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剛過,楚二丫的媽媽夏蘭就提著飯盒去給挨批鬥的男人送飯去瞭。這個時候也是楚二丫給地道裡的楊磊落送飯的時間,她媽媽剛走出院子,楚二丫也提著飯菜去瞭地道裡。以前那根蠟燭已經點完瞭,楚二丫又拿來一根新的,先點燃瞭又插到墻壁燈窩裡的蠟臺上。
借著金色的燭光,楚二丫的小臉像花兒一般光澤紅潤,她的眼神柔和而閃亮,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幸福陶醉的流露,自從楚二丫得到楊磊落的愛情,她整個人都變得春意盎然,盡管現實和壓抑和殘酷,可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這種力量即是陽光,溫暖照耀著青春的心靈,也是雨露澆灌著渴望潤澤的身體。
那個時候,楊磊落就坐在草鋪上,靜靜地看著楚二丫優美的身姿和甜美羞怯的神色,楊磊落的心裡也湧動著溫暖和幸福。毫不誇張地說,在他眼下陰暗磨難的生活裡,楚二丫已經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瞭。
楚二丫把飯碗和菜碗都放到楊磊落的面前,柔聲說:“吃吧,一定已經餓瞭吧,今天有點晚瞭!”
楊磊落依舊眼神癡迷地看著她,說:“二丫,我看見你瞭,就有精神瞭,餓也不餓瞭!”
“嘻嘻,原來我還能當飯啊,那可好瞭,以後我天天陪著你,也不用給你送飯瞭!”楚二丫的眼睛裡都是甜美的笑意,眼神水汪汪地凝視著他,“大磊,你快吃吧,我看著你吃,你就會吃的更飽瞭!”
盡管這樣的愛情滋潤著楊磊落的心靈,但他心裡還是惦記著傢裡人的,他就問:“二丫,你今天還沒向我回報情況呢,今天的批鬥會……我傢裡的人怎樣瞭,有沒有受到啥傷害和侮辱啊?”
楚二丫知道楊磊落會著急,但總是不想在他吃飯的時候說痛苦的事情,就說:“大磊,你傢裡人沒事的,你先吃飯吧,等你吃完瞭,我再詳細和你說今天批鬥會的情況。”楚二丫說著,就把碗端到他面前,又把筷子遞給他。楊磊落沒有再問,急忙接過碗筷,就吃起來。楊磊落時刻能感受到這個女孩子對自己的細膩體貼的照顧,他知道楚二丫不想讓自己在吃飯的時候因為傢裡的事倒胃口,他不能辜負她的一片關愛。
等楊磊落吃完瞭飯,楚二丫才開始和他說起今天上午開批鬥會的情況。當然她主要是告訴他關於他爹媽和爺爺在批鬥會上的情況,雖然楚二丫說瞭那些人用青磚迫害他親人的情形,卻隱瞞瞭他爹楊北安從凳子上摔下來吐血的那個情節。一來是楚二丫覺得楊北安不會有大事,二來是她知道楊磊落的脾氣,如果知道爹被迫害成那樣,說不定他又要壓不住火氣瞭,眼下楚二丫的全部職責就是保護好楊磊落,不能讓他出現任何意外,她即是為瞭楊傢,也是為瞭自己,因為在她心裡,她已經實實在在是楊磊落的女人瞭,他的一切都關系到自己的命運。但楚二丫沒有隱瞞在批鬥會上,隋小彩和孫雅靜那兩個女孩子對楊傢人的傷害,尤其說瞭隋小彩和孫雅靜差點把楊磊落的媽媽姚麗娟頭發剪掉那件事。
楊磊落氣得七竅生煙,拳頭又攥起來,他暴躁地罵道:“這兩個小騷貨,我早晚會好好收拾她們的!”
楚二丫似乎也想不明白,隋小彩和孫雅靜怎麼像和楊傢有苦大仇深似地呢,就問:“我也很生氣那兩個女孩子,每次開會抄傢什麼的,她們都那樣兇惡,尤其對你們傢人整的更狠,我真的不知道她們和你們傢有多大仇火?如果沒有仇火,為啥會那樣呢?”
楊磊落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氣呼呼地說:“她們是對我有點仇火,我和你說過吧,我打過她們的嘴巴,多半就是記得那個仇吧,可是我也不是無緣無故地打她們的,在學校開批鬥會的時候,蘇小萌老師和她們無冤無仇的,她們竟然上臺去打罵蘇小萌,我忍無可忍,就把她們揪下臺,狠狠地抽瞭她們一個嘴巴!”
楚二丫嘆著氣,很傷感又迷惘地說:“也不知道現在的人都怎麼瞭,誰和誰平時都好好的,說翻臉就不認人瞭,這世道怎麼變得這樣冷酷無情呢?我記得在小學的時候,你媽媽還是教過她們兩個,對她們可好瞭呢,怎麼現在就變成仇人瞭呢,就算是她們記著你的仇,也不應該發泄到你的傢裡人身上啊!”
楊磊落經歷瞭最近的風雲突變,感觸更加深,就說:“現在人的良心都讓狗給吃瞭,還有比那兩個女孩子更可惡的呢,就說小白鞋和她的女兒青草吧,平時和我媽媽像親人似地,我媽媽這些年對她們的照顧簡直是無微不至的,可是我們傢落難瞭,她們不幫著點也就算瞭,還狠狠地踩一腳,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該殺?我心裡已經深深地把她們記住瞭,倘若我有出頭之日,我會找她們算賬的!”
楚二丫唯恐他仇怨太重,哪天再沖動地去惹禍,就慰藉說:“大磊,你也不要多想,所有人都變瞭!”
“那你為啥沒變呢,你為啥還搭理我,還這樣死心塌地地保護我,可是我以前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啊!”楊磊落此時此刻說這番話,完全是出自內心的,沒一絲一毫的做作,他真的覺得楚二丫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不勢力的人,這樣一個不勢力的人還竟然是一個女孩子。
楚二丫眼神溫熱地看著他,說:“那是……因為我死心塌地地愛著你啊,別說你是落難瞭,就算是和你一起去死我也願意的,再者說瞭,你怎麼對我沒好處瞭,你對我的好處我永遠記得的,像我這樣四類分子的女兒,沒有誰看得起的,也沒有誰肯搭理我,唯有你一直沒嫌棄我,一直像哥哥一樣對待我,幫助我,難道這樣的好處還算小嗎,人在困境當中,能得到別人的關心和瞧得起,這就是終生難忘的!”
楊磊落心裡湧滿瞭感激,溫情還有愧疚,就說:“二丫,我以前對你……做的還不夠,換不來你今天對我的恩情,你不要把我說的那麼好,我也有讓你失望委屈的時候啊!”
楚二丫有點嗔怪地說:“大磊,我們現在還有必要再強調誰欠誰的嗎?隻要我愛你,你也愛我,那就一切都彌補瞭,我已經是你的女人瞭,我今生今世就跟定你瞭,隻要你不嫌棄我,不拋棄我,對我好,那我就別無所求瞭,以前誰對誰怎樣,就不要再提起瞭,以後我們就是風雨同舟的人瞭!”
楊磊落心潮滾動,眼睛有些潮濕,一把將楚二丫摟在懷裡,動情地說道:“二丫,我會對得起你的,現在不是我和你風雨同舟,是你在和我患難與共啊,我會用以後的歲月報答你的!”
楚二丫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更正說:“不是報答,是發自內心地愛我,我要的不是報答!”
“不是報答,是愛你,我真心真意地愛你!”楊磊落說著就激動地吻上瞭她的嘴唇。兩個人激情地長吻。
此刻的一切語言都是多餘的,蒼白的,隻有彼此激蕩的心靈才是交融的。但楊磊落還是不會忘記傢裡人的悲慘處境,就相擁著楚二丫,問:“二丫,最近兩天,我傢裡的情況怎樣?我指的是我的小嬸兒她!”
楚二丫想瞭想,說:“沒發現啥異常的啊,小嬸還是在傢裡維持著所有事兒,你傢房前屋後的紅衛兵和民兵還在埋伏著,其他……”楚二丫說道這裡,似乎想起什麼,說,“對瞭,今天幫晌午的時候,也就是開完批判會以後,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信二嘎子去你傢瞭,不知道去幹啥!”
楊磊落心裡一陣緊縮,眼睛驚愕,問道:“信二嘎子?你看清他去我傢瞭?”
“是啊,我親眼看見他進你們傢院子,直到他進瞭屋子,我才離開 的!”楚二丫肯定地回答。
楊磊落猛然坐直身子,無限緊張地說:“不行,今晚我要回傢一趟,見見我小嬸,打聽一下什麼情況!”
“回傢?那怎麼行呢?他們早已經佈置好瞭人,就等著你回傢呢,你回去肯定被抓到的,你不能回去!”楚二丫說著又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好像他真的要飛瞭。
“二丫,你不知道啊,信二嘎子一直在打我小嬸的鬼主意,說不定趁著我傢出事瞭,乘虛而入欺負我小嬸,我真的不放心啊,我一定要見小嬸一次!”
楚二丫心裡恐慌,看他這個樣子,不見到崔花花會不會罷休的,可是他回傢真的太危險瞭,她想瞭一會,說:“要不,我想法把小嬸叫道我傢裡來,你們見面,行不行?”
楊磊落馬上搖著頭,說:“在你傢裡肯定不行,你媽媽晚上會在傢的,要是把小嬸引到地道裡更沒機會,你不要忘瞭,她還帶著孩子呢,來你傢裡肯定不行!”
楚二丫想瞭想,也真是不行,但她又堅決不能讓楊磊落回傢去,又想瞭好久說:“大磊,我想出一個辦法,你可以不回傢,也能見到小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