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彈殼揣在褲兜裡:「大傢小心,繼續搜索,去六樓看看。」
六樓和七樓情形一樣,有幾具人類的屍體,也有幾具喪屍的屍體,喪屍都是被子彈擊中頭部死亡的,在這裡我發現瞭兩個彈殼,其中一個彈殼和七樓發現的彈殼一樣,另一個彈殼和這兩個彈殼不同。
這說明在這棟大樓裡,至少有兩個幸存者都有槍,而且是不同的手槍,或者是隻有一個幸存者,他至少有兩把槍。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繼續往下探索,直到二樓,還是一樣的情況,有的樓層沒有任何屍體,有的樓層有人類和喪屍的屍體以及彈殼,但是沒有發現幸存者,也沒有發現丟棄的手槍,這說明幸存者還活著。我想幸存者肯定在一樓,出乎意料的是,一樓除瞭有更多的屍體外,竟然也沒有一個人影。
「有人嗎?」
我大喊,「我們是路過的幸存者,有人嗎?」
蘇眉等四人也隨著我大喊,喊瞭半天,沒有一聲回聲。
「也許他們逃出這裡瞭。」
許諾說。
「這裡大門緊閉,頂層的出口也是從裡面鎖的,怎麼可能沒人?」
趙武冷笑。
許諾一路上除瞭惡狠狠地看趙武,從沒有和他說過話,聽到趙武的譏諷,許諾說:「那你說人到哪去瞭!」
「不知道。」
趙武說。
「不知道就閉嘴。」
許諾說。
「臭婊子……」
「住口!」
我大喊,「都給我消停點。」
「這可真有點奇怪瞭。」
蘇眉走瞭過來。
一樓都是KTV 包間,吧臺居中,在吧臺的左右各有三條主通道延伸進去,其中又有不知其數的分支交叉貫通,形成蛛網般的格局。之前由於公司的應酬,我也沒少來這裡唱歌,對這裡也算是蠻熟悉的。此時幽暗的燈光下,這個素日花天酒地喧鬧非常的竟讓我覺得說不出的陰森詭異。
人最恐懼的是未知,即使喪屍這種吃人的怪物,我面對它們時也無所畏懼,因為它們看得見摸得著,本來應該存在的幸存者卻瞭無痕跡,這讓我莫名的恐慌。
望著迷宮般的一個個包房,難道我要逐一去搜索?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我一時不知所措,身邊突然發出一聲東西被撕裂的聲音,精神繃緊的我立刻九十度轉身,將槍口瞄準聲源,見李倩正拿著一包塑料包裝的零食往嘴裡塞。
「食物。」
李倩簡潔的說,然後繼續吃那包東西。許諾也跑到瞭吧臺,拍手歡聲笑:「這裡有好多好吃的呀。」
還好隻是虛驚一場,我抹瞭抹頭上的汗水,心想是我太小心瞭。就在這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從背後飄瞭過來:「都不許動。」
我們四個人都像被點瞭穴道一樣靜止瞭,隻有李倩的咽喉還在聳動著吞咽食物。
神秘的幸存者終於出現瞭,我繃緊的神經卻立刻放松下來,我就是這樣,事情發生之前我總是做最壞的打算,而事情一旦發生瞭,不管結果多壞,我都能異常冷靜地去對面對。而且,這麼緊張的時刻,美孕婦李倩還不忘貪吃,這讓我感到滑稽和荒謬:「樓上的喪屍都是你殺的嗎?我們隻是路過這裡,沒有惡意,我可以轉過身子來嗎?」
「是我們殺的,你們應該知道我們有槍,所以,小心些,我手若一抖,槍很容易走火的;我命令你們兩個把槍扔掉,我隻說一遍,不聽話就幹掉你們!」
我用餘光看到蘇眉正在用餘光尋求我的態度,我心裡苦笑,聽這個人冷酷的聲音就知道他習慣發號施令且殺伐果決,我瞬間掂量瞭一下此時的形勢,決定還是聽這個人的話為好,「啪」一聲,我扔掉瞭手中的霰彈槍,蘇眉隨即也跟隨我扔掉瞭槍。
「朋友,我們現在可以轉身瞭嗎?我們也是幸存者,沒有惡意,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我嘴上冷靜,心裡卻苦笑連連,這些年的經驗告訴我,每當我被迫說「好商量」時,往往對方都很不好商量。
「都舉起手來,慢慢轉身,要慢慢的。」
那人依然冷冷的說,我轉過身,看到他們是三個人,兩個男人持著手槍對著我們,一個女人空手。
中間的男人五十多歲光景,五短身材,但是強壯敦實,就是潘長江高度不變,寬度乘以二的體型,一顆大腦袋,機器人般棱角分明。另一個男人十分高大,留著一簇猥瑣的小胡子,眼神彪悍不羈。女人非常年輕,也就二十歲的樣子,十分的漂亮,穿著性感暴露。
潘長江乘以二說:「未經我許可,你們侵入瞭我的私人房產,吃瞭我的私有食物。」
我恍然大悟瞭,這個潘長江乘以二就是金杯娛樂城老板萬景隆瞭,怪不得他們有槍,口吻還這麼囂張:「是萬老板嗎?我們隻是逃命路過,無意冒犯。」
「既然是無意冒犯,我就不殺你們瞭,趕快給我滾蛋,滾出這裡。」
萬景隆說。
「外面都是喪屍,我們現在出去就是送死。」
許諾突然叫道。
「那是你們的事情,和我無關。」
萬景隆說。
「這裡這麼大,難道讓我們在這裡呆幾天也不行嗎?」
許諾已經被蠻橫的萬景隆氣紅瞭臉。
「不行,你們會浪費我的食物。」
萬景隆依然冷冷的說。
「我們不吃你的食物還不行嗎?」
許諾挺著胸脯大聲道。
「不行。當人餓瞭時,什麼事情都可以幹的出,你們餓瞭時,會來搶我的食物。」
萬景隆冷漠的說。
「你這裡這麼多食物,我們幾個人能吃多少東西,大傢都是人類,就算給我們一點吃的,又能怎麼樣!」
許諾的臉已經通紅瞭。
「呵呵,現在最寶貴的東西就是食物瞭。當年歐洲爆發黑死病,你們知道最後疫情是怎麼結束的?歐洲人死瞭三分之一的人口,得病的人都死光瞭,疫情自然就結束瞭。這次也一樣,等該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瞭,喪屍沒得吃,疫情就完結瞭。我需要的就是守在這裡,等到那一天。你們吃瞭我的一口,我就少吃一口,我就少堅持一天。」
「你,你,你真沒人性!」
許諾幾乎急得要哭瞭出來。
「快滾吧,我不殺你們是怕浪費子彈,別惹急瞭我,到時候想走也走不瞭瞭。」
「我們走吧。」
顯而易見,萬景隆是個極端自私冷酷無情的人,和這種人是無法講道理的,我阻止瞭還要繼續爭辯的許諾,對萬景隆說:「我們走,不吃你寶貴的食物,但是,我們要帶走我們自己的槍。」
「人走,槍得留下。」
萬景隆冷笑。
「槍是我們的。」
我沉聲說。
「我知道,現在是我的瞭。槍在這個世界,也是最重要的東西。這兩把槍就當作是賠償那個孕婦吃瞭我一袋餅幹的錢。」
萬景隆說。
「沒有槍,我們出瞭門一定會死。」
我皺著眉頭說。
「我知道。但是你們現在還不走的話,立刻就會死。」
萬景隆絲毫不帶感情的說。
「算你狠,我們走。」
形勢比人強,被兩把槍指著,就算前面是萬丈深淵,也隻有先邁下去瞭。蘇眉他們四個人也看得出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都表情絕望地跟隨我朝門口走去。
我們走瞭沒幾步,我聽到後面小胡子猥瑣男低聲對萬景隆說瞭些什麼,萬景隆忽然大聲說:「等等,穿紅色制服的,你站住。」
穿紅色制服的,這當然說的是蘇眉瞭。蘇眉一怔,站住瞭,我們也隨之停住瞭腳步。
「解開上衣,讓我看看你的奶子。」
小胡子說。
蘇眉雖然對性之類的東西看得很開,但是在眾目睽睽下,被這麼無理的要求,也不知道是氣憤,還是羞辱,一張白皙的臉蛋瞬時變得通紅,蘇眉無助地轉頭看我,我和她對望瞭一眼,無法承受她彷徨的表情和目光,我深深地低下瞭頭,心中滿是羞愧、憤怒、無奈。
「快點!」
小胡子搖晃瞭一下手中的槍。蘇眉見我低下頭,抬起右手,將上衣的扣子一顆顆解開。
「還有胸罩,也解開。」
蘇眉這次沒有猶豫,大約是知道事情不會有轉機,一隻手伸到背後,然後一條黑色的胸罩滑落到地上。
小胡子盯著蘇眉的乳房眼神一亮,轉頭對萬景隆說:「海瞭,極品,老大這個妞不錯,就留下來玩吧。」
萬景隆點瞭點頭,小胡子對蘇眉擺瞭擺手槍:「你留下,過來,不聽話就斃瞭你!」
沒等蘇眉有所反應,趙武忽然大聲說:「也留下我吧!」
小胡子大笑:「留下你有屁用,你有逼嗎?」
趙武撲騰一下跪在地上諂笑:「兩位老大若喜歡,我還是有點屁用的。」
「他媽的,還是隻死兔子,滾你媽的逼的。」
小胡子「噗」地朝趙武吐瞭一口痰,雖然遠遠的,可不偏不正恰好吐在瞭趙武的額頭上。
蘇眉又回頭看向我,表情平靜,卻又像蘊涵瞭千呼萬喚的哀求般,那眼神兒,讓我想起我在回民那裡吃羊肉串時,在籠子裡等待宰割的羊羔。
「蘇眉,去吧,我們出去就是送死,在這裡,無論如何……暫時還是安全的。」
雖然我李展為瞭生活裝過很多次孫子,但這次是我這一生最痛苦和羞恥的時刻,我強笑著說:「你看,趙武想留下來,還求不來呢。」
「李展,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此時,我知道你做不到瞭,我隻希望你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
蘇眉幽幽的說。
蘇眉是在提醒我昨天晚上我們ML後我答應不拋棄她的誓言,其中還有一些暗語,是告訴我,現在事無可為,但希望我能回來救她。我聽瞭後,心中一陣激動,可以說蘇眉一向是個為瞭生存而趨炎附勢的人,從不介意向權勢、形勢去低頭,雖然留在這裡,肯定會遭受許多凌辱蹂躪,但是生命應該是很有保障的,對於一貫理智的蘇眉,其實留在這裡才是她應該的選擇,而蘇眉仍然更樂意和我在一起。
我一時豪氣頓生胸臆間,又同時覺得無限的蕭索。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如今世界已經走到瞭盡頭,多茍延殘喘幾天又有什麼意義,何況這麼赤手空拳走出去,也是一個死局。此時不拼何時拼!小白兔他媽逼的急瞭都有獸性大發的時候,何況我血性男兒漢。
「我記得,你讓我給李展傳話,我現在就去告訴他。」
萬景隆和小胡子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這麼說,是暗示蘇眉我要立刻動手。
「謝謝你。」
蘇眉將眼睛閉瞭一下點瞭點頭,這表示她知道瞭我的意思,做好瞭準備。
「嘰嘰歪歪個屁,除瞭這個女人,其他的,立刻給我滾!」
萬景隆喝道。
我站著沒動,右手朝褲兜掏去,萬景隆立刻警覺,叫道:「你幹什麼!」
「萬老板,我們就要出去送死瞭,之前抽根煙還不行?我隻是掏煙,掏煙而已。」
我笑著,右手緩緩伸入口袋,掏出瞭我的假zippo 和一盒蘇煙,然後打著火,點上煙,猛吸瞭一口,轉身朝門口走去。
火機沒有滅,我借著身子的遮掩,左手拿著火機,右手把煙放回褲兜,然後右手自然地往胸部上滑,將兩瓶子放在我胸口口袋上的山寨汽油彈都夾在一隻右手中。
我一共制造瞭十五瓶山寨汽油彈,救援趙武他們時,使用瞭十三瓶,就剩下這兩瓶醒目地塞在胸前,萬景隆肯定看到瞭酒瓶子,但是他肯定想不到這裡面裝的是足夠致命的液體。
這兩個山寨汽油彈如果有對付喪屍時的威力,我相信我拋出它們時,也許會被萬景隆和小胡子的手槍擊中,我大概會第一個去和閻王報道,但是當山寨汽油彈爆炸後,萬景隆他們一定也難逃一劫。
「我大約會掛掉。」
我嘴角撇出一個微笑,我借著身體的遮掩,點著瞭山寨汽油彈,將剛才吸入的一大口煙猛然噴出一個圓圈,我大叫一聲:「都臥倒!」
隨之我撲倒在地,在倒地的過程中,我聽到「叭叭」兩聲清脆的槍響,我感覺腰部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叮咬瞭一口,同時我將山寨汽油彈擲向萬景隆他們。
「噗啪!」
在我摔倒在地上的同時,山寨汽油彈爆炸瞭,這根本算不上爆炸,隻能說是燃燒瞭,也許是因為冷凍效果早已經沒瞭,兩瓶子山寨汽油彈炸裂出的效果,還沒有兩瓶汽油大,但是依然產生瞭一道突如其來的火焰,足夠讓萬景隆和小胡子大吃一驚瞭。
子彈的沖擊力量攜帶著我的身體在地上打瞭兩個滾,在翻滾中,我看到蘇眉已經在第一時間撲倒在地,趙武他們三個我無暇去顧及,隻看到山寨汽油彈炸出的大部分燃燒液體都沾在瞭和萬景隆一起的一直沒有說話的年輕美女身上,火焰瞬間點燃瞭她美麗修長的身體,這個身體大部分裸露的女子發出瞭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在火焰中舞動起來。
一些零碎的火焰也沾到瞭萬景隆和小胡子的身上,但遠遠不是我設想中的效果,他們嗷嗷叫著,朝我瘋狂射擊。
我中槍瞭,隻是還不知道傷勢如何,可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健康的人尚且不好保命,受瞭槍傷基本就等於被判瞭死刑。
中彈的一瞬間,我隻覺得萬念俱灰又心有不甘,那種感覺,就仿佛一個十七八歲充滿夢想的年輕人,突然變成瞭九十歲風燭殘年的老人,卻想起自己還是處男……死亡是什麼?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是永不蘇醒且沒有夢的睡眠嗎?
紛繁的念頭火花一樣劃過的我大腦,就被一陣密集的槍聲驚醒瞭。萬景隆和小胡子被我突然的襲擊嚇到瞭,山寨汽油彈又燒起瞭一道散發著濃煙的火焰阻擋瞭他們的視線,他們像無頭的蒼蠅一樣朝我亂射,手槍發射的聲音確實很像鞭炮,清脆尖銳,擊在我身邊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則混重沉悶;身上著火的年輕美女發出的嚎叫,萬景隆和小胡子的怒吼,趙武他們三個歇斯底裡的亂叫,以及蘇眉大聲的呼喊,這些聲音夾雜起來,熱鬧非常,就像除夕夜的最後三秒一樣,隻是這是一個邪惡而恐怖而瘋狂的三秒鐘。
腰間傳來的劇痛,激發瞭我無窮的恨意,我不想死,我告訴自己我不會就這麼死掉。
翻滾瞭兩下終於抵銷瞭子彈強大的沖擊力,我撲在地上,歪頭看到霰彈槍在三米外的地板上,顧不上查看傷勢,我像狗刨一樣四肢著地同時用力,朝霰彈槍的位置瘋狂地爬瞭過去,爬動中,我看到蘇眉已經從地上站起來,朝吧臺飛快地跑瞭過去。唉,這個女人我一直以為她很精明的,關鍵時刻卻不想這麼慌亂,這麼跑不是給人當活靶子嘛,我也顧不上她瞭,隻是大叫著「趴下」繼續瘋狂地爬動。
終於取到瞭霰彈槍,由於失血緣故我有點頭暈,也因為急於殺死對方擺脫危險的迫切,我根本沒有瞄準目標,抬手就開瞭一槍,沒打著人卻擊中瞭一個花盆。
但是這一槍卻非常有效果,萬景隆和小胡子立刻在驚叫中也臥倒在地上,再不敢站著對我射擊,隻有全身著火的女孩還在忘我的狂舞。
這已經是個極好的結果,我沒有槍時,他們也隻打中我一槍,現在我有瞭槍,霰彈槍在這麼近的距離,威力比手槍大,一槍出去就是二十多個彈丸,著點面積大,而且萬景隆和小胡子身上還沾著除非汽油燃燼根本無法撲滅的火,雖然他們身上隻有幾處小面積著火,但是這種活燒人肉的滋味想來也是極其難受的,不然他們也不會開瞭那麼多槍還沒有打死我,肯定是疼痛影響瞭瞄準。
「日你媽,哎吆!小雜碎!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萬景隆像一隻受驚的老狗匍伏在地上,「我們分開,夾擊他。」
「好!我日!日日日!疼死我瞭。」
小胡子邊爬邊叫。
萬景隆和小胡子分別朝相反的方向爬去,這一下子我可著急瞭,眼看要腹背受敵瞭。地上還有一支蘇眉扔掉的霰彈槍,此時我多麼需要有個人去拿起那支槍和我並肩戰鬥,可是蘇眉跑開瞭,趙武、李倩、許諾三個鴕鳥一樣嚇得趴著一動不動,我又急又氣加上失血,幾乎暈瞭過去,我沖著捂著頭趴著的趙武叫喊:「快!槍!槍!槍!」
形勢危急,千鈞一發,我說話盡量地簡短。
可是趙武這孫子,居然慫瞭,在我大叫下沒有一點反應,隻是捂著腦袋瑟瑟發抖,而這時,萬景隆和小胡子已經完成瞭對我的六十度角的夾擊,我們三個人的三個點連起來,恰好形成瞭一個正三角形。萬景隆又開槍瞭,子彈射在離我頭部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濺起瞭數塊碎石砸在我身上,我翻滾瞭一下,朝萬景隆開瞭一槍,可惜還是沒有擊中他。小胡子也罵罵咧咧朝我開瞭一槍,雖然沒有打到我,可是我知道我就要完蛋瞭,我被兩面夾擊,而且我槍裡隻有三發子彈瞭……
我心中無限的懊惱和氣憤,撕著嗓子嗷嗷大罵:「趙武,我操~你媽逼,你個軟蛋,你~他媽是男人嗎?」
在我絕望時,趴在地上的許諾突然貓著腰跑瞭過來,一個仿佛跳水的魚躍動作,撲在我右側三米多處的另一支霰彈槍跟前,她雙手抱起槍對我叫道:「怎麼開槍啊?」
我大喜過望,沒想到關鍵時刻居然是她這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小丫頭片子挺身而出,我朝萬景隆開瞭一槍掩護許諾,然後大叫道:「已經上膛瞭,瞄準扣扳機就行!」
「砰!」
許諾隻略微朝萬景隆一瞄就開槍瞭,我正在心裡埋怨她這麼兒戲,接著耳邊傳來一聲慘叫,是萬景隆發出的,許諾居然打中他瞭!我驚喜地朝萬景隆看去,許諾擊中瞭他的胯部,霰彈的威力把他的腰胯間打瞭個稀巴爛。
「我操!牛逼!」
我大喜。
難不成這小妮子居然是個使用槍械的天才?可惜我高興的太早瞭,耳邊又傳來許諾的叫聲:「怎麼打不出來瞭?沒子彈瞭?」
我想告訴許諾重新擊發,需要左手拉手柄至極後位,再推手柄至極前位,可是這種危急的時刻,我竟想不出如何表達這些話才能讓她聽明白,而且被許諾擊中的萬景隆顯然還沒有喪失行動能力,惱羞成怒的他哇哇叫著將子彈傾瀉向我和許諾,我哪裡來得及說話,「砰砰」就是兩槍還擊過去。
再打……沒子彈瞭。
萬景隆和小胡子都看到我們沒子彈瞭,他們都站瞭起來,謹慎地朝我們走來。
萬景隆一邊踉蹌地走一邊換瞭個彈匣獰笑:「兩隻,咳咳,小兔崽子,爺爺送你們上路。」
小胡子也叫罵:「哎吆,哎吆,日,媽逼的,燒死我瞭,老子不幹死你就是……」
我想這次我是徹底完蛋瞭,除非有奇跡發生,這麼一灰心,腰部的槍傷又疼痛起來,感覺眼前忽然黑乎乎一片,我想大概是我昏迷過去瞭吧,可是不對呀,前面怎麼有幾朵火花在動?我忽然聽到蘇眉大叫:「李展,趁著黑暗,快跑!」
我瞬間恍然大悟,是蘇眉拉下瞭電閘!她剛才跑向吧臺是去找電閘瞭。真是個聰明的女人:萬景隆和小胡子身上都著著火,一旦拉下電閘,我們就處於黑暗的安全中瞭,而萬景隆他們兩個就簡直成瞭熒光的靶子。
這麼好的時機,我又怎麼會隻去逃跑!我借著黑暗的掩護,跑到記憶中許諾的位置,搶過許諾手中的槍,咔咔給霰彈槍重新上膛,瞄準身上還燃燒著兩朵小火焰的萬景隆,一槍正中他的胸部,把他敦實的軀體擊飛在半空中,落出去一米多遠,再轉槍口,「砰砰」兩槍都擊中瞭小胡子。
兩槍擊中小胡子後,我一直繃緊的神經一下松弛下來,腰部槍傷的疼痛立刻無限放大,我哎呀一聲跌倒在地上。
「李展,你沒事吧?」
蘇眉叫道。
「暫時,還,死不瞭,你,把燈打開。」
大廳重現光明,蘇眉跑到我身邊扶起我,我這才有時間查看傷勢。子彈從我的左後腰貫穿,在左腹部射出。有衣服擋著,又血糊淋啦的一片,我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傷的有多重,隻是看到周圍地面上到處都是我留下的血跡,知道大概是傷的不輕。
「都是我害瞭你。」
蘇眉抱著我,許諾這時也跑瞭過來,圍著我手足無措,像極其難纏的挑衣服的女顧客一樣,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嘰嘰喳喳的說:「哎呀,李哥受傷瞭,哎呀,這可該怎麼辦才好,得趕快送醫院呀……」
「是不是還得給我找個喪屍醫生?」
我心中絕望,嘴上卻依然一副平時油嘴滑舌的作風,其實也是自我解壓,「去給我到吧臺取冰塊敷住傷口,血要再他媽這樣淌下去,老子就要成木乃伊瞭。」
許諾連忙跑開瞭去拿冰塊,蘇眉聽到瞭我的玩笑卻立刻哇哇哭瞭起來。
「晦氣,哭,什麼,這是給我,送終,還是怎麼的。」
我長喘瞭口氣,艱難的說。蘇眉聽瞭更是不迭的哭泣。她托著我的腦袋,我正好看到萬景隆居然還沒死,正掙紮地要站起來,我忙對蘇眉說,「萬景隆還沒死,你拿我的瑞士軍刀去戳死他。」
蘇眉聽瞭我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把我放置在地上,從我褲兜裡掏出瑞士軍刀就要去捅萬景隆,我忽然聽到萬景隆發出一聲慘叫,原來趙武已經跑瞭過去,一腳把爬起來的萬景隆踹在地上,然後一腳腳用他尖頭的皮鞋去踢萬景隆得腦袋,趙武一邊踢著一邊惡狠狠地罵:「操,我叫你黑~社會,操,我叫你白社會,操,我叫你廣普市老大,操,我叫你逼我送死……」
踢瞭幾腳,趙武越發歇斯底裡,手腳並用,繞著萬景隆的身體,手舞足蹈地暴毆萬景隆,邊揍邊罵,罵的詞都不帶重復的,唱歌一般。萬景隆開始還在叫喚,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沒瞭動靜,趙武也沒住手,繼續瘋狂地鞭屍。
我心中暗罵,趙武這個混蛋關鍵的時候是個縮頭王八,還不如許諾一個女孩子,現在沒事瞭,又他媽出來裝好漢瞭。
許諾赤裸著上身跑瞭回來,用她的上衣裹瞭一堆冰塊按在我傷口上,劇烈的疼痛讓我嗷嗷叫瞭出來:「操你媽的,哎吆,哎吆,我日,疼死我瞭。」
「對不起,李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許諾慌忙的說。
「我不是在罵你,你,做的,很好,已經很好……」
我的腦袋疼出瞭一頭濕漉漉的冷汗,蘇眉撕爛瞭她的衣服,撕下一條佈條幫我輕輕擦拭,我歇瞭歇緩過來這一陣劇烈難忍的疼痛,抬頭看到趙武還在鞭屍,而被我的山寨汽油彈燒著的女人身上的火已經滅瞭,她身體被燒傷的面積至少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本來穿的就很少的衣服已經全部被燒光,赤裸的身體大部分燒焦,加上衣服燃燼的殘留物,她整個像糊瞭一層黑色的巧克力,在這些如黑色巧克力燒傷處和健康的皮膚的交界處,是一層水泡,紅的白的,密密麻麻的就像電子產品包裝裡緩震作用的氣泡塑料。她疼得已經叫啞瞭嗓子,正不知所措地佝僂著身子看著她曾經美麗現在卻慘不忍睹的身體,發出嗚嗚呀呀的呻吟。
實在太慘瞭!我心裡忽然覺得有許多說不出的悲哀。這個女人大概也隻是萬景隆的玩物和受害者吧,她是無辜的,我雖然無意去傷害她,可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無論如何,她現在的慘樣,是我害的。
我禁不住眼睛一酸,流下來兩道眼淚,是可憐這個無名的美女,更多的是同病相憐。可憐我自己隻怕是也是時日無多瞭,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沉重,我緊緊抱住蘇眉:「蘇眉……我,咳咳,我,不想死啊,咳咳。」
「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蘇眉也緊緊抱住我抽泣,我長嘆一聲,看見不遠處李倩居然正在吃一包餅幹,氣得我差點昏迷過去,我罵道:「吃吃吃,吃你媽的逼。」
這麼一大聲說話,牽扯到瞭我的傷口,疼得我哎吆一聲又出瞭一頭的汗。
看到我氣得這樣,蘇眉也急瞭,她擱下我跑過去照著李倩的臉扇瞭一巴掌,哭罵:「都是你們害的,不去救你們,李展也不會受傷,還吃,撐死你個母豬。」
蘇眉是真的生氣瞭,像個潑婦罵街一樣肆無忌憚,李倩則怔怔的一臉茫然,好像不明白自己做錯瞭什麼。其實,也怪不得別人,我本來就計劃到這裡落腳,看來是命裡有這一災,隻是李倩這個時候還隻顧著吃,真是太無情瞭,讓我心寒。
蘇眉回到我身邊,忽然輕呼:「趙武他瘋瞭。」
我尋著蘇眉的目光看去,也是吃瞭一驚,趙武在這些時候竟然一直在踢萬景隆得屍體。萬景隆碩大的腦袋已經被他的皮鞋踢開瞭瓢,灰灰白白的腦漿流瞭一地,可趙武還沒有停止,繼續一腳從萬景隆的後腦勺踢進頭裡面,萬景隆腦殼裡已經空瞭,趙武跳在半空,兩腳踩落在這個空瓢上,喀嚓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動靜,曾經不可一世的萬景隆的腦袋就這樣被趙武徹底消滅成瞭碎片。趙武這才停瞭下來,站在一片狼藉中,褲子沾滿瞭紅的灰的白的各色的黏稠液體,扶瞭扶他的黑邊眼鏡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本來就感覺身體很冷,這情景看得我情不自禁抖瞭一下。蘇眉拼力扶起我,對許諾說:「他們都是瘋子,我們扶著李哥找個房間休息。」
「槍,槍,槍……拿著,都拿著,一定……」
說完我再也撐不住,眼一黑不省人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