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曦月再見到李老漢時,月光已悄然灑下,清冷的月輝照在瞭那具無頭屍體上。
四夫人的飛劍很利,一劍就把他的脖頸割斷,滿是血污的腦袋飛到四五米開外,衰老的面容上滿是不可置信和驚恐的神情,雙眼瞪大,死不瞑目的模樣。
蕭曦月凝望屍體,良久,又看四周圍瞭一圈的王傢眾人。
王大富,大夫人,青青,小荷,諸位夫人,侍女們,還有將殺人利器收回鞘中,臉上表情有些僵硬的四夫人。
沒有人都開口說話,王傢後宅的花園內,顯得異常安靜。
隻有翠蘭在喘氣,她跑遍瞭山莊,發動莊子內所有人一起找,才終於在後山的一處懸崖邊,看到身穿白裙定定凝望夕陽的蕭仙子。
回來後,就變成這樣。
夫人和老爺全都閉口無言,四周安靜得可怕。
明明是這老傢夥潛入王傢後宅,四夫人殺他是天經地義,有理有據,怎麼現在反而被蕭仙子的氣場震懾住,不敢說話瞭呢?
“仙、仙子。”
翠蘭結結巴巴的開口,可在蕭曦月用那雙清冷透徹的眼睛看向她時,翠蘭的腦海嗡的一下,空白一片,也不知要說什麼瞭。
“事情……就是這樣的。”
大夫人深吸一口氣,又更正道:“事情就如蕭仙子您看到的,他擅自闖入內宅,被我命人擊殺,事前沒有通知仙子,實在抱歉。”
“人是我殺的。”四夫人奪過罪責。
眾人詫異的看向她,王大富急得肥肉顫顫,卻也隻能看向蕭仙子,等著她的處置。
四周竟是又安靜下來,齊齊看著她。
“……我知道。”
蕭曦月語氣清幽,聽不出有什麼情感波動,可她來到這裡之後,就看著李老漢的屍體許久,這本身就是在證明,死去的老傢夥與她關系匪淺。
眾人沉默著,不知該怎麼和這個清冷少言的仙子打交道。
她們隱約猜得到,清冷的仙子不會隨便發怒,更不會無理由的打殺她們。
可如蕭仙子這般,見到李老漢的屍體後安靜沉默的樣子,反而讓她們更內疚,特別是四夫人,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沖動瞭?
她本意是為蕭仙子好,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仙子身邊有個醜陋的老奴是不對的,更何況這老奴的為人淫穢下流,又怎能放任他不管?
但四夫人如今看到蕭仙子沉默傷情的模樣,又不禁為她感到可惜,後悔自己的沖動。
“不關你們的事。”
蕭曦月的聲音很輕,雙眸凝望著李老漢那張死去的、驚恐無比的臉,恍惚間,想起瞭許多許多曾經的過往。
他跪在地上,磕頭祈求觸碰她的腳掌,熱情無比的舔舐。
他緊隨在她身後,猥瑣又下流。
要趕走他時,他又痛哭流涕,不惜以頭去撞桌角,就為瞭留下。
還有壓在她身上聳動時,那暢快得意的神情,為碩大的肉莖不斷進出她而舒服呻吟。
但這些畫面,都逐漸被一張惹人厭的老臉所取代。
囂張,猖狂,自大,淫邪,貪求無度,又不思進取,說出的話沒有半分可信,總是推卻。
他現在,卻死瞭。
屍體就在面前,血塊已經凝結,雙眼瞪大,似乎不相信自己會在這個小地方死去,明明他是肏瞭仙子的男人,怎麼會死呢?
蕭曦月知道,他一直以上瞭她為榮,以肏瞭她而得意洋洋。
“人死不能復生,”王大富終於開口說,語氣輕柔,“蕭仙子想開一些吧。”
人死不能復生?
蕭曦月突然抬起素白的手掌,掐瞭個法決,四周掀起陰風陣陣,隱約可以聽到一陣鬼哭哀嚎聲傳入耳中,讓王傢眾人打瞭個寒顫。
四夫人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施展出的法術,“這是……回魂術?”
她出身一個沒落的小傢族,雖已是築基境,卻對修行知之甚少,也不在意這些,如今看到傳說中道之三境才能施展中的“仙法”後,才驚覺自己與蕭仙子的差距。
一道朦朦朧朧的魂魄,凝聚在李老漢的屍體之上。
眾人十分吃驚,仔細看過去,發現這與老傢夥有七八分相似的靈魂,顯得十分呆滯虛幻,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散。
“真,真能復活?”
大夫人捂著豐潤的唇瓣,越發震驚。
在她身邊的小玉抬起頭,看著她,有些害怕那個鬼魂,緊貼著大夫人,就好像之前她貼著大夫人與其交歡纏綿一樣。
少女芳心已經完全系在大夫人身上,整日黏著夫人。
“三魂已失,七魄唯餘一魄。”
蕭仙子的聲音縹緲而空靈,動聽的音色摻夾少許的傷感,眾人聽得出神,忍不住又看向她。
“意思是,沒救瞭?”
大夫人走近幾分,她身邊的小玉緊緊跟隨,黏得太近的模樣,讓蕭曦月都禁不住看瞭這位年紀尚幼的少女一眼。
李老漢當初,也如小玉這般癡纏,隻不過一個淫穢下流,滿腦子都是欲望,另一個卻是純真嬌媚,少女芳心美好純粹。
如若當初,是蕭遠跟隨在她身邊……
“蕭仙子,節哀。”
大夫人欲要握住她的手,卻又在仙子氣質之下有些顧慮,遲疑不前。
眾人都能看得出,蕭仙子是有些悲傷的,盡管她沒有表現出來,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模樣。
“我去一趟。”
蕭曦月手指指向半空,法決打出,天空頓時晦暗難明,黑氣翻滾,一道灰色的門扉悄然開啟。
剎那間,無數的冤魂厲鬼尖叫吶喊聲在眾人耳邊響起,李老漢的那道魂魄凝實瞭許多,呆滯的抬頭看上天上的門扉。
“鬼…門?”
四夫人震撼得喃喃自語,能開啟鬼門,蕭仙子的來歷不可謂不驚人,可她又怎麼會和一個老雜役混在一起?
蕭曦月白色的身影飛入,沒有絲毫停留,絕美的麗影就要進入鬼門關中。
“等等!!”
半空中突然現出一位女子的身影,擋在她面前,硬是攔住瞭她。
這女子朦朧虛幻,底下的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隻知道她的來歷也非同小可,屬於仙人般的存在。
兩人在空中遙相對視。
“你真要入鬼門內?!”
秦紅蓮滿是驚訝。
蕭曦月默然。
“月仙子,你瘋瞭!”
秦紅蓮氣急,手指著灰蒙蒙的鬼門:“且不說你仙道身份進入幽冥界會怎麼樣,你可知道將人魂魄從幽冥拉回來,是觸犯天條是行為,萬仙唾棄,人神共厭,若是我二人出手,可直接將你打入輪回中,讓你月仙子百世不能回歸!!”
笑酒仙出現在她身側,往日的懶散隨意不見蹤影,嚴肅的看著蕭曦月。
她卻沉默著,目光再看地上李老漢的屍體。
“幽冥也不可能容你!”
秦紅蓮厲喝道,“六道魔尊操控輪回,他人染指輪回之事是魔尊們共同的禁忌,藏天驕開瞭鬼門,讓凡人靈魂得以進入六道,你卻要把凡人從幽冥拉回來,他們怎能放過你?!”
底下凡人們萬分震驚,仙人和鬼神都厭惡,天地共所不容……蕭仙子竟是要做這般違逆天道運行之理的事?!
“我…知道。”
蕭曦月朱唇微啟,聲音輕得讓人心疼,“但我不得不做。”
“什麼狗屁不得不做,隻是區區一個老傢夥,你……!”
“我心如此。”
“什…麼?”
秦紅蓮怔住瞭,看著蕭曦月的雙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意,已決。”
蕭曦月掠過秦紅蓮,身影沒入到灰色的鬼門關中,留給眾人一句話:
“七日後,若我沒有回來,你們可將他下葬安息。”
鬼門關閉,眾人面面相覷。
……
一位絕美的少女來到瞭仙雲宗。
她赤著腳,纖美的玉足踩在地上,抬起時,卻沒有沾染上半分塵土。
潔白優美的腳踝,晶瑩剔透如紅潤朱果的腳趾頭,一小截雪白如玉的小腿肌膚,仙雲宗內凡是見到的人,都不由得一陣恍惚,被她的美所震撼。
“這位仙子是誰?”
“不像是我們仙雲宗的啊,她怎麼毫無阻礙就進來瞭?”
“肯定是長老的女兒或者孫女!”
“大師姐去歷練瞭,又來一位清純仙子?”
“呸,隻有大師姐才配叫仙子!”
“你們看她身上,是不是散發出蓮花般的清幽香氣?靈氣伴隨,聚而不散……天啊,這是什麼靈根?”
蓮花少女所過之處,香氣四溢,百花綻放,鳥獸爭鳴,仙鶴環繞,驚人的異象引得仙雲宗上上下下都被驚動,幾道人影從仙雲宗各處山頭飛起,落到瞭她面前。
“這位…仙子,你……?”
一位長老驚疑不定,他掌管整個宗弟子的名冊,卻從不知眼前異象紛呈的少女究竟是何人,為何又能進出仙雲宗?
“哼。”
少女襒襒嘴,轉頭看向瞭人群中一位臉蛋圓圓,顯得十分可愛的女弟子。
“過來!”
天上傳來掌門夫人的聲音,少女沒有遲疑,身影飛起,朝著天人殿快速飛去。
圍觀人群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掌門夫人的弟子。
也就是大師姐的小師妹?!
“是她?”
金玉雀呆住瞭,是她嗎?她竟然變得這般模樣,她到底遇到瞭什麼?
……
散發著蓮花清香的少女赤著雙足落到瞭天人殿的二樓,一眾侍女們看得驚住瞭,多少年來,從未有外人敢直接飛到天人殿二樓,連掌門來瞭都是老老實實的走路上去。
少女卻沒理會底下的侍女,冷著臉走瞭進去,走進這個她曾經被一腳踹飛,被痛打一場的地方。
這裡的女主人正慵懶躺在竹椅上,雙腿交疊,豐腴的身子藏在輕薄的衣裙中,胸口露出大片的雪白,兩座高聳異常的山巒之上,隱約可見誘人的凸起。
這女人竟是沒有穿胸衣!
屋內看書的少年,聽到動靜後,抬起頭看瞭一眼,眼睛頓時亮起,揮著白嫩小手喊道:“仙仙姐,你來瞭!”
少女正是進入瞭天人道後重生的李仙仙,她又回到瞭仙雲宗,見到瞭引誘欺騙她修行天人道的始作俑者:
南宮婉。
“死妖婦,挺悠閑的啊!”
李仙仙抬起晶瑩玉潤的玉足,毫不客氣的踩在瞭前六道門聖女,現仙雲宗掌門夫人,堂堂道韻境實力的南宮婉胸脯上,高聳的雪峰被硬生生踩得變瞭形,柔軟緊實,彈力十足的觸感絲毫不像婦人,而像是少女的椒乳。
南宮婉在她玉足踩下時就睜開瞭眼睛,正欲震怒,可胸前卻因為擠壓,一縷縷甘甜的汁液從雪峰內部被擠出。
“嗯~~~”
美婦仰著頭發出魅惑的呻吟,胸前山巒顫顫,頂端的那粒紅果竟是控制不住的漲硬,縷縷濃白的乳汁流出,浸潤的她輕薄的衣物。
李仙仙看得睜大瞭眼睛,被南宮婉的媚態吸引住,呼吸也急促瞭幾分。
這是本能的反應,沒人能在六道門聖女的魅惑下還保持鎮定。
好在她畢竟進入瞭天人道,心性實力都與以前截然不同,擺脫南宮婉噴奶呻吟的誘惑中,連忙移開瞭玉足,伸手擦瞭擦,黏膩香滑,聞一聞,果然是一股子的奶香。
“南宮婉,你!”
李仙仙又驚又氣,又覺十分好笑,“你竟然漲奶瞭,難道又生子……等等,是寶兒?!”
她下意識的看向屋內的“少女”,隱約間察覺到,南宮婉噴奶的事情和寶兒有關。
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南宮婉都五百多歲,是曾經的妖女,如今又是掌門夫人,她怎麼會和一位年紀不超過十四歲的稚嫩少女廝磨在一起的?
還給十三四歲的少女喂奶吃?!
這妖婦,玩得挺開啊!
“仙仙姐,不要打架啊。”
寶兒跳下椅子,來到瞭南宮婉前,伸出小手撫瞭撫剛才被踩中的雪乳,又用鼻子嗅瞭嗅,似乎有些嘴饞瞭。
“所以我最討厭天人道!”
南宮婉扯開自己的衣襟,兩團綿軟雪白的碩大乳肉彈跳著蹦出來,像是自暴自棄一樣,摁住寶兒的腦袋,讓他埋首在自己胸前,將剛才吐奶的乳頭塞入到他嘴裡。
“啊~~”
寶兒下意識含住,又讓她發出一聲誘人的呻吟聲,聽得李仙仙啐瞭一口,扭頭到別處去。
但又覺得不對,轉頭繼續看著寶兒。
這眉目如畫的“少女”,乖乖的含住美艷妖婦滲奶的嫣紅乳頭,臉頰微微癟下去,開心的吮吸吞咽她的乳汁,小臉上沒有半點欲望被勾引起來的樣子。
“嗯?”
李仙仙瞇起瞭眼睛,意識到不對勁,按理說,即便寶兒隻是十三四的少女,可在妖婦驚人的魅惑力面前,也免不瞭被勾引到,加之如今寶兒含住她乳頭,吮吸著如此誘人的紅果,就算再怎麼不諳情事,亦或者再不喜女子,也會露出蕩漾的春意才對。
可如今,寶兒就是吮吸著南宮婉的乳汁,手指尖揉捏她的另一邊乳峰,刺激得南宮婉喘息呻吟,成熟豐腴的美婦身子扭動不止,嫣紅的乳頭上更是流出不少的奶白色汁液來。
但寶兒,就是沒有動情。
“好看嗎?”南宮婉閉上瞭眼眸,似是在享受寶兒的吮吸,品嘗著蓄積在飽滿乳峰內的汁液被吮吸出來的快感,妖艷的臉上滿是春情蕩漾。
“呵呵。”
李仙仙呵呵笑著,找瞭張凳子坐下,怡然自得的欣賞美婦給少女喂奶的香艷畫面。
“天人道……當真可惡,嗯~~”
南宮婉仰著脖子呻吟,雙腿夾著摩擦,寶兒的小手撫摩著的乳尖,慢慢流出瞭一縷縷奶白色的甘甜乳汁,將她渾圓雪白的碩大乳峰澆淋得滿是奶汁。
寶兒很懂事,張嘴松開口中漲硬的乳頭,但奶汁又溢出少許,他連忙又伸出舌尖舔瞭幾口,惹得南宮婉繼續呻吟,雙腿張開又閉合,難耐的廝磨。
“姐姐~?”
寶兒有些害羞的看瞭一眼李仙仙,見她翹腿坐著欣賞的模樣,歪瞭歪頭。
“不必管我,寶兒繼續。”
李仙仙輕笑一聲,手指頭指瞭指南宮婉另一邊的碩大乳瓜。
那裡的濃白奶汁已經流遍瞭整座乳峰。
寶兒連忙湊上去,用舌尖去舔,粉潤的舌頭舔舐在美婦柔軟溫熱的乳肉上,將上面的乳汁舔掉。
“嗯~~臭寶兒,吃又不好好吃~~~啊。”
南宮婉呻吟得越大聲,寶兒跨坐到瞭她身上,壓著她,雙手捧住美婦漲奶的碩大乳峰,口中說道:“姐姐冤枉寶兒瞭,是姐姐的奶太多,寶兒都吃不完~~”
吃奶……奶太多,六道門聖女給少女喂奶。
腦海中閃過異常刺激的念頭,李仙仙捂住瞭眼睛,顫抖瞭一下身子,勉強再睜開看。
這妖婦,魅惑力當真驚人,她差點破功。
她是天人道,理應能抵擋住這種媚術才對!
區區妖婦,不過如此,騷死的妖婦,浪貨一個,她發誓,自己不會被任何人誘惑到!
除非對方是師姐。
“嗯哼~還吃不吃?”
南宮婉媚眼如絲,乳尖麻癢難耐,雙腿之間的穴兒更是濕淋淋的,又熱又難受。
“吃~~~”
寶兒湊上去,張開嘴,雙手捧住的碩大乳瓜輕輕一擠。
滋~~~。
一道乳白色的細小水流從美婦的嫣紅乳尖上噴出,濺射到瞭少女的嘴裡。
這妖婦,竟然,竟然噴奶瞭!!
“嗚嗚~~”
李仙仙拼命的捂住嘴巴,身體猛地痙攣,一股熱流從腿間湧出,赤著的足尖緊緊繃直。
美婦呻吟出聲的同時,她也達到瞭重生以來第一次高潮。
這具天人之軀,比以前的妓女淫騷之體要敏感百倍,嘗到的快感也暢美百倍,遠不是之前能比的……
而且,李仙仙的天人蓮花之身,還未破身,是貨真價實的處子,那道她幾乎早已沒有印象的純潔膜瓣,依舊緊實的堅守著。
……
“嗝~”
寶兒吃完瞭奶,打瞭個奶嗝,南宮婉也泄瞭一次身,軟綿綿的癱在竹椅上輕喘,胸脯被寶兒舔弄親吻得一塌糊塗,奶漬到處都是。
寶兒看瞭一眼夾緊雙腿滿面潮紅的李仙仙,又看瞭一眼已經上樓來的侍女紅綾,說瞭一句不打擾姐姐們聊天後,又跑到瞭屋子內繼續畫畫。
但眼珠子還好奇的看著她們,想聽聽她們要聊什麼。
“夫人。”
紅綾低眉垂眼,上前來用濕熱的毛巾,仔細的擦拭夫人豐滿挺拔的乳峰上的吻痕和牙齒痕跡。
寶兒吃奶一點也不安分,用力含吮,輕咬,用牙齒啃噬乳肉和乳尖,眼睛還笑嘻嘻的看著夫人,有時候還用臉頰一直磨蹭,蹭得小臉蛋滿是奶汁,還撒嬌的湊過去,讓南宮婉給他舔臉。
這次算快瞭,這些時日來,寶兒與夫人的親昵越來越長,有時候一整個下午兩人都會膩在一起,不是寶兒吃奶,就是夫人與他廝磨。
亦或者……寶兒脫下褲子,將他小小的肉莖放入夫人的嘴裡……
“嗯~~~”
熱熱的毛巾覆蓋在兩座乳峰上,南宮婉輕輕呻吟一聲,吐出一口氣,問道:“你怎麼回來瞭?”
“回來罵你!”李仙仙冷聲道。
她見到這妖婦喂奶的淫戲後,就大約明白瞭妖婦為什麼贈予她那本《紅塵決》——妖婦在利用她。
“罵我?”
南宮婉懶洋洋的笑著,任由紅綾擦拭撫摩她胸前的渾圓乳峰,即使紅綾的手稍微有些不守規矩,控制不住反復去觸碰她的乳尖,她也沒有明說。
這侍女,已經越陷越深瞭。
但她南宮婉,又何嘗不是越陷越深?
“沒有我,你能改變你一輩子當妓女的命?”
南宮婉的手掌,撫摩上瞭侍女的臉頰。
紅綾顫抖瞭一下,抬眼看向夫人,與夫人如酥媚眼對視在一起,她的呼吸急促瞭起來。
對夫人的欲望,如山海傾瀉,一發不可收拾。
她將濕潤灼熱的毛巾覆蓋到夫人的兩座乳峰是哪個,夫人挺拔漲硬的乳尖將毛巾撐起兩粒渾圓的紅果模樣,如此的美味,如此的誘人。
“夫人,我、我為您緩解漲奶的勞累。”
紅綾顫聲說著,手指慢慢攀上瞭夫人高挺的乳峰,不輕不重的按壓。
“嗯~~~”
南宮婉又呻吟瞭一聲,欲望再起,手指撫摩到瞭紅綾飽滿的嘴唇上,似是有些饑渴的撫拭著。
呸,李仙仙低頭啐瞭一口,暗罵這妖婦真是……
“不對!”
李仙仙想到什麼,驚訝的抬起頭,看著南宮婉,看著這對女主人和侍女越來越曖昧的眼神對視,猛地一拍手。
啪!
清脆的響聲,驚醒瞭二人。
紅綾慌張給夫人擦拭好,遮掩住她雪白豐滿的乳峰後,慌慌張張的下瞭樓。
南宮婉冷靜下來,久久沉默著。
“你入魔瞭?”
李仙仙知道得不多,卻也知道南宮婉此刻不對勁,堂堂掌門夫人,竟然和寶兒以及侍女曖昧不清。
“我本就是魔,何來入魔?”
南宮婉聲音悠長,“包括你,也是如此。”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你!”
李仙仙恨得咬牙,她說不清到底是什麼,轉而說道:“你那個掌門夫君知道嗎?”
“你越矩瞭。”
美婦閉著眼,聲音冷淡且帶著殺意。
李仙仙冷靜下來,知道自己想問的事大約是得不到一個答案的,這妖婦想做什麼,隻有她自己知道。
不,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徒弟被一個老男人肏瞭,你知道不知道?”
“什麼?”
李仙仙的話石破天驚,但驚起的不是南宮婉,而是寶兒。
李仙仙看過去,寶兒捂住瞭嘴巴:“呃,姐姐繼續說吧~,寶兒捂住嘴什麼都不說。”
南宮婉躺在竹椅上,閉著眼睛。
似乎無動於衷。
也像是早已知曉。
李仙仙開口:“我大約知道你的想法,無非是覺得,成仙得道根本無需在意貞潔之事,和多少個男人也不要緊,隻要曦月高興就好,可是?”
“哼。”
“亦或者,”李仙仙繼續說:“就算再沉迷,曦月無非也就是沉淪百年,等那老東西死瞭,也就解脫瞭,可對?”
南宮婉沉默良久,聲音沙啞的說道:“求道之路,沒有坦途可言。”
“是,你說的都對,你做的也沒問題,用那老東西來歷練師姐,讓她經歷種種事情,最後抽身離開,就算走不瞭,隻要你殺瞭老東西,亦或者等個幾年,他自然就老死瞭。”
“但——”
李仙仙雙眼有著光亮在閃動:“你可知道,師姐經歷瞭怎樣的……”
她閉上瞭嘴。
沖動之後,李仙仙還是沒有把一路上師姐經受的困惑迷茫告訴南宮婉。
師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她一定不希望師父為她而擔心。
“曦月她……怎麼樣瞭?”
南宮婉的聲音帶著顫音,寶兒能看出來,姐姐要哭瞭。
“我殺瞭他。”
“誰?”
“那老傢夥。”
“你!!”
知道她殺的是老漢而不是蕭曦月,南宮婉反而更激動,一把將她抓過來,叱喝道:“李仙仙,你都幹瞭什麼?!進瞭天人道就覺得自己能知曉天命,能操控萬千紅塵中人的命運?!我告訴你,蠢妓女,不可能的!!”
李仙仙啞口無言,把當初用蓮花法寶詛咒瞭一次李明雲的事說瞭出來。
“伴生蓮花靈寶?”
南宮婉冷靜瞭一些,嗅瞭嗅李仙仙身上的蓮花香,推手將她甩飛,厭棄十足:“難怪一股子臭和尚的味道,滾吧,去把那蓮花找回來給我看看……呵呵,能把那個和尚的靈寶隨便亂丟,李仙仙,你可真行,真不愧是三百年來唯一天人,厲害得緊。”
李仙仙懶得理會她的諷刺,那東西她用不瞭,而且給她十分不好的感覺,似乎命運中有著一股不祥,幹脆就扔瞭。
“寶兒,你……”
李仙仙轉頭看向還捂著嘴的“少女”,皺瞭皺眉。
南宮婉沒有趕走她,新生的天人總是會獲得一縷天機,能看到許多不同尋常的東西。
“唔唔?”
寶兒捂著嘴嗚咽,大眼睛眨啊眨。
南宮婉斜眼看她,李仙仙能看出來他是男的?
“你……”
看著寶兒,李仙仙的眉頭越皺越深,抬步想走過去,卻又停下來,看向瞭南宮婉。
“看我幹嘛?”
“你這女人都沒辦法?”
“……你看到瞭什麼?”
南宮婉與李仙仙的眼神對撞在一起,雙方皆是天人,她們想要說什麼,已經盡在無言中。
寶兒的命格越來越奇異,再不想辦法,恐怕時日不多。
“你自己的事,自己去決定吧,我不信你沒有辦法。”
李仙仙抬步朝著陽臺走,赤裸的玉足踏在瞭半空中,迎風欲飛。
寶兒睜大瞭眼睛,仙仙姐也好漂亮。
“告辭瞭,師父。”
“?”
“!!”
南宮婉坐起身,怔怔看著李仙仙化為蓮花消失的身影,這傢夥,還肯叫她師父?
不對!
以李仙仙蠻橫傲氣的性格,肯叫她為師父,恐怕是算到瞭今後不會再回仙雲宗?也不會再與她…相見?
南宮婉突然覺得心悶至極,轉頭對寶兒喝道:“過來!”
“呃,姐姐?”
“最近感覺怎麼樣?”
“嗯~~~奶好喝!”
啪!
“我是問你,身體感覺怎麼樣!”
“嗚嗚,姐姐是壞蛋,老是打我腦門,會變傻的……唔,說就是啦,身體有點冷,不過還好。”
“哪裡冷?這裡?”
南宮婉拔下寶兒的褲子,猶豫片刻,還是張開唇瓣,含住瞭那根小小嫩嫩的雞兒,舌尖輕撥他的小龜頭。
“死寶兒,唔,姐姐為你付出那麼多,以後該是你報答我……硬瞭?”
“是~~好舒服呀,姐姐。”
“閉嘴!”
“嘻嘻。”
……
李仙仙遠遠的看著金玉雀,少女站在她們曾經一起纏綿交歡的練功房面前徘徊,從黃昏等到瞭深夜,不知多少次扭頭驚喜的看向傳來腳步聲的方向,又多少次黯然失望,恨得直跺腳。
直到深夜,她才失望的回練功服獨自睡下。
第二日,金玉雀醒來,看到瞭床頭前,放著一封信筏,她打開一看,小臉立刻變瞭。
“李仙仙,出來!!!”
“給我出來!!”
“回來又不見我,算什麼?!”
“可惡,這次你不出來,以後就別回來瞭!”
“什麼入魔不入魔的,我…不…信!”
李仙仙就坐在樹枝上,垂下的赤裸雙足許久沒動一下,等少女罵累瞭,又看她將信筏撕碎,扭頭氣鼓鼓的回去時,才輕笑瞭一聲。
六道門的妖女,又怎麼能待在仙雲宗呢?
她可不是那個妖婦。
她可是李仙仙啊。
…………
蕭曦月進入瞭鬼門關,來到瞭傳說中死者魂靈歸依之地。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幽冥界。
這裡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天空被灰蒙蒙的烏雲籠罩,看不到盡頭。
這裡也沒有風,沒有雨,沒有鳥語花香,更沒有人間的煙火氣息。
有的隻是光禿禿的砂石塵土,上面零星長著一些奇形怪狀的樹木,沒有樹葉,枝丫怪異而野蠻的生長著,如一隻隻扭曲的毒蛇。
這裡不是生靈禁地,卻依舊給人荒涼,死寂的沉重感。
生靈不應該生存在這種地方。
然而,幽冥界卻有六道門人在這裡修行,據說還有普通的凡人,隻不過從幽冥回人間的人,都閉口不談這裡的事,書裡的相關記載也很少。
蕭曦月隱約猜到瞭為什麼沒人記載。
這裡太壓抑瞭。
人間的修士來到這裡,即便看到有凡人生活,又能怎麼樣呢?
他們總不能將凡人帶出幽冥界,更不可能把凡間讓給六道門人。
選擇遺忘,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蕭曦月也不喜歡幽冥界。
這裡讓她無比的壓抑,心靈沉重,無法緩一口氣,比當初在明月峰時還要難受。
“月輪。”
蕭曦月低聲輕喝,從體內招出自己的武器,兩輪彎月浮現,繞著她旋轉數周,發出陣陣輕鳴聲,懸浮在瞭她的頭頂融合成一體,如一輪明月般照耀著她。
蕭曦月找準最黑暗深邃的方向,緩步前進。
幽冥界越往內,陰冷之氣越重。
最外圍或許還勉強能住人,但裡面卻完全是鬼魂靈體才能進去的地方,凡人靠近,就會被吸走魂魄,直接消亡。
至於凡間的凡人靈魂,來到幽冥界後會如何,蕭曦月未曾在書裡看到過。
鬼門關已經有十萬年沒有再開啟,凡人無法轉世,死後溢出的魂魄隻能消散。
幸得寶兒的母親藏天驕重新開啟鬼門關,否則,李老漢的魂魄不出片刻就會消散,根本沒有可能進入幽冥內。
但即便如此,蕭曦月也不敢確定能否找到他的魂魄。
她一步一步的往黑暗深處走去,月輪當空,照著她潔白的衣裙,漆黑深邃的幽冥界中顯得異常醒目。
如一粒石子投入死湖,激起一圈圈的波紋。
“月仙子,您終於來瞭,歡迎。”
一個男人從黑暗中走出,對她微微一笑。
蕭曦月的月輪綻放出一道光芒,照亮瞭他的模樣,是一個蕭曦月看不清底細,也不知他到底什麼來歷的男人。
身穿黑袍,面目溫和,肩膀上坐著一隻黑色的烏鴉,烏鴉雙目緊閉,蕭曦月看過去時,這烏鴉突然睜開眼睛,呱的大叫一聲。
刺耳的聲音在幽冥中傳播得極遠。
蕭曦月看清楚瞭,是一隻三隻眼的神鴉。
“你是誰?”
她猜測對方的身份,很可能是蓄養蠱蟲的畜生道修者,修為應不低於道韻境,很可能已經渡瞭劫,成為魔頭。
“在下是誰不要緊。”
烏鴉男子微笑道:“要緊的是,月仙子您第一次來幽冥,請允許我為您帶路,以便您參觀參觀我們這幽冥界,讓您瞭解下這裡與仙界有什麼不同。”
蕭曦月蹙眉凝思,半晌後,答應下來。
“不知仙子想要去哪?”
“我要去鬼門關。”
“鬼門關?!”
男子終於收斂的笑容,抬起頭,表情凝重的看向她:“仙子去鬼門關,所為何事?”
在凡間所指的鬼門關,隻是指通往幽冥的入口。
但在幽冥界所指的鬼門關,卻是真真正正鬼魂才能進入的往生之地,就連六道魔人都極少靠近。
“救人。”
蕭曦月看著他,說出瞭自己的目的,頭頂散發清輝的月輪閃爍不定,一旦有沖突發生,月輪即刻攻擊。
她一定要去鬼門關一趟!
“救人?你要將死人的魂魄拉回凡間?!”
男子的聲音嚴厲起來。
蕭曦月沉默不言,她意已決。
男子再抬頭,目光看在那月輪上,半晌,似是妥協瞭,無奈道:“罷瞭,誰讓你是月仙子呢?跟我來吧。”
他轉身往前走去。
蕭曦月跟上,與他一路前行,在昏暗的環境中走瞭不知多遠,終於來到一座大紅漆牌樓前。
牌樓十分巨大,兩根圓柱高高聳立,匾額上有三個血紅的蒼勁大字:
鬼門關。
門是朝內開,彌漫著著陣陣陰冷的霧氣,若有似無的鬼魂徘徊在四周,哭泣聲,哀嚎聲,淒涼悲怨聲,尖叫吶喊聲,慘叫聲,種種直入人心的聲音,讓人聽得心底膽寒。
“為何如此?”
蕭曦月目光放在這些遊離的魂魄上,平靜的語氣有瞭些變化。
“三界生靈,能有幸入得輪回者,萬中無一。”
男子意味深長的說著,抬起手虛點瞭一下,他肩膀上呱的大叫出聲,鬼門關遊蕩的鬼魂四散而走,蒙蒙的霧氣消散,露出裡面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青石板路。
兩個高大健壯的身影從鬼門內走出,皆是人身,卻是一為牛頭,另一為馬面,手中皆持拿槍矛,兇神惡煞的走到男子面前,屈膝行禮。
“尊者大人。”
“嗯。”
男子手指蕭曦月,“這是月仙子,待會你們護送她進入鬼門關內。”
“是!”
蕭曦月朱唇緊閉,她大約猜到瞭這名男子的身份,是六道門魔尊之一,亦或者是魔尊的重要手下,方能驅使牛頭馬面這二位鬼卒。
傳說中,牛頭馬面是拘捕死人靈魂的勾魂使者,但自從六道被魔修掌控以後,傳說大多已不可信。
“你認識我師父?”
蕭曦月看向男子,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她能受到如此禮待的原因。
男子並未回答,輕笑一聲,道:“月仙子進去後,可要當心,沒人再能幫你瞭。”
說完,他的身影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隻留下身材健壯高大的牛頭馬面,低著頭,用冷漠平淡的眼神看著她。
確切的說,是看著她頭頂的那把月輪武器。
“多謝二位使者。”
蕭曦月微微頷首,牛頭與馬面卻不多客氣,轉身就往回走。
蕭曦月再次跟上。
三人走在空曠的鬼門前,四周安靜得隻剩下牛頭馬面沉重的腳步聲,越是靠近,蕭曦月就越覺得鬼門關匾額的兩根柱子變得越發巨大。
等到她真正站在鬼門之前,抬起頭一看,門柱猶如直通仙庭,貫穿三界,天地人神鬼,一切生靈都被容納瞭進來。
“鬼,門,關。”
她的心神受到瞭沖擊,神魂仿佛要離體一般被吸著朝鬼門內遊去。
正在此時,蕭曦月的背後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硬生生的推著她往前走,一下子就撲入瞭鬼門關之內。
“生靈不得入黃泉。”
“死者方能出鬼門。”
“去吧!”
伴隨著渾厚低沉的聲音,蕭曦月被牛頭馬面推著撲入瞭鬼門內,身上力氣全無,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不像道之三境的強者,而像一位剛學走路的孩童。
她撲倒在地,用雙手撐住黃泉路,吃驚的回頭一看:
一道潔白的身影站在瞭鬼門關之前,閉著雙眸,如死去一般。
那是…她的肉身。
第一百零六 不及黃泉
牛頭馬面兩位鬼卒不見瞭蹤影,唯餘下蕭曦月穿著白裙的肉身,閉著雙目靜靜站在鬼門關之前。
白霧一般的幽魂又聚攏過來,在鬼門關前遊蕩,圍繞著她的肉身,如蝴蝶一般飛舞環繞。
鬼門關之後,蕭曦月踉蹌的站起來,往前一看,沿著青石板路兩邊,盛開著大片大片的鮮紅色石蒜,一路延伸到瞭黃泉盡頭。
這是黃泉路,通往奈何橋。
奈何橋下有忘川河,河邊有神女孟婆,熬煮濃湯,喝下後,就能忘卻生前一切,茫茫然的笑著踏上奈何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再入輪回。
喝下孟婆湯,一切都煙消雲散。
“他不知如何……得加快腳步才行。”
蕭曦月心中默念。
她亦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執著,並非喜歡他,也並非沉溺肉欲而舍不得,她隻知道自己如果不做點什麼,以後必然會後悔,心境無法圓滿。
在見到李老漢的屍體時,她產生瞭一種畏懼感:生死之別,竟是如此使她觸動,與之相比,以前她遇到的種種煩惱似乎又不值一提。
心情鬱結,自會有再放松的時候;茫然無措,慢慢等下去總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身邊無人,卻也能遠遠的看著他,知道他的喜怒哀樂。
被破身,被羞辱,被淫玩,被他人知曉自己最羞恥的事,甚至被千萬人指責謾罵,師門受辱,父母蒙羞,等等一切的困苦哀怨,都不如見到人死在她面前更震撼。
老雜役曾經對她做過的事,不管是用肉莖對著她的身軀射精,羞辱她的面容,還是卑微懇求,得逞後又老臉笑顏逐開的模樣,亦或者曾經,與她,與師妹一起三人交歡。
等等。
李老漢的音容笑貌,都化為瞭他身首分離,驚恐萬分的畫面。
人死如燈滅,蕭曦月第一次認識到這句話中蘊含的力量,能讓人深深觸動,許久不能平息。
她要再見到他,如果可以,找回她的魂魄,復活他,即便是幾年後老死,也比如今被人一劍斬殺強。
但她急促的步伐,卻慢慢的緩瞭下來。
她往前看去,前邊是通往忘川河的黃泉路,路的兩旁盛開著徇爛鮮艷的花朵,這種花她認識,有花無葉,花瓣異常鮮紅,艷麗的盛開著,花絲盡情綻放。
蕭曦月認識這種花。
她出來歷練時,開在仙雲宗小道門前,被她用來與老雜役對賭的,正是這種石蒜花。
當時,花瓣其實是單數,但被他偷偷從其他花朵上摘下一瓣,硬是湊成瞭雙數。
蕭曦月之後施展法術,將鮮紅色的花朵復原,接回瞭折斷的花莖上,一朵孤零零的花瓣飄落下來,就能證明此事。
隻是蕭曦月沒有揭穿他。
直到後來,一路上與李仙仙的三人淫事,印證瞭她此前擔心的事,她果然渾渾噩噩的與老雜役交歡許久,又封閉瞭神念,變為三人雜亂又糊塗的尋歡作樂。
“不應該如此。”
“從一開始,我被他射精弄到,就不該再下山去見他,更不該因為心中觸動,又多次嘗試這種沒有感情的肉欲之歡。”
“我有許多次結束這種錯誤的機會,卻都錯過瞭。”
“遠哥哥來到仙雲宗時,我其實和與他沒有太多男女情感,我與他久未見面,相互的感情,更多是兒時的對他的眷戀。”
“遠哥哥喜歡我,我為瞭不讓他傷心,也不排斥他的親密。”
“在那之後……”
“我未必不喜歡他。”
“我希望他能留在仙雲宗,亦或者,他再如十年前,拉著我離開。”
“甚至,他主動說,讓我留在京城,與九公主一起在他身邊,我未必不會答應他。”
“隻可惜,遠哥哥長大後心沒有變,卻有著萬般的顧慮,真心實意無法言說,沒有說假話,卻也沒有說真話。”
“而我又如何呢?”
“我的真話藏起來,封閉在瞭嘴裡,我自己都不知,他人又如何能知?”
站在黃泉路上,蕭曦月心情劇烈波蕩,腦海中種種思緒越發的清晰明瞭,思念蕭遠之心,想念師父之意,同門師兄妹,清州城的母親,還有許久未見過的父親。
唯獨,沒有瞭對老漢的念想,隻餘下一縷執著。
她要復活他,讓他成就築基境。
“嗚嗚嗚~~~”
黃泉路上,響起瞭嗚咽淒淒聲。
有人在哭?
蕭曦月看去,才發現黃泉路兩邊的花海中,不知什麼時候飄蕩著許多的怨魂,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是缺手缺腳,或是隻有半個腦袋,亦或者隻有腦袋在地上蠕動,不一而足,保留瞭死之時的模樣。
相同的是,他們的臉都是悲苦哀淒,叫出的聲音嘶聲裂肺。
這是鬼魂的悲鳴。
“他們……”
蕭曦月伸出手,觸碰到瞭一個順著黃泉路跛著腳走的老婦魂魄,剎那間,大片的記憶湧入瞭她的腦海。
老婦沒有名字,出嫁前被父母叫做大丫頭,出嫁後被人叫做周七嫂。
她的父母傢很窮,夫君也窮,定親的彩禮隻有一吊的銅錢,蕭曦月從她的記憶中能很清晰的看到,她的夫君穿著借來的長衫來她傢,從口袋裡摸出這一吊錢時,那窘迫羞慚的神情。
但她還是嫁瞭。
因為她傢更窮,連明天吃什麼都不知道,一吊錢足以讓她傢的五個弟妹和父母熬過寒冬。
嫁瞭之後,又生瞭七個孩子。
一個剛生下來連哭都不會,身體紫黑色,隻能埋掉,一個哭瞭幾聲,又衰落下去,醒不過來,也喝不下奶,總是吐,放瞭幾天後,還是死瞭。
第三個,總算養大瞭一些,她夫君給取瞭個賤名叫三狗子,瘦瘦小小的樣子。
大年大戶人傢祭祖的時候,她和夫君出去鎮裡的老爺傢打幾日短工,舍不得三狗子受凍,就讓他在床上乖乖躺著,餓瞭就吃點餅,原本是沒事的,可第三天下瞭好大的雪,她夫妻兩人趕不回去,等第二日才踩著厚厚的雪路回傢時,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傢在哪。
大雪把她傢給壓爛,三狗子也跟著沒瞭,開春瞭才挖出來。
第四個是女兒,賤養到六歲的時候,她和丈夫實在養不下她和第五個孩子,就把她賣到瞭城裡,一傢人一起吃瞭第一頓飽飯。
過瞭五年,大旱,女兒小六不聽話,說餓,吃瞭好多樹皮和觀音土,又喝水,最後撐死瞭。
七個孩子隻剩下小五和小七,拉扯著長大。
小五很老實,長得黑黑壯壯,十五歲就結瞭婚,又給她生瞭孫子。
但傢裡面更窮瞭。
也沒彩禮可以給小七娶親,他就去服役參軍,他哥在傢種田,閑的時候就上山采藥。
她孫子四歲的時候,小五去城裡賣草藥,下午卻沒回來,直到晚上,村裡人突然來報信,說小五出事瞭。
等她再見到小五時,隻看到瞭路邊一隻巨大的手掌印在地面上,裡面一個人形的血肉塊,隱約可以從那套粗佈衣服和鞋子上認出是小五來。
她哭得死去活來,旁邊的人卻勸她快些收屍快些走,說這是被仙人拍死的,要遭報應的。
回到傢裡,帶著孩子的兒媳見到小五的血衣後,手中的碗筷掉在地上,當時就暈厥瞭過去,第二天醒來時,一口咬定是仙人把小五的草藥搶走,小五才被殺害。
因為前天,就是她和小五去山裡找到瞭一株神奇的草藥,小五還興奮的說能賣好幾百兩銀子,結果卻遭瞭難。
兒媳不管不顧的要出門去為小五報仇,她死命攔住,說傢裡的孫子怎麼辦啊?對方可是仙人。
她的兒媳那時候沉默瞭好久,眼睛一直都是紅的,最後沒話說瞭,又幾個月後,地裡幹活時突然就吐血,抬回去沒等喊大夫來就不行瞭。
傢裡沒有兒子兒媳,孫子又才這麼大,她夫君拿著傢裡最後的一點銀子去瞭官府,才求得官府同意,讓服兵役的獨子小七回傢。
小七很快寫信回來,說一個月後就到傢,夫妻兩人總算有瞭些奔頭,想著小七回來後再借錢給他娶老婆,一傢人會好起來的。
可沒想到,一等就是半年,期間托人問瞭無數次,也沒有半點音訊。
最後,她等來的是兩個官差,兇神惡煞的將她傢大門砸爛,拿著一張紙念,說什麼她的小七是罪人,犯瞭謀逆罪,要罰五十兩銀子。
她傢哪裡有銀子?
官差一邊罵一邊搜查,最後將被褥衣物全都擄走去充公,等踹瞭一腳她夫君後離開時,她傢已經傢徒四壁,什麼都沒有。
沒瞭錢,沒瞭地,孫子的身子更瘦,整日焉巴巴,雙眼睜得很大,肚子很鼓,沒幾天就死瞭。
丈夫受不瞭這種打擊,躺窩棚裡有氣進沒氣出,撐瞭幾天也死瞭。
剩她沒有死,靠著村子的人施舍的殘羹冷炙,木然的等小七回來。
最後終於得到消息,她的小七回來時,遇到一隊叛軍,被當場捉去,被迫參加瞭四皇子的叛軍,不知所蹤。
她終於咽下氣,村子裡沒人敢給她收屍,死的時候魂魄徘徊在夫君和孫子的白骨邊,怨氣三月不散。
直到被村子重金請來的道士做法,將她的怨魂打入幽冥。
“……”
蕭曦月收回手,茫然的與眼前周七嫂的怨魂對視,她腦海中所思所想盡皆消失,老漢,師妹,師父,遠哥哥,修行,執念……
一切的念頭,都在看瞭周七嫂這淒涼悲苦的一生後,化為瞭煙影。
她哪裡還有煩惱,哪裡還有鬱結,哪裡還有成仙得道。
生兒子,兒子死,生女兒,賣青樓。
死後棺材都沒有一副。
這是怎樣的艱難困苦?眼前麻木的看著她的老婦,又是經歷瞭怎樣的哀切悲痛?
“小……七。”
周七嫂的冤魂聲音嘶啞的開口,一雙渾濁的老眼看著她:“姑娘,你知道,我傢小七回來瞭嗎?”
蕭曦月無法回答。
一口氣堵在瞭她的胸口,張開嘴,又發不出聲音。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周七嫂轉身,繼續木然的往黃泉的盡頭走去。
“小五,小七,四丫頭,娘來找你瞭。”
嘶啞的聲音帶著鬼魂特有的的陰森,在這無邊的黑暗,在這妖冶如火的幽冥深處,冷得能讓人打寒顫。
這是怎樣的地獄。
蕭曦月如失瞭魂一般,跟著老婦的怨魂走到瞭黃泉盡頭。
她看到瞭更多的怨魂。
在腥風撲面的血紅色忘川河前,成千上萬的幽魂飄蕩著,嗚咽悲鳴,底泣哀嚎,她此前在書裡看過的十八層刑罰罪人的煉獄,與眼前的景象相比,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忘川河上有奈何橋,橋前有神女,世人稱之為孟婆。
蕭曦月走到瞭孟婆面前,卻緊閉著雙唇,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更不必說找老雜役,說復活他的之類話。
奈何橋前,孟婆在一口三足鼎前熬湯,湯才到三足鼎的一半,還未煮開,血紅血紅的湯。
她佝僂著身子,用一根白色的骨頭伸到血紅色湯內,慢慢的攪動著。
一遍,又一遍。
湯水被攪渾,蕭曦月的心卻變得空靈,無所思,無所念,靜靜的看著神女孟婆。
“咳咳咳咳。”
孟婆咳嗽起來,身子更為佝僂,手中的白骨顫抖著幾欲掉落。
“婆婆。”
蕭曦月上前,扶住瞭神女,接過白骨,將一旁她的拐杖拿過來遞給她。
拐杖比佝僂的神女還高,其上懸掛著一隻朦朧的燈籠,是黃泉中唯三的光亮。
另一處,是三足鼎底下的火苗,很小很小的火苗,仿佛隨時都要熄滅。
第三處光亮,則是一直跟隨蕭曦月的月輪,如明月般照亮她。
“孩子。”
孟婆拄著拐杖,悲苦的臉上滿是皺紋,“你怎麼到這裡來瞭?”
蕭曦月低下頭,“我……來找個人。”
這一刻,她顯得如此卑賤。
老雜役摁著她屁股的淫辱不能讓她低頭,可神女的凝視,卻讓她無比羞愧。
“找…人?”
孟婆的聲音很慢,渾濁的雙眼仿佛看穿瞭她的一切,緩緩嘆息道:“這是何苦,聽婆婆一句勸,回去吧。”
蕭曦月默然不語。
她不敢再說自己心意已決,在神女面前,她是如此下賤。
“唉,都是命啊。”
孟婆彎下腰,動作遲緩的拿起一隻小瓦罐,蕭曦月將白骨放在鼎中,再走過去彎腰幫她拿著瓦罐,輕聲問道:“婆婆,你是要……?”
孟婆看瞭看四周的怨魂,搖瞭搖頭:“可憐的人這麼多,湯不夠瞭。”
蕭曦月拎著瓦罐,站直瞭身子,舉目一看,漫山遍野的紅色花海中,不知有多少怨魂在徘徊,在等著喝孟婆湯,即便一人隻喝一口,需要的湯水也不計其數。
徇爛鮮紅,美到極致的花海上,飄蕩的卻是無數仿徨無所依的幽魂。
“婆婆,我去打水吧。”
蕭曦月低下頭,三足鼎中的紅色湯水,應該是取自忘川河中。
她不知要怎樣才能熬煉出能讓人忘卻記憶的孟婆湯,卻也心知,神女孟婆既然這麼做,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孟婆抬起頭,又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她,搖頭道:“孩子,你的心太善,做不得這事。”
“不要緊,我可以做。”
蕭曦月不知她話中的意思,堅持要去忘川河邊取水。
孟婆滿是愁苦的老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這孩子,怎麼別人說什麼你都不聽呢?罷瞭,跟著我來吧。”
蕭曦月扶著她,拿著瓦罐,來到瞭忘川河邊。
河水猩紅,深不見底,河面平靜無波,看不到半點波紋,仿佛連一根羽毛都渡不過去,連幽魂也無法行走,隻有一座奈何橋連通著彼岸。
她松開婆婆,拿著瓦罐,走到忘川河邊。
“當心些。”婆婆在上邊喊道。
蕭曦月點頭,素白的手掌緊握瓦罐的鐵絲,將其放入瞭忘川河中。
猩紅的河水緩緩流入瓦罐中,無聲無息,瓦罐也在一點一點被吞沒入深不見底的河水內,恍惚間,蕭曦月的神魂也被吞沒,意識隨著瓦罐而沉入河底。
“孩子,該提起來瞭!”婆婆提醒道。
蕭曦月驚醒,拎起瓦罐,將盛滿忘川河水的瓦罐提到半空,淅淅瀝瀝的猩紅鮮血從瓦罐滴落,河水泛起微微漣漪。
一隻通紅的人影,映入瞭蕭曦月的眼簾。
“啊!!!”
它淒厲的叫著,從忘川河水中撲出,抱住瞭瓦罐,再順著往上,死死的抱住瞭蕭曦月白凈的手掌。
一雙猩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她,怨毒的嘶吼:“我好恨,我恨,”
“快松手,這是沉淪入瞭忘川河的怨魂!”婆婆在岸邊著急大喊道。
蕭曦月手足無措,下意識用法力,卻半點也用不出。
她沒有松開瓦罐,用另一隻手去推那血紅的人影,卻又聽到它淒厲的大喊:
“我恨,為什麼,為什麼老天不公!!!”
“賊老天,為什麼!!為什麼!!!”
“狗皇帝,你不得好死,軒轅一族,來世我要將你們挫骨揚灰,死死死!!”
“啊啊啊啊,我好恨!!嗚嗚嗚!”
混亂的嘶喊伴隨痛徹心扉的哭泣,血紅的人影緊緊抱住她的手,一半沒入忘川河的身軀顫抖著,卻驚不起河水的半點波瀾。
蕭曦月怔住瞭。
她的心在劇烈顫抖,神魂如燃燒般沸騰,頭頂的月輪急切轉動,卻又不敢往下落,似乎極其畏懼這忘川河水。
“松手!!”
婆婆走瞭過來,雙手持著拐杖,厲聲對河裡的血影喝道:“你不願忘記前塵,徘徊多年,以致被忘川河吞沒,如今又來糾纏無辜的人做什麼?!馬上松開手!!”
她的拐杖往下對準血色人影,那人影被激起怨氣,對著孟婆咆哮,血紅的身軀劇烈掙紮,欲要脫離忘川河,卻怎麼也掙不脫。
“冥頑不靈!”
孟婆閉上雙目,手中拐杖往下一敲。
血影發出悲鳴,緊抓蕭曦月的手變得無力,孟婆又是一敲,它的手終於松動,身軀緩緩下落,即將再次被忘川河吞沒。
蕭曦月眼裡沒瞭神采,失魂落魄的看著她,與她抬起頭的血紅雙眼對視。
她的身軀,被吞沒瞭大半,即將消逝在河水中。
“媽…媽。”
血紅的人影呢喃著往下落,直到一隻手握住瞭她的手,才止住瞭她下落的勢頭。
蕭曦月伸出瞭手,緊抓住瞭她。
“孩子,你!”
孟婆怔住瞭,定定的看著她。
“起來!”
蕭曦月抓著她往上提,可血色的人影卻是那麼的沉重,如托舉著一座大山,每提起一分都需要使盡全身的力量。
“放棄吧……”
婆婆在一旁搖頭,“忘川河內有著萬千的苦難,進入其中的人已經成為瞭苦河的一部分,你救她,等於是對抗萬千凡塵的苦痛,又如何做到?”
蕭曦月伸出另一隻手,眼神執著,觸碰到瞭血色人影的肩膀,頃刻間,無數的記憶又湧入瞭她的腦海內。
她叫柳愔愔,父親是禮部尚書,她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與其他官傢大小姐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始終都沒出過柳傢後宅。
在十五歲那年,母親給她找瞭個未婚夫君,她才得以和外面的男人見面,關系日深,就待正式出嫁。
豈知,十六歲那年,女皇登基,普天同慶的日子,她父親回到傢後卻大發雷霆,把她母親狠狠痛罵一頓。
柳愔愔去勸解,哪知道往日裡對她疼愛有加的父親,卻突然指著她鼻子罵,說女人就不該管男人的事,在傢裡相夫教子,拋頭露面就是敗壞門風!
柳愔愔怔在原地,被乳母拉走。
從那以後,柳傢就變瞭,母親終日強顏歡笑,後來又變得十分擔心,坐立不安。
有天晚上,母親突然特意來與她睡,對她說,那些讀書人寫的東西萬不可輕信,名節並非女兒傢的全部,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
柳愔愔那時候懵懵懂懂,還不是母親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幾日後,她卻馬上知道瞭。
一隊官兵包圍瞭柳傢,柳愔愔和一眾女眷被押著跪下,一個宮女宣佈瞭女皇聖旨,她耳朵嗡嗡的響,聽不清聖旨到底是什麼內容。
她看向父親,父親的官帽被奪下,又被押走,她再看母親,母親跪在地上磕頭,祈求回屋換一身衣裳。
他們答應瞭。
母親進屋前,回首深深凝望瞭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關上瞭門。
等柳愔愔再見到母親時,她已經躺在瞭地上,臉發黑,脖子上一圈深深的勒痕。
柳愔愔哭不出來。
那天,她被送入瞭青樓,從一個循規蹈矩的大小姐,變成供人淫樂的妓女。
三日後,她被破瞭身,奪走她第一次的男人,是一個肥胖的公子哥,一邊弄她,一邊罵柳傢。
她流瞭好多血,躺在床上好幾日下不瞭床。
之後,客人一個接著一個,柳傢大小姐很受歡迎,一晚上一百金。
郡王府,親王府,車騎將軍之子,衛將軍之子,大鴻臚的小舅子,工部尚書的外甥,刑部,禮部……
滿朝文武,六部官員,她都見識瞭一遍。
終於,她從一個男人戲謔的話中得知柳傢的消息:
她父親不滿女人當皇帝,與同僚在背地裡說瞭一句女皇的壞話,就被剛登基的女皇抓住把柄,下旨抄傢滅族。
柳愔愔的淚水早已哭幹,那一天之後,她心裡隻有恨。
她開始打聽朝廷的事,得知女皇和幾個親王的鬥爭愈演愈烈後,暗自慶幸,巴不得女皇被推翻,被她幾個叔叔殺瞭才好。
隻是,她等不到瞭。
幾個月後,柳愔愔等來瞭她的未婚夫。
曾經的未婚夫。
他是在眾人的簇擁中,笑容滿面的來瞭青樓,並當著一眾達官貴人的面,點瞭她。
她握緊瞭拳,指甲抓破掌心,又慢慢的松開,盈盈笑著起身,迎接瞭他。
青樓內的人都在起哄,所有人都在快活的笑著,她的夫君,也在笑,摟著她的腰肢,進瞭內屋。
關上門後,他就跪在瞭地上,顫抖的給她磕頭。
柳愔愔問他,為什麼?
其實不用問。
她早就不是當初的柳傢大小姐,知道她夫君為什麼會在大半年後才來,隻是沒想到他會跪下。
他來瞭,女皇才能饒瞭他傢,同僚才能接納他。
當天晚上,柳愔愔和她夫君做瞭夫妻,等他離開後,就起身將腰帶掛在房梁上,用與母親相同的方式結束瞭一生。
死後第二天,柳愔愔看到瞭那穿著金色龍紋袍的女人,在一眾大小官員和帶刀侍衛的陪伴下,來到瞭青樓,進入到她的房間內。
那個女人美得是如此的耀眼,柳愔愔卻恨不得生吃她的肉,飽飲她的血,滿腔的怨氣讓柳愔愔扭曲瞭臉龐,沖著朝她撞去。
拼盡全力的攻擊卻被對方用一隻手輕輕擋住。
她是九州的女皇,聚天下萬民於一身的皇氣,又如何是一隻咽不下一口氣的女鬼能靠近的?
“柳傢之女,柳愔愔……朕,”
女人猶豫著,欲言又止,柳愔愔在她掌中淒厲哀嚎,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
最終,她被打入瞭幽冥之中。
“下輩子當個平民之女。”
…………
蕭曦月用雙手抱住瞭柳愔愔,試圖將她拉起來,但不管怎麼努力,她一半沒入忘川河的血紅色身軀依舊沉重無比,仿佛與河水相連在一起,無法再擺脫。
“你為什麼救我?”
在被蕭曦月觸碰瞭記憶後,柳愔愔的怨魂恢復瞭一些理智,木然的看向她。
“不為什麼,我應該救你。”
蕭曦月抓住她身軀的雙手在顫抖,柳愔愔太過沉重,但她並不想放手。
如果放手,她一定會無比後悔。
柳愔愔的殘魂隻剩下最後的機會,如果再次沉沒入忘川河中,一定會被河水吞噬,魂飛魄散,三界內再無柳愔愔。
她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從她手裡沉沒?
“救我?為什麼?!”
柳愔愔的臉孔扭曲,發出尖利的聲音,“為什麼救我?!我是罪人之女,身子骯臟不堪,整個京城的人都看我笑話,以前傾慕我的男人用一百兩銀子就可以上我,以前我的閨中蜜友,現如今一個個都嘲笑我……還有我的夫君,他,他,他……來嫖我,嗚嗚嗚嗚……不要救,不救,死,死,都死!!”
她又癲狂起來,抱著腦袋仰頭尖叫,幽魂的淒厲聲音回蕩在黃泉深處。
四周的遊魂麻木的看瞭她一眼。
“松手吧。”孟婆嘆息道。
蕭曦月卻還是不願。
“柳妹妹……”
她幾乎是伏在瞭水面上,雙手環抱住柳愔愔,輕聲說出的話語如同仙界天籟:“你沒有錯,也沒有臟,柳傢即便犯瞭重罪,懲罰也不應該落到你的身上,當時的你,是無辜的,如今的你,也沒有半點污濁。”
血色人影呆住瞭。
“柳傢……是清白的嗎?”
“我不知道,但至少,柳妹妹你是清白的。”
“……”
柳愔愔那雙血紅色的眼珠子定定的看著她,盡管從中看不出半分神色,蕭曦月卻感受到她的悲切與無奈。
她嘗試再將柳愔愔拉出來,卻依舊拉不動。
“你走吧。”
柳愔愔語氣落寞,低下頭,身軀主動融入到忘川河中。
蕭曦月心中急切,回頭看向婆婆,試著再拉柳愔愔,這一次,手中卻輕飄飄的,一下子就將忘川河中的柳愔愔拉瞭出來。
血色褪去,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魂魄坐在瞭岸上,茫然的看著四周,似乎有些害怕,縮成一團顫抖著。
最後,她把目光轉向瞭蕭曦月,眼睛裡好似帶著光:“姐姐,你是來救柳傢的嗎?”
看著身子纖細瘦弱,不再咆哮嘶吼,滿是怨恨的柳愔愔,蕭曦月很沉重的心忽然輕松瞭許多。
“會的!”
蕭曦月對柳愔愔鄭重承諾,“我會再去京城,替你詢問女皇陛下,當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知道,柳愔愔的怨魂中殘存的記憶,又回到瞭當初被抄傢滅族時,所以才顯得隻有十六七歲的模樣。
“真的?”
“真的!”
“謝謝,謝謝姐姐!”
柳愔愔激動的撲入蕭曦月的懷中,顫抖的身軀終於慢慢平復。
“放下心中執念,才能得到解脫。”
婆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動作也輕快不少,拿起蕭曦月丟下的瓦罐,在忘川河中打瞭一罐子的水。
蕭曦月再主動伸出手,接過瓦罐。
“給你給你,呵呵,你這孩子,做事真讓人吃驚……還有柳丫頭,你也過來吧,這次的湯啊,看來你能喝下去瞭。”
三人回到瞭三足鼎旁。
蕭曦月將瓦罐中的忘川河水倒入鼎內,剛好裝滿瞭一鼎。
“婆婆,還要什麼嗎?”
“還要些彼岸花。”
“彼岸花?”
“就是周圍的這些,長得漫山遍野,許多許多的花。”
婆婆的聲音裡又帶著些許的嘆息,蕭曦月隱約猜到,黃泉路邊的彼岸花,是有什麼來頭的,或許和這些漫山遍野的幽魂有關。
蕭曦月叮囑柳愔愔坐好等著,她到忘川河邊,彎腰折斷一株紅色的花朵。
原來它不是叫石蒜,而是叫彼岸。
開在黃泉彼岸的花。
能讓人忘記憂愁煩惱,愛恨情仇,忘記一切所有的花朵。
蕭曦月沿著河岸,采瞭一大捧的彼岸花,抱在瞭懷中走回去,傾灑在瞭三足鼎內。
小小的火苗在鼎下燃燒。
蕭曦月用白骨慢慢攪拌,婆婆絮絮叨叨的和她說話,柳愔愔抱著雙膝坐在地上,茫然的看著三足鼎內的湯。
不知道過瞭多久,湯水才沸騰,從血紅變為瞭清澈,散發出一陣奇異的香氣。
成千上萬的怨魂聚攏瞭過來。
悲苦愁怨,哀恨淒切。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讓蕭曦月心裡發堵,悶悶的極為難受。
每一個怨魂,都代表著與周七嫂、柳愔愔相類似的人生,成千上萬的怨魂所展示出來的紅塵滾滾,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喝吧,喝吧,喝掉後,忘記一切煩惱。”
婆婆取出七八隻碗放在瞭地上,用大勺子勺出忘川河水與彼岸花熬煮成的湯,慢慢傾倒在碗裡。
三足鼎下,微弱的火苗還在燃燒。
四周的怨魂,卻沒有一個上前來,隻睜著渾濁麻木的眼神看著,一張張悲怨的臉,讓蕭曦月不忍再看。
“婆婆?”
她低聲詢問,為何亡魂都不喝湯?他們不想忘記前世,踏上奈何橋,投入輪回嗎?
“唉,都是可憐人……咳咳咳。”
孟婆搖頭嘆息,佝僂的身子顫抖,又在咳嗽。
蕭曦月上前輕拍她後背。
終於,一個三十歲樣貌的婦人走上前來,端起瞭地上的碗。
蕭曦月看到,她的手在顫抖,麻木的眼神帶瞭些恐懼,不知是害怕這清淡的湯水,還是在害怕忘記一切。
“喝下吧。”婆婆勸道。
婦人一言不發,猛地灌瞭一口。
湯水流入魂體中,她全身都在打顫,許久才平息下來,臉上的表情趨於平和。
蕭曦月默默的看著這位安靜下來的婦人,對這些怨魂來說,忘記一切,轉世入輪回,才是最好的選擇。
“忘記瞭嗎?”
孟婆問婦人。
“忘記瞭。”婦人點頭。
“下輩子還想見你的女兒嗎?”
“想!”
婦人眼睛裡泛起神采,似乎已經開始期待下輩子與女兒的見面。
孟婆又搖頭,長嘆道:“去吧……”
婦人沒有回答,轉身朝著奈何橋慢慢走去。
蕭曦月看著她,目送她轉世。
可在橫跨忘川河的奈何橋前,婦人剛踏上橋的第一步,卻是突然腳下打滑,摔倒在瞭地上。
她爬起身,又往前走,又摔倒。
再爬起,再摔。
“蘭蘭,乖蘭蘭,娘要見你,娘想蘭蘭瞭。”
她開始劇烈掙紮,在地上爬動,奮力的想要爬上奈何橋,卻在每一次觸碰到奈何橋時,摔倒在地上。
一次又一次的爬,一遍又一遍的摔倒。
通往彼岸的奈何橋,她怎麼也登不上去。
“大道無情,人豈能有情?”
孟婆的聲音變得冷漠,眼睛盯著蕭曦月,仿佛在無聲的警告她。
黃泉回響著婦人悲戚的哭聲。
蕭曦月看著在奈何橋前掙紮的婦人,欲要走過去,卻又回首,看向婆婆,輕輕開口:“有情,就不能入輪回,得新生?”
“有情又怎能轉世投胎?”
孟婆握緊手中拐杖,面無表情道:“有情人轉世,人人皆帶著前世的記憶,人人皆念著前世,父不父,母不母,君不君,臣不臣,兄妹是情侶,姐弟為兄弟,夫妻為仇人,人畜不分,神鬼難辨,三界大亂矣!”
蕭曦月沉默。
也就是說,不管前世定下怎樣的誓言,來世註定會煙消雲散。
所謂三生三世永不分離,註定隻是鏡中花,井中月。
這是大道運行之法則,三界遵循的永恒之理。
大道無情,卻對萬靈有情。
無情即是有情,有情也是無情。
她停住瞭腳步,看著婦人在奈何橋前掙紮,看著她累倒在地,看著她不再掙紮,最終……放棄。
婦人的魂體又徘徊在忘川河邊。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她用淒淒怨怨的聲音,念著女兒的名字。
放不下,又怎能解得脫?
“忘記瞭嗎?”
“忘記瞭。”
“還記得你妻子嗎?”
“記得,從未敢忘。”
蕭曦月靜靜的站在紅色的彼岸花中,看著一個又一個怨魂上前來,一碗接著一碗的孟婆湯被喝下,卻無有一人能踏上奈何橋。
她看到瞭周七嫂,也走上前,接過瞭一碗孟婆湯。
“你——”
蕭曦月忍不住開口,喊瞭她的名字:“周七嫂,你……還有什麼心事嗎?”
她不忍看到周七嫂喝下孟婆湯後,卻還記得那些悲慘的事,還惦記著她的小五,小七,還有四丫頭。
心裡記著這些,徘徊在忘川河邊千百年,該是怎樣的哀涼?
“心事?”
“嗯……你心裡面,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蕭曦月攙扶住她,語氣輕柔。
“我,我想我的兒。”
周七嫂目光渾濁,聲音嘶啞,抓著蕭曦月的手臂,嗚咽說道:“我也對不起四丫頭,她很懂事,我賣她到青樓的時候,四丫頭還想借那媽媽的錢給我,作為娘親,我對不起我的女兒。”
“她會好的,會好好的……”蕭曦月說瞭謊話,她不知道周七嫂的女兒現在如何瞭,但在這裡,在此時此刻,她隻能這樣安慰眼前飽受苦難的老婦人。
周七嫂嗚嗚哭瞭許久,沒有淚水,聲音卻輕易撕開蕭曦月的心,落入到她心裡面最深處。
“喝吧,喝下吧,再不喝,湯就灑瞭。”孟婆輕嘆道。
“七嫂,你…還惦記什麼嗎?”蕭曦月又輕聲問。
周七嫂點頭,臉上的表情終於有瞭些變化:
“我還掛記著,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