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大,」聶雲攤開手掌,第一個將手伸至眾人中間,「加油!」深海大學全體隊員紛紛各自遞手,默契的將這疊好的手山一甩,一聲咆哮怒吼貫徹全場。
與此同時,深海大學後援啦啦隊們一起吶喊起來:「深大,加油!」
而另一面,姍姍來遲卻又陣容齊整的深海石油大學隊伍走上球場,隊長王開之頭戴一束黑色發帶走在眾人之前,迎面高呼:「深海石油!」回應他的,則是所有到場的深海石油大學成員,球隊、啦啦隊乃至在場每一位觀眾,似乎都知道他們的口號:「揮斥方遒!」比賽正式開始。
深海大學首發陣容:組織後衛聶雲,得分後衛鐘致遠,小前鋒賀子龍,大前鋒秦茂松,中鋒戴歌。
深海石油大學首發陣容:組織後衛吉鱗,得分後衛王開之,小前鋒李順,大前鋒伍軍,中鋒方渾。
雙方中鋒中場跳球,籃球還未扔出,戴歌便已感受到瞭絕對的壓力,他從小便認定瞭籃球,基本功與技術動作可謂是相當純屬,即便是面對當時的熊安傑,他亦從來沒有過怯場的表現,可如今不同,眼前的方渾足足比他高瞭十幾公分,這樣的身高差異,足可以掩蓋掉無數的多餘動作,今天,他能完成隊伍的戰術佈置嗎?
籃球高高拋起,戴歌蓄勢一躍,以驚人的彈跳凌駕於空中,然而他的手才剛剛觸碰到籃球一點,一隻大手卻是慢他一步伸來,正值空中,戴歌還未掌控球權,那大手便隻輕輕一撥,籃球便已從他手中不翼而飛,直向著前場劃瞭過去。
是方渾,Cuba深海站第一高度,彷佛鐵塔一般覆蓋在戴歌的視野上空,籃球點地,深海大學一眾人等甚至還來不及回防,前鋒李順便已接球快下,直下空籃。
「沒事的,」鐘致遠向著戴歌走瞭過去,拍瞭拍戴歌的肩膀,戴歌迅速回頭,回之以一個「放心」的笑容,他是深海大學的主力中鋒,也是深海籃下最後的保障,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輕易認輸。
「走!」深海球權,聶雲高呼一聲,迅速打破瞭眾人心中的陰霾,雖然訓練館裡已經多次合練,可直到今天,才算是聶雲的首場復出,深海大學曾經是聶雲的球隊,雖然現在多瞭一位傑出的新人後衛,但隻要聶雲持球進攻,一聲「走」的呼喚傳來,所有人的心頭不由得生出一陣安穩,全場快速推進,註意力已然集中到百分之百,各自按照著無數次合練的站位而跑動著。
「咦,你們看深大的戰術!」臺下圍觀著的英僑大學隊伍裡有人看出瞭問題,因為聶雲傷退的緣故,他們多次想觀察深海戰術的計畫自然是無甚意義,然而今天,聶雲復出,他們終於能瞧見深海兩大後衛組成的雙槍戰術:戴歌提至弧頂要位,秦茂松與賀子龍一個交叉反跑正好幫鐘致遠擋出一陣錯位接球的空間,聶雲將球傳給暫時空位的鐘致遠,戰術目的已然達到,這時的鐘致遠無論是直接出手,還是與此時場上的任意球員做擋拆配合都是輕而易舉,要是以往,鐘致遠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出手,可今天,他卻是選擇瞭傳球。
籃球沿著它傳過來的方向傳瞭回去,重新歸於聶雲手上,而對方的後衛吉麟還未反應過來,鐘致遠已是率先跑向他身前形成瞭掩護擋拆,聶雲心領神會,雙手一張,一個輕盈的後撤步正落於三分線外,起跳,出手,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聶雲靜靜的望著三分球進,一時間竟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人生第一次大傷痊癒歸來,迎接他的是所有人的期待,當籃球劃破籃網,那個曾經的「深海第一控」,那個深海大學最穩定的 13號,已然回歸。
「防守!」短暫的恍惚之後,聶雲終於是喊起瞭這句他無比熟悉的口號,而深海全員也在這一句之後迅速調整,快速回防。
「投得不錯,」深石油球權,隊友迅速將球傳到隊長王開之手中,而王開之卻是沒有著急進攻,運球向著聶雲靠近,似是老友之間的簡單問候。
「他們這是?」場下的觀眾自然有些不解其意,林曉雨眨瞭眨眼睛,問起瞭身邊的葉紅霧。
「王開之和聶雲曾經是一個高中校隊的,當年的後場搭檔,難免有些惺惺相惜。」葉紅霧卻是對這一幕瞭然於心,言語間卻是更加欣慰的望瞭望場上的鐘致遠:「來深大以前,他身邊一直有著這樣一位出色的分衛,在深大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在等待,直到今年,他終於算是等到瞭。」
「嗯,看看你今天手感怎麼樣,」球場上,聶雲微笑致意回應道。
「應該不會讓你失望。」王開之雙腳微張,上身一陣略顯浮誇的抖動之後,緊接著便是向著聶雲的右側橫移而去,聶雲正待追防,卻早有埋伏好的控衛前來擋拆掩護,王開之藉著空擋機會毫不猶豫的後撤一步,退至三分線外,與聶雲幾乎一模一樣的動作,起跳,出手!
然而他卻忽略瞭一項不一樣的因素,先前聶雲的出手時,是有鐘致遠幫他擋住瞭所有的防守,而這一次,就算是控衛幫他擋住瞭聶雲,可真正與他對位的鐘致遠卻是就在不遠處,王開之的動作並不如聶雲般優雅,可出手速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他就算再快,也未能快過鐘致遠迎面而來的撲防。
王開之凌空出手,鐘致遠卻已撲面而至,大手正壓在籃球的下沿,發出輕微的聲響,一記精準的蓋帽近在眼前。
然而就當所有人都認定這是一次完美的防守時,異變突生,王開之那被壓住的球還未真正離手,兩人的手各自觸及籃球一端,似乎在空中經歷瞭一番力氣角逐一樣,終於,籃球沿著它原有的軌跡劃出,鐘致遠的手順著籃球下沿滑過,竟是直接打在瞭王開之的手腕上,籃球未能創造神蹟,隻在籃筐上輕輕點瞭幾下便已彈出,然而哨聲卻是毫不猶豫的響瞭起來:「深海大學8號,3分球打手犯規,深海石油發球 3次。」
「轟!」全場嘩然,旋即便已響起瞭五花八門的稱贊:「王開之不愧是三分王,即便是這種必死的球也能處理。」的確,王開之忽略瞭鐘致遠的防守,可就在出手那一瞬間,他卻有著異乎尋常的反應與決斷,憑藉著過人的力道和經驗,完成瞭這次的造 3分犯規。
「你就是鐘致遠,」王開之冷冷的望著眼前的防守人,目光中似乎帶著些期待,然而嘴上卻隻是淡淡一句:「最近很火啊。」
「他什麼意思?」場下立時便有隊員看不過去,王開之雖然面色平淡,可那語氣已然充滿瞭嘲諷味道,自然讓人會讓人心生不悅。
「王開之一直就是這麼個性格,」葉紅霧見著眾人反應,卻是朝著曉雨偷笑一聲:「他人很有意思的。」
「啊?」林曉雨自然是對這位朝著自己男友說「垃圾話」的對手難生好感,可聽葉紅霧這麼一說,不由稍微有些懷疑,她天性淳樸,自然是不願意隨意揣測別人。
鐘致遠默默的咬瞭咬牙,目光繼續盯著這位「很有意思」的王開之,王開之無愧為深海三分王,單單從這三次罰球便已然能瞧出他的功力,王開之手型並非無可挑剔,籃球弧線也稍稍顯得有些平,然而就是這樣看似尋常的投籃,三次罰球似乎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模一樣的動作和弧線,一模一樣的空心刷網,若不是成千上萬次的苦練形成的肌肉記憶,平常人是決不能達到這樣的水平。
「好球,」聶雲這會兒已經走到瞭王開之的身邊送上瞭一句微不足道的贊美,旋即又回轉身來朝著鐘致遠笑瞭笑:「怎麼樣,有壓力嗎?」
鐘致遠輕輕點瞭點頭,沒有出聲,直接向著前場走去,從小組賽至今,他也曾遇到過一些麻煩,可要論壓力,王開之所給到的壓力無疑是最大的,早在一個星期以前他就已開始準備,不斷的假想著對手的出手方式,可直到真正遇見,他才算領會到什麼叫做當之無愧。然而鐘致遠卻並不是心裡脆弱的小男孩,哪一個接觸籃球的孩子不是被「虐」大的,如果遇見瞭難纏的對手就退縮,那他早就告別籃球瞭。
「來,」聶雲將球才運過半場便心領神會一般的傳至鐘致遠的手裡,鐘致遠持球正對敵陣,與聶雲先前分析的一樣,深海石油大學守的是 2-3聯防,在全隊防守實力一般的情況下,倚仗最高的方琿坐鎮,覆蓋全場。
觀察完畢,鐘致遠立刻便有瞭應對之策,他身高體型比王開之要略高幾公分,在緊張的賽場上能用到身體的時候他自然不會猶豫,肩部一頂,架著王開之的防守便已向右側突瞭進去,而王開之卻是根本沒有做過能防住他的打算,隻是簡單的橫移之後便放任著鐘致遠的突入,自己緊緊跟在身後卻也不留給他一絲後撤的機會,而內線裡,已然完全將戴歌壓制在身後的方琿站瞭出來,雙手大開,嚴陣以待。
內線小打大對於後衛來說確是傢常便飯,然而所有的招數和應變都應是取決於防守方給出的壓力,而方琿,無疑便是鐘致遠所遇到的內線球員中最大的防守壓力,如果是一昧的強投強突幾乎都是必死無疑,此時最好的方法無疑便是分球給籃下正空著的戴歌。
沒瞭方琿的壓制,戴歌終是冒出頭來,一個反跑與方琿拉開距離,已然做好瞭要球準備,鐘致遠直接躍起,一記跳傳直塞籃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鐘致遠跳傳出手的一瞬間,王開之卻是從身後直接湧出,縱身一撲自空中斷下籃球,而那籃球分的勁道不小,王開之飛撲之下難以收回落穩,直接在空中一扔:「李順!」與他相距不遠的穩穩接球,毫不猶豫便向著籃下殺去,兩隊攻防瞬間轉換,李順單騎快下,本以為會是一次漂亮的快攻輕松得分,可當他邁過半場,身側不由得已然多出一人,是聶雲,深大的控球後衛,亦是深大的控場後衛,有他在,深海的後場便會給人一種放心的感覺,李順仗著身體較聶雲有優勢,也便無所謂的扛著聶雲強突起來,可這一對抗之下整個人卻是不能前進分毫,隻得向著邊角橫移,李順暗道這聶雲的力氣竟然這麼大,當下知道強突不行,趕緊一個背身將球收住。
「這裡!」兩隊球員漸漸回到深大這邊的陣地,隊長王開之直接向著李順跑來要球,李順看瞭一眼王開之身後緊跟著的鐘致遠,稍稍有些猶豫,然而王開之卻是出聲呼喚起來,李順再不多想,籃球徑直傳出,直接傳到正向著前場本來的王開之手中,然而下一刻,無論是傳球的李順還是回防的鐘致遠都張大瞭嘴邊,王開之根本沒有理會停球,整個人直接向前躍起,根本分不清是先起跳還是先接球,身影在空中根本沒有穩定的條件,這是比「騎馬射箭」還要難的接球搶投三分。
籃球以極低的弧線飛出,正打在側面籃板之上,「砰」的一聲,彈入籃網之中。
三分球進,深石油8:3領先,深海大學隊請求暫停。
「我靠,這也有,」臺下難免有第一次見得王開之「神蹟」的觀眾自然是一陣沸騰,球場之上的「神仙球」自然是也有,可這樣明目張膽抬手就來的「神仙球」確實是有些不講道理。
「這就是王開之,」英僑大學的人堆裡,王啟舟贊許的點瞭點頭:「三分線外兩步起,無論什麼角度、什麼姿勢,他都能保持一定的命中率。」
「他好像比去年更強瞭,」馬博飛這會兒也聚精會神的分析著賽場的形勢,手機翻出瞭最新的技術統計:「他今年的三分命中率已經接近百分之五十瞭,比去年高瞭六個點。」
「嗯,」王啟舟點瞭點頭,旋即卻又自言自語的念瞭一句:「可惜瞭。」
面對如此蠻橫的三分射手,恐怕整個深海的球隊都會為之頭疼,王啟舟的一句「可惜」卻是顯得有點格格不入,然而在深海,也隻有他一個人敢有這樣的感慨,他可惜的是,王開之這樣的外線神投手,無疑是需要一位優秀的內線球員幫助他分擔進攻壓力,拉開進攻空間,方琿很優秀,然而在進攻端卻是差瞭一點,至少去年的比賽中,方琿就被王啟舟壓制得全場一分未得,而王啟舟,狂砍46分籃板,屠殺一般的帶走勝利。
「如果他的內線是我,我會帶著他稱霸全國!」王啟舟對他的評價之高甚至超過瞭聶雲:「聶雲很強,但他作為控衛更依賴隊友,而王開之,是可以獨自創造奇蹟的人。」
「要是他進瞭決賽,我一定會防住他。」馬博飛自告奮勇一般的宣言著。
「不,今年內線有大熊可以對抗方琿,我會親自防他。」
「……」一番熱血豪言竟是被隊長冷聲拒絕,馬博飛一時面色鐵青,可這會兒比賽正酣,他倒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當即捏瞭捏拳頭,隱隱的吞下這口怒氣。
「怎麼樣,大傢都有感覺瞭嗎?」聶雲拍瞭拍鐘致遠的肩:「我說過他比我難防吧。」
所有人都紛紛點起瞭頭,面對著這樣匪夷所思的進攻,隊員們卻是並未感覺到太多的壓力,畢竟這一周裡,聶雲已經反覆為他們講解瞭王開之的特點,而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戰術安排。
「雲哥,就按你教的來吧,」猴子從人堆裡跳瞭出來:「讓大傢也看看我們的準備。」聶雲微笑不語,目光卻是看向瞭正埋頭思索的鐘致遠。
鐘致遠似乎感受到瞭他的目光,微微抬起頭,卻是嘴角露出一抹輕松的笑容:
「雲哥,這場贏瞭,你可得陪我雙好鞋。」
「呵,」聶雲被他這一句調侃逗笑起來:「行,這場贏瞭,想要什麼鞋隨你挑。」
「科比 6,一模一樣的再來一雙。」鐘致遠指瞭指腳上的戰靴,滿是輕松的調笑起來。
*** *** ***
「他們,這是在笑什麼?」高臺之上,顏妙旖正與一眾領導們看著場上的局勢,比賽雖然才開始一兩分鐘,但從局勢上看,深海石油所顯現出的壓制力自然是令人咂舌,而理應陷入麻煩的深海大學替補席這邊居然是這樣的一幅景象,自然讓人看得有些迷惑。
「也許,他們是覺得沒什麼吧,」顏妙旖望著鐘致遠,自從那場與美國聖地高中的比賽打完,她便開始默默的關註著這個有意思的少年,山潤體育也經她授意對這位籃球少年多加報導,鐘致遠平日裡不茍言笑,除瞭有個小女友以外,幾乎隻是一心籃球,今天他能在場下與隊友們開起玩笑,無疑隻有一點,眼前的困境對他們而言,或許真的算不上什麼。
「顏總,聽說您在美國對體育產業的研究很有心得啊,」臨靠在顏妙旖身後一排位置突然冒出一人,正是智運集團的文體部總監馬威,一位個頭不高的精瘦老頭,按理說智雲集團並沒有像山潤一樣涉足文體行業,這樣的文體部門大概也就是針對下自身員工個人,可畢竟上一場比賽是智雲集團的馬公子參賽,而馬威作為馬博飛的堂叔,自然要到場看一看的。
「馬總過譽瞭,」顏妙旖倒是不想搭理這人,雖然山潤和智運算不上競爭關系,可畢竟是國內最大的兩支集團企業,難免會被人拿來比較,這馬威的陰陽怪氣很顯然會令她不悅。
「哪裡哪裡,主要我聽說這個王開之最厲害的三分投手,而深海大學這邊又是顏總贊助的隊伍,那依顏總看,他們會怎麼應對呢?」這一句話題雖然不合時宜,可在這一眾領導面前卻是難免引起大傢的好奇,畢竟顏妙旖近些天風頭正勁,大傢明面上不說,心底裡倒是不介意看看她的笑話。
「在 NBA有這麼一句話:『進攻贏得觀眾,防守贏得總冠軍』,王開之就算是個人能力超群,也終究是個人能力,別說小小的 Cuba深海站,就連NBA都沒有防不住的人,深海大學要贏,無非就是做到幾個點,」顏妙旖侃侃而而談,眉目之間卻是給人一種自信的韻味:「其一是防守,需要有人全場跟防對方的強點,一個人不行就兩人包夾或者是三人包夾,其二是體力和犯規問題,應付這種單核球隊,如果將所有的戰術中心放在他身上,那麼體力和犯規問題會受到極大影響,王開之雖然在投籃的命中率上有著駭人的精準度,然而他是否做好瞭應付這一切的準備,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深海大學的外線雙槍絕對有實力與對方打對轟,所以,這場球賽,深海大學是足以應對的。」這一番言辭鏗鏘有力,一時間倒是給人一股深信不疑的錯覺。隨著一聲哨響,眾人的目光也隨著球員們漸漸回到場上。
被冠以「深海雙槍」之稱的鐘致遠、聶雲的組合各自一頭向著深海石油的前場攻來,戴歌繼續高位策應,雖然在防守端拿方琿有些沒辦法,可在進攻端的戰術執行上,戴歌的中軸點倒還算合格,聶雲與鐘致遠圍繞著戴歌來瞭個交叉反跑,在三人匯合的一瞬間籃球已然失去瞭蹤影,短短一秒左右時間,籃球就被三人掩護得消失於視野之中,而恰在此時,三人分開,各自向後轉身做著投籃動作,防守球員一陣側目之下,卻是聶雲突然改一個假投拜佛,順勢鍋過掉防守,大步向前。
「來瞭!」方琿高呼一聲,連退幾步,保持著最佳的起步距離,隨時等待著聶雲的上籃而送上一記大帽,然而聶雲卻是輕輕一笑,整個人還在罰球線位置便停瞭下來,輕輕踮腳,單手一擲,一記小拋投穩穩劃入籃網之中。
「輕快加靈動,每時每刻都能將籃球用最飄逸的方式將球打進,不愧是聶雲!深海的『大基本功』!」顏妙旖恰到好處的在看臺上點評起來,滿是贊譽。
「顏總,這和『基本功』有什麼關系?」這時來搭話的自然不是馬威,很明顯,這時為瞭讓顏妙旖可以更好的在人前展露自己。
「籃球本質上還是靠著充分的肌肉記憶,正確的動作可以極大的提升命中率,而紮實好基本功練習,就是為瞭讓自己在場上更好的保持常規手型,而聶雲就是這樣的球員,面對大個頭有拋投和急停,面對小個子也有強打和背身,同時還兼具一手傳球,呵,他今年才 22,前途大好啊。」
「哦,是嗎,不知道顏總有沒有聽說過清北大學的祝寧?」馬威見縫插針似的笑瞭一聲,瘦小的臉上卻有著兩腮橫肉,隨著說話一股一股,倒是很讓人心生厭惡。
「清北的五虎將的名聲在Cuba也不算什麼新聞瞭,祝寧作為隊長,自然是知道的。」
「可這位二連Mvp,今年可才20歲,據說已經有意明年的NBA選秀,即便是選秀不理想,在 Cba也是一定有一席之地的,對比起同是控衛身份的聶雲來說,恐怕祝寧的前景會好一些吧。」
面對這滿是挖苦之色的馬威,顏妙旖終是忍不住回過頭來,雖有些許怒氣,可這會兒卻也能保持端莊的笑容:「馬總,籃壇的苗子不是越多越好嗎,這幾年國傢隊的戰績日漸下滑,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是如何,在我看來,一切能對國傢隊有利的人才都應該好好培養。」這一句訓斥雖然算不得什麼高招,可一旦上升到國傢大義,在這類公眾場合自然是占瞭個理,馬威一時間被咽得說不出話,隻得輕哼一聲,繼續觀望著場下比賽。
球權轉換,王開之持球進攻!
而這一次,深海的防守策略變瞭,深海大學全隊身高整體一般,內線上戴歌與兩位老將都算是比較薄弱的點,一貫而言,深海大學守的都是 2-3聯防,可現在,深海大學卻是選擇瞭人盯人防守,平日裡習慣在進攻端瘋狂砍分的鐘致遠,此刻卻是如尖兵般的站在瞭半場位置,直等著王開之的攻勢。
「喔,你防我?」王開之有些意外,在他看來,深海大學的戰術應該要麼是讓聶雲來防與他互爆,要麼是安排一位防守尖兵靠著體力拖她,卻是沒想到深海會拿這樣一位得分能力優異的人來,倒是有些「揚短避長」的意思。
「為什麼會安排鐘致遠呢?」顏妙旖望著場下的佈置稍稍陷入迷惑,在他看來,就算是拿聶雲去防守都有些吃力,最正確的方法,自然是用前鋒位置的賀子龍秦茂松來夾擊,讓鐘致遠和聶雲與其對砍飆分才是最有效的解決方法。
鐘致遠沒有回應王開之的問題,在他看來,最好的回應便是努力的防下他的這次進攻。
王開之運過半場,卻是並沒有和鐘致遠糾纏,將球直接點給瞭內線的方琿,方琿就勢翻身,一記小勾手輕松命中。然而至始至終,鐘致遠的目光都沒有朝籃下看上一眼,他此刻的目標,隻有王開之一個人。
接連幾次進攻似乎將局勢穩定下來,深海大學倚仗著聶雲鐘致遠和戴歌的三角進攻連軸高效得分,而深海石油卻是靠著內線方琿單打給予還擊,約莫三分鐘時間,王開之卻是沒有再出過一次手。
「他在觀察!」葉紅霧看著王開之的眼神,面色有些凝重,王開之的習慣連她都十分清楚:「當他覺得對手稍微出現松懈,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強投出手。」
葉紅霧的話音未落,觀眾席頓時傳來一陣「嘶」的尖叫,放眼望去,正是鐘致遠的防守稍微出現一絲放松,並未從半場處開始跟防,而是壓在瞭三分線位置等待,而就在王開之緩慢推進之時,突然一個收球猛地原地起跳直接三分出手,三分線外兩步的距離,身體微微前傾,行進之間的輕盈出手,正是王開之的看傢本領,籃球在一片矚目之中劃過天際,是神蹟再現,還是遺憾收場?
神蹟沒有再現,籃球「邦」的一聲打在籃框架上彈瞭出來,倒是讓深海大學這邊稍微松瞭口氣,然而大傢還未緩過神來,方琿已然躍出,作為深海石油的主力中鋒,方琿對於王開之的投籃習慣早已爛熟於心,他不會像別人一樣等待著這一球的結果,當別人還在仰望星空,他早已判定出籃板球的落點,提前卡位,早早躍出。
超強的籃板意識,熟悉的落點選擇以及他那無人能及的身高,方琿毫無懸念的摘得籃板,戴歌與秦茂松雖是遲瞭半拍,但也並未與他爭搶,早早佈好防守架勢阻礙著他的二次進攻,然而方琿落地的一瞬間,他已經有瞭清楚的判斷,當他自認為沒有出手時機的時候,他自然會選擇將球傳出。
「啪」的一聲,異變再起,方琿的判斷很快,傳球很快,但有人比他更快,將重心鎖定為防守的鐘致遠突然殺出,一把將籃球攔在手上,一個背運調整直下前場,王開之無奈的搖瞭搖頭,一個象徵性的攔截之餘便被鐘致遠輕松過掉,輕松快下。
「扣籃,扣籃……」熟悉深海大學的觀眾們當即高呼起來,他們清楚,深海大學的這名新晉球員彈跳驚人,在球場上多次上演過扣籃好戲,而今深海大學比分落後,正是需要一記扣籃來提升士氣。
然而鐘致遠腳步輕盈,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提速之意,自過掉防守之後便如老人蹣跚一樣,隻是慵懶的完成瞭一記上籃。
「曉雨,你猜猜看,他為什麼不扣籃啊?」葉紅霧面露笑容,故意調笑起身邊的小妹妹。
「啊?」林曉雨的臉上不由多瞭幾絲潮紅,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作答:「我猜不到誒,可能是想偷懶吧。」
「哈,你這麼聰明的啊?」葉紅霧抱住她的腦袋輕笑起來:「聶雲跟我說過瞭的,說小鐘同學是個天生的球場領袖,懂得在球場上每一個位置的重要性,今天他的角色就是防守者,那對於防守而言,技巧倒是其次,體力才是根本,他可是要防王開之一整場的人,這會兒當然是能偷懶就偷懶啦。」
林曉雨聽得有些懵,可學姐這麼賣力的誇著她的男友,曉雨自然是樂得眉開眼笑,順著葉紅霧的興致問瞭一句:「那紅姐,我們這場應該能贏吧?」
葉紅霧止住瞭笑聲,臉上卻是依舊燦爛:「球場上輸贏還是很難說的,我也算是見證過隊伍裡的各種巔峰和低谷瞭,無論如何,我們能給予他們的,就是支持吧。」
「支持……」林曉雨輕輕把這個詞重復瞭一遍,突然眼睛裡冒出些光彩:
「紅姐,除瞭啦啦隊,你和雲哥……」
「嗯?」
林曉雨微微沉默,她本想問學姐和學長已經走到哪一步瞭,她作為女友,是不是該有所付出,可話到嘴邊,心中的矜持還是讓她有些猶豫,於是轉口道:
「啊,我是想問,一般學長過生日學姐都會送什麼禮物啊?」
「禮物啊,這個簡單,他就喜歡籃球,送雙球鞋啊什麼的,他估計能樂好幾天。」言罷卻是故意調笑瞭一句:「你要是不想送球鞋,把你自己送給他也行嘛。」
林曉有哪裡受得瞭這樣的調笑,當即面色更紅,一把掙脫開學姐的摟抱,輕輕嘟瞭嘟嘴:「才不要,」可話一出口,心中卻是突然生出幾絲想法,如果鐘致遠真要那樣,她會反抗嗎?
見著葉紅霧還在取笑著自己,當即回嘴道:「難道學姐你已經把自己送出去瞭啊?」
「啊——」葉紅霧的笑容戛然而止,彷佛觸電瞭一般手腳冰涼,僅僅是一句問話便讓她全身僵硬,隻能淡淡的回上一句:「還沒。」說完也不等曉雨回話,便尋瞭個由頭向著衛生間的方向走瞭過去,腳步急促,倒還真像是著急的樣子。
*** *** ***
「節省體力?」王開之接發球向前推進,朝著鐘致遠又開始瞭一輪「垃圾話」:「你不會是想一個人防我吧?」
鐘致遠在場上很少有言語,除瞭喊戰術和提醒防守,他一向不會回應這種看似無聊的「垃圾話」。
「那你能防住我這個嗎?」王開之就這樣說著說著,突然一個加速,朝著鐘致遠的右側沖來,鐘致遠雖是未回應他的言辭,可註意力難免被這一句給帶跑瞭點,這突然的啟動一時間讓他有些匆忙,連帶著防守腳步也稍微慢瞭半拍。
而就是這半拍,王開之已經出手。
身子向前微傾,雙腿同時起跳,一隻高抬,一隻低抬,整個人還掛在鐘致遠的手臂一側,就是這樣不規則的投籃姿勢,卻能投出那路徑穩定的三分弧線,籃球應聲入網,全場歡騰。
「來瞭來瞭,我就說深海防不住他嘛,」看臺之上,馬威突然大叫起來,彷佛這支深海石油成瞭他的主隊一樣激動,可無論是何種姿勢,赤裸裸的遠射進球確實能讓人感覺熱血沸騰,看臺上倒也沒有人反感他的行為。
「我說瞭你一個人防不住吧?」王開之笑著從鐘致遠身邊走過,雙眼俏皮的眨瞭眨,旋即又朝著聶雲吹起瞭口哨:「雲哥,你不來防我嗎?」
聶雲從容的笑瞭笑:「今天手感不錯啊。」
王開之卻是個退防不耽誤說話的主,見聶雲與他互動,當即笑道:「也不知道怎麼的,每次打你們隊就有點準。」
「那很好啊,要是你手感不好,我會覺得這場比賽少瞭點意思。」聶雲面朝著王開之互動,可腳下卻是運球穩步前行,話音剛落之時便正好迎上瞭吉麟的防守,聶雲收回目光,腳步一轉,一個側身便輕松過掉防守,直殺籃下。
「防他拋投!」王開之突然大喊,他當然知道聶雲的各種進攻技巧,可方琿如今壓制內線,如果不提醒,倒是很有可能不會率先上前。
方琿受他一喚當即醒悟,直接舍棄瞭背後戴歌向上撲來,果然,聶雲罰球線前突然剎車,急停拋投!方琿巨大的身軀就在眼前,籃球的弧度似乎低上瞭許多,一眼望去,明顯是一次受過眼中幹擾的投籃,然而籃球並未向著籃筐滑落,而是在方琿撲出的那一瞬間稍微側瞭個方位,竟是直接向著內線的戴歌傳瞭出去。
聶雲當然不止一種進攻手段,一名優秀的控衛,是在場上無論何種情況都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戴歌猛地接過籃球,籃下空無一人,當即奮力一躍,毫不猶豫的便要直起暴扣,被方琿壓制太久的他,這會兒正需要好好發泄一番。
「啪!」的一聲脆響,打碎瞭戴歌的美夢,打碎瞭深海大學球迷們的期待,王開之自後殺出,竟是直接將球釘在籃板之上,雙腳落地,威風凜凜。
聶雲與王開之相熟,能在開賽之前就將對手的戰術摸個清楚,那同樣的,王開之又怎麼可能不瞭解聶雲,早在聶雲晃開防守的一瞬間,早在他呼喚方琿補防前撲的一瞬間,他已然猜到瞭聶雲的選擇,成功的破壞掉這一記本該相當精彩的二人配合。
然而籃球終究不是一個人的遊戲,聶雲的進攻會被破壞,那王開之的設計,難道又會是天衣無縫?籃球並沒有被扇至場外,而是從籃板上垂直落下,直落在王開之的腳邊,王開之剛要彎腰去拿,忽然間卻是聽得一陣急促腳步,王開之心中一登,已然感覺到不妙,那位幾乎與他形影不離的鐘致遠突然殺出,毫不客氣的撿下籃板,就在眾人還在驚呼這記釘板大帽的時候,鐘致遠突然起跳,就在王開之眼前輕松的來瞭個打板投籃。
「我去,挺會『偷雞』啊?」王開之心中自是有些震驚,可嘴上卻是不會服軟:「來來來,你有本事再來偷個。」言罷便是繼續運球推進,心中卻是打定主意,隻要鐘致遠有任何搶斷動作,那都會是他過人或是投籃的最佳時機。
可鐘致遠卻是紋絲不動,雙臂張開,標準的滑步站穩,面色好似一灘死水,完全不像是今年風頭正盛的新人。
直到此時,王開之心中才隱隱覺著不妙,他雖然廢話連篇,可心中卻是十分精明,就目前形勢而言,即便是自己手感爆棚,與深海大學打起對轟來也不會有太大優勢,而眼前這位老僧入定一般沉穩的防守者,雖然現在還不能給他太大的壓力,但如果能堅持個兩三節,他的進攻,隻怕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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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紅霧滿眼惺忪的從洗手間走瞭出來,看著那激烈的賽場漸漸覺著有些陌生,曾幾何時,她無憂無慮的跟著聶雲一起吶喊嘶吼,可今天,一向爽朗大方的她竟是被一個小姑娘的言語給說得啞口無言。
若不是問心有愧,她又怎會如此?若不是身體裡那股潛藏著的藥效發作,她又怎會如此?
葉紅霧抿瞭抿嘴,雙眼茫然的望著人潮擁擠的球場,拿出手機撥出瞭電話。
「喂,你在哪兒?」
「喲,怎麼瞭,屄癢啦?」電話的那頭自然是熊安傑那惡心聲音。
「我就在球館的洗手間,給我藥。」
「這會兒啊?」電話那頭聲音頓瞭頓,隔瞭半分鐘才傳來聲音:「這裡不太方便,去停車場等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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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雲茶莊。
玉姐穿著一件睡裙百無聊賴的坐在二樓陽臺,半瞇著眼就著午後的陽光昏昏欲睡,然而下一刻,圓桌上的手機突然響瞭起來,玉姐猛地睜開雙眼,身手敏捷的接過手機。
「紫魚?」
「什麼事?」
「明天下午2點,『青衣』抵達,即日起對目標執行全方位監控搜查。」玉姐面露疑惑,隨即問道:「為什麼不是紅袖?」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我知道,隻是……」
「她如今在美國辦事趕不回來,而目標最近的對外聯系非常活躍,隻能先安排你和青衣瞭,千萬小心。」
「好!我也等這一天很久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