蒺藜本是絲綢商人之女。
但我的雙親卻不是普通商人,而是皇商。
自小我就知道,我並無殊色,但清麗的樣貌,豐厚的傢底,足以在陽盛陰衰的龍霖嫁個好地位的男子。
因為是傢中絕戶女,父母親感情又好,格外寵愛我,從小到大將我當做男兒養,我便養成瞭這般外柔內剛,倔強果斷的性子。父親常贊我有主見,後來,我才發現,我就錯在太有主見。
傢中雖不需要我科考光耀門楣,卻也指望我將商事一力挑起,因此,父親的意思是將來招贅一名有本事替我分擔一二,又性子好能容忍遷就我的男子──畢竟,我的性子太倔。
而在此之前,為瞭讓我識文斷字算術統籌不輸於人,父親將我女扮男裝送入瞭雲海書院。在那裡,我度過瞭我一生中最天真無邪的三年時光。
因為既有男兒傢的果敢決斷,又有女兒傢的細心思慮,好勝心使我的課業在全書院都是名列前茅。
我有瞭三位意氣相投的好兄弟,難得他們來自書香官宦傢卻並未歧視我,我們四個住在相鄰學舍,難免會讓我暴露身份,為此,我從不與他們一起勾肩搭背或者洗澡脫衣,直到後來,我的秘密也並沒有被發現。
我們兄弟四人感情越來越好,尤其是三位哥哥,都對我很是照拂,就像寵溺親弟弟一般,偶爾甚至會有些曖昧的臉紅,短暫的躲避,但是暫時的別扭之後,我們又是關系緊密的四人瞭。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我在書院最後一年,因為我的名列前茅,山長陶允大人找到瞭我,說願意推舉我直接進入太學。
山長大人不到三十,但是傳聞他孑然一身,我第一次見到他就屏住瞭呼吸,他看起來儒雅的像要跟書案上的書卷和院中的修竹融為一體,他的臉色泛著玉一樣的蒼白,眉目俊秀,但是嚴肅而執著,成熟而又溫雅。
我禁不住想:他那麼儒雅,如果招贅到我傢,我必定用一生來做一個儒商,好不讓他陪我墮入俗套。
反應過來,我突然臉紅瞭……天哪,我怎會這樣不知羞,見瞭山長第一面竟然就想將他招贅回傢……
我是女孩,自然不會真的妄想去讀太學,不然會穿幫的,於是我幾乎想都不用想就斷然拒絕。
我看見陶允臉上浮上濃濃的失望,我不忍看他失望,隻好逃走瞭。
但我沒想到他對學生那般執著,他又找瞭我兩次,想勸我繼續讀下去,我不忍見他誤解,隻好直截說道我勢要做一個商人挑起傢業實現心願,並不需要那般多的風雅。
我以為我會看到他如同一般的夫子露出輕視,沒有想到,他並沒有看不起商戶,而是在勸誘我無果後露出瞭釋然的笑容。
他說:商人就商人吧,我們雲海書院出來的學生,又是如此頂尖,必定也不是一般的商人。
我有一種看到知音的感覺,我從小就向往能夠將生意做到全國,能像逍遙侯一樣自在又瞭不起,如果還能和心愛的人遊山玩水那就再美不過。想到這我偷偷看瞭他一眼,而迎上他坦蕩的目光,我突然臉紅的徹底:我竟然又想到他……我的心砰砰亂跳,好久靜下來:我終於明白,我喜歡上他瞭。 於是,從山長找我變成瞭我經常去找山長。
我借口說探討如何成為一個儒商,向他請教經算學,卻在一次次談話時聽著他的解答走神。而山長也意識到我灼灼的眼神,不好意思起來,他明明時時不自在,卻並沒有提出中止。
我猜也許……山長對我也有好感的。
為瞭不給他機會拒絕,我終於鼓起勇氣,在燈會夜晚約他出來,以女兒身相見。
我膽怯的看他,在他眼裡看到驚喜,釋然和癡意。
那晚,我們並沒有什麼唐突孟浪的舉動,似乎一切都心照不宣。我問他可否願意入贅,他說:我本來就是一個人,也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
他說:也許,我可以陪你一起,將生意做遍全國,做個好儒商。
可是還沒等我找到機會跟傢裡說出口,卻來瞭一個晴天霹靂:州府老爺看上瞭皇商的招牌,有心將我的“傢產”變“嫁妝”,已經派人替二公子來提親。
那位二公子我見過,是一個陰險又強勢的人。
我傢雖不過小小皇商,傢業卻是幾代人心血,自然不願交出去,因此,父母雙親聽瞭我與山長的事後決定,如果我們真心在一起不在意世俗,讓我同他出去避一避,這樣過瞭風頭,對方應該就作罷瞭。 那位二公子顯然早有準備,竟然派人封鎖搜查,我低估瞭他的報復心,於是,本來悄無聲息的“私奔”真的變成瞭“私奔”。我們過瞭一段流浪的日子,陶允為瞭養活我,上街賣字糊口,不幸被人認出。
我躲在暗巷裡看著他的背影咬著唇發抖,眼淚一顆顆墜下,我後悔,逃亡的這段日子,為什麼要聽他對我負責的話,為什麼沒有把自己給他呢?
我已經快要急的發瘋,我甚至魯莽瞭一回,喬裝改扮成侍女之後,混進瞭州府宅院二公子的院落,想求他放瞭陶允,這樣讓我怎麼做都願意。
可是躲在暗處的我,碰巧發現他在同一個看起來嬌柔的令人憐惜心慟的嬌弱美人調情。他剛好說道,要廢瞭婚約好娶她,還有些惱怒我給他帶的綠帽子,甚至想要遷怒於我的父母。
我頭腦一片空白,我總以為這事情跟父母親沒有關系,沒有想到會給傢裡帶來這樣的麻煩,有心去求父母外省的朋友幫忙,可又怕發生什麼變故。而二公子那樣陰險又記仇的人,自然是不會放過我的。
而我竟然還一心想著山長,卻忘瞭全心為我幸福的父母,果真是我太過任性驕縱瞭麼?
我想起瞭那三位結義兄長,他們都出自官宦書香世傢,應該能跟州府說得上話的吧?我也顧不得換裝,一路接二連三去尋三位哥哥。他們見到我是女子,無一例外很是驚喜和奇怪,可是在我跪求他們幫我救出山長,保全父母後,他們無一例外冷面給瞭我閉門羹,說無能為力。
我不明白!為何昨日的兄弟,今日卻這般冷漠!難道真的是我太奢求?
我落魄絕望的走在林子裡,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就在我渾渾噩噩的時候,冷不丁被人劫持到一個隱蔽的小院子。我被蒙上瞭眼睛,什麼都看不見摸不著,卻聽見周圍如狼似虎的喘息聲,好像恨不得立刻吃瞭我……我害怕瑟縮,可是沒有用,我喊救命,也沒有用,我辱罵,還是沒有用。
身子被人牢牢按住,我知道身邊不止一個人。他們胡亂撕扯掉我的衣裙,幾雙手在我身體上遊走。
我好恨!為什麼我沒有早一些把自己交給陶允?於是自然而然的,我淒厲的喊著“陶允”的名字,可是那些人似乎更加瘋狂瞭,再也不給我時間喊叫,直直掰開瞭腿,一枝滾燙粗大的錐子蠢笨找不到入口的磨蹭瞭半天,直到我疼得呼吸無力,終於不管不顧破開隱秘沖瞭進來,我下身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已經被身上人完全侵入瞭進去。
我知道自己不再幹凈瞭,我絕望,我知道我越呻吟他們就越興奮,於是我動也不動,不出一聲,由著他們動作,盡管身上人進出的我疼痛難忍……
不知過瞭多久,那人才完瞭,他抽出身去,可身上還沒涼,又一個人擠瞭進來,就著剛才的臟東西又開始奮力動作,我滿心滿身的恥辱,卻無可奈何,身子鈍痛不停……
不知過瞭幾個周而復始,他們才結束瞭,將快要昏死的我抱上瞭床稍作安置,然後鎖門離去。
我以為自己會這樣死掉,或者等著他們再次來“寵幸”我直到我死掉。可是沒過多久,就有人摘掉瞭我眼睛上的佈條,問我:“我們來晚瞭,真抱歉,讓姑娘受瞭這麼大委屈,你願意跟我學武功,去找他們報仇嗎?”
我愣愣的看著她:我從未想象過世間還能有這樣美得剔透的女子……
我的理智告訴我,向她還禮,答應她。這時,她身後的一位喚作雪菟的女弟子上前為我扶起穿衣,動作溫柔極瞭,我忍不住想要對她道謝,卻對上她水潤的令人憐惜的眼睛……是的,我見過這雙眼睛,在二公子的院子裡。
我低頭苦澀思量,我知道眼前的女子對我是無害的,可是我知道我在她的計劃裡,而且,我不敢想,她為何來的這樣巧……
心裡酸澀,我又能怎樣呢,別人並沒有救我的使命,可是我卻需要別人的施舍活下去報仇。是的,她答應我會幫我救出陶允和保護我的父母。
我果斷的跪下,求她收留教我武功,作為代價,以後必須要練男女合歡的功夫。
這大概是我最後能為山長和父母做的事瞭吧。
後來,如意告訴我,那三位欺辱我的人,竟然就是我的三位結義哥哥!
說不清是我找到瞭他們,還是他們找到瞭我,但無疑,一切要結束瞭。
他們說已經矛盾的愛瞭我三年瞭,說我不該去喜歡清高孤冷的山長,他們甚至說,就是希望山長死在牢裡,這樣他們便囚著我一輩子。
我心情復雜極瞭,有心痛,有憐憫,有恍惚,但是依然手起刀落,毫不手軟的殺瞭他們,我隻有一個山長,他們卻毀瞭我的全部。我再也不配跟他在一起瞭。
媸妍看著我滿手鮮血,為我的狠辣決絕突然嘆道,“我那麼做,果然是對的。”
隻有我明白她在說什麼,事實上,看到她,就像看到另一個自己,她看起來有些冷漠,但是隻怕有更多下不瞭決心的事吧。
是的,當初她若是在三人毀我清白前救下我,我還會是一心想要嫁給山長的蒺藜,我的堅持和倔強不容許我向任何人妥協我的自由和清白,我是決不會將自己賣給她的。
然而沒有如果。
進瞭蓮華閣,我練功依然恍惚,大仇得報,父母安康,山長自由,我整日在已經失去自己的絕望和未來同山長破鏡重圓的幻想裡渾噩。
媸妍對我很好,她給我最好的用度,最好的秘籍,甚至為我專門尋來瞭一名叫做楚荀的雙修者,他內功深厚,是極樂谷谷主,跟他雙修於我隻有好處,我也可以避免跟過多男子有染。於是我接受瞭,最重要,他面目邪魅,全然無法替代陶允在我心中純凈的位置。
“我不會愛上你的。”我盯著他的眼睛,暗自討厭這樣風流的相貌和氣質。
“蒺藜……”他什麼也沒說,擠開我的身體闖瞭進來,別扭的方向讓我痛的哭泣,或許本來就想哭泣。
他的風流無影無蹤,有些尷尬的抽出,又往裡順暢的進入瞭完全,“舒服嗎?”
伴隨他的研磨,我卻哭泣出聲,清醒的看著男人在我身上動作,寧願自己像第一次一般被蒙上眼睛,我聚起所剩無幾的精力運作內功口訣。
他看見我哭,卻慌瞭,為我揩淚,“你別哭啊,我……第一次而已,有那麼疼麼?”
看著收斂瞭風流而因為認真可愛的臉,我心中好過瞭一點,在他逐漸熟練的韻律下勉強開始雙修。
可是我依然內功停滯不前,近乎自暴自棄地抵觸雙修,抵制楚荀,直到那一天,山長來找我,撞見我在逍遙館被楚荀壓在身下絕望的有些妖冶放縱的表情…… 蓮華閣的五行術法交錯縱橫,陶允又怎會這麼順利找到我呢?
到底是媸妍,還是楚荀,我已經不想計較,我隻知道,我徹底失去瞭我自己!
我常常靜靜地站在媸妍身後充當她的影子,更多時候我們都在沈默無語,卻又清晰的容易心意相通。因為看到她,就如同看到一面鏡子。
我愛她救我孵育我,又恨她葬送我最後一絲希望。從此,我的傾城法力日益精進。但是蒺藜的心裡,卻埋下瞭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