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所偷偷溜入的宅邸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早些時候他遇到的那囂張跋扈的仆役的主子,大商人杜蘭。
隨著赤焰城的城主大人傳下瞭晶核收購令,大批西南諸國的傭兵紛紛來到瞭城中掘金,這些人帶來的大量的商機,讓在赤焰城中掌控瞭大量產業的杜蘭賺得盆滿缽滿。下至面包買酒,上至娼妓賭博,無論是沒有搜尋到獵物囊中羞澀的傭兵,還是抱得大魚而歸的幸運兒,總要再這赤焰城裡花出點錢的,這些涵蓋瞭生活的各個方面的產業中都有杜蘭一杯羹。而且杜蘭通過城主大人身邊的仆從,提前得到瞭收購晶核的消息,花瞭大手筆提前從其它城市購得瞭各種生活物資,珍饈妓女,又故意奇貨可居,哄擡物價,自然是從掘金者們的手裡扣瞭不少錢幣出來。
這次,杜蘭舉行瞭一個盛大的宴會,就是為瞭這次的大賺一筆開的慶功宴。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出席瞭這場宴會,連杜蘭名下產業的眾位打理人也獲得瞭出席的殊榮,能夠一並參加,隻是他們的地位終究比城裡的達官貴顯低瞭不止一籌,他們所待的地方與那些貴胄用一條薄薄的粉紅色帷幕分隔瞭開來,以示區別。
奇異瑰麗的燈罩下,暗紅,嫣紫,淺粉的火光交織,混雜著麝香味道的香薰比客房內的味道要重瞭少許,直挑人的情欲,靡靡之音輪奏,歌女適才唱罷又馬上有穿著薄紗,衣著暴露的舞女接著表演起瞭嫵媚誘人的舞蹈。從未見過的奇珍異獸被烹飪成瞭散發出濃烈香氣的珍饈,任憑客人的取食。每位參席的客人要麼來之前就有瞭女伴陪伴,要麼空手而來,自然會有衣著暴露的女郎花枝招展地靠瞭上去陪侍。
靠著疾風步隱身看著眾多賓客享樂的杜康好生羨慕,恨不得自己馬上也成為諸位賓客中的一員,隻可惜自己衣著寒酸,不似這裡的眾人般華貴,也許應該想個辦法換一身衣服蒙混過關。隻要表面功夫做的深刻,那些表面熱情交際,實際內心冷漠的賓客大抵都是看不出來的,能進內場的客人好像都要經過外面的層層守衛,沒有請帖是無法來到內部的,所以在內裡反倒放松瞭警惕,沒有人再檢查是否是真正的客人。
杜康正要離開,看看能不能在宅邸主人的傢裡找到不用的禮服渾水摸魚,卻突然看到隨著一名傳令兵似的角色急匆匆地進入門內吹響瞭喇叭,音樂與舞蹈皆是停瞭下來,正在起舞的舞女們一道恭恭敬敬地向臺下行瞭個禮,接著安靜地待在瞭舞臺上。
諸位賓客的目光紛紛投向瞭進入內場的大門,隻見一名面容威嚴,衣冠華麗,身披火紅長袍的中年人緩步入內,見到此景,眾賓客紛紛恭敬地彎下瞭腰向此人致敬,而身份低賤的舞女男侍,更是五體投地,用卑微到瞭極點的姿勢向他行禮。
看這仗勢,難道來的人就是赤焰城的城主?
直到那個中年人擡手示意之後,那些人才一切復歸以往,歌舞重新奏起。
那個貌似主人的大腹便便的商人在行完禮節之後,立馬急急忙忙地貼瞭上去,向看似城主的中年人套著近乎,杜康恰巧站的很近,把兩人的對話聽得非常清楚。
「奧佈瑞城主,您今天沒帶著夫人和您的兒子內特一起來嗎?是我前天的招待有所不周嗎?」
商人的語氣十分謙卑,生怕是自己怠慢瞭尊貴的城主,招致瞭他的不滿,這才沒給自己的面子。
「不,杜蘭,」奧佈瑞·加西亞露出瞭疲憊的神情,「內特他身體不適,不方便來參加你的宴會瞭,瑪琳她想要照顧內特,所以也沒來,我隻是暫且來出席一下,省得有人認為我對你有所不忿,過一會我就回去瞭。」
精明的杜蘭捕捉到瞭城主臉上的疲憊,他知道這是由於最近城主為瞭籌集戰爭物資而心力交瘁的結果,此時不巴結城主,更待何時?
杜蘭朝著奧佈瑞城主露出瞭一個諂媚卻不讓人覺得討厭的笑容,顯然是在一絲一毫的細節上都下足瞭功夫,他朝一側的侍者打瞭個響指,侍者馬上退出瞭房間,不到十秒之後,就托著一份精致的羊皮紙,恭恭敬敬地低著頭,立到瞭奧佈瑞城主的面前,將羊皮紙舉過頭頂,呈瞭上來。
「奧佈瑞大人,我為您準備瞭一份特別的禮單,請您好好過目。」
羊皮紙在侍者卑微的姿態中緩緩展開,奧佈瑞城主才看瞭兩行,臉上的疲憊就一掃而空,露出瞭驚喜的表情,杜蘭見到他的反應,知道瞭自己這次的馬屁拍對瞭地方,接著說道:「城主大人,我在知道瞭您正在籌措戰爭物資之後,立馬從各個其它的友鄰城市裡購入瞭各色物資,兵器鎧甲,魔導道具一樣不缺,希望您能滿意!」
奧佈瑞聽到杜蘭的陳述後,興奮地和杜蘭靠在瞭一起,攬過他的肩頭,拍瞭拍他的肩膀,「杜蘭,我就知道你靠得住!」
杜康見到此情此景,隻道奧佈瑞被馬屁拍昏瞭頭,這點收買就讓他那麼滿意,可杜康卻不知道赤焰城與鹽山城兩者即將到來的戰爭其中的內幕。
西南諸國的勢力在人類蓬勃發展的一百年裡,已經漸漸形成瞭三股勢力的雛形,赤焰城就是其中一方的首腦,而鹽山城,則是另一派的一員有力的支持者。其它還有大量的城邦國傢保持著中立的態度,首鼠兩端,兩頭撈著好處,卻不肯加入任何一個陣營。
奧佈瑞·加西亞認為西南諸國假以時日,必然會變得如同阿維瓏東部一樣發達,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提高赤焰城的地位,想要建立成立王國那樣的偉大功勛。現在,趁著勢力還未清楚地劃分,奧佈瑞想要渾水摸魚,先下手為強,跑馬圈地,先將大量城市納入自己的陣營,再攜著聲勢滾起雪球,藉由強大的聯盟實力裹挾更多的國傢加入,再借著自己聯盟領袖的身份,攫取好處,讓赤焰城飛速發展,從而吞並四方,最終摒棄城邦國傢的名頭,建立一個新的國度。
此次奧佈瑞公開大肆準備與鹽山城的戰事,正是是想借著鹽山城的不義之舉強迫西南諸國裡幾個遊移不定的墻頭草站隊,他不光是為瞭攻打鹽山城而做著準備,實際上,如果那幾個舉棋不定的國傢這次不肯真心實意地站到赤焰城一邊,奧佈瑞就要打著他們暗中幫助鹽山城的旗號,將它們一並打趴,收為附庸。而他們如若與赤焰城一道參與瞭攻打瞭鹽山城,鑒於鹽山城的陸地鹽礦在西南地區的重要地位,鹽山城所在的聯盟是絕對咽不下這口氣的,那顯然就是逼他們與鹽山城所在的聯盟翻瞭臉,那這些搖擺的小國同樣不得不投入赤焰城的麾下,接受赤焰城的保護。
見到瞭奧佈瑞放松下來的表情,杜蘭竊笑瞭一下,接著正瞭正顏色,小聲說道:「這些禮物隻需要我一聲令下,便可交由城主大人,隻不過在此之前,我個人有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奧佈瑞看到這海量的物資,正在性頭,此時隻要杜蘭提出瞭要求不是太出格,他都會答應下來,於是奧佈瑞提議道:「你是想讓你的兒子當上商會聯盟的主席?」
商會聯盟的前任主席本應出現在杜蘭的貴客邀請名單裡,隻不過他不久前剛剛去世,留出的席位暫且空缺,奧佈瑞此時就在想杜蘭是不是想讓自傢成員擔當這個位置。
杜蘭微笑著搖瞭搖頭,道:「雖然那樣確實讓我感到榮幸備至,但那個虛名比起我所提供的物資好像還有所不如,我想要的是另一件東西。」
「哦?」奧佈瑞沈下瞭臉,商會聯盟的主席掌握有裁定物價是否合理的最終決定權以及各種重大的權力,可不是一個杜蘭所說的「虛名」可以代表的瞭的,他連這個巨大的價碼都不放在眼裡,那他究竟想要什麼?奧佈瑞情不自禁地有點遲疑,如果杜蘭開出的價碼過高,他是勢必要拒絕掉商人的援助的。
「你想要什麼?」
杜蘭見奧佈瑞的情緒已被自己撩撥到瞭極點,再吊他的胃口反倒會弄巧成拙,這才笑瞇瞇地開口道:「我想要的東西,是城主大人在此放下公事,放松一夜,好打起精神,為擊敗鹽山城好好地做個準備,畢竟這赤焰城的兵馬,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於您啊!」
被揭曉瞭謎底的奧佈瑞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隻得發出一聲大笑,「你啊,可真是個馬屁精!」話雖如此,但奧佈瑞顯然十分受用,他的表情上沒有一絲嫌惡,反倒徹底放松瞭下來:「好吧,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得給足你的面子,留在這裡享受一夜才是!」
說罷,奧佈瑞就在杜蘭大功告成的目光中,爽快地大步向前,摟上瞭一個姿色上佳的女人,挑瞭個位席,慢慢享受起瞭宴會的奢靡。
杜蘭也不動神色,偷偷笑瞭一下,坐到瞭靠近奧佈瑞的客席上,專心招待起瞭尊貴的城主。
這次他哄得城主如此高興,又探出瞭城主的口風,得知商會聯盟主席的位置自然也是少不瞭給他兒子留著的,而城主素來慷慨,又吃軟不吃硬,除開這個位置,保不準還要給他些別的什麼好處,如若他隻是單純用禮單上的禮物去交換,也許反倒達不成現在這樣的效果,如今結果高於預期,他自然高興異常。
不知內部緣由的杜康看完瞭兩人的商業互吹,隻覺得惡心,便溜出瞭宴席,專心致志地找尋起瞭華貴的衣服,好方便他混入宴席。
杜康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名奧佈瑞城主帶進來的年輕仆役,臉色發白,額頭冒汗,捂著肚子趴在瞭地上,請求回傢,見到此情此景,微妙的不悅劃過杜蘭的臉頰,他生怕這仆役壞瞭他好不容易才提起的奧佈瑞城主的好興致,而城主大人剛剛受瞭杜蘭的一批大禮,心情大好,毫不在意,揮瞭揮手,便讓另外兩名仆役將他扶起,囑托他們將肚子疼的小役送回自己府上,順便還給瞭他們幾個一人一個金幣的賞錢,讓他們好好休養,註意身體。
見城主沒有生氣,杜蘭臉上不易察覺的不悅這才退瞭下去,繼續坐在奧佈瑞身側,拍瞭拍手掌,示意舞臺上的舞女重啟曲目,重新表演剛剛奧佈瑞大人錯過的那一幕。
杜康溜出瞭內部宴會庭室,轉眼就撞見瞭一個喝得爛醉如泥的年輕人被女仆扶入房間,杜康想著趁他醉酒,把他的狗皮給扒下來,結果對方進到房間裡反倒沒有睡著,女仆將他扶到床上之後,他自己自顧自地坐起身來,搖晃著吐瞭自己一身,暈暈乎乎地說道:「不行,我還得出去和他們談生意,你給我拿件新衣服來。」
聽這話,想必這位年輕男子很有可能就是杜蘭的兒子瞭。
女仆隻能無奈地從豪華房間配備的衣帽間裡為他拿出瞭一身嶄新的衣服,剛拿到那個男人的近前,他就再也支撐不住,睡死瞭過去,此時,女仆臉上寫滿瞭苦惱,隻能將新拿來的衣物在旁邊的衣帽架上掛好,再為男人脫下瞭衣服,將其送到床上,蓋好瞭被子,這才拿著被嘔吐物弄臟瞭的衣服走瞭出去。
杜康的身形緩緩顯現,他當然不會蠢到把女仆留下的衣服拿走,萬一那人醒來找來女仆對質,那穿著這身衣服的杜康可就尷尬瞭。
於是杜康偷偷摸進瞭剛才女仆進入的衣帽間,另外挑選瞭一套有些灰塵,看上去不常穿的衣服,套在瞭身上。這衣服對杜康來說有點緊,但總得來說還挺合適,照瞭照鏡子,杜康覺得自己也人模狗樣瞭起來,於是大搖大擺地出瞭門,跑到宴會裡混吃混喝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