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都來瞭,春天還會遠嗎?春天真的不遠,但我的媽媽卻遠瞭。
雪水融化的時候,春天的花開瞭,夏天的蟬叫瞭,秋天的月亮圓瞭,冬天的大雪它又來瞭……四季變換,我在媽媽離開後的陰影中度過瞭一年又一年。
媽媽不在的日子裡,連時間過的都似乎非常快,不覺已經來到瞭一九四五年。
隨著世界范圍內的反法西斯戰爭節節勝利,先是四三年夏季意大利投降,後是今年早些時候德國投降,三個軸心國裡就剩日本還在垂死掙紮,不過隨著前線和本土接連遭受盟軍打擊,日本的失敗已成定局。
實際上在去年的時候,國內的抗戰形式就已經在向好轉瞭,各條戰線上都有好消息傳來,基本上除瞭國府在豫湘桂遭遇瞭些挫折,其實後方一直在收復失地……
於是乎就在大傢期盼業已曠日持久的抗日戰爭快點結束的時候,勝利就真的到瞭。誰也沒有想到的,公歷八月十四日那天,日本天皇通過廣播,宣佈瞭無條件向盟軍投降的詔書,翌日盟國各首腦相繼宣佈瞭日本投降的告書。
勝利雖然來的有點遲,但它總算還是來瞭,國民的巨大犧牲挽救瞭國傢和民族,縱使這個國傢已千瘡百孔,但好在我們還沒有亡國滅種。
不止是整個山城重慶,日本投降的消息一經傳開,全中國都沸騰瞭。大傢紛紛走上街頭敲鑼打鼓,集聚在國民身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一時間各大團體無不彈冠相慶,各大報紙傳來的信息無不令人歡聲鼓舞。
也就是在各方相慶的同時,國內對立的兩大政黨之間也傳來瞭令人振奮的消息,就在八月十五日的前一天,蔣委員長向中共方面發去瞭電報,接著在十天內一共發瞭三個電報邀請中共的領導赴渝談判共商國是。
國傢是該休養生息,亟需建設的時候瞭,縱使國內外的政治傢們並不看好兩黨能夠和解,事實上在圍繞國傢制度、政府席位、軍隊安排等敏感問題也的確不是一帆風順,但好歹經過各方努力下,兩黨最終達成瞭協議,簽署瞭《政府與中共代表會談紀要》,並且在懲治漢奸問題上雙方出奇的一致。
成果來之不易,對於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多年的勞苦大眾來說,他們總算看到瞭和平的希望,因此大眾人民和各黨派團體都很擁護談判協議,紛紛贊賞歡慶。
在大傢慶祝抗日勝利、和平談判取得結果的時候,我也懷有一絲期待,抗戰結束瞭,和平有望瞭,媽媽是不是可以不必留在延安瞭,我和媽媽或許就有瞭見面的可能。
但事實是,一直到談判結束的十月份,作為共產黨人的母親也沒有出現。當然,他們和國民黨達成的一紙協議也沒能阻止戰爭的爆發。是我太天真瞭,我記得我以前就問過她,戰爭結束瞭要怎麼生活,記得她當時的回答很謹慎,和國民黨打瞭多年的交道,看來也隻有她們那邊的人最懂蔣傢。唉,作為廣大的老百姓來說,生活真的很艱難。
其實也很顯然瞭,就在雙方和談期間,對日本戰敗後退出地區的爭奪已經很激烈瞭。在廣大的東北和華北地區,雙方展開瞭賽跑爭先分別占領瞭城市和農村,在西北地區,閻錫山軍隊與共產黨部隊則在上黨地區發生瞭正面沖突,由此及外,雙方的零星戰鬥和摩擦其實一直就沒有停止過。
外面不平靜,傢裡也是一片不安然。至從我的親生母親走後,那個房間也就被我退瞭,至於處裡,種種原因下我也辭瞭,當然憑著關系,在電報局謀瞭份差事,做起瞭技術工程師。
要說最讓人意外的,就是立秋阿姨瞭。抗戰剛一結束,秋秋阿姨,居然為瞭追尋她的理想聖地去瞭延安,隻留下一紙信箋給傢裡就走瞭,直讓梅姨姥以淚洗面,傢裡的外甥終歸沒有親生的孩子貼切踏實,他年之後姥爺如果走瞭,梅姨姥的後半生可能會很難過,她的心情我自然很理解。
平日裡我和立華媽媽勸說之餘,其實我想到的更多是為立秋阿姨的勇敢稱贊,我何嘗不想和她一樣,能去一趟延安,能去找一找我的媽媽。可面對兩位母親,我還沒法做到坦然,立秋阿姨走瞭,梅姨姥還可以依靠立華媽媽,如果我走瞭,她將依靠誰。現實讓我無法像立秋阿姨那樣做到孑然一身,尤其是一想起媽媽離開時的信中留言,我就退縮瞭,是的,我的媽媽是那樣的傲然與群,我不能給她丟臉做白眼狼。
立秋阿姨走後不久,隨著國內外形勢的發展,國府遷回瞭南京,我們一傢也終於跟著回到瞭南京,隻是可能是不太喜歡立仁舅舅和他們那幫人的一些做派,最終立華媽媽帶著姥爺和梅姨姥回到瞭上海的老傢。
雖然立仁舅舅在南京不常回來,但因為姥爺在這邊,他物質上的照顧倒沒少花,就連這棟戰前的老房子還特地重新找人裝修瞭一遍。早就聽人說隻要是政府裡有點身份的,在接受淪陷區的過程中都賺瞭盆滿缽滿,看來是真的,就連一向減持的立華媽媽,好像也存瞭不少細軟。
作為遠東地區的大城市,上海要比山城重慶繁華許多,安頓瞭下來之後,母親立華依然會外出上班辦事,傢裡則是梅姨姥照看漸漸年邁的姥爺,當然我時不時的也會給姥爺說說每天的新鮮事情。
姥爺如今已過瞭70歲,雖然行動已經很不方便瞭,但他的興趣點依然是國傢大事一點沒變,不知道他是關心國傢還是關心他的小兒子,但現在老董還在湖南帶兵,我也就成瞭他幾乎唯一聊這些事情的對象。
國共雙方的軍隊在中原地區開打,國軍占領瞭共產黨的核心區宣化店;胡宗南率部攻占延安;國軍在東北將戰線推進至狹窄的四平地區……粟裕在孟良崮戰役中殲滅國民黨精銳部隊整編74師;中共連續取得在青化砭、羊馬河、沙傢店等地的勝利,扭轉瞭在西北的不利局面;共產黨的劉伯承率領大軍渡過瞭黃河,威脅瞭武漢和南京等大城市;粟裕部揮師進入瞭廣大的豫皖蘇地區;今夏攻勢中,共產黨林彪部重新奪回東北的各戰略要地,對國民黨形成瞭包圍之勢……
諸如此類戰事變化信息,我都第一時間告知姥爺,當然,其實是我自己也很關心。並且由最初的心情沉重到現在的露出喜悅,我知道姥爺雖然不怎麼說話,但他的心情和我一樣,就是都對共產黨人抱有同情和希望。隻是我的希望裡,更多的是對親生媽媽的思念。
話說兩頭,媽媽走後的幾個年頭後,我如今已經二十出頭瞭,遺傳瞭母親的良好條件,加之生活裡不缺吃喝,我也長的更加矯健俊俏,不覺已經到瞭娶妻生子的年紀。為此,立華媽媽可沒少給我介紹對象,從她同事的女兒、侄女,到外頭的大富人傢裡的千金小姐,再到海外求學回來的女留學生…立華媽媽可沒少給我操心。
雖然和這些女生處對象,一塊吃過飯,甚至有些還牽過手,但她們最後還是都被我拒絕瞭,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她們太勢力和膚淺,要麼就很隨便。總之在她們身上,我找不到那種感覺。要怎麼說呢,雖然令人不齒,不該玷污媽媽的母性情懷,但在她們身上就是找不到和我的親生媽媽在一起的,那種令人怦然心動的感覺。
以種種理由婉拒瞭立華母親的好意,她雖然看在眼裡替我著急,但也知道隨便的婚姻並不一定就好,也就由著我自己的擇偶標準來,但她不知道的是,我的擇偶標準全是母親的身影……
生活之餘,當然我也沒有閑著,抗戰勝利後,出於需要,政府要在上海重新建立電報局,因為缺少人手,我也就順理成章的再次找瞭一份差事。已經是大小子瞭,我也懂得瞭一些生存法則,所以工作之餘,還憑著一些政府裡的關系條件,幫人暗中幹起瞭股票投機生意、以及一些黑吃黑的勾當,雖然有風險,但不得不說,隻要你有點權勢,來錢還真快,這中間我可賺瞭不少銅細,而且還都是美元和黃金等硬通貨。
其實所做的事情也並不止這些,出於種種原因和考慮,事實上,早在抗戰勝利前,我就給共產黨那邊傳遞過情報,就算到瞭現在,也時不時的走私過急需的藥品給他們蘇皖地區,雖然可能不一定是什麼重要的,但也算是一種力所能及吧。
和國傢的局勢一樣,除此之外,生活也不是平淡無奇,事情的轉變還要從趙琪琪說起。至從戰後國府遷出重慶,他們偵訊處也搬瞭回來,鑒於趙琪琪之前的表現還不錯,她已經升瞭職,並且離開瞭立仁舅舅的麾下。
可能也有傢庭勢力的影響,如今她被派到上海,已經做到瞭小頭頭的位置上。她們有些工作是需要我們電報局配合的,因此偶爾會和她打個照面,再說我的朋友本來就不多,況且我們都是重慶回來的,所以我們的關系,看起來似乎比我處過的那些對象還要親密一些。
難怪乎立華媽媽有時候會調侃我,在她眼裡趙琪琪人也還不錯,不過以我自己的看法,我是和趙琪琪太熟瞭,而且她認識我的媽媽林娥,所以要是和琪琪在一起我反而會怪怪的。
說歸說,但趙琪琪人真的還不錯,與我知道的那些幹情報的人相比,她最大的優點是不善於耍陰謀詭計,並且年齡相仿說話投機,所以彼此可以坐下來喝杯茶閑侃。這不,她找人來電報局調電報機的間隙,我們就碰上瞭閑聊。
在她的言談中,我才得知,劉敏和李麗留在瞭南京繼續工作,而立仁舅舅已經去瞭東北前線督戰,怪不得好久已經沒有見到立仁舅舅回傢瞭,原來是這樣子。不過從琪琪說的來看,東北前線,國軍處境是否不樂觀。
“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頭的情況,戰爭才開打不過兩年有餘,我們丟失的地方反而越老越多瞭,尤其是東北的形勢,已經到瞭關鍵的時刻,那裡條件基礎好,要是丟瞭會對上頭不利……”
她說的上頭,我們當然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不至於吧,在兵力上,前線畢竟還是占有優勢的,況且美國支援的武器更好啊。”政府的廣播通告一點也不可靠,平時的前線戰況信息都是零星的口口相傳獲得,所以我很想從她口裡瞭解更多。
“你已經離開瞭情報工作,難怪不知道瞭,這都哪一年瞭?還兵力占優呢,他們共產黨的優勢是什麼,是發動群眾!所以他們的人越打越多,我們的人越打越少。而且你要明白,在中國,武器好沒有多少用,他張靈輔全部美械的三萬多人,最後不還是送瞭人頭。你是不知道東北的形勢,我告訴你,你可別到處傳啊…要完瞭,夏天的時候,他們已經反攻占領瞭大片的土地,我們的軍隊就隻剩下靠近鐵路的一些城市還在手裡,等他們把鐵路也占瞭,那什麼都就完瞭……”
雖然不知道前線戰事已經到瞭這個程度,但從每況愈下貨幣越來越不值錢的經濟來看,琪琪似乎也不是說著玩的,隻是一時還是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見我有些發愣,琪琪繼續說道,“偷偷的告訴你,要早做準備瞭,我從傢裡聽到消息,他們上頭有人已經開始在臺灣打理住宅和生意瞭……”
“這不太可能吧……”我也知道他們共產黨的戰鬥力不似國民黨戰報說的那樣不堪一擊,但要說能打敗國民黨,是否也不那麼容易吧,何況蔣傢背後還有美國支持呢。
“呵呵,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不說這個瞭。”琪琪收回瞭話題,對著杯裡的茶水喝瞭幾口,便張嘴詢問似的繼續道,“你還記得我們組長嗎?”
什麼?五個年頭已經過去瞭,她提到瞭我的媽媽!不過我卻不能在她面前這麼說,但還是急忙道,“誰?林娥嗎,你還記得她啊。”
“呵,除瞭她還有誰啊。”看似不經意的回答,沒想到琪琪不慌不忙的抿瞭一口茶水,卻神秘兮兮的來瞭句,“你是不知道我們這個組長,她是真的厲害,我居然又碰到她瞭。”
“不會吧,怎麼能這麼巧,那你倒是在哪碰到她瞭啊,快給我說說唄。”
“呦,你別那麼激動好吧,她可是共產黨分子,抓到瞭是要被槍斃的!你就這麼想知道,小心我揭發你哦……”這丫頭還真是會捉弄人,她一本正經的說完居然咯咯咯的笑瞭起來,“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瞭,還在想著她,不過這事就算和你說瞭也沒關系。”
她說完便側過來小臉輕聲和我說話,而我也勾著頭傾聽著。
“我說的碰到,不是在上海碰到,而是電臺裡有碰到,你也知道我以前就在她手底下工作,所以她的發報手法我是知道的,絕對錯不瞭。因為和美國的關系還不錯,早在一年前他們就把戰後不用的一些大功率電報機送瞭許多給我們,所以半個中國的電報我們這裡都有能力監聽到,還真是沒想到呢,林娥她也在東北!而且很可能就在沈陽。她很聰明發報也神出鬼沒的,我也是花瞭好長時間才追到,不過這次她可能要不走運瞭,就在上個星期,我就聽到消息說我們往那邊空運瞭很多電臺側向儀,都是美式最新裝備,所以我覺得我們的人找到她隻是遲早的事情。”
“呵呵,我們組長要是栽到你手裡,那你可是立瞭大功瞭。”琪琪說的不假,側向儀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而且隨著戰後技術的發展,現在的儀器定位已經很準瞭,所以我嘴裡雖然這樣說,其實心裡已經快要成熱鍋螞蟻瞭。
“雖然我也很同情她,不過形勢所逼,我也是公事公辦,你小子在心裡可不能怪我哦。”
“說到哪裡去瞭,我本來和她就沒什麼,又怎麼說得上會怪你。”說完我便抬起瞭杯子以喝水掩飾我內心的緊張,沒想水還沒送到嘴邊就灑在瞭衣服上。
“喂,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不過我得走瞭,我還有點事,人還在等著我呢……”我當然沒事,但我可不能讓我的母親出事,說完放下杯子我頭也不回的就走瞭。
對於這個趙琪琪,我還真不知道該謝她還是怨她,就快要五年瞭,離開的媽媽,我想的好苦,沒想陰差陽錯,竟然從琪琪這裡得知到瞭母親的消息,不過我此時真的是喜憂參半,開頭的喜悅漸漸被擔心所占據。不過得益於琪琪並不知道我和媽媽的母子關系,不然她一定會被震驚到吧。
已經來不及做多思考,離開瞭電報局,我就急急忙忙的回傢瞭。
翻出瞭藏在床底的柯爾特手槍,隨手又拿瞭一點錢,媽的,現在的紙幣越來越不值錢瞭,放下瞭一疊紙幣,就往包裡裝上瞭一打銀元,接著又收拾瞭幾件衣服,我就急急忙忙出門瞭。時間不等人,我一定要找到母親,因為遲一分鐘,媽媽都有可能會有危險。
“費明,你這是準備去那啊,這麼著急?”
“告訴媽媽,我要出一趟遠門,可能需要月餘才能回來,叫她不要擔心。”其實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來,甚至還能不能回來都是問題,但此時顯然已經管不瞭那些瞭,說完我便出門去瞭,隻留下梅姨姥還在那裡發愣。
“這孩子,怎麼想起出遠門瞭……”嘮叨歸嘮叨,我已經不是幾年前的小孩子瞭,所以梅姨姥也很少會管我。
“喂,哪位啊?”
出傢門後,轉道就進瞭附近的一個酒店打瞭個電話,不過那邊還真是老賀,看來返滬後留給我的電話沒錯,“我是費明,那個老賀啊,想想辦法,幫我搞一張去東北的火車票。”想著關系比較鐵的兄弟就這個幾個,並且老賀平時的門道不少,所以我也就不拖泥帶水,而是直奔主題瞭。
“你小子怎麼想著要去東北,別人都在往關內跑,你倒好,不知道那邊形勢不好還要去?”
看來琪琪說的沒錯,連老賀都這樣說,證明所言非虛,不過我的重點顯然不在這裡,而是急匆匆的催促道,“別廢話,快給我想想辦法,我可是知道你姐夫是鐵路局的人,他肯定能搞到票,要越快的火車越好。”
“那你等著,我幫你問問。”他說完便掛瞭電話,我也就站著等瞭一會。
果然,一會他就回撥瞭過來,“北上東北,需要從滬寧線轉到津浦路上,最早的一班列車是下午二點的,時間不多瞭,你要趕快點去,然後到站裡找我姐夫,我和他說瞭情況,你應該見過他,到時候去找他拿票。”
“就知道你有辦法找你肯沒錯,趕明兒回來兄弟我定會請你喝酒。”
“喝酒就算瞭,不過看在是兄弟的份上,我還是要提醒你啊,那邊現在還在打仗亂的很,軍管的也很嚴,你可要當心點……”
就在我要掛電話時,那傢夥又開口說瞭一些緊要的事情,“因為山海關那邊鐵路已經停瞭,所以現在隻有到天津和北平的車,再往北去東北,你可以找二哥王超,聽說他在錦州前線,如果到瞭沈陽,那你就要找老大瞭……路上可能不太平,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過去,但還是祝你一路保重……”
掛斷瞭電話,我就急忙往火車站趕瞭,還好電話裡聯系的人已經提前在那裡等我瞭,不然就看這擠在一起的買票隊伍,肯定是買不到票的,來人寒暄瞭一番便塞給瞭我一張頭等車的票,客套的說瞭幾句感謝的話,我就沖忙上瞭列車。
到達南京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瞭,因為綿延數千公裡的江面上一直沒有大橋,火車需要白天在下關車站輪渡到江面對岸的浦口,所以列車上的人全都下瞭車等待明天早上輪渡過去上車北上。
交通不便就是這麼的惱人,想著晚上需要待一晚上才能走,我轉而去瞭立仁舅舅新建立的處裡。雖然種種原因下,我和立華媽媽如今和他有點不對付,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有些事情還是得打他的名號來才行。
立仁舅舅身邊的幾個手下我都認識,除瞭去前線帶走的幾個人,果然處裡還有人員在值班,我也不客氣的借用瞭電話,轉瞭好幾次才撥到瞭錦州,不免心裡想著還是他們中統的本事廣大,這要是喚作外面的電話斷然是打過不去的。
本以為那邊人已經睡覺瞭,沒想到等瞭一會還是聽到瞭好兄弟王超的聲音,這下可好瞭,我還怕關外到沈陽的路難走,這下有指望瞭。雖然從他口中得知,近期可能會有戰事發生,鐵路已經停瞭,但我知道他們抗戰中駐印軍的裝備和傢當不菲,既然鐵路行不通,無非是要他給我提前準備一輛汽車。操作上雖然有難度,但在我的一番軟磨硬泡下他還是應允瞭……
行程比較慢的我心裡很是著急,不過好在一大早列車就過瞭江並在浦口車站重新組裝好出發瞭。火車的出現大大縮短瞭地理上的連接,但其實火車的速度並不快,足足過瞭一天一夜,列車才到濟南,幸好濟南的黃河上有鐵路橋,不然可就麻煩瞭。出瞭濟南又花瞭八個小時左右,一直到下午四點鐘火車才到天津。
一直在南方生活的我,還是第一次來北方,和上海南京的繁華熱諾不同,這裡的直觀感受是封建氣息更濃一些,不過我已來不及體驗風土人情瞭。下瞭車才知道隨著戰局的發展,前面出關的鐵路果然已經停瞭,往前走就隻能到秦皇島,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呢。
一想到母親身處險境,隨時都有危險,我就一刻也不想耽擱,這裡下車那裡便又坐上瞭今天的最後一班開往秦皇島的列車,如是幾經轉折下,還是止步於山海關前,不過眼見著錦州已經不遠瞭,可不能半途而廢,於是最後不得不花錢找瞭野路子,搭船從海上繞道去錦州。又是一番折騰下,一直花瞭三天三夜的時間,總算到瞭錦州。
錦州是連接關內和關外的重鎮,也是南來北往的鐵路要地,之前隻是聽說,如今人剛一到這裡,才確實感受到瞭些許戰爭氣氛。進城的一路上,沿途已經設置瞭好幾道關卡,還多虧瞭我留有後手,中統的證件一直帶在身上,通過瞭一次又一次的盤問。
也幸好在南京的時候提前有知會,進城後通過詢問他們的師部駐地,總算找到瞭老二王超。
上一次見到他還是五年前在重慶,這一別後才發現他如今已升到瞭少將師長的位置,而且相比於其他部隊,他這個師十足的氣派多瞭,除瞭一水的沖鋒槍和鋼盔,遠遠望去居然連坦克都有好幾十輛,傢底不可謂不雄厚,看來這傢夥當初去印度的選擇是對的,不然以他的出生情況,可能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老百姓的生活比較差,但他們這些軍人的待遇還是不錯的,老蔣視他們為命根子,自然不會虧待。久未見面,好哥們王超還拿出瞭好酒招待我一番,然後我們從分開時聊起,一直聊到瞭晚上,才作罷休息。
不過也隻呆瞭一個晚上,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的要出發瞭,並沒有和他說我去沈陽的真實目的,而隻是說我身上有任務,他也就不再多問。給我弄瞭一輛運輸用卡車,加滿瞭油又給我弄瞭一個臨時通行證,然後提醒我沿著鐵路走大路不要走小路,我也就和他告別匆匆離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