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面人(魔面情俠)-第二十三章、三女發威- 完结

作品:疤面人(魔面情俠)|作者:花间浪子|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3-12-19 04:44:48|字数:16690

  三個老僧,白髯如銀,身著寬大灰佈僧衣,一持拂塵,一佩戒刀,一個手持鋼錘禪杖。三僧三道,俱都豎眉怒目,一臉殺氣,直向坐在草地上的麻衫老人奔去。杜冰芳心猛地一震,直覺這六人,定對麻衫老人不利。林麗蓉神色緊張,急對杜冰低聲說:“冰妹不好,這六人來意不善。”說著,縱身掠出林外。

  這時,三僧三道已馳至麻衫老人身前。其中身背紅鞘寶劍的老道,怒喝一聲問:“單掌開碑馬繼長,你方才為何袖手旁觀,不參加圍攻疤面人?”

  麻衫老人單掌開碑馬繼長,緩緩抬起頭來,望瞭三人一眼,倏然仰面發出一聲淒厲大笑。中間手持拂塵老僧,暴喝一聲,說:“閉嘴,貪生怕死,畏縮不前,你還有什麼臉好笑?”

  身背藍鞘寶劍的老道,怒哼一聲,也厲聲說:“方才疤面人仰身閃避飛刀、銀彈時,如你能偷偷劈出一掌,疤面人即使不能當場斃命,至少也被擊成重傷。”

  單掌開碑倏斂大笑,依然坐在地上,極輕蔑地說:“我單掌開碑馬繼長,一生闖蕩江湖,行事光明磊落,從不參與圍攻,和暗下殺手的卑鄙行為。”說著,不屑地望瞭一眼橫眉豎目的三僧三道,又說:“六位身為邛崍道長、終南大師,立身武林中……”

  單掌開碑馬繼長的話尚未說完,身背紅鞘寶劍的老道,雙目一瞪,突然一聲暴喝:“閉嘴。”聲落掌起,疾向麻衫老人,當頭劈下。

  就在這時,一聲厲叱:“惡道住手。”叱聲中,一道凌厲指風已掠空彈來。

  出手老道一聲悶哼,兩眼一翻,仆身栽倒,兩腿一蹬,頓時死去。其餘三僧二道,俱都呆瞭。舉目一看,三丈以外,卓然站立兩個妙齡少女,俱都柳眉微揚,鳳目含威,一張如花粉面,籠罩著一層逼人霜氣。

  單掌開碑一定神,立即高聲阻止說:“兩位姑娘,請速離開,千萬不可再向前進。”

  杜冰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這幾個恬不知恥的惡道兇僧,自己貪生怕死,躲在林中不敢出來,還敢大言不慚,指責別人,真是厚顏已極。”

  身背藍鞘寶劍的老道,衣袖微拂,掠身而出,神情如狂,一聲暴喝:“好狂妄的賤婢,還我大師兄的命來……”喝聲剛畢,右掌已閃電劈出。一道威猛掌風,直向杜冰滾去。

  杜冰不禁暗暗好笑,知這老道,尚不知他的師兄,是死在蓉姊姊的彈指神功下,於是一聲嬌叱,正待出掌。驀聞單掌開碑大喝一聲,斜橫迎出一掌。單掌開碑的掌勢一出,麗蓉、杜冰以及兩道三僧俱都臉色一變。隻見一道勢如山崩的狂飆,挾著一陣尖銳嘯聲,卷起無數沙石,直向出掌的老道擊去。

  出掌老道,大吃一驚,一聲暴喝,掌力又加二成。轟隆一聲大響,沙石橫飛,人影晃動,蹬蹬連聲中,出掌老道,身形踉蹌,一直向後退去。一聲怒喝,身背綠鞘寶劍的老道,掠身而前,已將後退老道的身軀攔住。哇,身背藍鞘寶劍的老道,被單掌開碑掌力震得面色蒼白,冷汗直流,張口噴出一道血箭。再看單掌開碑馬繼長,依然卓立原地,絲毫未動。

  手持拂塵的老僧白眉一軒,豹眼一瞪,仰面縱聲一笑,暴喝一聲說:“馬繼長,吃裡扒外,出手狠毒,老衲也隻好超渡你瞭。”說話之間,立將拂塵插至頸後,微圈雙臂,向著單掌開碑急步走來。

  單掌開碑馬繼長哈哈一笑,說:“方才如不是那位姑娘援手,我的屍體隻怕早已涼瞭。”

  單掌開碑說話之間,默運功力,已至十成,突然暴聲問:“那時你為善大師,怎不說你的道友出手狠毒?”

  為善大師,老臉通紅,羞怒交集,一聲暴喝:“少廢話,納命來……”喝聲未畢,蓄滿功力的雙掌,已同時推出。一陣狂濤駭浪勢如山崩的絕猛勁力,帶起滾滾枯草沙石,直向單掌開碑的前胸奔去。

  單掌開碑似乎深知為善大師的功力深厚,不敢大意,急進三步,暴喝一聲,兩掌猛地全力迎出。轟隆一聲震撼夜空的巨響,勁風旋轉激蕩,沙石橫飛。綠草連根拔起,疾射帶嘯。煙塵滾滾彌空中,人影閃動,蹬蹬連聲,單掌開碑和為善大師兩人的身形,踉踉蹌蹌地分開瞭。兩人俱都拿樁不穩,身形直向身後疾退。

  塵土飛揚中,突然一聲暴喝,一道人影挾著一道劍光,疾向後退中的單掌開碑撲來。杜冰一見,芳心大怒,一聲嬌叱:“惡道找死……”叱聲未落,長劍已然掣出,一招“橫斷江河”,朝向飛撲的惡道劈去。

  就在這時,同時暴起兩聲大喝,其餘兩個老僧,一掄金錘禪杖,一揮厚背大戒刀,疾撲一直靜立不動的林麗蓉。林麗蓉冷冷地看瞭一眼飛撲而來的兩個老僧,玉腕一翻,鏘的一聲清越龍吟,頓時光華大盛,伏魔寶劍已掣在手中。

  由於麗蓉一直靜立,冷冷地望著全場,兩僧誤認麗蓉可欺,因此,暴喝一聲,齊揮兵刃,同時撲上。這時一見伏魔寶劍光華刺目,不敢直視,不由驚得全身一戰,兩僧飛撲身形,俱都微微一頓。林麗蓉何等目力,黛眉微揚,嬌叱一聲,振腕挺劍,一招“分枝摘果”,劍化兩朵銀花,分取兩僧前胸。

  兩個老僧再度大吃一驚,同時大喝一聲,急閃快避,飛舞刀杖,疾分左右,意圖夾攻麗蓉。就在這時,兩丈外再度暴起一聲轟隆大響。蹬蹬連聲中,滾滾沙塵飛撲過來。林麗蓉激戰中,閃目一瞟,單掌開碑與為善大師,兩人的身形又踉踉蹌蹌地分開瞭。

  再看杜冰已與惡道鬥在一起,看來激烈至極。林麗蓉身形電閃,劍勢倏然一變。隻見漫天寒星,朵朵銀花,劍光閃閃,冷焰刺骨。轟隆一聲大響,單掌開碑與為善大師雙方又對瞭一掌,空中即將落下的礫沙枯草,再度飛上半空。

  一聲嬌叱,一聲驚嗥,一道白光,勢如電閃,穿進滾滾煙塵中。持刀老僧的戒刀,已被麗蓉的寶劍撥飛。麗蓉寶劍順勢一回,寒光過處,一顆禿頭,已飛上半空。持杖老僧暴喝一聲,疾揮禪杖,已掃至麗蓉身後。林麗蓉一聲嬌叱,騰空而起,一躍四丈。

  突然,一聲淒厲慘嚎,由數丈以外傳來。坐地閉目調息的老道,恰被脫手飛出的戒刀刺進腹中。就在這時,滾滾煙塵中,再度響起一聲悠長慘叫。杜冰的青鋼長劍,已刺進惡道的前胸。正由空中下瀉的林麗蓉遊目一看,不禁芳心大怒,驀見為善大師竟乘單掌開碑閃躲他偷偷發射的數顆牟尼珠時,右手拂塵竟卷向單掌開碑馬繼長的頸間。於是,嬌叱一聲,翠袖疾拂,一挺腰身,頭下腳上,挺劍前吐,勢如瀉電般,疾向為善大師刺去。

  為善大師聞聲抬頭,隻見一道耀眼劍光已至面門,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張口發出一聲淒厲驚心的尖叫。劍光過處,一顆禿頭疾射八尺,鮮血如泉,激射如註,身形旋瞭兩旋,撲通一聲,栽倒就地。持杖老僧神情如狂,一聲暴喝,一掄手中禪杖,疾向身形尚未立穩的馬繼長掃去。

  杜冰一看,勃然大怒,厲叱一聲,挺劍飛撲,手中長劍,一招“丹鳳展翅”,橫向掃來的禪杖迎去。單掌開碑暴退八尺,定睛一看,見杜冰急怒之下,竟以單劍硬對金錘禪杖,隻驚得面色如土,厲聲疾呼:“姑娘不可……”厲呼遲矣,右掌運足功力,早已劈出。

  一道極猛掌風,挾著尖銳嘯聲,直奔持杖老僧。持杖老僧銀髯飛張,雙目暴睜,神情如瘋如狂,再度暴喝一聲,不閃不避,杖勢依然不變。麗蓉落地一看,芳心驚碎,花容失色,一聲厲叱,玉腕疾揚。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當聲一響,杜冰尖叫一聲,手中長劍已枝掃來的禪杖震飛,幻起一道白光,直向半空射去。一聲悶哼,持杖老僧,眉心已中麗蓉的指風,金錘禪杖脫手拋出,擦過杜冰的纖腰,挾著一陣驚風,直向七丈以外飛去。同時,砰的一聲,單掌開碑猛烈的掌風也擊在持杖老僧的身體上。持杖老僧的屍體,被震得直向三丈以外飛去。

  人影閃處,麻衫老人單掌開碑馬繼長,飄身掠瞭過來,已將杜冰的寶劍在草中撿回。隻見杜冰粉面蒼白,玉手互握,鬢發內已滲出瞭細細汗水。單掌開碑慌忙將劍交給麗蓉,一聲不吭,立由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黑色丸藥,急聲說:“姑娘,快些服下,這是先師秘制的卻痛止血丹。”麗蓉也不客套,伸手接過,放進杜冰口裡。

  單掌開碑又慈祥關切地問:“不知虎口可曾震破?”杜冰吞下卻痛止血丹,感激地望著麻衫老人馬繼長,輕輕搖瞭搖頭,表示虎口未被震破。

  單掌開碑立即說:“藥力尚未散開,稍待片刻,疼痛立止。”

  這時,麗蓉已將長劍為杜冰收入鞘內,笑向麻衫老人說:“多謝馬老前輩賜藥。”

  馬繼長老臉微微一紅,急說:“哪裡,哪裡,方才如非兩位姑娘適時趕到,老朽已氣絕多時。”說著,輕輕一嘆,又說:“我雖沒死,但武當、終南、點蒼、邛崍各派,也定不會放過我。”

  林麗蓉異常關心地問:“馬老前輩今後有何打算?”

  馬繼長一撫灰白胡須,黯然說:“如今隻有星夜趕回原籍,攜老妻幼兒,遠走高飛,隱姓埋名,永絕江湖……”

  杜冰這時疼痛已止,未待老人說完,立即怒聲問:“老前輩如不離開原籍,又會怎樣?”

  馬繼長又深深一嘆,說:“各派必選派高手,盡殺老朽全傢。”杜冰聽得柳眉飛挑,杏目射電,嬌軀止不住直抖。

  林麗蓉黛眉一蹙,關切地說:“既然如此嚴重,時間寶貴,事不宜遲,老前輩就請盡速回府罷。”

  麻衫老人關心妻兒,內心焦急,於是急急對麗蓉、杜冰說:“兩位姑娘援手之情,老朽終身難忘,大恩不言謝,姑娘們珍重,老朽走瞭。”說著,抱拳轉身,直向正東馳去,眨眼之間,已消失在東邊密林中。

  林麗蓉望著嬌軀仍在發抖的杜冰關切地問:“冰妹,你的手臂還痛嗎?”杜冰心中氣仍未消,她望著麻衫老人背影消失的密林,僅將螓首輕輕地搖瞭搖。

  林麗蓉微微一笑說:“既然不痛瞭,我們走吧。”

  杜冰望著東邊密林,輕輕一嘆,神色默然地說:“一個剛直磊落的老人,就被他們逼得攜妻帶子,拋鄉離井,到處漂泊……”

  麗蓉一拉杜冰慰聲說:“好人終得好報,馬老前輩一定會脫出他們的魔掌。”說著,抬頭一看天色,夜空深遽,繁星萬點,天不知什麼時候晴瞭。於是,急對杜冰說:“快看,天晴瞭,現在三更將盡,我們去遲瞭,他們恐怕走瞭。”說罷,兩人直向正南馳去。

  越過兩座丘陵密林,隻見右前方密林中,隱約露出一座殿脊。杜冰立即舉手一指,急聲說:“姊姊看,在那邊。”麗蓉轉首一看,芳心不由一震,一拉杜冰,兩人急剎飛馳身形,閃電隱入一叢綠草中。

  杜冰被麗蓉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瞭一跳,舉目再看,一群人影,正由坡神廟的林中奔瞭出來。細看這一群人,至少有二十幾名,奔馳速度,並不太快,但麗蓉如不及時剎住身形,必被對方發現。

  這時,一群人影愈來愈近,方向正對麗蓉、杜冰隱身之處奔來,並隱約聽到人群中紛紛議論的聲音。漸漸,已能看清來人面目。當先一人,身材高大,面黃肌瘦,虎目長眉,身穿青緞勁裝,徒手未帶兵刃,眉目間蘊藏著威凌英氣。

  身後跟著兩個中年大漢,和一個白發老叟。兩個中年大漢,一穿天藍勁裝,身背單刀,一穿深紫勁裝,腰插鐵錘。白發老叟著米黃長衫,寬帶束腰,背插一柄厚背大砍刀。其餘二十幾人,俱是彪形大漢,一式灰衣勁裝,個個身材魁梧,威猛至極。這些人神色爽朗,精神抖擻,每人臉上都洋溢著歡笑。

  麗蓉、杜冰頓時大悟,知來人必是藍鳳幫陜西分舵主,風雲手常大東。兩個中年,一個老叟想必是所屬香主或重要人物。麗蓉、杜冰兩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說:這些人可能是回城瞭。驀地,前面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麗蓉、杜冰舉目再看,常大東等人距離已不足十丈瞭,發笑之人,正是風雲手常大東。

  驀聞左邊背刀的中年大漢笑著說:“聽說衛小俠未去總壇以前,幫主終日心神不寧,坐立不安,如花的粉臉,一天比一天削瘦……”

  風雲手常大東立即轉首笑叱說:“胡香主可別胡說,傳到幫主耳裡,小心你的腦袋。”

  胡香主滿臉正經地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聽說那天衛小俠與黃堂主比扇時,幫主心情緊張得粉面上冷汗直流。”

  腰插鐵錘的中年大漢也附和著說:“還有一件無人不知的事,這次衛小俠去總壇,即是住進幫主一向不準男人進入一步的獨院裡。”

  常大東急聲問:“李香主,這件事可真?”

  李香主立即正色說:“我敢拿頭與舵主打賭。”

  常大東微微一笑說:“我不要你的頭,你胡說幫主自會要你的頭。”說著一頓,看瞭看一直不發一言的白發老叟,和聲說:“張香主是否認為幫主將來一定會嫁給衛小俠?”

  白發蒼蒼的張香主微微一笑說:“如果所說確實,幫主的終身將非衛小俠莫屬瞭。”

  李香主插言說:“衛小俠英俊飄逸,武功高絕,幫主能找到這麼一位俏郎君,也真算她有福氣。”

  胡香主似乎有些不滿地說:“衛小俠故然英俊瀟灑,但我們幫主藍天麗鳳也不是母夜叉,憑良心說,除瞭以前的武林四美,誰能比我們幫主美,誰有我們幫主的武功高……”

  白發蒼蒼的張香主未等胡香主說完,立即阻止說:“胡老弟,少說幾句吧,今天最遺憾的是武當三劍他們沒來,讓我們和衛小俠空等一陣,不然,也好一瞻衛小俠的驚人扇法。”這時,常大東等人已在麗蓉、杜冰隱身處三丈以外疾奔而過。

  杜冰見常大東等人走遠瞭,由草中立起來,說道:“姊姊,走,我們去找他。”林麗蓉點點頭,兩人正待離去。

  驀地,前面殿脊上,忽然一道亮影一閃而逝。杜冰立剎沖勢,急聲說:“姊姊,他還沒走。”麗蓉立即轉身,兩人直向坡神廟馳去。

  通過窪地,進入密林,奔至半坡,兩人舉目前看,已看到前面林隙間,隱約現出一角紅墻。穿出密林,幾株蒼松圍著一座多年失修的破廟。兩人繞至前面,遊目一看,破廟不大,山門已塌,廟墻大部頹倒,僅唯一的一座大殿,尚稱完好。

  杜冰低聲說道:“姊姊,我們進去。”

  林麗蓉雖然點瞭點頭,但仍懷疑地問瞭句:“你看到天麟進入這廟裡?”

  杜冰看瞭這番荒涼景象,覺得常大東等人已走,天麟已無在此停留的必要,但她分明看見他的亮影在殿脊上一閃而逝。因此,她仍斷然說:“我看到他的身影,一閃進入廟內。”

  麗蓉遇事較機警、謹慎,香肩微動,飄身掠至塌墻跟前,舉目向廟內一看。院中荒草及膝,斷木碎瓦遍地。廟內一片寂靜,靜得有些怕人,靜得陰森可怖。麗蓉、杜冰雖然俱有一身卓絕武功,這時也不覺有些膽寒起來。

  杜冰首先有些膽怯,情不由己地顫聲低呼:“麟哥哥,你在大殿裡嗎?”但依然一片沉靜,毫無一絲反應。

  杜冰接著怯聲說:“姊姊,我們回城吧。”林麗蓉鳳目註定殿內,沒有回答。

  驀地,麗蓉香肩微動,悄悄縱進院內,緩緩向大殿走去。杜冰不敢立在廟外,也緊跟縱入院中。雖然兩人俱都提氣凝神,腳下盡量輕靈,但仍發出腳踏破瓦枯草喳喳聲。倏然,一聲淒厲尖銳,擊破夜空的梟鳴,由墻外一株高大松樹上響起。這聲尖銳梟鳴,令麗蓉、杜冰聽來,不由毛骨悚然,不寒而粟。

  尤其杜冰驚得幾乎叫出聲來,立即低聲說:“姊姊,我們回去吧。”林麗蓉似乎被好奇心吸住瞭,也許已看出大殿內有些離奇。她依然註視著漆黑的大殿,緩緩向前走去。

  驀地,麗蓉翠袖微動,飛身縱上大殿臺階。大殿前廊,蛛網密佈,鳥糞滿地,殿內一片漆黑。林麗蓉集中目力,細看殿內,正中神龕上,立著一個身高丈二,藍面血口,巨齒獠牙,手持狼牙棒的厲鬼。心想,這可能就是人們說的“坡神”瞭。神的全身袖漆多已剝落,唯有一雙兇晴,依然精光閃閃,有些怕人。

  杜冰看瞭,心中實在怕極瞭,她又情不由己地輕聲低呼:“麟哥哥……”呼聲甫落,整個大殿,立即響著“麟哥哥”的回聲。

  倏然,數點黑影,挾著驚人疾風,由大殿黑暗中,飛射而出。杜冰一看,花容失色,冷汗倏然,張口發出一聲尖銳驚叫,身形閃電暴退,直向階下落去。林麗蓉一聲厲叱,翻腕將劍掣出。順勢一揮,劍化一道光墻,疾封飛來的無數黑點。

  劍光過處,血雨飛灑,鬼聲吱吱。大殿中的丈二坡神,在閃動的劍光照耀下,愈顯得猙獰怕人。林麗蓉飄身收劍,低頭一看,大殿階上,落滿瞭一片血肉模糊的蝙蝠。人影一閃,杜冰仗劍又飛身撲瞭上來,同時惶聲問:“姊姊,是什麼暗器?”

  麗蓉忍不住微微一笑,用劍一指地面說:“冰妹,你自己看。”杜冰低頭一看,粉面一紅,也不禁出聲笑瞭,覺得自己膽子越來越小瞭。

  兩人如此一笑,緊張恐怖的心情立即輕松瞭不少。林麗蓉走至大殿門口,借著劍光向殿內一看,除瞭一座神龕,一尊猙獰怕人的坡神外,再沒有什麼瞭。仰首上看,殿頂已有不少處露出天空。杜冰看到殿內情形,立即有些歉然地說:“姊姊,我們回城吧,麟哥哥可能已經回去瞭。”說著,兩人舉步走出殿外,翻腕將劍收入鞘內。

  杜冰仍似自語似地對麗蓉說:“真怪,我明明看到麟哥哥的亮影一閃……”

  麗蓉心中一動,斷定天麟仍在破廟附近,因此,未待杜冰說完,瓊鼻一哼,佯嗔怒聲說:“哼,天麟越來越壞瞭,我倆回店定要好好責問他,那個紫紅小酒葫蘆上系著的藍色絹帕,究竟是誰的。”

  杜冰接著假裝怒聲說:“我定要麟哥哥說出來,究竟藍天麗鳳漂亮,還是姊姊美麗……”

  驀地,一聲幽怨嘆息,由廟外密林中,順風飄來。麗蓉、杜冰芳心同時一震,脫口一聲嬌叱:“什麼人?”嬌叱聲中,雙雙騰空而起,向著嘆息之處,飛撲過去。

  飛撲中,隻見廟外一株大樹下,靜靜立著一道灰暗亮影。麗蓉櫻唇微微—笑,知道自己料得不錯,天麟果然隱身廟外。杜冰一見,頓時氣往上撞,立即嬌嗔大聲說:“我和姊姊正要找你理論……”

  杜冰的話突然停止瞭,她與麗蓉的飛撲身影,也頓時慢瞭下來。因為,大樹下的亮影,竟是一個全身金衣亮裝,背後插長劍,肩披錦花大風氅的絕色女子。隻見金裝女子,年約二十三四歲,長得秀眉鳳目,膚如凝脂,一張如百合初放的嬌靨,顯得有些憔悴。

  這時金裝女子,柳眉緊蹙,鳳目盈淚,微顯蒼白的香腮上,已是淚痕斑斑,宛如雨後梨花瞭。金裝女子見麗蓉、杜冰如飛撲來,依然靜立樹下,動也不動,神色幽怨,鳳目呆滯地望著兩人。麗蓉、杜冰來至近前,立頓身形,幾乎是同時急聲問:“你是誰?”

  金裝女子戚然一笑,說:“小女子水如心。”

  杜冰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今夜各大門派的前來坡神廟的事。於是,柳眉一蹙,接著沉聲問:“你是何派門人?為何還隱身在此?”

  金裝女子櫻唇牽動,苦笑一下,黯然說:“小女子無門無派,並非有意隱此,實是才由大荊山趕來……”

  大荊山三字出口,麗蓉、杜冰芳心同時一震,不覺脫口說:“你,你……你是藍天麗鳳?”

  藍天麗鳳微頷螓首,幽怨地說:“正是小女子。”

  杜冰一聽,金裝女子竟是藍天麗鳳,隻見藍天麗鳳不但秀逸絕俗,青春艷美,而且英氣凜威中,含蘊著善感多情。想到面前這位金裝錦氅背插長劍的艷麗女子,即是統領近萬英豪,威震武林,勢力遍及大江南北的藍鳳幫幫主,不覺由內心感到贊佩、欽服。因此,一雙明亮杏目,一直註視在藍天麗鳳有些哀怨的嬌靨上。

  麗蓉胸懷磊落,心慈面善,見藍天麗鳳花容憂鬱,秀目含淚,心中立即泛起一絲憐惜之心。於是,嬌靨一霽,立即襝衽為禮,展笑柔聲說:“常舵主及天麟已經回城瞭,不知水幫主為何才到?”

  藍天麗鳳同將麗蓉、杜冰打量瞭一番,覺得林麗蓉高貴聖潔,秀麗出塵,一身素絹白衣,美得像一尊玉觀音。再看杜冰如花似玉,國色天資,一身粉紅勁裝,愈加襯出她光彩絢爛的青春光輝。這時見麗蓉襝衽發問,立即展笑還禮說:“總壇接到通江分舵被挑的哨鴿報告,我立即日夜兼程趕來佛坪,今夜二更時分才到,去至分舵一問,常大東等已來坡神廟。”說著一頓,望瞭一眼殘垣中的破廟,又說:“我來至此地,他們已經走瞭,可能是我來時的方向弄錯瞭。”

  杜冰見蓉姊姊對藍天麗鳳極有禮貌,也綻笑和聲問:“水幫主知道麟哥哥在此嗎?”

  藍天麗鳳粉面—紅,輕搖螓首說:“不知道,一直到舵上,才知衛小俠也在佛坪。”

  麗蓉知道這時的藍天麗鳳定是百感交集,因此立即笑著說:“此地已沒事瞭,水幫主與我們一起回店吧,天麟在店中可能已經很焦急瞭。”

  藍天麗鳳見麗蓉杜冰已無醋勁,忐忑的芳心,安定瞭不少,於是推辭說:“不必瞭,今夜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專程去店中拜望兩位姑娘。”說著一頓,微微一笑,又禮貌地說:“交談甚久,尚不知兩位姑娘的芳名,敢請兩位姑娘見告?”

  麗蓉澀然一笑,說:“我叫林麗蓉,這位是杜姑娘杜冰。”說著,指瞭指身邊的杜冰。

  杜冰微一襝衽,立即憨稚地笑瞭笑,接著說:“要去今晚就去,明天耳目眾多,也許有些不便。”麗蓉覺得有理,立即頷首附和,藍天麗鳳早巳渴望—見日夜縈繞芳心的麟弟弟,方才隻是不得不那樣說。

  杜冰性子較急,見藍天麗鳳沒再說什麼,立即說:“我們現在就走吧。”說罷,三人轉身就待離去。

  驀地,大殿之後的塌墻暗影中,突然響起一陣嘿嘿冷笑。麗蓉三人芳心一震,循聲一看。隻見暗影中,緩緩走出一僧、一叟、一個老道。老叟居中,年約八旬,手握並肩紫竹杖,鶴發童顏,白髯如銀,一襲寬肥月白長衫,隨風輕飄。

  左邊僧人,頭大身小,一襲灰衣,是個駝背,因此,兩臂直垂過膝,腰懸一柄厚背大戒刀,如鈴雙目,神光逼人。右邊是老道,三角眼、掃帚眉、馬臉、大嘴,須發皆灰,頭挽道髻,身穿黑袍,手持鋼柄鐵絲佛塵。三個人面現怒容,嘴硒獰笑,一臉殺氣,腳下踏著枯草破瓦,向著麗蓉三人緩緩逼來。

  杜冰一見,芳心頓時大怒,舉玉臂,翻皓腕,鏘的一聲,長劍已握在手中,柳眉一豎,正待厲聲叱問。驀聞身側藍天麗鳳說:“杜姑娘請息怒,這三人是沖著我來的。”

  藍天麗鳳的話聲未落,中間老叟已發出一陣陰側冷笑說:“不錯,老夫三人正是沖著你來的。”

  藍天麗鳳滿腔幽怨,頓化一股怒火,想起各派偷襲總壇,又挑瞭不少分舵,更加怒不可遏,立即嬌叱怒聲說:“史天翁,你們沖著我來,難道我就怕瞭你們嗎?”說著,瓊鼻一哼,冷冷一笑,又不屑地說:“莫說你和駝背僧人、鐵拂道三人,即使是你們華山、峨嵋、邛崍派傾巢來犯,我藍天麗鳳又有何懼?”

  手持紫竹杖的老叟、老道、駝背僧俱都氣得面色鐵青,不禁仰面發出一聲厲笑。麗蓉、杜冰看瞭三人的狂態,芳心俱都微泛殺機,轉首一看藍天麗鳳,心頭不覺同時一震。隻見藍天麗鳳黛眉如劍飛拂,鳳目冷電閃爍,嬌容罩霜,眉透殺氣,英姿勃勃,威風凜凜,幾乎令人不敢直視。在這一剎那,藍天麗鳳粉面上的那股哀怨情愁,一絲不見瞭。

  史天翁、駝背僧和鐵拂道,相繼收斂厲笑。駝背僧鈴眼一瞪,暴聲大喝說:“水如心,你死在眼前,尚逞口舌之能,佛爺今夜定要將你粉身碎骨,以解當年一劍之恨。”

  藍天麗鳳冷冷一笑,不屑地說:“劍下亡魂,也敢談報當年之恥……”

  鐵拂道未待藍天麗鳳說完,也暴聲大喝說:“賤婢,邛崍派與你藍鳳幫究有何仇,你居然狠心將本派三個長老,悉數殺死在坡前?”藍天麗鳳一聽,威凜帶煞的粉面上,頓時現出一絲茫然神色。

  杜冰心中一動,頓時想起那三個身穿紫袍的花甲老道。於是,柳眉一挑,冷冷一笑,問:“你說的可是那三個身穿紫緞道袍的老道?”

  鐵拂道立即點首沉聲說:“不錯,那正是本派的三位長老。”說著,兩眼又兇狠地望著粉面有些茫然的藍天麗鳳。

  驀然,鐵拂道的兇睛一亮,似乎想起什麼,立即向著杜冰怒聲大喝問,“你怎麼知道?莫非是你下的毒手?”

  杜冰冷冷一笑,說:“不錯,正是姑娘所為。”此話一出,鐵拂道、駝背僧俱都面色一變,目光同時盯在杜冰的臉上,但神色間,似乎仍有些不信杜冰有這份功力。

  藍天麗鳳聽瞭杜冰的話,芳心也不禁一震,想不到這位杜姑娘武功竟高得如此驚人。史天翁老奸巨滑,仰面哈哈一笑,沉聲說:“丫頭黃毛未褪,竟也長瞭一口利牙,你道老夫真的不知坡前各派高手是死在誰的手裡嗎?”

  杜冰冷冷一笑,怒聲問:“誰?”

  史天翁突然雙目一瞪,厲聲大喝說:“疤面人。”此話一出,藍天麗鳳、林麗蓉俱都粉面一變,不知對方三人如何知道這件即將震驚整個武林的事是疤面人所為。

  杜冰一向不怕事,立即柳眉一挑,也厲叱一聲說,“既然知道疤面人所為,如何還問藍天麗鳳?”說著,瓊鼻輕哼一聲,又不屑地說:“分明借口挑釁,以便出手達成你們的陰狠詭謀……”

  史天翁惱羞成怒,老臉通紅,雙目兇光閃動,眉間頓現殺機,未待杜冰說完,大喝一聲說:“好狂妄的丫頭,老夫定要將你立斃杖下。”大喝聲中,飛身前撲,紫竹杖一招“橫掃五嶽”,幻起一輪紫影,呼的一聲,向著杜冰攔腰掃來。

  杜冰是初生之犢,一向不知厲害,一聲厲叱,閃身跨步,手中長劍一式“蒼海定針”,運足功力,竟硬向史天翁的紫竹杖封去。藍天麗鳳深知史天翁功力深厚,看出杜冰在內力上決不是對方敵手,立即翻腕掣劍,飛身前撲,怒叱一聲說:“史天翁,我來會你。”怒叱聲中,寒光電閃,直刺史天翁的前胸。

  一聲暴喝,灰影閃動,駝背僧揮刀直迎藍天麗鳳。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杜冰的長劍剛剛封上對方紫竹杖的同時。史天翁的右腕,已被一絲無聲無息的勁力擊中,史天翁身形踉蹌,悶哼一聲,紫竹杖險些出手。

  林麗蓉一見,芳心猛地一震,想不到自己袖內暗彈一指,竟沒能將對方竹杖擊落出手,這老叟的功力是如何的深厚,可想而知瞭。史天翁心驚之餘,暴喝一聲,大袖一抖,暴退三丈。杜冰尚認為史天翁可欺,得理不讓,厲叱一聲,挺劍追去。鐵拂道一聲大喝,飛身前撲,手中鐵拂塵一揮,直卷杜冰的皓腕。

  麗蓉知杜冰腕傷未愈,恐她有失,立即大聲說:“冰妹回來。”杜冰聽到呼聲,不敢違背蓉姊姊的意思,立即沉劍偏身,疾退八尺,再一飄身,已橫劍立在麗蓉身邊。

  鐵拂道飛身前撲,旨在救人,這時見杜冰退回,正是求之不得,他自己深知功力遠不如史天翁,自己與對方姑娘動手,也免不瞭出醜送死。因此,雙目瞪瞭杜冰一眼,怒哼一聲,佯裝忿忿地退瞭回去。麗蓉、杜冰看瞭,覺得藍天麗鳳的武功固然驚人,對方駝背僧看來也不是平凡。

  史天翁退至三丈以外,心中十分震驚,知道林中藏有高人,且對己方非常不利,繼而一想,可能是疤面人。因此,愣在當地,不言不動,閃動炯炯有神的兩眼,緩緩尋視著林中,希望能看到疤面人隱身之處。鐵拂道掠身來至史天翁跟前,低聲問:“老前輩發現有何異樣?”

  史天翁生性陰沉,極富心機,知道鐵拂道這是一句一語雙關的話,既不傷對方自尊,又給對方留有餘地。因此,霜眉一皺,略一沉思,低聲說:“我被一股輕微無聲力道擊中右腕,如非我本身功力精深,及時運功抗拒,這時早已受傷瞭。”

  鐵拂道知道史天翁仍在向自己臉上擦粉,但仍故作驚容地低聲說:“想不到對方丫頭居然有如此驚人的絕技。”

  史天翁內心已有些緊張,立即悄聲說:“林中可能仍隱著疤面人。”

  鐵拂道一聽,全身不覺一連打瞭幾個冷戰,面色頓顯蒼白,閃著一雙恐懼眼睛,直向林內尋找。麗蓉、杜冰兩人望著打鬥正烈的藍天麗鳳也在竊竊私議,但林麗蓉已看出藍天麗鳳並未盡全功,隻是不知她為何不早些下手。

  正在這時,驀聞藍天麗鳳一聲嬌叱說:“駝背僧,你再不知遇難而退,可不要怨我出手狠毒。”

  駝背僧似乎仗著史天翁在側,定會適時出手,於是怒吼一聲說:“藍天麗鳳你休要假惺惺,佛爺今夜與你拚瞭。”說罷,招式倏變,驟然凌厲,隻舞得寒光閃閃,風聲呼呼,剎那間隻見刀光不見人影。

  杜冰看得不耐,立即橫劍大聲說:“水幫主,今夜這三個人萬萬不能放過,否則,明天定有不少人向我們糾纏。”

  杜冰的話聲甫落,隻見史天翁須發俱張,鐵拂道兇睛閃爍,同時一聲大喝,飛身向麗蓉杜冰撲來,神情如狂,怒不可遏,想是自知厄運難逃,不如先行拚瞭。就在史天翁、鐵拂道飛身撲來的同時。一聲嬌叱,暴起一聲淒厲驚心,入耳怵然的慘嚎。

  麗蓉、杜冰轉首疾看,史天翁、鐵拂道,立頓身形。隻見藍天麗鳳柳眉飛挑,粉面帶煞,手中長劍剛由駝背僧的前胸撤出來。藍天麗鳳嬌軀剛剛騰空躍起,駝背僧胸間的鮮血接著如註噴出,身形一旋,翻身栽倒就地。史天翁一定神,暴喝一聲:“賤婢,老夫與你拚瞭。”喝聲中,一揮紫竹杖,幻起如山杖影,向著身形正在瀉落的藍天麗鳳擊去。

  杜冰正在橫劍以待,一聲厲叱,身形如煙,挺劍撲瞭過去。史天翁神情如狂,怪嗥一聲,轉身直迎杜冰,一陣呼呼風響,手中紫竹杖,一連攻出五招,威猛驚人,氣勢萬鈞,史天翁宛如一隻瘋虎,勇不可當。杜冰大吃一驚,一聲厲叱,疾演絕學,長劍舞起一團光幕,宛如一座劍山,即使如此,依然鬧瞭個手忙腳亂。

  林麗蓉雖想再施彈指神功,無奈雙方打鬥激烈,恰巧杜冰又將對方遮住,令她不敢輕易出手。藍天麗鳳已看出杜冰不是史天翁敵手,不出十招必被對方傷在杖下,於是,一聲厲叱:“史天翁,我來會你。”厲叱聲中,飛身疾撲,挺劍直刺。

  鐵拂道知道今夜要想全身離開坡神廟勢必拼命不可瞭。於是,大喝一聲,手中鐵拂塵,一招“風卷殘雲”,直向藍天麗鳳的左腕卷去。白影一閃,厲聲嬌叱,鏘的一聲龍吟,光華大盛,十丈生輝,林麗蓉身形如煙,劍光似電,直向鐵拂道撲去。

  鐵拂道頓時大吃一驚,隻見寒光,不見人影,知道對方手中是柄寶刃,嚇得嗥叫一聲,暴退八尺。麗蓉豈肯讓他逃走,蓮足一點地面,身形驟然加快,白影一閃,已至鐵拂道身前,玉臂倏伸,出手如電。鐵拂道身形尚未立穩,刺目寒光逼到眼前,嚇得心驚膽裂,脫口發出一聲亡魂嚎叫,撲通一聲,翻身栽倒。

  就在這時,哧的一聲裂帛聲,接著暴起一聲驚叫。麗蓉點瞭鐵拂道的黑憩穴,停身橫劍,循聲轉首一看。隻見杜冰橫劍而立,藍天麗鳳剛剛橫劍,史天翁飛身暴退,右袖已被長劍削去半尺長的一塊。

  史天翁驚魂甫定,舉袖一看,頓時大怒,正待揮杖再撲,驀見麗蓉手中的伏魔劍,不覺微微一楞。接著,霜眉一皺,眼神一陣閃動,驀然仰面哈哈一笑說:“我史天翁闖蕩江湖數十年,一根紫竹杖橫掃西半天,今夜居然與你們三個娃娃動手,將來傳開來,我必落個以大欺小……”

  藍天麗鳳何等聰明,知道史天翁在找臺階,想說幾句場面話,轉身就走,因此,未待對方說完,立即冷冷一笑,說:“史天翁,你今夜還想全身退走嗎?”

  史天翁老臉一寒,霜眉豎立,暴聲怒喝說:“賤婢,你道我史天翁怕瞭你們嗎?”

  藍天麗鳳冷冷一笑,說:“既不怕,何必多說場面話?”

  史天翁再難抑制心中怒火,厲嗥一聲,飛身前撲,手中紫竹杖,一招“泰山壓頂”,挾著震耳嘯聲,向著藍天麗鳳當頭砸來。藍天麗鳳深知史天翁功力深厚,加之又在怒極拚命之際,因此不敢大意,長劍一揮,幻起一道寒光,斜削對方的左腕。

  史天翁宛如一隻瘋虎,暴喝連聲,竹杖疾舞,幾乎不給藍天麗鳳有還招的機會。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雞啼,接著啼聲四起。麗蓉、杜冰遊目一看,殘星模糊,夜色漸消,密林間,已升起一層淡淡薄霧,徐徐夜風,驟然涼起來。

  兩人知道天快亮瞭,由於出城之際,曾經驚動守城官兵,城上防守必定極嚴,再遲回城,更不容易,加之天麟等候店中,定已焦急不安。麗蓉心念至此,芳心頓時不安起來,再看場中,史天翁可能是因勢孤心亂,藍天麗鳳已占優勢,但百招以內要想取勝仍是極難。

  杜冰口直心快,有話就說,立即大聲說:“水幫主,天要亮瞭,手下快緊幾招吧。”

  果然,藍天麗鳳一聲嬌叱,身形驟快,劍法倏變,長劍如電光疾閃,抖出萬點寒星,頓時將史天翁罩住。麗蓉一看,芳心暗暗贊服,藍天麗鳳能以女兒之身,統領近萬英豪,沒有一點真才實學,焉能服眾?杜冰也有同感,看出藍天麗鳳身法輕靈,劍法詭異,三次施展,劍路俱都不一,心中不但贊服且自嘆不如。

  心念間,驀聞藍天麗鳳一聲厲叱,兩人定神一看。隻見藍天麗鳳嬌軀一閃,玉腕疾翻,劍尖覷準杖勢輕輕一點,史天翁一聲輕哼,杖勢立被點偏。緊接著,亮影一閃,長劍疾揮,藍天麗鳳進步欺身,冷冷寒劍已至史天翁胸前。

  史天翁久經大敵,臨危不亂,一聲暴喝,後背閃電般倒向地面。藍天麗鳳果然厲害,一聲輕叱,身形如煙,飛起蓮足,輕輕一點。砰的一響,悶哼一聲,史天翁撒手丟杖,身軀順勢跌在草地上,雙目一閉,頓時睡去。

  麗蓉、杜冰飛身縱至藍天麗鳳身邊,同聲問:“這三個人怎麼辦?”

  藍天麗鳳舉腕收劍後說:“我們必須將三人拖至一邊,在我們未離開佛坪前,最好不要讓對方發現,否則定有不少麻煩。”

  杜冰毫不猶疑地說:“殺瞭他們算啦。”說著,舉腕就要掣劍。

  藍天麗鳳立即阻止說:“杜姑娘不可,史天翁、鐵拂道平素俱無大惡,僅生性狂傲,目空一切,實不應置之死地。”

  杜冰被說得粉臉一紅,立即又催促說:“既然這樣,我們動手吧。”說著,遊目一看,拉著史天翁的兩腿,直向一丈外的一堆深草中走去。接著,藍天麗鳳拉駝背僧,麗蓉拉鐵拂道。

  三人將史天翁等藏好,密林中已是濃霧彌漫瞭。杜冰掏出香帕擦瞭擦手,說:“趁著霧重我們走吧,麟哥哥在店中一定急死瞭。”

  藍天麗鳳也急於要見天麟,因為她要告訴他一件轟動武林,震驚江湖的大事。於是,三人展開輕功,直向佛坪城馳去。杜冰年輕好勝,飛馳中暗存與藍天麗鳳較量輕功之心,因此,腳下不住加勁,身形之快,宛如飛箭驚鴻。覷目一瞥藍天麗鳳神色自若,意態悠閑,金衣閃閃,大氅飄飄,根本未盡全功。

  狂奔一陣之後,已距城墻不遠。三人在護城河邊的幾株柳樹下,停住身形,計議一陣決定三人梯次進城。藍天麗鳳一打手勢,香肩微動,未見如何作勢,已飛越護城河,接著一長身形,宛如一道垂直銀線,閃電上升。落身箭垛上面,略微一停,繼而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白影一閃,第二個是麗蓉,越過河邊,飛身騰空,直達城頭,蓮足一點箭垛,直落城中。杜冰見兩人順利進去瞭,也接著過河飛上城頭,遊目一看,可能由於天將黎明,城垛依然靜悄悄的。再看前面七丈外的民房屋脊暗影中,藍天麗鳳林麗蓉正在向她招手。

  杜冰立即飛身撲瞭過去,麗蓉認準方向,三人直奔客棧。飛馳中,遊目一看,全城櫛比的屋面上,異常寂靜,並未發現任何人影,但街道上,已有瞭稀疏的一二行人。

  三人來至客棧,飄身落進獨院中。麗蓉,杜冰舉目一看,上房雙門緊閉,也沒燃燈,不知天麟是否在上房中。杜冰走至門前,輕輕一推,竟然沒有推動,知道天麟正在房中,繼而一想,不覺笑瞭,知道麟哥哥久等二人不回,有些生氣瞭……

  以天麟目前功力,十丈以內,飛花落葉,即可聽聞,三人飄落院中,且去推門,天麟豈能不知?林麗蓉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轉,立即微微一笑,轉首對藍天麗鳳說:“水幫主,天麟今夜可能太倦瞭,你如有事,明天再來吧。”說罷,凝神一聽,室內依然沒有動靜。

  藍天麗鳳芳心有些不解,但又不便過問,隻得微頷螓首說:“既然這樣,我明天再來吧。”

  藍天麗鳳的話聲甫落,室內立刻響起一聲急掀被褥的聲音,同時聽到天麟慌急興奮地說:“是麗鳳姊姊嗎?”話落門動,呀然一聲,門開瞭,亮影一閃,天麟已立在藍天麗鳳面前:“麗鳳姊姊,何時到此?你們怎地碰在一起?”

  麗蓉未待藍天麗鳳回答,立即說:“到屋內談吧。”說罷,四人進入室內,杜冰打著火種,將油燭燃上,室內頓時大亮。

  四人落座後,藍天麗鳳立將西來的目的說瞭出來,說到各派偷襲大荊山的事,天麟頓時面現殺機。相談之下,知道宋氏兄妹仍掌黑旗壇,苓姑娘受傷雖重,但已好轉,目前大荊山防守愈加森嚴,因此,藍天麗鳳才放心離山。

  談至最後,藍天麗鳳櫻唇牽動,面有難色,似有要事不便出口。衛天麟已看出藍天麗鳳的心意,立即笑著說:“蓉姊、冰妹俱是自己人,姊姊有話不妨直說。”

  藍天麗鳳也曾想到麗蓉、杜冰與天麟間的關系,這件秘密兩位姑娘不能不知,但她仍謹慎地說:“最近湘豫黔皖四省,盛傳疤面人已傳柬給領袖武林的少林寺掌門洪元大師,定中秋節在嵩山少室峰,舉行決斷,以完結疤面人與各派之間的恩怨。”

  說著一頓,鳳目看瞭驚愕的麗蓉、杜冰一眼,又看瞭俊面色變,有些茫然的天麟一眼,接著問:“不知弟弟可曾聽說這件轟動武林,震驚江湖的重大事情?”

  杜冰一聽,芳心焦急,不覺脫口問:“麟哥哥,你真的給洪元大師送柬瞭嗎?”天麟聽後,星目凝神望著已經天亮的院外,沒有回答,因為他正運用他超人的智慧,來判斷這件事的來源。

  麗蓉鳳目一亮,似有所悟,立即低聲說:“你們看會不會是各派施展的詭計,用這種手段來迫使疤面人不得不在各大門派面前出現?然後,他們再群起將疤面人鏟除?”

  衛天麟聽瞭,略一沉思後說:“不管如何,到中秋節的深夜,我是要去的。”

  麗蓉三人聽瞭,花容俱變,不覺同聲關切地問:“你真的要去?”

  衛天麟又是淡淡一笑,好似胸有成竹地說:“隻有我親自到場,才能挽回這場武林浩劫,才能救回各派掌門人的一條生命,今後武林才能太平。”麗蓉三人聽天麟如此一說,除瞭暗暗替他擔心外,不知他屆時究竟有什麼辦法。

  衛天麟與林麗蓉二人,一計算日期,距離中秋節還有兩個月零十天。四人計議一陣,必須快馬趕到三危山,赴約以後,再日夜兼程,返回中原河南,否則,極不易如期趕到嵩山。四人計議完畢,天麟轉身面向藍天麗鳳問:“姊姊預定何日東返?”

  藍天麗鳳黛眉一蹙說:“聽說三危山哈普圖三佛,武功個個高絕,我想隨弟弟一同前去,至少姊姊也可替你巡風押陣。”

  天麟立即感激地笑著說:“姊姊心意,小弟萬分感激,有蓉姊冰妹跟隨前去,足可應付瞭,況且,姊姊身為一幫之主,怎可遠離總壇?”說著一頓,望瞭神色有些幽怨的藍天麗鳳一眼,又說:“如果姊姊不去甘肅,在東返途中,替我辦一件極重要的事情,這樣小弟可爭取更多時間,定能如期到達嵩山。”

  藍天麗鳳不解地問:“弟弟有什麼要事,盡管直說,姊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衛天麟聽藍天麗鳳口氣中,已不再去三危山,心中對如期到達河南有瞭信心,於是笑著說:“這件事非姊姊不能辦到,就是請姊姊返途經過終南山時,攀登一次太華峰,姊姊到達峰頂,通過密林,即可看到一處世外挑源,姊姊可將疤面人中秋之夜約會各大門派的事,寫好一封便箋,用響箭射進花園就可以瞭。”

  說著一頓,劍眉一蹙,俊面上略顯難色,接著又說:“另一件事給姊姊做參考,就是回去立即解散各地分舵,免得各派伺機分別挑掉,造成無邊殺孽。”

  藍天麗鳳聽瞭,立即感慨地說:“解散各分舵,姊姊早有此意,這件事子母梭李堂主正在辦理中,至於太華峰傳書一事,弟弟放心,姊姊定會做到。”

  這時,朝陽已經升起,滿院灑著金光,店夥已將豐美的早飯送來瞭。藍天麗鳳急於東返,天麟三人急於赴約,因此,四人草草吃完早飯,藍天麗鳳即告辭走瞭。天麟召來店夥,結算店資,麗蓉、杜冰分別準備日用物品,令店夥放入鞍囊內,一切辦妥,三人緩步走出店門。

  這時,赤火驊騮、青聰、黃驃,早由店夥拉至門口。三馬一見它們的主人,俱都搖頭擺尾,低嘶連聲。尤其驊騮,輕啟雙唇,口銜天麟的衣襟,幾乎去吻天麟的俊面,樣子顯得歡悅親切,逗人喜愛已極。拉馬店夥俱都忍不住笑瞭,即是街上行人,也佇足現出歡愉神色。

  天麟、麗蓉、杜冰相繼踏鐙上馬,撥轉馬頭,輕抖絲韁,直向西關馳去。這時,街上早市正盛,熙熙攘攘,行人接踵,其中已有不少人談論著求鳳坡十幾具屍體的事,據說,這是佛坪城近百年來,第一件轟動全城駭人聽聞的事。

  三人聽瞭,不由相互看瞭一眼,三馬蹄聲嗒塔,一直向西關前進。來至西關,發現門禁甚嚴,官兵突然對可疑的武林人物加以盤問。天麟神色自若,繼續策馬前進,麗蓉也較沉著,隻有杜冰芳心不禁有些慌亂。因為,她與麗蓉昨夜俱與南關的守城官兵照過面,雖是閃身一瞥,極可能官兵已記下兩人的衣著。

  三人來至關前,所有官兵俱都註目望瞭過來。隻見這一男兩女,俱乘高頭大馬,身著華衣,男的英俊儒雅,女的嬌艷如花,個個儀態不凡。尤其這位少年公子,一身乳黃錦緞公子衫,上面繡著各式折扇,愈顯得華麗高貴,馬轡扭絲,金鞍銀鐙,看這氣派,不是王孫公子,也是官宦後裔。

  就在官兵由頭至足打量間,天麟三人已通過西關。出瞭西關,馬鞭齊揮,叭的一聲打在馬股上。赤火驊騮、黃驃、青聰同時一聲長嘶,放開四蹄,狂馳如飛。四人坐在狂馳的馬上,仰首一看,麗日升空,青天如洗,萬裡無雲,一望無際。

  再向前看,雄偉巍峨、綿延無垠的太白山如在眼前,隻見濃鬱翠黛,峰峙相連,皚皚白雪,覆在峰巔,閃著強烈的銀光。天麟看罷,不覺脫口贊美說:“啊,太白山太美瞭。”說著一頓,望著聳入半天的數座雪峰,感慨地說:“神尼在雪峰上清修,宛如置身銀白的世界,誦經課畢,一覽山色,觀松柏覆雪之美景,望萬裡銀峰於無際,舍世外高人,孰有此清高?”

  麗蓉聽瞭,不覺神秘一笑,轉首對天麟,說:“屆時到達神尼清修之地,你就可達到觀松柏覆雪之美景,望萬裡銀峰於無際的願望瞭。”說罷,翠袖輕掩櫻唇,撲哧一聲笑瞭。天麟看瞭有些不解,杜冰也不知蓉姊姊為何發笑。

  三匹寶馬,蹄聲如雨,長嘶連聲,狂馳在寬大的官道上,揚起三道滾滾土龍,煙塵直上半空。官道上,行人雖多,但都靠邊而行,因此對天麟三馬如飛狂馳,毫不相阻。行人望見三馬,其快如風,多在半裡以外,即紛紛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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