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跟羅薇分手瞭。”
“這麼快,你急什麼?”
“決定瞭的事,就不想拖著。長痛不如短痛。”
“嗯,也對。羅薇那邊怎麼樣?”
“哭瞭,挺傷心的。”
“你跟她說瞭?”
“隻是說我以前的女朋友回來找我,也不算騙她吧。朵朵不讓說得太具體。”
“那你是想讓我去勸勸?”
“姐!你要是能去看看就太好瞭!你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謝謝你!”
“呸,貧嘴!你不說我也要去的。”
“嘿嘿,姐你真好!你就是我親姐!”
“不收你!”
“那我就賴著不走,姐!什麼時候能見一面?”
“我又沒搬傢,你來啊!”
“不是,我媽在,我不敢……”
“有啥不敢的,她還能拿著棍子不讓你進門兒啊?”
“姐,你懂的……”
“不懂!”
“我天天想你,姐!親姐!”
“你的朵朵呢?去找她唄!”
“姐你笑話我!”
“我很忙的,沒時間!”
“那等你有空,我請你吃飯,姐!”
“嗯,有空吧。”
……
祁婧坐在B超室門前的長椅上,翻看著昨晚跟小毛的聊天記錄。自從那天吃過“早餐”,兩人就再沒見過面,都是微信聯系。
這些天,捧著手機聊天的時間明顯變多瞭。不僅小毛不消停,還要應付大春所在的那個健身群。
每天海棠都要給她拍張打卡照,在臉上打個笑臉之後發出去。這也是群裡的規矩。
毋庸置疑,新人“彼岸花”的受歡迎程度是爆表的,搞得祁婧對健身的激情一直小馬奔騰。
大春的出現頻率不是很高。海棠說的狂蜂浪蝶們也並不像傳說中騷情。反而是“彼岸花”總有事沒事的跟他撩幾句不痛不癢的閑話,又不敢刺探太深。
許博對祁婧總是響起的QQ提示音有瞭關註,問過。祁婧沒告訴他真相,隻說新加的健身群。
祁婧的心思主要還是應付小毛這邊,總覺得經歷瞭赤裸相見的親密,再回避就格外花心思似的。
被李曼楨罵過之後,不得不避諱,小毛再也沒上樓來接過老媽。
而祁婧心裡,一方面在李曼楨的註視中還是有些不自在,更重要的,卻是對兩人的關系如何拿捏,總覺得手足無措,忐忑不安。
見瞭面會怎樣呢?
吃個飯,然後去開房?就這麼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題麼?
要不要知會許博一聲?可這話怎麼說出口啊?我去跟小毛約個炮,你認識的哈?
這也太放蕩瞭吧!怎麼想怎麼別扭。
就算是許博同意瞭,見瞭,肏瞭,爽瞭,可似乎還是不那麼心安理得,長此以往,不是真成瞭蕩婦瞭?
所以,雖然態度曖昧生澀,祁婧還是拒絕瞭。
今天,是來做產後復查的日子。剛好秦老爺子昨天做完手術,便先去瞭特護病房。
隻有程歸雁一個人在,放下兩盒滋補的營養品,又坐著陪她聊瞭一會兒天。秦夫人雖然略顯疲憊,但未見絲毫怠惰,並且精神很好,兩人相談甚歡。
祁婧越發覺得,這個贏得許博稱贊的姐姐溫婉的外表下有種古井無波的沉靜,滴水不漏嚴絲合縫的完美形象,似乎來自一種骨子裡根深蒂固的驕傲與倔強。
這種直覺讓祁婧開始意識到,許博說的那種輕松真的很難得。因為,程歸雁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輕易對人敞開心扉。
離開病房,祁婧去瞭趟衛生間。來到門診才忽然傻逼似的想起,現在做B超需要憋尿瞭。
於是,做完其他檢查後,隻能買瞭兩瓶礦泉水,一邊往下灌,一邊等著循環系統快點兒運作。
許博發來微信詢問情況,祁婧無奈的回瞭三個字,“憋尿中”。
正在這時,身邊坐下瞭一個人,壓得椅子支架“吱嘎”一下痛苦的呻吟。
祁婧扭頭先是看見瞭一隻熟悉無比的大手,接著是又寬又厚的肩膀,花胡子和玳瑁眼鏡。
“羅翰!”
“聽說你來復查,就知道肯定卡在這兒,過來看看!”羅翰的笑容“憨態”如故。
“切,憋尿有什麼好看的?”
不知怎麼,祁婧見瞭這人就不想好好說話,駁斥脫口而出。又覺得用詞有些不雅,不禁白瞭他一眼。
羅翰伸手把礦泉水瓶接瞭過去,關心備至的說:“你現在喝多瞭涼水不好,我辦公室就在樓上,走,給你弄點兒熱的。”說著,已經站起身來。
祁婧盯著那瓶水,想要回來,卻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跟著他進瞭電梯。
高大的身軀立在身旁,似乎習慣瞭,不再那麼有壓迫感,反而覺得格外熟悉安全似的,不自覺的想靠近一點。
這裡才是他日常工作的地方。這些天,他在做什麼?
哦,他老師生病瞭,應該挺忙的吧?既然忙著,幹嘛來看人憋尿,還專門帶著去喝熱水?
祁婧的腦袋裡像裝著一群好奇的小學生,不停的發問,卻並不急著尋找答案。一路上都閉著嘴,一個問題也沒真的問出來。
頂樓的走廊裡不再喧鬧。祁婧亦步亦趨的跟著拐瞭幾個彎兒,來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門上的把手是銅的,開門的聲音頗具質感。
一隻大手輕推她的後背,便進入瞭一個寬敞而私密的空間。
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除瞭一個超大的辦公桌之外,滿屋子都是書。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香味兒,安靜得讓人心跳。
“孤男寡女”四個字一下子跳瞭出來,祁婧瞬間意識到瞭什麼,一陣發慌。剛剛轉身,已經撞進羅翰懷裡。
腰身一緊,雙腳便離瞭地,兩片厚重的嘴唇熱切的不由分說的吻上來。相接的剎那,祁婧被一股濃烈的野獸氣息包圍,身子一下就軟瞭。
男人的吻是霸道的,也是溫厚的,是體貼的,也是饑渴的。
祁婧覺得自己的胸腔就快爆炸瞭,拼命的呼吸也無法緩解絲毫,身子輕飄飄的一陣眩暈,已經被安放在瞭一個寬大的平臺上,一點一點的向下倒去。
隨著身體有瞭支撐,跟羅翰之間剛騰出一點空間,一隻大手已然順順當當的摸進來,輕而易舉的掌握瞭半個奶子。
雖然隔著衣服,依然讓祁婧“嗯”的酥吟出聲。
這裡是他的地盤,他早就等不及瞭,忍不住瞭!他不想再玩兒“不推先倒”的遊戲瞭,他要強推?
祁婧慌慌的想著,問著,每一個念頭都讓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敏感,被強橫的力道,粗重的呼吸,堅硬的下體一下接一下的撞擊著脆弱的神經。
所幸,為瞭方便體檢,她穿瞭一條西褲,即便被大大的分開,一條腿堪堪撐在地面,也不怕要害失陷。
可是,那裡已然濕透的事實,騙不瞭自己。
難道,就要在這裡慌裡慌張的給他,被他“推到”?
陽光倒是蠻好,地方也足夠私密,心裡也曾做好瞭準備,不是麼?
那天跟許博提起,那些偶爾擾亂心神的情思,不期而遇的夢境,許博也問過,是不是喜歡一個人才願意跟他上床。
許博提問時的眼神讓她心口砰砰的跳,直往他懷裡鉆,但問題,她真的回答不出。
跟陳京玉,並不是從喜歡開始的,那應該是某種叫做誘惑的東西,能勾動最狂熱的心跳,能填平最深邃的空虛,是不是毒藥,會不會上癮都顧不上,但現在的自己不會再想。
跟小毛呢?喜歡嗎?喜歡,但不是那種喜歡。如果不是那麼湊巧,不是老公陪著,根本沒他什麼事兒。
可既然誤打誤撞的幹上瞭,放開瞭,那客廳沙發上的小半夜,也真是暢快淋漓,徹徹底底的享受。並不覺得有什麼委屈,或者不應該。雖然被李姐逮到瞭,也不後悔。
至於這個大猩猩,喜歡,是自己親口說瞭的。這個人身上集中煥發著女人對男人幾乎所有的幻想。被他“推到”簡直是一種求之不得。
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有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是放不下的。
那晚偷聽到武梅的話,給發燒的自己設置瞭一道柵欄。“不推就倒”的遊戲,其實隻是在心裡跟自己玩兒的,你不推,休想我自己倒。
說白瞭,那就是個借口。背後的邏輯是,我絕不是一個跟她們一樣的女人!
“咯咯咯……你的身體已經這麼誠實瞭,難道,還非得堅持著那點兒無聊的驕傲嗎?他不推,你可以不倒。現在他推瞭……推瞭……推瞭呀……咯咯咯……”一個輕佻的聲音在氣喘籲籲,隔衣肉搏的空間裡回蕩。
羅翰終於放過瞭那兩片香唇,喘著氣蹭過祁婧的臉頰,叼住瞭嫩嫩的耳垂兒,摟得更緊瞭。祁婧腦子裡熱得幾乎無法思考。
“你喜歡他,你自己承認瞭的,這麼好的機會,正好借坡下驢,兩情相悅!還等什麼?順從他,嘗嘗他的大雞巴幹起來有多爽!來吧……來吧……來吧……”
皮膚被胡茬刮過的刺癢讓祁婧的喘息更加劇烈瞭。胸乳上的大手迅速下移,掀起瞭毛衣的邊緣。起伏不停的小腹被貼肉按住,撫摸上移,被入侵的驚悚瞬間讓身體緊繃起來。
“不要……”
祁婧不敢相信自己終於努力說出瞭這兩個字,喘息依然無法停止,可按住他的力道和語氣中的堅定意味是明確的。
羅翰的動作停瞭下來。
身體被松開瞭,祁婧卻不敢看男人的眼睛,故意撒嬌似的嘟噥:“人傢憋……憋尿呢,討厭……胡鬧什麼?”許太太找的借口還是那麼蹩腳。
整理著衣服從辦公桌上下來,抬頭看去,那鏡片後邊的目光正不見喜怒的盯著她。祁婧沒來由的心虛,可仍咬著嘴唇回望著他,沒有回避,也沒有退縮。
突然,野獸打瞭個噴嚏,無聲的山崩一樣笑瞭。
祁婧一愣,也跟著“噗嗤”一下笑出來,狠推瞭一掌野獸的腹肌,“看什麼看,說好的熱水呢?”
熱水遞到手上,祁婧已經坐進辦公桌前的椅子,視線仍逼著羅翰,直到他在桌子對面坐下。
心中有一絲歉意,卻無法解釋,也不想解釋。想告訴他被徐薇朵擺瞭一道,害的自己狼狽不堪,太沒臉,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好捧著杯子乖乖喝水。
“徐助理的手法還不錯吧?”羅翰發問瞭。
“你教的?”
祁婧問瞭句廢話,卻立時想到瞭本該是裸體的按摩,心中微動。又想到徐薇朵拒絕吐口的兩個人上沒上過床等等困擾著她的細節。
此時此刻,這些明顯都是限制級話題,不由暗罵自己“滿腦子的男盜女娼”。
“算是我的關門弟子吧!現在越來越忙,沒時間帶徒弟咯!哦對瞭,聽說你跟她去健身啦,還不拜見大師兄!”
祁婧心說,你什麼都打探的明明白白的,忙個屁,忙著居心不良。不客氣的回懟:“個頭兒大,就大師兄啊?那沙和尚怎麼排行第三呢?”
羅翰像看高一學妹似的望過來,哭笑不得,“不光塊頭大,本事還大呢!”
“我看你是心大,不僅大,還花花!”怎麼說著說著就不著調瞭呢,祁婧一陣顛三倒四的懊惱。
等瞭一會兒,沒聽到羅翰搭茬,抬頭望去,見他正微笑著端詳自己,心又是一慌,低頭喝水。
好在羅翰沒再有什麼動作,隻是正常聊天。祁婧連喝瞭四五杯水,直到頭上都見瞭汗,總算有瞭隱隱的尿意,便一起下瞭樓。
到瞭B超室,羅翰直接領她進去,跟醫生交流後,又囑咐祁婧兩句便離開瞭。
祁婧望著巨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忽然想到,他既然是徐薇朵的學生,自然也是要去健身房的吧?看來這大師兄還有的叫呢!
莞爾一笑,一時間覺得窗口的陽光格外的明亮溫暖。
做完瞭檢查,三點剛過。祁婧直奔那棟不算難找的宿舍樓。
那天的“直播門”事件,秦爺周一一早就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匯報瞭感想。當然免不瞭一番聲情並茂的贊嘆折服。
祁婧早就被她錘煉得水火不侵,一邊對著鏡子補妝,一邊不退反進的提起嶽寒。兩個人的眉來眼去瞞得瞭別人,可逃不過“婧主子”的法眼。
從嶽寒有意無意躲閃的目光判斷,他們的進展一定是具有突破性的。有瞭這一層的瞭解,祁婧鬥嘴的氣勢絕對不能輸。
既然確定瞭戀愛關系,祁婧告訴自己,以後跟嶽寒接觸需要註意分寸。聽著可依悅耳跳動的快樂,備受感染,也似松瞭口氣。
不過與此同時,竟然生出偶爾逗弄一下那小子的莫名沖動瞭。
話題從“直播”聊起,自然不能忽略瞭羅薇。那晚電話裡聊的,也是男女感情中的敏感話題。提起這個,可依嘆著氣直搖頭。
“唉,我是天天拎著耳朵教育,可她實在是個榆木腦袋,開不瞭竅。”
“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天生的戀愛達人,百無禁忌啊?要想成長,靠的是經歷……”
這話是從自己那兒說起來的,成長兩個字,是她跟許博的互動中最大的體悟。自然,這句話裡也包含瞭早就壓在心裡的內幕消息。
小毛既然已經決定瞭,這一關,羅薇躲不過去。
今早隻是裝作隨意的問起,可依便把祁婧拉進瞭會客室:“姐,你看我這黑眼圈兒,昨晚那丫頭哭瞭一宿啊,怎麼勸都不成……”
祁婧按照可依的指引來到宿舍門前,敲瞭好幾次門也沒有動靜,隻好給羅薇打電話。聽筒另一端的聲音沙啞而微弱,來開門的小女鬼更是長發披散,面容憔悴,幹涸的淚痕斑駁,讓人看瞭心疼。
“姐!”
羅薇的呼喚壓著無限委屈,紅腫的大眼睛再次湧出淚水。
祁婧摟住撲進懷裡的身子,心中的感慨透著酸楚。這個不曾有過多少交往的姑娘,怎麼跟自己這麼親,而自己也是發自內心的時時牽掛著她的。
“不哭瞭,眼睛都哭腫瞭,不漂亮瞭。”
撫摸著羅薇濃密的頭發,祁婧柔聲安慰著,“姐知道你傷心,委屈,舍不得他,姐都知道,小可憐兒……”
羅薇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抱著祁婧抽噎片刻,舉起袖子一抹眼淚,“姐,你進來坐。”說著親昵的拉住瞭她的手。
祁婧跟著走進屋子,故作輕松的摸瞭摸羅薇的臉,“看看你,哭得跟個花栗鼠似的,去洗洗吧!”
羅薇低頭抿著嘴,臉上一紅,先給祁婧倒瞭杯水,“姐你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端著洗漱用品出門。
祁婧剛剛灌水放水折騰瞭一遭,一點兒也不渴,放下水杯,欣賞起秦爺的傢居品味。
除瞭床上稍顯凌亂,其他地方無不幹凈整潔。整間房子的色調素雅而不失厚重,簡潔而有質感,根本不像女孩子的閨閣,更像個愛讀書的男人給自己開辟的靜室。
外間的書桌上擺著一臺筆記本電腦,簡單的讀寫文具和幾本書。其中就有自己送她的傳媒學專著,旁邊還放著詞典。
這丫頭還是很好學的。
整間屋子,除瞭床頭櫃上的書本手機和衣帽架上的外套,基本上看不見羅薇的痕跡。
可依不是那種事多的女孩,隻能判斷為羅薇很註意收斂自己,這跟祁婧對她的印象完全契合。
這樣乖巧懂事的姑娘,應該人見人愛啊,偏偏運氣不好,碰上瞭誰也無可奈何的事。
失戀嘛,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瞭的。哭哭鬧鬧過後,傷心失落一陣子,一切都將沉淀為年輕的經歷。時過境遷,回頭看時,才知道自己如何成長瞭。
祁婧自問沒怎麼體驗過失戀的滋味,可那段日子經歷的,要刻骨銘心得多。回想過去,越發覺得如今的一切值得珍惜,為瞭他,也為瞭自己。
沒過多久,羅薇端著臉盆兒濕漉漉的回來瞭。
翻著床頭櫃上的專業英語教材,祁婧問:“還沒吃東西吧,打扮一下,我們出去吃。”
道理已經在電話裡翻來覆去的說爛瞭。如果能憑著一張嘴去災消難,誰還去上香祈願呢?比起姐妹間的促膝談心,這種時候,或許一起吃吃喝喝,休閑購物更能轉移註意力。
這段時間除瞭奶孩子就是做訓練,祁婧也已經好久沒痛痛快快的逛過街瞭。一動念頭,身上就充滿瞭力量,心癢難耐起來。
羅薇坐在妝臺前梳理著長發,被祁婧一說,真覺得餓瞭。早上可依買來的包子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那。
“姐,不用瞭,那兒還有包子。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感激瞭。”說著話,手中一松,梳子已經被祁婧抽瞭出去。
“不光吃飯,你還得陪姐逛街呢!哇,你的頭發可真好,又黑又密的,不過應該沒打理過吧,太厚瞭,不襯你的臉型,先盤起來吧!”
“嗯,就是太厚瞭,洗起來都費事兒,上班兒更得盤著。小毛不讓剪,他喜歡長的……”說到後來,聲音驟然低落,淚水又在眼睛裡打轉。
“正好,姐帶你去做個新發型,我認識一個特別牛的發型師!”祁婧連忙接過話頭,“你看姐的怎麼樣?要是不喜歡長的,也可以剪短,我覺得剪短瞭更好看!”
盤好瞭頭發,祁婧掃瞭一眼妝臺上的瓶瓶罐罐,“你平時都用什麼化妝品?”
羅薇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懂化妝,平時就面霜眼霜隨便抹抹。上次去你傢,還是可依姐幫我化的。”
“沒關系,交給我好瞭。”
祁婧把妝臺清點一遍,又拿來自己的手包,稍作準備,拉把椅子坐在瞭羅薇對面,“時代不同瞭,純自然風的素面朝天吃不開啦,女孩子要懂得修飾自己,回頭我慢慢教你!”
“我也想修飾,可是有時候忙得覺都不夠睡,而且要花很多錢吧?”
“沒錢自然有便宜又好用的修飾法,可不是你偷懶,放任的理由哦!”祁婧細致又利落的壓著粉底,“讓自己漂亮起來,會更加自信,可不是隻為瞭給別人看的。”
“姐,你說,小毛他……是不是因為嫌我土?才……”說著,羅薇的嘴角一撇,又要哭。
“傻丫頭,別瞎想瞭。我知道,他其實也不想傷害你……”
“你還知道什麼?”羅薇一聽話音,連忙追問。
祁婧差點兒咬瞭舌頭,“我哪知道什麼?不過是跟他做瞭這麼久的同事,知道他人品不壞罷瞭。隻能說,你們倆沒這個緣分。對,把眼睛閉上,別哭瞭啊,再哭就花瞭……”
二十分鐘之後,祁婧忙碌完畢,墊起羅薇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好瞭,照照鏡子吧!”
羅薇扭頭朝鏡子裡望去,立時愣住瞭,隻見鏡子裡的小花娘峨眉微蹙,楚目含情,桃腮杏靨,櫻唇吐艷,簡直從一隻蘆花雞變身成瞭金孔雀。
“姐,這是我麼?”
“怎麼,愛上自己啦?”
“姐你真神瞭,要是讓小……”說到一半,羅薇自知失言,眼波幽怨的看瞭下鏡中的祁婧,不好意思的低頭。不過很快,就轉過身來,拉住女神的手,“姐,你一定教我!”
“沒問題,這有什麼?時候不早瞭,快換衣服,我們去吃飯!”
“不吃飯瞭,我要先去做頭發!”羅薇起身拉開瞭衣櫃。
“也好啊,晚上跟我一起回傢吃!”
羅薇挑選衣服的動作停瞭,“去……你傢?”顯然,她第一時間想到瞭李阿姨。
祁婧起身走到她身後,“怎麼,做不成兒媳婦,認個幹媽也好嘛!難道老死不相往來麼?放心,她是長輩,不會小氣的。”
“那……好吧。”羅薇本不是性格倔強的丫頭,況且,李阿姨待她一直極好。
“哇,羅薇,你可真白!”隨著羅薇脫掉睡衣,祁婧由衷的贊嘆,眼前的女孩身量雖然不高,但婀娜聳翹,雪玉玲瓏,透著逼人的青春氣息。
“哪有啊,婧姐,你可別笑話我!”羅薇被看得不自在起來,加快瞭找衣服的動作。
“咦,這是怎麼瞭?”
祁婧發現,在女孩的左腰上方的脊背上,有個形狀不規則的傷疤,比硬幣還大,像是缺瞭塊肉,很是顯眼。
沒等祁婧看仔細,羅薇的毛衣已經套上瞭,“小時候,我爸打的……”
“啊?你爸打你這麼狠?”
“不是,他是打我媽,我撲在我媽身上……當時沒讓我媽知道,後來感染瞭,就這樣瞭。”羅薇一邊穿衣,一邊語氣平淡的說著。
“他為什麼打你媽媽?”
“其實,我也不是太明白,我媽從來不說,就是總囑咐我,說女孩子在外面要自重。”
聽瞭這話,祁婧徹底明白可依嘴裡的“費勁”是為什麼瞭。
兩隻小白羊,一隻是放養的山羊,一隻是圈養的綿羊,她們生存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溝通起來怎麼可能沒有障礙呢?
自己這邊也一樣,光是站在一邊宣講道理,必定是徒勞的。要想幫她走出失戀的陰影,有必要帶著小綿羊多見見世面,認識幾個新朋友,去做些有挑戰的事。
想到這,祁婧打定瞭主意,拿出手機……
很快,羅薇換好瞭衣服。不得不說,小護士穿搭上的品位還是不錯的,走的是嬌俏可愛的清純路線,即使外套是一件羽絨服,也毫不臃腫拖沓。
臨出門時,羅薇停在門口,遲疑瞭一下,弱弱的問:“姐,你說,小毛會不會是嫌我太……太保守瞭?”
祁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傻丫頭,你不願意的事,沒人有權利勉強你,小毛他,肯定不會的。”
“其實……其實後來我是願意的,可每次……每次都心慌得不行,像……生病瞭一樣,渾身是汗,喘不過氣來……”
“哦,這樣……”祁婧愣瞭一下,盡量輕松的笑瞭笑,“可能是你太緊張瞭,別想那麼多瞭,等你找到新男朋友再說吧!”
“姐你又笑話我……”
兩人出瞭門,手拉著手去做頭發。
據說,每個高檔發廊都有個娘裡娘氣的托尼老師。祁婧經常光顧的這傢也不例外,而且,她們找的就是托尼。
托尼老師雖然陰柔過剩,一把剪刀卻跟他的嘴巴一樣爽快。“咔嚓咔嚓”不到半個小時,羅薇的頭上已經改天換地,從純天然的黑長直變成瞭漫畫裡才有的回頭殺風格。
“姐,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瞭!”
隻見羅薇站起身來,眼睛被鏡子勾住瞭似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臉蛋兒和頭發,眼睛裡盡掃陰霾,“謝謝你,托尼老師!”
說完,又眉開眼笑的過來拉祁婧的手,“姐,也謝謝你!”
祁婧打量著舊貌換新顏的小美女,心裡暗暗念叨,這就對瞭,失戀而已嘛,哪有漂亮治不好的疑難雜癥?如果有,那就再漂亮一點!
這時候,發廊的門被人撞開瞭,一團火焰似的紅色闖瞭進來,“哇,羅小姐,你變身美羊羊啦!”
來人正是秦爺可依,圍著羅薇足足轉瞭三圈兒,最後用手勾起她的下巴,瞥瞭一眼祁婧,“婧姐,挺下功夫啊!”
“功夫不重要,是我們羅薇底子好!本來就是美羊羊。”
羅薇被誇得不住忸怩,一把打掉可依的爪子,“姐!你們就知道笑話我。”眼神兒卻忍不住偷偷往鏡子裡面瞟。
正笑著,旁邊的托尼抱著胳膊,擺弄著梳子靠瞭過來,捏著嗓子招呼:“呦--祁姐,這位姐妹也是第一次來吧,怎麼稱呼啊?”
“哦,托尼啊,這是……”
沒等祁婧介紹,秦爺早上步抱拳,“在下秦可依,這位好漢,敢報身份證上的名字麼?”
托尼被突如其來的江湖套路唬得一愣,不自覺的放下胳膊小退瞭半步,“呃,牛……牛二虎……”
“是‘費瞭九牛二虎之力’的牛二虎麼?”
“嗯嗯,沒錯,就是那三個字……”此時的托尼中氣不足,卻被逼成瞭個純爺們兒,再也不拿腔作調瞭。
祁婧見慣可依的做派,還能勉強忍住,旁邊的羅薇早捂著肚子笑彎瞭腰。
這時,秦爺卻一下從百煉鋼變成瞭繞指柔,嬌滴滴的指著羅薇跟托尼說:“二虎哥,那個是你做的?”
“啊?哦……嗯嗯!”托尼點著頭,腦門子都見瞭汗瞭。
“我也想做一個跟她一樣拉風的,行嗎?”
托尼差點兒跟著眼前的百變妖姬搖晃起身子,連話也不敢多說,恭恭敬敬的往座位上比瞭個手勢。
可依脫瞭圍巾外套,連同手包一起遞給托尼,跟旁邊的大小美女眨瞭眨眼。
祁婧跟羅薇相視一笑,走到沙發邊坐瞭下來。
“這瘋丫頭最近有沒有領男人回來啊?”祁婧望著可依的背影想起瞭嶽寒。
“領沒領不知道。不過……這個禮拜,床單換過好幾回瞭,背地裡不知怎麼瘋呢。”
這妮子不聲不響,觀察到還挺細的。祁婧暗自嘀咕,竟不敢腦補兩人快活的畫面,調侃著說:“怪不得心情這麼好,跟誰都敢逗悶子。”
見羅薇低著頭,也能有興趣評論別人的私密事瞭,心情明顯在好轉,心裡一寬,“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嗯,在你傢見過。”羅薇點點頭,猶豫片刻,壓低瞭聲音說:“好幾個月以前他們就……在一起瞭,還被我撞見來著。沒看見正臉兒,但肯定錯不瞭。”
“是嗎?嘻嘻……叫嶽寒,我們都是一個公司的。”祁婧猜羅薇不會主動打聽這些,便說出瞭嶽寒的名字,同時也明確瞭許多心裡的八卦猜想。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是不是說我呢?”估計可依聽見瞭熟悉的名字,說話瞭。
被可依打斷,祁婧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怎麼對這些事這麼上心呢?人傢俊男靚女談朋友,瞎打聽什麼?就那麼好奇那個帥哥都幹瞭什麼缺德事兒麼?
正想著,海棠推門進來瞭。
祁婧趕緊招瞭招手,給兩人介紹:“海棠,這是羅薇,還有可依,你們見過的。”
“哎呀記得記得!兩個大美女。”海棠接過祁婧的話頭,“呦!真是的,越來越漂亮瞭!”
“海棠姐!”可依隔空高喊。羅薇也乖巧的問瞭句“海棠姐好!”
美女一紮堆兒,幾乎引來瞭店裡所有人的目光。可依熱情開朗,羅薇文靜可愛,海棠俏麗精幹,再加上儀態萬方的祁婧,可謂風景這邊獨好。
海棠和可依都是祁婧約來的,念頭起於帶著失戀的羅薇散散心。
後來覺得自己相熟的姐妹們也有好些日子沒聚在一起聊聊瞭,便打電話給李姐,讓準備一下,晚上聚個餐。
其實,除瞭這些,祁婧還有個不很著調的想頭,那就是帶著裝扮一新的羅薇去會會徐薇朵。
小毛多半跟她交代過羅薇的情況,但羅薇肯定不知道搶瞭自己男朋友的是何方神聖。
俗話說,死也要死個明白。
她是個性格溫和,善良又單純的好姑娘,面對感情上的挫敗時,一直在不停的發問,渴望弄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祁婧當然知道,她完全是無辜的,並沒有做錯任何事,然而,弄清對錯根本沒有那麼重要,並不能減輕女孩的傷痛。
與其讓她在一團迷霧裡自我懷疑,彷徨不前,不如帶她看看事情的真實面目。
徐薇朵是個獨具魅力的女人。見到她,羅薇會有怎樣的感受和反應?祁婧不知道。
不過,就像她鼓勵羅薇不要回避李姐一樣,勇敢面對總歸是積極的態度。是得到激勵還是遭到打擊,全憑她看待整件事情跟自己的態度,不是祁婧該操心的。
當然,為瞭確保她懷著平常心,祁婧不會事先告訴她,徐薇朵是誰。
大約五點鐘,姐妹四人走進瞭許傢大門。
奧巴馬興沖沖的跑到門口迎接女主人,卻被一群鶯鶯燕燕嚇得往後直縮。
可依歡叫著撲過去一把捉住,將小狼狗抱瞭起來,當聽到祁婧喊狗的名字,三個女孩兒一下炸瞭鍋,“奧巴馬奧巴馬”的又叫又笑。
李曼楨從廚房迎出來,女孩門異口同聲的喊瞭聲“阿姨好!”
祁婧註意到李曼楨微微一愣神兒,明白她已經知道瞭分手的事,再看羅薇借著逗狗,躲過瞭與李曼楨的正面對視,未見什麼異常。
回傢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喂奶。
忽然之間多瞭三個漂亮的催乳師,淘淘的眼睛明顯不夠用瞭,叼著奶頭看瞭這個看那個。
觀摩團裡最淡定的要數羅薇瞭,畢竟產科護士,這樣的場面天天見。看入瞭迷的是海棠,嘟著嘴巴,好像在替淘淘使勁兒。
坐得最遠的可依充分搞笑,她代入的明顯不是自己的幹兒子,而是奶媽。張著嘴巴,擰著身子,忘情的看著淘淘一口口吮吸吞咽,不自覺的把手搭在自個兒胸口。眉頭還不時皺起,好像哪裡癢癢。
淘淘吃飽瞭,祁婧又把剩下的轉移到奶瓶裡。海棠和可依每人手裡捧著一瓶,舉起來研究著送去廚房。
等祁婧收拾利落瞭走出臥室,發現羅薇居然在廚房幫忙。客廳裡的姐妹倆正竊竊私語。
很快,豐盛的晚餐擺滿瞭一桌子,羅薇和李姐最後入座。祁婧註意到羅薇微紅的眼圈兒,又看瞭神色略顯失落的李姐一眼,大概放瞭心。
今天做的,都是李姐的拿手菜,姐妹幾個吃得贊不絕口。祁婧提出一起去愛都逛逛時,可依激烈響應,羅薇也附和點頭。
祁婧夾瞭一顆龍井蝦仁放進嘴裡,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徐薇朵的表情瞭。
徐薇朵給祁婧的印象一直很模糊或者說是矛盾,出入豪門,又是孩子的媽媽,卻兼著三份工,要說是個工作狂吧,不管是在醫院還是愛都,都優哉遊哉,不緊不慢的。
不論是工作,還是兼職,她都料理得有條不紊,卻絕不是個按部就班的老實角色,在羅翰背後搗搗鬼在她隻是小玩鬧而已。
小毛講述的那些聳人聽聞的經歷和舉動,一直紮在祁婧的記憶裡。還有他們不為人知的秘密戀情,私生的兒子,對未來的籌劃,都透著危險的氣息。
然而,這些神秘和危險的感覺,在祁婧每次面對著她的時候,又全都消失不見瞭。那就是個素雅而低調的女人而已,塑形完美的身材和那兩片誘人的紅唇除外。
四姐妹進門的時候,徐薇朵正在準備今晚用的精油。
可依和海棠都不用介紹。祁婧說出羅薇的名字的同時,緊緊盯著徐薇朵的眼睛,隻見那雙丹鳳眼先是一亮,迅速的上下一打量,笑瞇瞇的握住瞭羅薇的手。
可真能裝!祁婧正自腹誹,冷不防那雙溫情脈脈的眸子微微一瞇,探照燈一樣掃過自己的臉。
幸虧早有心理準備,祁婧維持著還算正常的神色,隻聽徐薇朵稱贊著,“婧姐的閨蜜們可是一個比一個漂亮啊!”
這話頭,祁婧還真不知道怎麼接好,索性一笑,望向羅薇。
羅薇被拉著一隻手,不好意思的摸瞭摸頭發,“哪有,徐姐婧姐你們才叫漂亮呢!”
“哇,這沙發可真舒服啊,真皮的哈!”
一聽就是可依在大呼小叫,祁婧立馬意識到自己還是算漏瞭一招。這個房間曾經上演過“三娘教子”。如今“三娘”故地重遊,自然成為又一個窺破玄機的知情人。
羅翰那斯不在,花的心思卻足夠讓祁婧害臊。
沒辦法,畢竟“三娘”隻是在說沙發,沒有道破,已經有好生之德瞭。祁婧厚著臉皮去更衣室做準備。
從更衣室出來,房間裡隻剩下徐薇朵跟羅薇瞭。兩個人正坐在沙發裡聊的熱乎,一點兒也不像第一次見面的生人。
祁婧正納罕,徐薇朵回頭說:“可依她們已經先去健身房瞭,我正動員羅薇也來健身呢!”
“哦?”祁婧看瞭下羅薇,見她一臉的心動,更加佩服徐薇朵的神奇,“那可得給我妹妹打個折哈!”
“不用,我們姐妹這麼投緣,先送她三個月免費課程好瞭,如果能堅持下來,再說收費的事也不遲。”
祁婧一下生出滿肚子的問號,也隻有點頭祝賀她收瞭新徒弟。
整個按摩過程中,基本都是徐薇朵跟羅薇在說話,這個文靜的小姑娘,平時話並不多,跟新拜的師傅居然有問必答,有時還自由發揮,興味盎然,聽得祁婧困意全無。
轉戰到樓下的健身房之後,徐薇朵又送瞭羅薇兩套運動服,催著她換瞭,那親熱勁兒,讓祁師姐暗罵師傅太偏心。
可依和海棠從跑步機上下來,一頓鼓噪之後,又繼續揮汗如雨去瞭,祁婧也按照計劃開始瞭熱身。
她這是打的什麼主意呢?因為歉疚收買人心麼?還是控制住情敵,防止死灰復燃?
一邊做著動作,祁婧的腦細胞跑起瞭馬拉松。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瞭,最後一個環節是打卡拍照。海棠的拍照水平也一天天見長。隻是當祁婧問起大春時,神色才一黯,“至少不逼著我離婚瞭……”
祁婧正想勸她要有信心,有耐心,卻聽她“咦”瞭一聲,“姐你看!”
順著海棠的目光望去,休閑區的一個座位上,兩個人正相對而坐邊聊天邊喝飲料。迎面那個是忍笑含羞的小羅薇,另一個雖然隻是背影,也能一眼認出那一頭招牌似的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