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說到這裡就打住瞭。庭院深深的幽涼夜晚,古琴意境深遠,讓人有一瞬間恍惚,仿佛身處一百多年前詭異的顏府。
我半掛在舅舅身上,小聲問他,“然後呢?你怎麼不說瞭?”
他往我碗裡夾菜,“先吃飯吧,再說你會吃不下瞭的。”
“很嚇人嗎?這是真事嗎?”
“不知道,當時民間流傳就是這樣的。”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筷子放到我手裡。
我說:“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圖書館裡有文獻記載,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過。好瞭,吃飯吧。”舅舅說:“把你的腿從我身上放下來。”
“哦……”
吃過飯回傢的路上,舅舅繼續給我講這個故事。
據說,在三少***自我犧牲下,顏傢貌似相安無事地過瞭半年。此時,顏三少的幾位姨太太開始有想法瞭,盡管她們知道這個男人已經廢瞭,但身在偌大的顏傢,依舊要靠他的喜愛,才能過得舒坦,就像少奶奶,如今已是傢裡舉足輕重的角色瞭。
當然,也有人顧慮這兩年出的事,不敢亂來。最後進門的姨太太柳胭說,少奶奶不都沒事麼,怕什麼,你們瞧瞧老夫人現在多疼她。
於是那天晚上,趁少奶奶身體不適,柳胭妖嬈打扮一番,偷偷溜進瞭三少爺的房中。
她看到她的男人坐在窗戶前面,臉色發青,手裡拿著一把小工刀和一個木棍,正在把頂端削尖。屋子裡到處擺放著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是他親手做的。柳胭試著喚瞭他一聲,他轉過頭來,猙獰地看著她笑。
那天半夜柳胭瘋瞭,淒厲慘絕地叫著,渾身鮮血地從屋裡逃出來,不,不是渾身的血,是半身的血。
後來的後來,顏老夫人去世,顏傢四分五裂,整個深宅大院逐漸荒廢,隻有三少奶奶和三少爺始終住在裡面,一直到死,一直到這段秘辛漸漸被人遺忘。
……
舅舅講完這個故事,我們剛好到傢,我抱住他的手臂往電梯裡走,心裡認真琢磨著,忽然想起瞭電影《七宗罪》裡的某個片段,胃裡一陣惡心。
夜裡醒來,打開臺燈,望瞭望黑漆漆的洗手間,把舅舅推醒,說:“我要上廁所。”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什麼?”
“我想尿尿,你抱我去。”蹭蹭他的胸膛,“我害怕。”
他嘆一聲氣,下床撈起我走進衛生間,放在馬桶上,我拉著他的手,把昏昏欲睡的腦袋靠在他胳膊上,尿尿完,攀著他微微站起來,他拿紙巾輕輕給我擦拭,然後把內褲拉上來,沖馬桶,背起我走到洗手臺洗洗手,再回到床上。
我習慣性地摟住他的腰,腿纏著他的腿,哼哼說:“你抱著我。”
他就把我收在懷裡,手指輕輕撫摸我的頭發,困乏地說:“好瞭,快睡,你明天上午還有課。”
我很快睡去,夢裡看見瞭死守在顏傢的那個可憐的女人,她穿著一件天青色的旗袍,長發綰起,身段婀娜地坐在廊橋邊上,回過頭來,朝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