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二嘎子一聲怪笑:“我咋會不著急呢,我每夜想你傢崔花花,想的我都睡不著覺,直撓炕席…可我著急沒用啊,用不能搶……老人傢,如果你真的想讓花花嫁給我,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崔德頓時又緊張起來,他唯恐信二嘎子以為是他作祟不讓花花嫁給信他,就直起腰桿,起誓發願地說:“信隊長,我可是誠心誠意想把花花嫁給你啊,不但現在如此,當初也是如此,要是我不同意當初咋差點把花花和你定親的日子定下來呢,後來黃瞭,那可是花花她自己死活要嫁給楊北生的,雖然是我的女兒,也沒權利硬把她嫁給你啊,何況那時候花花有楊支書給撐腰呢!”
信二嘎子一瞪眼,叫道:“他還是楊支書嗎?他已經是反革命瞭, 以後說話註意點,免得誰以為你和他是一個陣營裡的!”信二嘎子這個時候心裡似乎已經把崔德當做自己的老丈人瞭,提醒他和楊傢的距離。
崔德急忙更正說:“不是楊支書,是楊北安,一個地地道道的反革命……不過說實話,當初要不是楊北安做的媒人,我也有辦法讓花花嫁給你,主要也是花花早已經和楊北生處上對象瞭,楊北安隻是牽個線!”
信二嘎子把大手一擺說:“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我也相信你那時候做不瞭女兒的主,就別說以前瞭說說現在吧,你要是真心同意花花嫁給我,你就會想出辦法的,我就不信她能在楊傢守活寡?她願意做一個反革命的傢屬?你這樣精明的人,在這樣的形式下還說服不瞭你女兒,那就是你有問題!”信二嘎子似乎有些不耐煩,要繼續給崔德施壓,就說,“先別說花花的事兒瞭,還是先說說你的事吧,你是想死還是想活,你是想和楊傢穿一條褲子,還是想讓革命群眾原諒你?”
崔德嚇得差點又下跪,急忙說:“信隊長,我當然不想死瞭,我不會和楊傢站到一起的,我是無產價級,我當然要求得貧下中農的原諒,讓他們原諒我一時口誤喊錯瞭口號,讓他們知道我是忠於毛主席的!信隊長,你不是說看在花花的份上來救我的嗎?那你就給我指一條明路吧,你讓我怎麼辦?”
信二嘎子覺得火候也差不多瞭,就幹咳瞭一聲,開門見山地說:“你要想讓革命群眾相信你不是反革命,相信你不是楊北安那個反動集團裡的人,那你首先就要和楊傢劃清一切界限,表明你不是和楊傢是一夥的!”
崔德急忙辯解說:“我早已經和楊傢劃清界限瞭,自從我知道楊北安是反革命瞭,我就已經不和他來往瞭,我連楊傢一次也沒去過瞭,甚至我見瞭楊傢人都不打招呼瞭,我已經不拿他們當親戚瞭!”
信二嘎子眉頭擰瞭個大疙瘩,很生氣地說:“我說你啊,沒怎麼老咋就糊塗瞭?你去不去楊傢,搭理不搭理楊傢人,有屁用啊,你女兒還在楊傢做媳婦,你怎麼能和楊傢劃清界限?你這不是在說夢話嗎?”
崔德抹著臉上的冷汗,心裡想,也是啊,隻要花花還在楊傢一天,自己說和楊傢脫離瞭關系,那誰信啊?但他馬上苦著臉說:“信隊長,我不是說瞭嗎?別說是楊傢成瞭反革命,就是在原先我也是讓花花回來啊,從楊北生死的那天起,我就一直盤算著讓花花離開楊傢,可是她不聽我的啊,我又不能把她綁回來!”
“那個時候你沒辦法,可是現在你還沒辦法嗎?你可以告訴花花,如果她不離開楊傢,那你們崔傢也會被打成反革命的,她不離開楊傢,就沒人相信你不是和楊傢是一個陣營裡的人,你說你喊錯瞭口號是沒人相信的,我也沒法救你,那樣你隻能去和楊北安一起下地獄吧,而且,你比他的罪過還嚴重,起碼楊北安還沒公開喊口號要打倒毛主席呢,你這種行為就是十足的現行反革命,會被槍決的。難道你女兒的心是鐵打的,眼見著你傢庭變成反革命,眼見著你被處決,她會無動於衷嗎?再者說瞭,她留在楊傢幹嘛?她寧願守一輩子活寡?你把這些利害關系和她說清瞭,她還會死犟地留在楊傢?”
崔德被他這番話也說的似乎茅塞頓開,是啊,這個時機正好把花花從楊傢拖回來啊。想到這裡,他又不放心地問:“信隊長,如果花花離開瞭楊傢,我們徹底和楊傢劃清一切界限,那你就有辦法把我 這件事壓埋瞭,化解瞭?你不是說貧下中農不答應嗎?”
信二嘎子托著下巴想瞭一會說:“隻要花花她離開楊傢,你們和楊傢劃清瞭界限,這事啊就好辦多瞭,那樣我也有理由說你喊的那個口號確實是喊錯瞭,不是出自內心的。更主要的是我可以想辦法壓制住檢舉你的那個人,隻要那個人反嘴說當時沒聽清楚你喊什麼,是他聽錯瞭,那樣你也可以說沒喊那樣的反動口號瞭,另外我這邊不去追究瞭,你這件事不就化解瞭嗎?隻要我想保護你,那你就萬無一失的!”
崔德頓時陰雲散去,有些頓開兩扇門的感覺,他急忙向信二嘎子作揖,說道:“信隊長,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就是我們崔傢的救星啊,隻要我能度過這一關,我一定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信二嘎子一陣冷笑,說:“你別高興的太早瞭,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我是說隻要我願意這樣做,你才能逢兇化吉,可是,我憑什麼這樣做啊?我把這樣一個反革命色彩濃烈的案子給壓埋瞭,我是會冒著很大的風險的,如果有人檢舉我包庇反革命,那我自己也就完瞭。不過,如果你是我的老丈人的話,那我冒這樣的風險也值得瞭,而且,無論是造反派紅衛兵和工作組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裝糊塗,更主要的是我姐夫曲海山也會幫我化解這件事的,你都不知道我姐夫曲海山當初沒保成我和花花的媒,他有多丟面子?”
崔德當然聽明白瞭信二嘎子這些話的最終目的,其實他何嘗不想把花花送到信二嘎子的傢裡去啊?崔德隻有先應承著,急忙說:“信隊長,你也不要著急,我慢慢做花花的工作,隻要她離開楊傢,慢慢她就會想通的,她能不找人傢嗎,隻要她答應找人傢,那花花遲早是你的,你不要著急啊!”
信二嘎子又不耐煩地擺瞭擺手,說:“你不要說瞭,你這話已經和我和我姐夫說過無數次瞭,我們的耳朵都聽出老繭子瞭,我不想聽這樣含糊其辭的哄小孩子的話瞭。那我也不和你繞彎子瞭,你要想活命,要想你們崔傢呆在貧下中農的隊伍裡,那你隻有做到兩件事:第一,把你女兒從楊傢接回來,和楊傢斷絕一切關系;第二,花花要改嫁做我的女人……隻有這兩件事都做到瞭,你的這場災難才可以逃過去。我說的已經很明確瞭,我就不多說瞭,至於你能不能做到這兩件事,你怎麼樣做到,你就是你的事瞭!”
信二嘎子說完,就背著手出去瞭,他走到門口還回頭看瞭一眼,見崔德和他老婆呆呵呵地看著他。
信二嘎子走後,崔德足足琢磨瞭一下午,他和老婆無蘭芝商量瞭很久,達成共識,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崔花花從楊傢弄回來,然後再想辦法說服她嫁給信二嘎子。崔德決定今晚就去楊傢接女兒,就算綁也要把她綁回來。
可天還沒黑的時候,他女兒崔花花卻抱著孩子從楊傢回來瞭,崔德一直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