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高濟堂門口,四、五個神色鬼祟的小販剛交頭接耳完,還沒等他們走開,二十幾名青年壯漢已經悄悄將他們圍瞭起來。其中一個原本賣花瓶的男子剛鉆到旁邊的巷子內,身後猛然就有四、五個大漢冒出來,用佈條堵住他的嘴,麻袋一裝,丟到瞭旁邊一輛看似運送夜香的馬車上。
丟到大桶裡,並將蓋子蓋緊之後,趕車的青年不由得疑惑的問:“師兄,咱們這綁的是誰啊?平日裡師父不是不讓咱們幹這些旁門左道的營生嗎?這麼這會兒又讓咱們幹這檔事瞭。”
“閉上你的嘴。”
為首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雖然模樣顯得很謙恭有禮,不過卻眼一瞪,沒好氣的說:“師父的吩咐不是你能問的,哪來那麼多廢話!”
趕車的小青年頑皮的吐瞭一下舌頭,不再多問。這時又一個年輕人跑來,氣喘籲籲的問:“姑爺,那些人全綁住瞭,怎麼處理?”
“一個都不漏嗎?”
中年男人冷冷的說:“可別出瞭紕漏,要是少瞭一個的話,我就把你們全宰瞭。”
“對,如同您所交代的那樣,門口盯哨的全抓瞭。”
年輕人連忙信誓旦旦的說:“一共有六個,全被兄弟們綁瞭起來。其中一個武功不錯,如果不是大姑爺一掌拍暈的話,這傢夥不知道要傷我們多少兄弟。”
“知道瞭。”
被喚成姑爺的年輕人正是陳慶雷的七女婿,自小習武的得意門生。他此時聽聞情況後滿意一笑,陰森森的說:“咱們老爺子可交代瞭,這些人在城裡那就是破壞風水,在城郊找個地方埋瞭吧,而且要隱秘一點。”
“這,要……”
年輕弟子頓時猶豫一下,做瞭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嗯,先宰瞭再埋。”
中年人伸瞭個大懶腰,看著陸續被抬過來而且還在掙紮的幾個麻袋,冷笑著說:“這群傢夥在這城裡得罪老爺子還想好過。媽的,埋的時候給他們挑個風水不好的地方,別便宜這些不長眼的狗東西。”
“是!”
其他弟子一聽,連忙將這些人全塞到夜香車裡,迅速朝城外運去。
“走……”
中年男子一聲令下,其餘人馬也四下散開,仿佛就像從沒來過一樣。
高濟堂的內房裡,白木恩滿臉疑惑,輕聲的問,……“師兄,那父子看起來落魄,不過也滿有錢的。這國公雖說剛回杭州,不過怎麼會認識這種三教九流之人?”
“不該知道的別問!”
時敬天眼看著門口的陳傢弟子動完手,這才壓低聲音說:“對瞭,師父說她老人傢要搬到山底下的府邸一住,你也知道,咱們修給她老人傢頤養天年的府邸都湊在一塊,這次難得她老人傢肯讓我們盡孝,所以我想聽一下大傢的意見。”
“真的?”
白木恩頓時滿面欣喜的說:“師父她老人傢真肯下山居住?太好瞭!我替她老人傢準備的宅子都放瞭十年,這下好瞭,咱們總算有盡孝的機會瞭。”
“對,下午你聯系一下師兄弟們。”
時敬天也是滿面欣慰的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恩師既然肯下山居住,那我們這些做弟子的可不能怠慢。咱們零零散散修瞭那麼多宅子,不如大傢出點錢,將那一片的地都買下來,替師父修繕一個大莊園吧。”
“師父她老人傢似乎不喜歡熱鬧吧?”
白木恩一聽,頓時有點猶豫。
“沒事,我和師父說瞭,她很高興!”
時敬天樂呵呵的笑道:“不過她老人傢也說不要那麼奢華,有個地方讓她種種花養養草也不錯。我琢磨一下,這宅子的地起碼得大一點,起碼要對得起師父的授業之恩。”
“那好,擇日不如撞日。”
白木恩認真的點點頭說:“咱們分頭聯系吧,城內外的師兄弟先聯系一下。咱們晚上就在那一品樓小聚,大傢商量一下師父的府邸要怎麼修繕的問題,這可是大事啊。”
“嗯,還有其他地方的,比如餘姚的安師弟我也會派人通知他們。”
時敬天隱約有些激動:“這次師父老人傢肯下山居住,實在是我們門下弟子的第一大事。到時候大傢也商討一下,看她老人傢是不是肯替我們的藥號賜名,畢竟都是同門之誼,有此機會的話,相信師父她老人傢也不會拒絕。”
“我也想啊。”
白木恩哈哈笑瞭起來,指著自己的牌匾笑道:“我這堂號就是以前在師父那兒的時候,無意間看見她一雙老舊的靴子上有個高字才起的堂號。”
“好瞭,事不宜遲,咱們分頭準備吧。”
時敬天開心一笑,這時也坐不住瞭,馬上拱手告辭。
“掌櫃的。”
時敬天前腳剛走,後邊的夥計就跑來說:“那乞丐和公子哥在屋內坐瞭沒多久,已經從後門出去瞭。”
“你管那麼多閑事幹什麼!”
白木恩瞪瞭他一眼,馬上又心情大好,袖子一揮說:“好瞭你們,今兒個有喜事,晚上不開瞭,你叫上師兄弟們晚上找個地方喝一頓去,多少錢回店裡拿就成。”
“師父,啥喜事呀?”
夥計頓時眼前一亮,開心的問瞭一聲。
“去去,廢話少說。”
白木恩不耐煩的揮瞭揮手,就在小夥計要離開的時候,心念又是一動,連忙吩咐說:“對瞭,你趕緊和帳房說一聲,看看咱們現在手上的銀兩和存在錢莊的銀兩有多少,告訴帳房這兩天可得把錢準備著,我有重要用處。”
“啊?”
小夥計頓時忐忑不安的問:“要不要先告訴師娘一聲?”
“告訴個屁啊!”
白木恩頓時沒好氣的說:“我這筆錢可是非用不可,不夠的話將這堂號賣瞭也得湊齊!那娘兒們一天就隻知道買什麼胭脂水粉,頭發長見識短,懂什麼啊。”
“啊……是!”
夥計一聽都冒冷汗瞭。這掌櫃的一向性格溫順又有點懼內,怎麼突然豪情萬丈?
“你說誰見識短瞭!”
這時,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從門前走瞭進來,眼睛一瞪,腰一插就沒好氣的喝道:“姓白的,你吃瞭熊心豹子膽是不是!老娘替你生瞭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到頭來在這傢裡還說不上話瞭是吧!”
“閉嘴!”
一向溫儒的白木恩此時並不像以往那樣點頭哈腰,反而是腰一挺沒好氣的喝道:“如果不是你為我白傢延瞭香火,你以為我會這麼多年不納妾嗎?我告訴你,這次我的錢可是用在刀口上,你敢摳半點的話我跟你沒完。”
“啥,你還敢養狐貍精啊!”
肥女人頓時臉一皺,馬上坐在地上大鬧哭喊著:“你個沒良心的,咱養兒養女多累呀,你倒可好,傢裡這幾兩幾錢的就往外花在別的狐貍精身上,你怎麼對得起我,對得起……”
“夠瞭!”
“啪”的一下,十分響亮,伴隨著一聲怒喝!
一時之間不隻是堂內的夥計,就連白木恩那剛邁進門的大舅子和嶽父都愣住瞭。隻見一向溫順有禮的白木恩此時臉色鐵青,晃著巴掌一下就將悍妻打得摔倒在地,緊緊咬著牙說:“你這個無知婦人,平日我忍你讓你,你居然敢出言侮辱我恩師!”
“這……這,木恩,怎麼回事?”
老泰山走瞭進來,這時眼看一向沒脾氣的女婿發這麼大的火,竟然還動手打瞭自己的閨女,腦子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老子告訴你!”
白木恩一怒之下,竟然也毫不客氣的怒喝道:“這筆錢是孝敬我恩師的,這傢業還不是靠我這身醫術累積起來,沒我老師,能有今天的我嗎?今天就算我白木恩將傢產全變賣,還報不瞭師父的授業救命之恩!你要是不願意,就給我滾出去!我白木恩不怕休妻,即使你有所付出,但卻善嫉,去瞭哪個衙門我都不怕。”
“這……啊,女婿,別沖動……”
堂上頓時亂成一團,女人的哭喊、白木恩的怒吼,還有老人傢和小舅子的勸說。
難得一見的奇景啊,周圍鄰居可是看得津津有味。要知道這白大夫雖然醫術高明,人緣也好,不過傢裡這隻刁蠻任性的母老虎可讓人有點看不順眼。這麼多年過去,就見白大夫逆來順受,現下眼看老實人發瞭脾氣,不少熟悉這一傢人的故交無不拍手交好,誰也沒同情在地上撒野的白夫人。
這白傢早該有這時候瞭。白木恩是土生土長的杭州人,自小父母雙亡,是被爺爺帶大,十歲的時候爺爺就撒手人寰,那時候的白木恩已經連一個親人都沒瞭,傢裡又沒半畝薄田,無奈之下隻能以小小年紀來到山邊,靠著砍柴換幾個饅頭錢,有一餐沒一餐度日。
夜裡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冬天裡就那樣衣不蔽體在破廟裡居住,三九天連一張薄被都沒有,壯年漢子都受不瞭,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可憐的孩子。就在臘月的時候,瘦弱的白木恩已經發燒到神智不清,奄奄一息。
當地的地保一看他都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誰又肯為這可憐的孩子看病?就在白木恩幾乎斷氣的時候,地保命人用草席一卷丟到野外,深怕這地方也沾上晦氣。
畢竟城外每年凍死的乞丐雖然不多,但也不缺這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傢夥,誰都沒工夫給他這一點點憐憫。
冬天的江南之地陰冷潮濕,還帶有異常的寒意,即使是破廟裡的乞丐,誰都沒空關心這個可憐兒的死活,甚至連猜他是不是喂瞭野狗的工夫都沒有。可奇怪的是,數年之後,春暖花開之時,所有人都已經忘記的小傢夥卻出現在杭州城內,活生生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年僅十五歲的白木恩即使充滿稚氣,但臉上卻多瞭一分自信和倔強。進城之後在城內隻擺瞭一張桌子,就掛起看病救人的堂號。沒有買藥材的錢,連一個算盤也沒有,甚至連大褂都破破爛爛,充滿修補過的痕跡,那真是叫人笑掉大牙的奇事。
連續一個月無人問津,白木恩不急不躁,每天就靠著攤邊賣饅頭的老大爺每夜賣剩的一個、半個面糊度日,直到城內富戶劉員外的高堂重病在床,所有名醫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他毛遂自薦上門救治,死馬當活馬醫的劉傢也沒辦法,隻好照著他開出的古怪方子為老人傢治療。
全城大夫都斷言不可能返陽的劉傢老人竟然在日服三藥、夜寢三針之後好瞭起來。已經七十歲高齡的他,不到一個月就恢復得生龍活虎,並可正常下床,身體比之前還結實許多。劉員外本來就是個大孝子,頓時感恩戴德,立刻命人送來華佗再世的牌匾,又重金贈與白木恩。自此,十五歲的白木恩成瞭杭州城內名躁一時的神醫。
劉員外贈巨資讓白木恩開堂坐診,短短數年,少年的白木恩已經名震一方,而他又感恩於賣饅頭老人傢恩情,在聲名四起的時候迎娶瞭他那相貌普通而又身材肥胖的大女兒,婚後又接濟老丈人一傢,寵溺妻兒,不時也接濟不成器的舅子做些買賣,成瞭眾人口中簡直不可挑剔的好男人。
即使成瞭杭州乃至於江浙一地聲名遠播的名醫,但白木恩卻一直彬彬有禮,溫和有加。他在杭州城住瞭這麼多年,似乎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發脾氣,如今他竟然對一直忍讓的悍妻發瞭雷霆之怒,別說是城裡的百姓,就連泰山和悍妻都不太敢相信,一向脾氣好的他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火氣?
“哭哭哭……”
白木恩雖然有點心軟,但還是沒好氣的說:“平日就你最張揚跋扈,我看在眼裡也不與你計較,泰山大人與我有飯濟之恩,你我多年有夫妻之情,可你卻忘瞭以前那貧窮的日子,如今卻變得如此勢利,實在叫人心寒啊。”
“你消消火,別生氣……”
老嶽父在一旁看著,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以往孝順儒雅的女婿第一次有這樣的怒火,實在是人間罕事,他可不敢悼念以前做饅頭剩下的面糊,女婿這些年來的扶持已經是天大的回報瞭。
“好瞭,我先出去忙瞭。”
白木恩看瞭一眼在坐在地上哭啼著卻已經不敢叫嚷的悍妻,冷哼著說:“你若還想留在我白傢,就給我老實待在傢裡!我告訴你,我白木恩答應你不納妾不藏嬌,一輩子我都不會讓別的女人進我傢門,但這次若你若敢胡搞蠻纏,到時就別怪我不念夫妻舊情給你一紙休書,別當我開玩笑。”
話一說完,白木恩頓時揮袖而去,堂內之人,別說嶽父一傢和夥計們,就連原本哭鬧不止的胖女人都傻瞭。多少年瞭,他們第一次看到白木恩發脾氣,一時之間實在震撼無比,甚至有人掐瞭一下自己的臉,懷疑這是不是做夢。
高濟堂白神醫第一次的發火,甚至比藥屍出現更傳奇,一時之間消息傳得可是沸沸揚揚,成瞭杭州城裡極具爆炸性的八卦消息,讓不少人嚇得下巴脫臼。
而此時,西湖上的一棟小院內,籬笆墻內,芭蕉樹下,蕭九忐忑不安的坐著,抿著杯裡的茶,卻品不出任何滋味,楊存坐在他的對面冷笑著說:“好瞭,到此你總該可以言明瞭吧。”
“公爺,何時購置這座清幽之所?”
蕭九沒回答,卻疑惑的看著楊存,眼裡隱約有些震驚。
“住一品樓是故意讓趙沁雲知道我的行蹤。”
楊存搖瞭搖頭說:“我那國公府似乎太過招搖,杭州我可是人生地不熟,當然得多采購幾處產業,才方便到處遊山玩水。”
“您心計太深瞭。”
蕭九沉吟著,苦笑一下。
“我隻想知道你當初為何要對付高傢?上楊存也不多言,微微沉默一下,突然的一問倒是讓蕭九有些驚慌。
“為錢為權,高傢都沒這個價值吧。”
楊存冷笑著,語氣更是說不出的陰寒:“傳聞中你津門巡撫時墮落無章,貪財好色。好色是每一個男人的通病,不過嘛……那時候的高憐心年紀似乎也太小瞭吧?即使你蕭九真是好色之徒,又怎麼可能對那樣的孩子起色心?”
蕭九還沒說話,楊存又沉著臉說:“我稍微查瞭一下,你蕭傢雖然人口眾多,可一門妻妾卻大多都是良傢女子,被你強搶者不下三,雖說你多有貪墨,但津門卻治理得很不錯。那阿諛奉承之態與你在外界狼藉的聲名似乎是刻意為之一樣,叫人不得不起疑。”
“您想知道什麼?”
蕭九愣瞭半晌,最後苦笑著嘆息一聲。
“那幾年你在津門幹瞭什麼我不想知道。”
楊存輕蔑的說:“其實無非是幫定王籌集糧餉,還有買賣那些礦藏,從中煉制兵器而已。”
“您說得沒錯。”
蕭九神色突然有點豁達,點瞭點頭說:“公爺果然明察秋毫,那幾年裡,蕭某借昏庸度日之名行那無恥無德之事,隻為的是在百忙中抽空掩人耳目完成定王爺對我的囑托。”
“蕭九,你是個聰明人。”
楊存面無表情的說:“從津門一別時你故意擺出昏庸無能的模樣給我看,那副模樣你已經擺瞭這麼多年,為瞭不惹人起疑,你受盡罵名,而現在又落得如此下場,傢破人亡,可笑你這叛逆的愚忠。”
“公爺有話就直言吧。”
蕭九面露淒苦,苦笑著說:“現在的蕭九在您眼裡不過是草芥一般的螻蟻而已,從您肯放過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說吧,您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的倒是不少。”
楊存緩緩站瞭起來,背負著雙手看著蕭九,冷冷的說:“不過我現在隻想知道一點,是誰救瞭你?讓你活著的理由又是什麼?無緣無故劫天牢絕不是老謀深算的定王所為,他竟然拋棄你這個棋子,那斷然不會讓你活著。現在的你除瞭利用價值之外,誰又肯為瞭你這個惹龍顏大怒的欽犯冒這麼大的風險?”
“您……太可怕瞭。”
蕭九聽聞這一問,頓時滿頭冷汗,話都說不出來瞭。
“可怕?我可怕?還是你們可怕?”
楊存冷笑一聲,自己不過隻想做一個逍遙之人,可自從到瞭津門那一刻、邁進皇宮那時開始,無數的麻煩就開始找上門來。可怕嗎?如果沒半點心機的話,恐怕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更加撲朔迷離的一切。
“有些話似乎不方便說吧……”
蕭九開口欲言的時候,突然渾身一僵。
“高傢的事是怎麼回事?”
楊存沉吟半晌,眼神已經變得越來越冰冷。
“高傢,唉……”
蕭九苦笑一下,搖瞭搖頭,並不言語。
見蕭九欲言又止的模樣,楊存心中的疑惑更甚。看來高傢的背景遠遠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但到底什麼原因讓堂堂大華國的定王調遣心腹愛將蕭九下令格殺,因此惹來滅門之禍。
而更奇怪的是,高傢滅門之後,獨獨留下高憐心一人。蕭九雖然與楊存未曾深交,為人城府也隱藏得很深,但是楊存知道,以蕭九心狠手辣、行事滴水不漏的個性,怎會留下高憐心這個活口?
楊存沉吟片刻,轉過頭看瞭看沉默不語的蕭九,拿起桌子上的香茶輕抿一口,開口說道:“事到如今,你蕭九已經不是定王的手下,落得如斯下場,也全拜你昔日主人定王之手,你還有什麼不好說?還有什麼顧慮?難道到瞭這般田地,你還要忠心耿耿為你的仇人保守秘密嗎?”
“我蕭九恨不得喝他趙元清的血,一刀一刀將他的肉割下來,就算將他千刀萬剮也難泄我心頭之恨,難慰我全傢在天之靈。”
想起妻兒老小的慘死、全傢的慘禍、定王的虛偽,蕭九握緊拳頭,雙目赤紅,狀若瘋狂。
看來他對定王已經恨之入骨,哪怕現在要他用自己的命換定王的命,他也在所不惜,隻是這有可能嗎?
“那還有什麼不能說?”
楊存步步緊逼,雙眼冰冷的看著蕭九,大喝道:“難道你不怕我殺瞭你?”
樓閣本應春意盎然,陽光明媚,此刻卻已佈滿陰雲。楊存的一聲大喝將林間小鳥嚇得四處奔飛。
其實楊存更急切著知道高傢之死,還有救瞭蕭九的那群黑衣人到底是誰。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佈滿層層迷霧,不是楊存想多管閑事,而是自己已經身陷這個漩渦中,而高憐心更被自己視為妻子,所以這件事他不能不管。撥開這些迷霧的線索就是眼前曾經位高權重、如今卻淪為階下囚的蕭九。
“公爺為何殺我?”
蕭九疑惑的問道“就憑你是我未來妻子的殺父仇人,這個理由總該夠瞭吧。”
說到最後,楊存眼中甚至露出一絲殺氣。
然而蕭九卻絲毫沒有被楊存嚇住的跡象,而是面露淒慘之色,苦笑一聲:“現在的我賤命一條,支撐我活下去的唯有對定王的仇恨。公爺若要取我的命,待蕭九報得血海深仇之日,盡管拿去便是。”
蕭九話鋒一轉,緩緩說道:“況且,我知道公爺現在根本不想殺我。公爺,我蕭九好歹也混跡官場幾十年,威迫恐嚇這一招對我蕭九沒用,我知道公爺現在急迫想知道事情的緣由,但蕭九實在不便告知,請公爺原諒。”
楊存心裡苦笑一聲,直翻白眼不愧是混跡官場的老狐貍,就算現在淪為階下囚、砧板上的魚肉,眼睛依舊那麼犀利,城府依舊那麼深,怎麼嚇也嚇不住。
楊存見技法被蕭九拆穿,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雙手聳肩,“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瞭,本王在你口中套不出任何秘密,隻好殺瞭你拿去喂狗。至於你的大仇,你下輩子再報吧!”
“呃……”
楊存的一句話讓蕭九睜大瞭眼睛,張大著嘴,驚訝看著楊存。
看著蕭九吃癟的樣子,楊存打心底出瞭一口氣。就算小花招弄不死你,我也要嚇嚇你,不然我堂堂國公爺的面子還不掉得滿地都是?
蕭九苦笑一聲,這國公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有時比混跡官場許多年的老狐貍還老謀深算,有時又像是市井中的地痞無賴,這種陰招損招一並招呼,一點國公的架子都沒有,偏偏自己就是難以看透這樣的人。
蕭九知道今天若是不交代一點事情,這國公爺恐怕會咬住自己不放。萬一殺瞭自己,明兒誰能照顧?血海深仇又如何得報?
“公爺難道就不覺得奇怪,高傢被滅滿門,為何獨獨留下公爺夫人一人,難道我蕭九是如此疏忽之人?”
蕭九苦笑著開口對楊存詢問道。
“為什麼?”
見蕭九松口,楊存自然打蛇隨棍上。
“因為高老太爺對我蕭某、蕭傢有恩。”
“噗……”
楊存一口茶水噴瞭出來,雖然心中早有預感是蕭九故意放走高憐心。可卻沒想到高傢對蕭九居然有恩。這件事越來越復雜,高傢居然也和蕭九扯上關系,越來越撲朔迷離。
“在接到定王的滅口命令之時,我知道高傢的命運早已註定。我若不動手,違背定王爺的命令,那麼被滅門的就一定是我蕭傢。”
說到這裡,蕭九慚愧的低下瞭頭,“所以為求自保,你就殺瞭高傢全傢?”
楊存搖瞭搖頭。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瞭榮華富貴出賣兄弟親人,更別說蕭九,在全傢老小的性命面前,這一點點的恩情就顯得微不足道。
楊存想起前世和現在身處的這個年代,不禁黯然,雖然年代不同,可人心依舊。
蕭九頓瞭頓,接著往下說:“而後我得知高老太爺還有一位孫女,也就是公爺的夫人,她並沒有在那場橫禍中犧牲。蕭某便命張媽媽照顧高小姐,為瞭掩人耳目。蕭某偷偷給瞭張媽媽一筆錢,開起青樓,悄悄將高小姐養育成人。”
楊存輕笑:“你告訴我這些,是為瞭告訴我你是我夫人的救命恩人,要我饒你一命?”
楊存擺瞭擺手,阻止蕭九準備開口繼續說下去:“也罷,我也知道你是奉瞭定王之命,身不由己。這件事先擺一邊,我想知道救你的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誰?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不簡單。”
蕭九苦笑:“公爺果然慧眼如炬,這也正是我不能告訴公爺的原因。他們是誰,其實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容王的人,有可能是鎮王的人,但也有可能是……”
“是什麼?別賣關子。”
楊存加緊詢問道。
蕭九不語,手緩緩上抬,指瞭指天,神情嚴肅。
“嘶……”
楊存倒吸一口涼氣,差點連手中的杯子都握不穩,天?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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