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
東京汴梁。刑部尚書王文遠正在自己傢中的書房裡看書。王尚書今年五十餘歲,他身材魁梧,臉上佈滿粗短的胡須,兩眼射出精光,一看就是一個精明強幹的官員。
這時一個隨從走上前去,對他耳語瞭幾句。“哦,她回來瞭?事情辦妥瞭?”王文遠問道。“辦妥瞭。眼下她正在後堂等候大人呢。”王文遠聽瞭,站起身來,跟著那個隨從穿過堂屋,來到後面一間商議機密之事的屋子裡。
早就等在屋子裡的是一個身穿黑衣的三十多歲的美貌女人。她見瞭王文遠,上前一步跪下道:“卑職見過王大人。卑職已拿到沂水縣知縣貪贓枉法的證據,請大人過目。”說罷她從懷裡取出一個卷宗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地遞給瞭王尚書。
王尚書接過卷宗,快速地瀏覽瞭一遍,道:“好,好!”他將卷宗交給身後的隨從,讓他拿去收好。
隨從走後,王尚書關瞭房門,走到還跪在地上的女人跟前,伸出手來托住她的下巴,問道:“這次辦事還順利?一路上可曾遇險?”
黑衣女人答道:“去的路上碰上瞭一夥匪徒想要跟蹤劫持我,被我甩掉瞭。他們其中有一個蒙面人,看身形像是蔡太師身邊的一個心腹。到瞭沂水縣後,又遇到瞭兩個刺客,被我殺瞭一個,另一個負傷逃走瞭。”
王尚書聽瞭,憤憤地道:“蔡邕老賊,果然對我懷恨在心,竟派人來阻擾刑部的公事!”
黑衣女人開始急促地喘息起來。因為她已經被他從地上拉瞭起來,他的一隻手捏住瞭她的一隻奶子,另一隻手掀開她的衣服,從她的褲腰處伸瞭進去,正撫摸著她的屁股。
“騷貨,此次辦事你在外面逗留瞭這麼多日子,莫不是去跟野男人廝混去啦?”
這黑衣女人就是扈三娘的師傅種寒玉。跟扈三娘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她不是一個縱橫江湖瀟灑自在的女豪傑,而是朝廷高官豢養的傢奴,時刻得為主人奔波賣命。
她出身於一個非常顯赫的傢族。她的生父乃是朝廷重臣,涇原路經略宣撫使種師道,人稱老種經略相公。她母親原是山西的一個占山為王的草寇的壓寨夫人,善使雙刀,武藝高強。那草寇死後,她率部向官軍投降。負責招安她的官軍頭目見她年輕美貌,就把她送給瞭自己的上司,時任應道軍承宣使的種師道。種師道將她納為妾室。第二年,她給種師道生下瞭女兒種寒玉。
種寒玉小時候長得非常可愛。隻可惜她父親妻妾成群,兒女也一大堆兒,再加上軍務繁忙,平時很少見到她,更沒有時間去管教她。她出生後一直跟著母親住在東京。她很聰明,隻是因為缺乏管教,性子比較野一點。她喜歡練武,很小時就跟母親學會瞭她的雙刀絕技。
種寒玉十六歲時,父親作主將她許配給瞭京城的一位朝廷高官的兒子。無奈她的丈夫是一個庸碌之人,胸無大志且氣量狹小,更兼嫉妒成性。他娶瞭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卻不知愛惜,經常找出各種由頭打罵妻子。有一次,他在傢設酒宴招待幾個朋友,喝得大醉。客人走後,他借口妻子對其中的一位客人露出瞭笑臉,一口咬定她是在向他賣弄風情,遂將她剝光衣服一頓暴打。種寒玉對自己的丈夫早就忍無可忍,盛怒之下她拿刀將丈夫給捅死瞭。
種寒玉被丈夫的傢人扭送官府,按律當判絞刑。當時辦理此案的官員正是如今的刑部尚書王文遠。他曾經是種師道的屬下,對他以學生自稱。種師道彼時在邊塞領兵打仗,不知傢中之事。即使知道瞭他也不能為瞭兒女私事擅自回京。種寒玉的母親為救女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打聽到王文遠過去跟丈夫是同僚,遂不顧嫌疑,深夜隻身去他府上為女兒求情。
可是種寒玉殺人證據確鑿,死的人又是朝廷高官之子,即使不處她絞刑,怎麼也得發配到三千裡之外去服刑。像她這等美貌的年輕女子,去到那窮山惡水的虎狼之地,如何能夠指望全身而回?
種寒玉的母親心裡明白,王文遠跟她非親非故,絕不會輕易地舍瞭自傢的前程來保她的女兒。萬般無奈之下,她不顧羞恥地脫光瞭自己的衣裙,赤身裸體地抱住王文遠的大腿苦苦地哀求他。那時王文遠正值壯年,如何抵得住這般誘惑?這位花容月貌的女子可是威名赫赫的種大帥的如夫人啊!更兼她放下身段,對他百般引誘,甚至伸出玉手解開他的腰帶,將他的雞巴掏出來含在自己的嘴裡吸允。王文遠過不瞭美人關,隻好答應救她女兒一命。隨後他將她抱上床去,兩人顛鸞倒鳳瞭一整夜。
種寒玉最後還是被判瞭絞刑,不過在行刑之前王文遠用另一名女死囚將她替換瞭下來。王文遠派自己的心腹將她送到他的傢鄉眉州,在偏僻的鄉下躲避瞭三年。風聲過後,他才把她接回京城,讓她在傢中當一名女仆,做些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事情。
種寒玉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當初她母親求王文遠時,對他發過重誓:隻要女兒能夠活下來,她今生今世再也不會來見她。種大帥一直被蒙在鼓裡,他以為這個女兒早就死瞭。
王文遠後來發現種寒玉不光是長得好看,她也很能幹,武藝又好。於是他就提拔她做瞭自己的親隨和保鏢,常常派她出去做一些非常機密非常危險的事情。她很能幹,幾乎每次都能完成任務。他這些年能夠順利地升遷到刑部尚書一職,這其中也有種寒玉的一份功勞。
王文遠漸漸地發覺自己有些離不開種寒玉瞭。不單是在辦案上離不開她,他還和她發生瞭親密的關系。他平時把她當成一名得力的助手,一本正經地指派她去做各種事情。一但到瞭床上,她就成瞭他的性奴。他叫她‘騷貨’、‘賤女人’、‘婊子’、‘狐貍精’等等一連串難聽的字眼兒。因為他發現,越是這麼叫她,她就越容易興奮。
據他的觀察,種寒玉是一個外柔內剛,敢愛敢恨的女子,她在外面肯定有自己喜歡的男人。他對此並不在意,隻要她不因此誤瞭他交待下去的事情就行。在私下裡,他卻喜歡拿她找野男人的事來折磨羞辱她,樂此不疲。
種寒玉對此總是忍著,從不反抗。他們之間早就達成瞭一種默契。在外人面前她自稱‘卑職’,在沒有人的場合她就成瞭‘賤婢’。王文遠的年齡跟她的母親差不多大,她對他的感情很難說清楚,除瞭那種畸形的情欲,主要還是一種對救命恩人的報恩之情。再加上她從小就缺少父愛,他讓她體會到瞭父親般的關懷,給她帶來一種獨特的安全感。
“小騷貨,這次出去又被幾個男人肏過瞭?”王文遠一邊用雞巴‘呱唧呱唧’地捅她的肉穴,一邊問道。
“王大人,賤婢沒……沒有,真的一個也沒有!”
“呸,你這個賤女人!再不從實招來,我就要對你大刑伺候瞭!”
他說的可不是嚇唬人的。他是刑部尚書,知道許多折磨犯人的辦法。他給她上過拶刑,就是把手指夾在一排小木棍之間,然後拉緊繩子,讓小木棍擠壓手指。那種痛苦是任何人都難以忍受的。當然,他隻是跟她鬧著玩,不然的話她的手指早就廢瞭。
這次他沒有用拶刑,而是用的笞刑。他拽著她的頭發把她拖進一間石牢裡,讓她光著身子趴在地上,高高地撅起屁股。他手裡揮舞著一根二尺來長的光滑的竹板打她的屁股。他打得並不算重,聲音卻特別響亮。種寒玉的屁股很快就被打得紅腫起來。最後,她被‘屈’打成招,承認瞭自己這一路上跟哪幾個男人睡過,她是怎麼去勾引他們的,他們又是怎麼肏她的,等等。王文遠興奮得又將她按在石板地上,狠狠地肏瞭一通。他們一直玩到天黑才盡興。
這一次種寒玉穿好衣裙後,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馬上離開。她對王文遠道:“大人,賤婢想……想求……求您一件事兒。”她吞吞吐吐地說道。
“說吧,什麼事?”王文遠有些驚訝,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這些年來她一直任勞任怨地服侍他,為他辦事,替他討好上官,甚至還給他擋過刺客的刀箭,卻從來沒有因為私事求過他。
她沉默瞭一會兒,道:“大人,賤婢想把早年丟失的那個孩子找回來!”她殺死丈夫被判絞刑時,已懷有身孕。王文遠把她送到鄉下躲避,半年後她生下瞭一個男孩。她無依無靠,孩子剛生下來就被受王大人的委托照顧她的那一對夫妻抱出去送人瞭。她當時自身難保,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官府抓去,根本就顧不上那個孩子的死活。
自從她去東平府辦事,機緣湊巧地收瞭扈三娘為徒後,她就常常想起自己早年失去瞭的那個男孩。最近一年來她想得更厲害瞭,時常在夢裡見到他。她利用經常外出辦案的便利到她當初躲避的那個地方打聽過,那對收留她的夫婦已經不在人世瞭。不過她瞭解到,她的孩子是被一個姓李的農戶人傢收養的,六歲時他又被轉賣給一個姓蘇的大戶當傢奴。後來那個大戶的女兒出嫁,他作為陪嫁被帶到大名府去瞭。因此她要找兒子,就必須去大名府一趟。她向王大人如實地說瞭自己瞭解到的這些線索。
王文遠聽瞭,沉吟瞭一會兒,道:“我看這樣吧。大名府正好有一樁案子需要刑部派人去暗中核實。我可以把你派去那裡,你帶上刑部腰牌,辦起事來也方便一些兒。”
王文遠希望能夠籠絡住她,讓她繼續為自己辦事。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應該去阻止她尋找自己的親生孩子。別看她現在對他百依百順,真要是被逼急瞭,她可是連丈夫都敢殺的。
“多謝大人恩典。”種寒玉跪下向王文遠磕瞭一個頭,隨後伸出手去解王大人的褲腰帶。
“不用瞭,你下去吧,騷貨!”王大人也不是鐵打的,他已經累得不想動瞭。
“大人早些安歇,賤婢告退。”說罷她起身回自己的屋裡去瞭。
查案
一個月後,種寒玉來到瞭大名府。她先找瞭一傢稍大的客棧,將行李等物寄存好瞭,隨後來到外面的大街上。她走進一傢小飯館,吃瞭一碗大名府的涼面權且充饑,吃完後她才起身前往大名府的府衙。
大名府靠近遼國和金國,乃是大宋朝的北疆重鎮。這裡是蔡太師的女婿梁世傑的地盤。梁世傑出身官宦世傢,曾在汴梁擔任過中書侍郎,人稱梁中書。因為有嶽父蔡太師的看顧,他被外放時得到瞭大名府留守這個肥缺。留守司的權勢極大,不但管轄著大名府府尹,還統領著兩萬多的馬步軍兵。真可謂‘上馬管軍,下馬管民’。
這次種寒玉要核查的案子就跟梁中書有關。大名府有一個叫竇明仁的主簿向朝廷舉報,道大名府府尹王太守與留守梁世傑合謀貪墨國傢錢糧中飽私囊。待到刑部派官員前來查詢之時,竇主簿卻得急病死瞭。大名府府衙裡的人都說這個竇主簿因玩忽職守,早就被王太守革瞭職。他定是心懷怨恨,這才向朝廷誣告上官。刑部的人一無所獲,隻得打道回京復命。
刑部尚書王文遠一直與蔡太師不睦,他們各自向天子上書參奏過對方。因為梁中書是蔡太師的女婿,他派種寒玉來暗中查訪這個案子,其實是針對蔡太師的。
種寒玉明白,自己若是直接去大名府的府衙查詢,肯定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而會引起對方的註意,打草驚蛇。她先去瞭竇主簿的傢,那裡空無一人。街坊鄰居都不知道他的傢人去瞭哪裡。於是她假扮成一個從竇明仁的老傢來的女人,因死瞭丈夫,可憐巴巴地前來投奔當主簿的表哥。她逗留在府衙周圍向出入那裡的人打聽有關竇主簿的事情。
她的運氣很好,沒過多久就從一個好心人那裡打聽到:竇主簿死瞭,他夫人帶著兒女們回她在山東的娘傢去瞭。竇主簿現在隻有一個當教書先生的兄弟還留在大名府,他叫竇明禮。
當她找到竇明禮的傢時,天已經快黑瞭。她上前敲門。門開瞭,出來一個書生打扮的三十來歲的男子,他就是竇明禮。種寒玉直接瞭當地告訴他,自己是刑部派來的公差,想瞭一下解他哥哥竇明仁的死因。竇明禮原想拒絕她,可是轉念一想,這女人是京城來的,身上帶著刑部的腰牌,應該不是王太守一夥的。再加上她是個極為美貌的女人,美得讓他想馬上跪下,成為她的裙下之臣。於是他就把她讓進瞭屋裡。
竇明禮沒有成親,更沒有兒女。他傢裡似乎很窮,種寒玉四下一看,沒有見到什麼值錢的東西。竇明禮給她倒瞭一杯茶水,兩人坐下聊瞭起來。竇明禮說,哥哥竇明仁的死確實很可疑,他懷疑是被王太守派人謀殺的。他當時外出辦事,等他回來時,哥哥已經下葬瞭。他曾經聽哥哥說起過一些王太守的貪贓枉法的行徑,但是他不知道哥哥手裡是否有真憑實據,就算有,他也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種寒玉又問起他的嫂子,道:“你嫂子是不是知道一些內情?”
竇明禮答道:“我嫂子她是一字不識的婦人,哥哥他從來不跟她談論衙門裡的事情。我的侄子侄女還不滿五歲,從他們那裡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種寒玉大失所望,沒想到她費瞭這麼大的勁兒,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她正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辦,忽然聽見窗外有響動。因為是夏天,窗戶上隻掛著一簾薄紗,並沒有關上。竇明禮也聽見響聲瞭,他壯著膽子大聲喝問到:“誰在外面?”
種寒玉心裡突然有瞭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猛地站起身來,隔著桌子撲瞭過去,一把抱住桌子另一端的竇明禮,兩人一齊滾倒在地上。與此同時,隻聽得“嗖”的一聲,從窗外射進來一枝利箭,釘在瞭墻上,箭桿插進土墻足有三寸深。要是她的動作稍微慢一點兒,這枝利箭定會射穿竇明禮的身體!
種寒玉在地上抬腿一腳,將桌子踢翻,桌上的蠟燭掉在地上熄滅瞭,屋子裡變得漆黑一片。她小聲對竇明禮道:“你留在這裡,不要出聲,也不要動!”她拔出自己攜帶的腰刀,推開門,躍瞭出去。門外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她四下裡察看瞭一遍,又等瞭一會兒,認定偷襲的人已經走遠瞭,這才回到屋裡,重新點上瞭燈。
她把窗戶關好,從地上扶起還在渾身瑟瑟發抖的竇明禮,道:“沒事瞭,刺客已經走瞭。”
竇明禮嚇得臉色蒼白,問道:“當……當真?”他見種寒玉像是要離開的樣子,急得一把抓住她的袖子,道:“那……那刺客若是再……再回來該咋辦?”
種寒玉沒有回答。她能有什麼辦法?難道他想讓她一直守在這裡保護他不成?
“這位公差姐姐,我明日就離開此地,再也不回來瞭。公人姐姐今晚可否留在此處?我……我害怕。”竇明禮紅著臉對種寒玉道。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女的公差,不知該怎麼稱呼她,索性就稱她為公差姐姐。
種寒玉見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看起來還怪可憐的,就答應瞭。隻是他傢裡隻有一張床,寬不過三尺,一男一女兩個人如何安歇?
竇明禮紅著臉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他傢窮得連多餘的鋪蓋都沒有。此地白天雖然炎熱,晚上卻不是一般的冷,不蓋被子睡在地上是肯定不行。最後還是種寒玉做出瞭決斷:罷瞭,我們都睡床上,同蓋一床被子。你靠裡面睡,我靠外面睡!
他們倆沒有脫衣服就上瞭床。還好,沒過多久他們就都睡著瞭。
第二天天還沒亮種寒玉就醒瞭,她是被餓醒的。昨天到大名府時是中午時分,她隻吃瞭一碗涼面,現在她的肚皮已經餓得貼上脊梁骨瞭。她發現竇明禮還沒睡醒,還在打鼾。他的頭拱進自己的懷裡,一條胳膊和一條腿搭在瞭她的身上,姿勢極為曖昧,她的胸脯隔著衣服能感受到他嘴裡呼出來的熱氣。
她摸瞭自己的身上,還好,衣服褲子還好好地穿在身上。她的手隔著褲子無意中碰到瞭竇明禮兩腿間的那根肉棍,感覺它滾燙滾燙的。她用力推瞭推竇明禮,將他從夢裡推醒。竇明禮睜開眼睛時,她已經下瞭床。
“竇先生,你這屋裡可有吃食?”她開口問道。
“有,有。公差姐姐請稍等。”竇明禮急忙跳下瞭床,三步並作兩步去廚房裡給她弄早飯去瞭。過瞭一會兒,他端進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糙米飯,還有一小碟咸菜。“公差姐姐,請用飯。”
種寒玉沒有跟他客氣,坐下來端著碗就吃瞭起來。竇明禮自己開始吃另一碗糙米飯。糙米飯很飽肚子,種寒玉吃瞭大半碗就吃不下瞭。她放下碗,從懷裡取出一塊大約二兩重的銀子,對竇明禮道:“竇先生,我看你也沒有攢下什麼傢私,這二兩銀子你先拿著用吧。我們暫且別過,後會有期。”
說罷她向他抱瞭抱拳,準備推門出去。不料竇明禮‘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她大哭起來。“公差姐姐,昨晚要不是您,我就沒命瞭,如今您又拿出銀子來資助我,如此大仁大義,我竇明禮心中有愧。我實在是對不起您啊!”
種寒玉心裡有些莫名其妙,問他道:“竇先生,你是怎地對不起我的?”
竇明禮一邊哭一邊答道:“昨晚我因為膽小怕事,沒有向恩人吐露全部實情。我哥哥有一個相好的,名叫小紅。她是‘艷春園’的妓女。據我猜想,哥哥控告王太守的憑證,多半是交給她收藏著。恩人隻要找到她,就能探知此案的詳情。”
種寒玉心想,竇明禮說的似乎是實話,況且他也沒有必要騙她。看來我得去艷春園會一會這個小紅姑娘。她從地上扶起竇明禮,拱手向他道瞭謝,留下銀子,正要離開,忽然想到瞭自己要辦的另外一件事。
“竇先生,我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這事與你哥哥的案子無關,不知你可願意向我提供一些你所知道的消息?”
“恩人盡管問。隻要是我竇明禮知道的,一定全部奉告。”他忙不迭地點頭答應瞭她。
她問道:“竇先生,我且問你。你在大名府住瞭幾年瞭?”
竇明禮答道:“我十六歲就跟著哥哥來到大名府,至今已有十五年瞭。”
種寒玉在心裡估算瞭一下她兒子‘陪嫁’到大名府的時間,應該還不到十年。於是她接著問道:“你可知道一個從眉州遠嫁到大名府來的大戶人傢的小姐,她姓蘇,人稱蘇九妹?”
竇明禮答道:“這事恩人問別的人都不一定知道,問我卻是問對瞭人。”
“此話怎講?”
“不瞞恩人,我是在我哥那裡聽來的,他是從他的相好小紅姑娘處聽來的。”
“你剛才說小紅是個妓女,蘇九妹乃是大傢閨秀,她怎會知曉蘇九妹之事?”
竇明禮得意地笑瞭笑,道:“恩人且聽我細細道來。這蘇九妹是何人?她乃是天下有名的蘇門三學士中的蘇轍之女,她伯伯蘇軾更是當朝第一才子,號東坡先生。蘇九妹從小天賦驚人,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都能信手拈來。這大名府乃是文人學子聚齊之地,她的名聲早就傳到這裡來瞭。她剛嫁到大名府,各路才子俊傑就爭相邀請她去赴宴,談詩論畫,品簫撫琴。就連梁中書大人宴客,也常常請她去作陪。大名府各個青樓裡的頭牌姑娘們自然也不甘落後,她們紛紛出高價求她的新作,有的還與她結拜成姐妹。日後接待名人貴客時,憑著吟唱蘇九妹的詞作,立時就能身價倍增。那些沒有學過她的詩詞的,都不好意思稱自己是頭牌瞭。”
種寒玉道:“原來如此。”她自己對舞文弄墨並不在行,因此不曾聽說過蘇九妹的大名。她正待要向竇明禮打聽蘇九妹帶到大名府的一個童子,卻聽得他嘆瞭一口氣,道:“可惜天妒紅顏,美人命薄啊。蘇九妹她如此才華和美貌,卻因一名年輕的傢童而壞瞭自己的名聲,以至於年紀輕輕地就撒手塵寰瞭。”
種寒玉聽瞭,心中猛地一跳,暗道:“他說的這個傢童,不會是我那可憐的孩兒吧?”急忙問他道:“這傢童是什麼來歷,怎的就壞瞭蘇九妹的名聲?”
竇明禮道:“說起這個傢童,卻也是一個奇人。他是蘇九妹從娘傢帶來的,當時還不滿十歲。他生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更兼聰明伶俐,十分惹人喜愛。十三歲時,他就長成瞭一個風度偏偏的美少年。蘇九妹無論到哪裡,都帶著他。時間長瞭,就有小人去她丈夫面前進讒言,搬弄是非,道蘇九妹不守婦道,與自己的傢童私通。她丈夫是個拘謹刻板之人。他原本就不滿意妻子整日裡與那些才子名人們的交往,聽瞭這話,勃然大怒,遂將妻子喚來呵斥一番。可是若論口才,他哪裡會是蘇九妹的對手?他詰難不成,反而自取其辱。盛怒之下,他竟動用傢法,當著傢仆們的面,將妻子的衣裙剝得精光,痛打瞭一頓。蘇九妹忍受不瞭這種羞辱,第二天就在自己的閨房裡自縊身死!”
“那……那個傢童怎麼樣瞭?”種寒玉追問道。因為緊張,她的臉都紅瞭,手心裡也開始出汗。
“他的造化倒是不錯。按理說他不是被蘇九妹的丈夫處死,就是被痛打一頓再罰去莊子裡做苦力。蘇九妹死前卻將他的賣身契文給點火燒瞭,又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打開府裡的後門放他逃瞭出去。蘇九妹的丈夫沒有瞭契文,無法報官去追捕他,又害怕此事傳出會去對自傢的名聲不好,就沒有再追究此事。”
“後來呢?”
“聽說他被河北第一富豪盧俊義盧員外收留在傢,不但教瞭他許多本事,還讓他做瞭心腹管事。”
“你說的這個傢童,他叫什麼名字?”
“他姓燕名青。他原來姓李,是個孤兒。燕青這個名字還是來到大名府後蘇九妹給他起的呢。”
聽到這裡,種寒玉心裡頭已經肯定,這個燕青就是自己早年丟失的那個男孩瞭,因為她兒子被賣到蘇傢前就是由一個姓李的農戶收養的。既然知道瞭孩子在大財主盧俊義傢中,那就好辦瞭。她決定先把王尚書交待的事情辦好,然後再去盧俊義府上尋找燕青。
想到此,種寒玉起身向竇明禮告辭。他有些依依不舍地看著她走出瞭自己的傢門。昨晚和她同床度過瞭一夜,他十分迷戀她身上的那股好聞的女人氣味兒。當然,他知道自己這是在癡心妄想。
艷春園
種寒玉回到瞭自己下榻的客棧,她先去床上躺下歇息。因為昨夜和竇明禮擠在一張床上,睡得不是很舒服,今天又起得早,現在她隻覺得疲勞頭暈,渾身酸痛。她躺在床上,腦子裡卻還在不停地回想著昨天的事情。那個想殺死竇明禮的刺客,應該是王太守或者是梁中書派來的人。可能他們早就想除掉竇明禮,碰巧被她趕上瞭。也可能是她昨天在府衙外面向人打聽竇主簿的事情,引起瞭他們的主意。
她現在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瞭。竇明禮說過,艷春園的小紅姑娘手裡很可能有王太守和梁中書貪贓枉法的證據。艷春園離她所在的客棧隻有二三裡路。可是她怎麼才能混進艷春園,找到小紅姑娘呢?以前辦案時,她跟隨著其他公差們去過妓院,知道那裡面的大致情形。以公差的身份進去肯定是不行的。一般的妓院都收買瞭官府裡的人做後臺,還豢養著一大群打手,貿然闖進去很可能就出不來瞭。若是假扮成嫖客進去,那些妓女們見瞭男人就會上前拉拉扯扯的,這樣做是很容易露餡的。看來隻能扮成妓女進去瞭。想著想著,一陣困意襲來,她睡著瞭。
一覺醒來時已經到瞭下午,她的肚子又餓瞭。於是她去瞭昨天吃涼面的那傢小飯館,準備填飽肚子再操心怎麼去艷春園的事情。她還是吃的涼面。
這個時辰飯館裡比較冷清,來吃飯的除瞭一對小夫妻外沒有別的人。那對夫妻看起來二十來歲,丈夫是書生打扮,妻子穿著漂亮的花衣服,她臉上擦瞭胭脂口紅。奇怪的是,她一直在哭哭啼啼,她丈夫則在一旁小心地勸著她。種寒玉本來沒心思管他們的閑事,可是那女的哭得很可憐,讓她生出瞭惻隱之心。她不由得開始偷聽他們夫妻間說的話。那對夫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並沒有主意到有一個外人就坐在他們身後不遠的一張桌子上。
漸漸地,她聽明白瞭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這個書生欠瞭錢還不起,被債主追討,威脅著要把他傢的人趕出傢門,拿他的房屋和僅有的幾畝地抵債。債主是一傢妓院的鴇母,她放出話來,道隻要書生願意把自己的老婆送到她的妓院裡去,他所欠的債就一筆勾銷瞭,她老婆隻需在妓院裡幹滿三年後就可以回傢和他團聚。書生傢中還有生病的老母親,若是被趕出傢門,老母親肯定活不下去。他隻好央求他老婆,求她去妓院抵債。他保證三年後一定把她接出來,並發下毒誓:今生今世永不負她。今天是鴇母給他的最後期限,吃完這頓飯後他就要送老婆去妓院瞭。
種寒玉一邊聽一邊想起瞭她自己的身世:她這些年為王尚書東奔西走,出力賣命,說到底也是為瞭還債。她自己的孩子從小被賣到大戶人傢為奴,肯定受盡瞭苦。再看那對夫妻,她更加同情他們瞭。她心中生出瞭一個想法,說不定自己可以幫他們一把。
“這位兄弟,在下是刑部的公差。敢問你要送娘子去哪傢妓院?老鴇又是誰?”她站起身來,走到那對夫妻跟前問道。那書生見自傢的醜事被旁人聽瞭去,覺得很羞愧,同時也有些惱怒。他正要喝斥這個多管閑事的人,抬頭見瞭她的容貌後,不禁呆住瞭。他的老婆已經是個少見的美人瞭,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公差比她老婆還要美,而她穿的隻是公差的灰佈衣服,頭上臉上身上既沒有塗脂抹粉,也沒有佩戴任何金銀珠寶飾物。
書生盯著她看瞭一會兒,發現她的眼睛裡充滿瞭同情,讓他有些不好意思對她惡語相向。他答道:“那傢妓院就是前面不遠處的艷春園,鴇母姓謝,人稱謝老虎。”
種寒玉聽瞭,暗道:這可是太巧瞭。“兄弟,我有一個辦法救你娘子,讓她不用去艷春園受那三年之苦,不知你們夫妻可願意聽聽我的辦法麼?”
書生不可置信地瞪著她,若不是她一副真誠的模樣,他都要懷疑她是在故意耍弄他夫妻兩個瞭。他正要開口答話,他妻子已經拉住瞭種寒玉衣袖,道:“這位公差姐姐,您若是能救我這一次,就是我們夫妻的大恩人。我要在傢給恩人立一個牌位,天天都給恩人燒香磕頭!”說罷她就要給種寒玉跪下。
種寒玉急忙止住瞭她,道:“先別急,我先將我的辦法說出來,那時你們再決定要不要照我說的去做。”
書生拉住他妻子,道:“這位公差姐姐說得有理。公差姐姐請坐,我等洗耳恭聽。”
種寒玉先取出刑部的腰牌給他們看瞭,對那書生道:“兄弟,我正要去艷春園暗中查訪一樁殺人的案子。我想與你娘子將衣服互換瞭,你可叫她趕緊回傢去,把我當成你娘子送去艷春園,當面交給老鴇,拿回借據後即刻離開。我進去之後,會設法將你給老鴇簽的字據偷出來銷毀掉。為瞭保險,你可叫娘子暫時去別處躲一陣子,過個一年半載再回來。那時即使鴇母找上門來,她手上沒有瞭憑據,能奈你何?”
書生一聽,這主意聽起來不錯,再怎麼也比讓妻子去火坑裡熬三年要強上一百倍。他隻是不敢相信自己會碰上這等好事,當下也顧不上細想這辦法到底行不行得通?他正要答應,他妻子卻道:“如此一來,姐姐等於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那裡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我怎能忍心讓姐姐替我去受這般苦楚?”
種寒玉笑道:“我的安危你們不須擔心,到時自會有人來解救我的。若是你們願意,我這就和娘子換瞭衣服,按我說的辦!”
事到如今,他們哪裡還會有什麼別的辦法?趁著店小二不在屋裡,種寒玉和書生的妻子趕緊脫瞭衣服,換著穿好瞭。那女人跪在地上給她磕瞭三個頭,然後匆匆地走瞭。種寒玉在桌子上留下飯錢,和那書生一起出門往‘艷春園’的方向走去。
到瞭那裡,書生按照種寒玉事先的吩咐,並不邁進大門一步。他非要妓院的人一手交借據,然後他才一手交人。鴇母謝老虎碰巧不在,一個管事的龜公帶著七八個大漢從裡面走瞭出來。他見書生果然把自傢娘子帶來瞭,這位娘子雖然歲數大瞭一些兒,看起來卻很不錯,比妓院裡的大多數姑娘長得都要美。於是他叫手下的人看住他們兩個,他自己返身進裡面,拿瞭一張借據出來交給瞭書生。
那書生拿著借據仔細檢查無誤後,在‘賣妻三年’的字據上畫瞭押,隨後和‘妻子’道瞭珍重,轉身離開瞭。轉過一條街後,他趕緊把手裡的借據撕碎瞭,大大的松瞭一口氣。隨後他拔腿就往傢裡跑,追趕自己的妻子去瞭。
為瞭怕龜公起疑心,種寒玉一直在哭哭啼啼,裝作極不情願的樣子。那書生剛一離開,她就被幾個大漢抓住胳膊,將她拖進瞭妓院的大門。‘咣當’一聲響,大門在她身後關上瞭。
龜公吩咐大漢們將她帶去清洗身子,去去晦氣。他自己拿著書生畫瞭押的字據進瞭一間像是賬房的屋子。種寒玉暗暗地把這間屋子記在心裡。那些大漢將她拖進一間較大的屋子裡,扔到一張大床上。然後留下兩人看著她,其餘的都出去瞭。
過瞭一會兒,從外面進來四個女人,她們抬著盛滿瞭熱水的木桶,還拿來一個大木盆和其他洗浴用具。這些女人長相粗俗,一看就是幹力氣活兒的。她們把熱水倒進木盆裡,然後不由分說地將種寒玉從床上抓起來,剝光瞭她身上的所有衣裙。
因為屋子裡有兩個大漢在盯著她看,種寒玉羞得滿臉通紅,不停地掙紮著。可是這些女人的手勁兒都很大,她被她們赤條條地按進瞭木盆裡,拿著像麻佈一樣的東西在她身上各處搓洗起來。她們幹起活來都是一言不發,下手卻很用力,種寒玉渾身的皮膚都被她們搓得泛出瞭紅色。給她洗完澡擦幹身子後,她們就離開瞭,還把她的衣裙也被帶走瞭,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屋子中間。那兩個大漢自顧自地在閑聊,不時地還往她身上瞟一眼。
因為門開著,不時會從外面吹進來一陣涼風,種寒玉覺得有些冷。她一隻手擋在胸前,另一隻手遮住自己的羞處,傻傻地站在那裡。她開始有些害怕瞭,暗道:我這事是不是做得太冒失瞭? 依她現在的感覺,她在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任人擺佈的物件。
過瞭一會兒,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美貌婦人。看穿著打扮,她像是一位貴婦人。她頭上戴著做工精細的金釵銀環,耳朵上是一對鑲瞭寶石的耳環,兩個手腕上套著一對晶瑩的綠玉手鐲,走起路來她身上的珠寶飾物會發出一陣陣悅耳的碰撞聲。她身後跟著兩個同樣是珠光寶氣的小丫鬟。
“你就是林張氏?”她用眼光上下掃視瞭一下站在她面前的種寒玉,問道。那個書生姓林名如海,他妻子娘傢姓張。種寒玉點瞭點頭。
“我是這裡的鴇母,夫傢姓謝,姑娘們都稱我為謝大娘。”種寒玉大吃一驚,原來她就是‘謝老虎’!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如此美艷的貴婦,竟會是一個逼良為娼的鴇母。
謝大娘把種寒玉渾身上下又打量瞭一番,滿意地點瞭點頭,道:“想不到啊,你脫光瞭竟比穿著衣服時更增添瞭幾分嫵媚。”種寒玉和林張氏的個頭和身材都差不多,謝大娘顯然沒有看出來,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她見過一面的林張氏。
“從今天起,你就叫‘紅梅姑娘’。你要忘瞭自己姓氏和傢人和過去的一切,盡心盡力地給我伺候好來這裡消遣的客官們。等一會兒,我會叫其他的姑娘們來教教你這裡的許多規矩。最主要的是記住一條,在我這裡客官是天,你就是地。你若是出差錯,惹得哪位客官不痛快,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人,隻需瞧瞧這墻上掛著的東西就會明白我的意思瞭。”
說完謝大娘就帶著那兩個丫鬟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種寒玉這才註意到四周的墻上掛滿瞭各式各樣的刑具,一點兒也不比她在刑部見過的遜色。有些奇形怪狀的刑具讓她看著就心裡發毛,雖然她不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
接下來有女傭拿來一套色彩鮮艷的衣服裙子,幫她換上,還給她重新梳好瞭頭。又有七八個姑娘來教她艷春園的各種規矩,忌諱,見瞭客官該怎麼稱呼,犯瞭錯該受何種懲罰,等等。她們都是不到二十歲的女子,最小的可能才十五歲。她們對她很和氣,把她稱為妹妹。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她年輕,而是因為她才剛入門。
她們還告訴瞭她在這裡一天大概能掙多少錢。從她們嘴裡種寒玉得知,她的嫖資已經被謝大娘定好瞭,一次五兩銀子,過夜十五兩。這在艷春園的新人中差不多是最高的瞭。這些銀子全部都歸謝大娘,她一文也分不到。要想賺錢,就得自己去討好嫖客,讓他們私下裡給她塞錢。她們告訴她,每個姑娘一天能掙一兩到十兩的私房錢。妓院的頭牌姑娘一天掙好幾百兩銀子的私房錢都不算稀奇。謝大娘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非把她惹惱瞭,她一般是不會來搜姑娘們的私房錢的。
種寒玉怎麼也沒想到,看起來下賤的妓女竟然能掙到這麼多的錢!如今的大宋朝,一個富足之傢一個月的花費也用不瞭十兩銀子。她是刑部尚書王文遠的心腹,經常要為他出生入死,她每個月的零花錢才五兩銀子。
小乙哥
種寒玉第二天就開始接客瞭。她和其他五個姑娘在一位管事的‘媽媽’催促下匆匆地化好妝,被帶到滿屋子的客人跟前,由他們挑選。一個姓朱的白胡子老頭首先挑中瞭她。種寒玉心裡對陪陌生人睡覺並沒有太大的恐懼。她的主人王文遠沒當刑部尚書時,為瞭討好上司,有時夜裡會把她用花轎抬著送到上司的下榻之處,共其玩弄。
這個朱老頭看起來文質彬彬,一副學究的樣子。可是到瞭房間裡一關上門,他馬上就變成瞭另一副模樣。他迫不及待地脫光瞭她的衣裙,將她壓在身下,張嘴一口咬住瞭她的奶子。種寒玉痛得尖叫起來,眼淚也流瞭出來。接下來,他一雙瘦骨伶仃的手在她身上到處亂抓,弄得她渾身極不舒服。他還喜歡扯她的頭發,舔她的腋窩,用手指扣她的肛門,一直將她折騰瞭一個時辰才罷休。
朱老頭走後,種寒玉躺下歇息瞭不到半個時辰,就被‘媽媽’派來的兩個姑娘從床上拽瞭起來,她又一次站到瞭客人們面前。這一次挑中她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西夏人,據說是做皮貨生意的。這個西夏人倒是沒有過分地作踐她,隻是他的雞巴大得出奇,彎彎的像是一條黃瓜。種寒玉很快就被他肏得歇斯底裡地大叫起來,還出瞭一身大汗。
西夏人臨走時扔給她一個重五兩的銀錠,比那個朱老頭強多瞭。朱老頭給她的私房銀子還不到半兩。一天下來,種寒玉一共接瞭八次客,攢下瞭足有十二兩銀子的私房錢,讓其他的姑娘們羨慕不已。其實她心裡叫苦不迭,後悔真不該來這種地方。她的肉穴早被那些精力旺盛的嫖客們蹂躪得紅腫不堪,照這麼下去,她害怕自己不出一個月就會死在艷春園裡!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瞭。種寒玉不但沒死,還習慣瞭艷春園的生活。她成瞭艷春園裡除瞭那兩個頭牌外最紅的姑娘。她盡量和其他的姑娘們處好關系,她們也喜歡這個新來的紅梅姑娘。現在有將近一半的姑娘和她成瞭朋友,其中就有那個竇明仁的相好小紅姑娘。
論長相,小紅是一個比較普通的女子,二十五六歲,算是艷春園的老人瞭。她的特點是待人隨和,說話的聲音特別好聽。誰都願意和她閑聊,據說她連衣服都不用脫就能從一些嫖客那裡賺到私房錢。隻是她對涉及自己的事情一直守口如瓶,從來不向旁人吐露分毫。到現在為止,種寒玉還沒有能夠探聽到她是否真的藏有王太守和梁中書貪贓枉法的證據。她旁敲側擊地問過小紅姑娘幾次,可是什麼也問不出來。
這一天有些不同尋常。種寒玉從早上起來,就發現艷春園的姑娘們的情緒有些激動。她們時而彈琴,時而唱曲,時而幾個人聚在一起小聲調笑,然後互相追打。她拉住那個年紀最小的小青姑娘,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小青告訴她:“今天小乙哥會來艷春園。”
種寒玉好像聽說過小乙哥的名字。據說他還不滿十八歲,長得英俊帥氣,渾身上下刺滿瞭花繡,好似玉亭柱上鋪著軟翠,美極瞭。他聰明絕頂,吹拉彈唱等諸般技藝一學就會,前些天他還贏得瞭相撲大賽的第一名。大名府的妓女們對他趨之若鶩,有不少姑娘甚至情願貼錢去倒追他。小青還告訴她,小乙哥的口味獨特,他偏愛那些年紀稍大的姐姐們。
到瞭傍晚時分,被期盼已久小乙哥終於來瞭。那間專門給嫖客們挑選姑娘的大屋子裡擠滿瞭人,裡面不時傳出來歡聲笑語。種寒玉進去時,看見一個青年哥哥被二十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簇擁在中間,他正在給她們說一些有趣的事情。他身上有一種難以描述的魅力,好像一見面就能俘獲女人的芳心。
種寒玉暗道:這位客官一定就是小乙哥瞭。姑娘們都在全神貫註地在聽他說話,就連幾個已經被嫖客挑中瞭姑娘也不舍得馬上離開。屋子裡不時爆發出一陣陣開心的大笑聲。
她註意到小乙哥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瞭一會兒。不知怎的,她的心跳變得急促起來,臉也紅瞭。她的腿不由自主地往他所在的方向挪動,可是屋子裡的人太多瞭,還沒等擠到他跟前,就有一個相識的老嫖客選中瞭她,把她帶出瞭那間屋子。
老嫖客肏她的時候她心不在焉,滿腦子都在想著那個小乙哥,仿佛肏她的是小乙哥而不是那個老嫖客。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老嫖客就把精液射進她的肉穴裡瞭。她覺得自己今天的表現太差,害怕他不滿意,正要說幾句道歉的話,誰知老嫖客從懷裡摸出瞭二兩銀子扔給她,贊道:“紅梅姑娘,你今天叫得可真騷啊!”
老嫖客走後,種寒玉正拿著一塊佈擦拭自己的胯下的臟東西,忽然門被推開瞭。進來的人正是小乙哥!她嚇得‘啊呀’一聲叫瞭出來,手上的佈掉到瞭地上。
“你……你這個小……小哥哥……怎地自己就闖進來瞭?”
“我也不知道。今天剛進艷春園我就聽說瞭紅梅姑娘的艷名,就想來看一看。不過,擅自闖進姑娘的房中我這還是第一次,要不我先出去等一下?”他笑著對種寒玉說道。他臉上帶著一種自信,特別迷人。
“啊,不……不用。”她忽然發現自己還是赤身裸體,而他正在目不轉睛地打量她。於是她急忙從床邊拿起一件衣服,胡亂地披在身上。
“紅梅姑娘,你也許聽說瞭,我喜歡年紀稍大些的。我可以叫你紅梅姐姐嗎?”他看著她的問道。
“可……可以。”種寒玉覺得他的目光好像要把她給融化掉瞭,她的身體開始發熱。
他脫瞭自己的衣服褲子,慢慢地走過來,脫下她剛披上的衣服掛在床沿,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紅梅姐姐……”
種寒玉緊張得渾身發抖,滿臉緋紅,一邊掙紮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別……姐姐我……我身……身上很臟。”
他還是帶著他那迷人的笑容,對她道:“紅梅姐姐,你一點兒都不臟。你真美!”
她的嘴張瞭張,說不出話來。她心中想的是:“小哥哥的氣味真好聞,他身上的花繡真好看。”
他捧住她的臉,親在瞭她的紅唇上。種寒玉隻覺得渾身發軟,胯下很快就變成濕漉漉的瞭。“小哥哥……小哥哥……我喜歡你。”她閉上眼睛,癡癡地對他小聲說道,同時伸出兩臂摟住瞭他的脖子。
他用雙手托住她的屁股往上抬瞭抬,‘撲哧’一聲,他將自己的肉棍插進瞭她下面的洞穴裡,隨後他的下身開始有節湊地上下聳動起來。
“啊啊……啊!”種寒玉舒服得大聲叫瞭出來。“小哥哥……我要死瞭……我要被你給肏死瞭!”
不知過瞭多久,她清醒瞭過來,發現小乙哥正在往身上穿衣服。“小哥哥,你……你要走瞭嗎?”
“是啊。不過我會回來看你的。”他邊說邊把五兩銀子的銀錠放到她的梳妝臺上。
“紅梅姐姐,你的真名叫什麼?”他一隻腳已經跨出瞭門,忽然回過頭來問她道。
“種寒玉。”她想都沒想就回答瞭他。
“種寒玉,這名字跟你的人一樣美。”話音還沒落他就已經走遠瞭。
種寒玉還從來沒有這麼滿足過,他比她睡過的所有男人都強。她躺在床上,兩眼迷離,將他留下的那錠銀子貼在自己赤裸的胸脯上,來回地摩擦著。這時另一個姑娘走進來,告訴她謝大娘有事找她。她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那個姑娘道:“小乙哥他叫什麼名字?”
“啊?你連這都不知道?全大名府的姑娘們都知道,他叫燕青!”種寒玉聽瞭,頓時兩眼發黑,‘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
種寒玉病瞭。她一直發燒,說胡話。謝大娘專門指派小紅姑娘來照顧她,給她端水喂飯,熬藥燉湯。如今她在艷春園享受著僅次於頭牌的待遇。十天之後,她的病才好。她又回到瞭像往常一樣的生活,每天除瞭吃喝拉撒,就是接客。
又過瞭一個月,她逃出瞭艷春園,直接回瞭汴梁。她離開時將林張氏的賣身契文偷出來銷毀瞭。她在艷春園期間攢下瞭一千多兩銀子的私房錢,除瞭回汴梁的路費,她把這些錢全部都留給瞭鴇母謝大娘,還給她寫瞭一封告別信。
種寒玉的大名府之行完全失敗瞭。在她生病期間,負責照顧她的小紅姑娘透露:竇明仁死前確實把一些賬簿和字據交給她保存。可是這些東西早就被王太守派來的人給搜走瞭。種寒玉倒是找到瞭自己丟失的兒子。隻是,她這輩子恐怕再也沒臉去見他,更不敢與他相認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