡卻還是在想:那個小狗去哪裡睡瞭?叫他不許進來就不來,還挺聽話……
她又忍不住回想起兩人交歡的感覺來,似乎有什麼不一樣瞭,難道說,中瞭情蠱,真的會自然而然對母蠱載體產生愛意嗎?
她也不知為什麼,總是狠不下心像剛醒來時一樣對付他,或許是因為他太狡猾,懂得利用她的弱點,用多變的情緒影響她,或許是因為他雖然狡猾,但是卻總是性情真摯奔放,又或許,那個情蠱大概真的已經在同化她瞭……
想到這裡,她不甘心的翻瞭個身,卻聽見床邊悉索的破窗聲,若是睡著瞭她也未必聽得到,甘草悄悄地逼近窗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窗外那個不安分的黑影給揪瞭進來。
“哎呀!”
一個藍影滾落在地,好不狼狽,竟是白天那個孔雀。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寫滿恨意,小獸一樣盯著甘草,咬著牙不說話。
甘草蹲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細細端詳,巴掌大的尖下巴,杏核大眼,嬌俏的小鼻子,粉粉的臉蛋,倒也挺可愛,如果不是那麼兇悍的話。
“你要偷偷給我下蠱!”
“哼!你搶走瞭我兩個夫君!我恨你!你還像妖精一樣騙阿裡哥哥做那麼惡心的事!我要讓你天天做噩夢!”孔雀兩個腮幫子隨之氣鼓鼓的動。
甘草額頭又開始亂跳,她覺得這族裡的人還真是能讓她常常無言以對,她以前一年也沒今天一天那麼無可奈何的次數多。
“你的夫君一號,算是我暫時搶走瞭,不過歡迎你搶回來。你的夫君二號,是我師姐搶走瞭,姑且也算我頭上吧。不過你這是什麼蠱?”
甘草緊緊掐住她的脖子,施展法力,盯住瞭她的眼睛。
孔雀覺得自己被那眼神牢牢盯住,根本無法拒絕她的回答,“是……是噩夢蠱……”
甘草挑瞭挑眉,松開瞭她,她也知道他們有很多奇怪的蠱毒,可以讓人毀容斷肢,這小姑娘雖然蠻橫,但是一個隻會用噩夢蠱害人的人,應該心思也壞不到哪去。
甘草對她友善的笑笑,“想不想搶回你的阿裡哥哥?”
孔雀呆瞭呆,囁嚅道,“……想……”
甘草道,“那你跟我走,以後就能常常見到阿裡,到時候還會看到更多外面的好男人,你想選誰都可以,敢不敢試試?”
見小姑娘不說,甘草又道,“你就是不甘心你的情郎都拋棄瞭你,但是你真的愛他們嗎?不如試著出去見見更多的人,你才知道,總會有更好更多的人比你阿裡哥哥識貨。”
孔雀本來心心念念就是一點執念,現在看別人不跟她搶瞭反而覺得沒意思,用手背擦擦眼淚哼瞭一聲,“你說得對,是他們不懂我的好!他們不要我,我也未必稀罕他們!有什麼瞭不起。”說著又扁瞭嘴哭泣,“阿裡哥哥都跟你那樣瞭……我也不想要他瞭……嗚嗚嗚……”
甘草拍手,“說得好,這才像個好女孩,你不過就是氣不過我搶走瞭你的東西,倒不如跟著我出去闖一闖,我還可以教你武功,怎麼樣?到時候,看上瞭哪個男人順眼……就把他搶回來?”
孔雀眼睛一亮,卻撇撇嘴,“你說謊,我們族人根本不能習武。”
甘草眨眨眼,“那也未必,先前也有人說我不能習武,可我還不是成功瞭,你們身體過於陰柔,跟我相似,若是女孩子的話,說不定也是可以的。”
“這門功力還會讓人變漂亮哦!”
孔雀從地上爬起,一下子親親熱熱挽上瞭甘草的手臂,渾然不覺得剛才還恨得人傢要死,“真的?變漂亮啊……我……我願意!”
鄂南前往芙蕖門的山路上,一黑一白一藍三個人影吸引瞭不少目光,因為三個人都俊俏非常,活像畫裡的人物──如果其中二位不吵得那麼難看的話。
“姐姐,你怎麼把她也帶出來,你知道嗎,從小到大她就不講理!根本沒有一點女人味,帶著她隻會添亂!”
“哼!我現在是媸顏姐姐的大徒弟!你算什麼人?我瞎瞭眼以前想嫁給你!你這個娘娘腔,長得一點男人味都沒有!胸襟也就隻能劃一條小船!小氣!”
“你……你這隻臭孔雀!徒弟……徒弟……那又怎麼樣?我還是姐姐的夫郎呢!你見面記得要叫我師公!”
“我呸!什麼師公啊?會不會算賬?就算你恬著臉是師傅的夫郎,頂多叫一聲師母!”
“你你你!你這隻臭鳥!我可是堂堂的族長大人,你要是再不敬,我就要治你的罪!”
“哼!誰怕你?小氣鬼,當初誰說的出來在外不用客氣身份尊卑?出爾反爾,是男人嗎?”
郎阿裡氣的五雷轟頂,當初是看她肯乖乖的跟隨姐姐,這才客氣那麼說,誰知道這小妮子現在混得跟姐姐天天同餐同宿,他一點親近床幃的機會都沒有瞭!
甘草頭大如鬥,滿腦袋抽筋……這一路走來,這兩個人一直不停地吵嘴,就像天生宿敵,真不知道以前是怎麼“青梅竹馬”的……
於是好不容易到瞭岔路口,甘草終於舒瞭一口氣,“我需要回師門,有事交代你們去做。”
她看向郎阿裡,“阿裡,你去幫我在鄂南靠近定柔的地方找一個適合練功的地方,以後可以的話,咱們建一處莊子。如果周圍有些花鳥毒蟲的也很好,適合你們煉蠱。此外,去打聽一下這些人的消息……武林盟主田天齊,四大世傢的當傢嫡子,定蒼山的孫當傢的……定州府臺的小公子。”
她每說一個人名,就停頓一下,好像費盡很大力氣才說的下去。郎阿裡最是敏感,看的心頭有些梗,可是到底沒有多問。
甘草又看向孔雀,“孔雀,你去貧苦人傢或者青樓收留一些走投無路的女孩,挑一些資質好的苗子,最好是沒有過男人的,但是太貞烈的也不要。要找那種容貌中上,筋骨柔韌,性情容易變通的。”
孔雀臉微紅,“明白瞭……可是,青樓是什麼地方?”
甘草奇怪的看著她,“青樓就是……男人可以隨便花錢跟女人……那個的地方……有的女人是自願的,有的不是,你隻管找那些被逼無奈,被逼到絕路的。”
孔雀氣的小臉通紅,“怎麼世上還有這樣的地方?!真是太壞瞭!我要讓那些壞男人和壞老板統統做噩夢!”
甘草額頭又開始跳起,忍不住認真的問道,“孔雀……對瞭,除瞭噩夢蠱,你還會別的蠱嗎?”
郎阿裡洋洋得意嗤笑著白瞭孔雀一眼,“她會是會,但是除瞭夢蠱,其他的蠱毒都要用蛇蟲鼠蟻煉制,她從小害怕蟲子,所以從不敢煉!”
甘草揉瞭揉太陽穴,“孔雀,你這次還有一個任務,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至少要能親手煉制殺人和防身的蠱毒,否則等你回來,我把你丟到蛇窩裡去。”
待目送著孔雀離開,郎阿裡不知從哪裡又跳出來,一把勾住瞭甘草的脖子,把她摟入懷中。甘草每每覺得他行事不過是半大的少年,可是在他懷裡方發覺自己隻到他的肩頭。
“你怎麼還沒走?”甘草猝不及防,及時收瞭內力,任他小狗一樣在脖頸和臉上使勁的嗅著吻著。
“好久沒有親熱瞭……姐姐……這裡人少,我們在林子裡來一回……好不好……很美妙的……”
少年的聲音帶著欲望的嘶啞,帶著渴望的熱切,在她耳邊邊啃咬邊誘哄。
單是被他這麼一勾引,甘草已經覺得渾身燥熱,仿佛體內洶湧的欲望潮水再也忍耐不住破閘而出,明明這麼些天都沒有過想法,此時卻像那夜一般,想要被他壓在身下好好疼愛一場。
他的唇已經吻上瞭她的,粘膩的反復吮吻,讓她口中和下身都開始濕漉漉的難受。
甘草忍無可忍,偏開腦袋,一掌把他拍飛出去,猶自像青樓女子一般摸著胸口喘息。
“我跟你說過,不許再利用情蠱勾引我!”
“姐姐……”他嘴角沁出血絲,捂著胸口黯然的看著她,就像被拋棄的小狗。
“你對我……好狠……”
良久,他掙紮著起來,踉踉蹌蹌地往遠處走去,背影拉的老長,歪歪斜斜的叫人難受。
甘草心裡微微的痛,他說的對,她到底還是對他不忍心。
“站住……”她走上前去,用袖子輕輕為他揩去嘴角的血跡,“自己保重,做完瞭事情早些去找孔雀……她那個性子,我真怕她被賣到青樓去瞭……你若是早日回來……我……”
她囁嚅瞭半天,看著他閃亮的眼睛,可她還是說不出口,“算瞭……來日再說吧……”說完,頭也不回的走瞭。
少年目送她遠走,仍然捂著胸口站在原處。明明胸口很疼,可是他還是覺得很快樂,她明明看出他在故作可憐,可還是對他越來越不忍心瞭,是個好兆頭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