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爸爸下班回來瞭,沒有像昨晚似的值班一夜,隻是放在以前,爸爸前一天晚上值班,第二日白天就會回來在傢裡補覺,可今天卻沒有回來。
一絲疑問略過腦海,我也沒有細想,和爸爸打瞭聲招呼,便回屋復習瞭。
直到媽媽來喊我吃飯,我這才放下筆,走出房間。
飯桌上,爸爸和媽媽仿佛有什麼約定似的,二人沉默不言,自顧自的吃著飯,時不時的給我夾一筷子菜,然後來一句:每天學習壓力那麼大,營養要跟上。
這很是反常的行為,很是讓我無所適從,隻能一個勁的點頭,然後往嘴裡扒拉飯菜。
我欲言又止好幾次,想打破這份看似尷尬的氛圍,卻每次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瞭。
我的直覺告訴我,爸爸和媽媽之間肯定有什麼事瞞著我,甚至我心中已經有瞭猜想,但卻不敢去斷定就是我想的那樣。
可能是爸媽察覺到瞭氣氛有些不對勁,二人開始聊起瞭一些瑣事,隻是話未講兩句,便將話題扯到瞭我的身上來。
高考,一個永不停歇的話題。
「我飽瞭,回屋復習瞭。」最後快速的扒拉瞭幾口飯,起身走向瞭房間。
房門一關,我像是解脫似的長呼瞭口氣,也不知道爸媽他們自己能不能感覺到我們這個傢的氣氛不對勁,反正我是覺得氣氛太令人難受,甚至壓抑。
為瞭搞清楚爸媽之間到底瞞著我什麼事情,我躺在床上熬到半夜,甚至有些迷糊著快睡過去的時候,搓瞭搓臉,一個翻身下瞭床,借著從窗戶灑下的月光,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來到瞭爸媽的房間門口。
房門緊閉,未有一點光亮從門縫下溢出,我站在門口豎起耳朵,心情忐忑,既想聽到些什麼卻又擔心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內未曾傳出一絲的聲響。
我很想打開房門看一眼屋內的情況,但想到被發現以後的未知結果,我還是忍住瞭,赤腳踩著地板,溜回瞭房間。
……
接下來的日子又恢復成瞭原來的樣子,平淡且緊張,媽媽每天忙碌著備課教學,爸爸則是隔三差五的回一次傢,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隨著高考逼近,我身上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每晚挑燈夜讀,隻為瞭能多記下幾個英文單詞,提高英語的成績,拉高總分,順利進入人人夢想的學府清華和北大。盡管上一次媽媽沒有答應我提的要求,但我能察覺到,媽媽對我考北大和清華的渴望,為此,我才將這兩所學府定位自己的目標,目的就是想讓媽媽高興。
隻是,自己的成績確實還有待提高。
……
高考前幾日的一個晚上,我復習結束剛準備去浴室洗漱,這時候爸爸回來瞭,手提公文包,風塵仆仆。
「爸,您今晚不值班啊?」
「哪能天天都值班。」爸爸一邊換鞋子,一邊問:「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我回道:「剛復習完,準備睡呢。」
爸爸點瞭點頭:「快高考瞭,早點睡,養好精神。」
「嗯,我知道瞭。」
爸爸又問:「你媽睡瞭沒?」
「沒呢,估計在房間玩手機呢吧。」
「嗯,你早點睡。」爸爸聞言,隨手放下公文包,便一臉疲憊的回瞭房間。
我站在原地,心裡想著,爸爸和媽媽到有沒有鬧矛盾?或者是媽媽已經原諒瞭爸爸的出軌?
難道那天晚上我偷聽到的那些話,是我誤會爸爸瞭?
一想到這,想到媽媽和爸爸重歸於好,我心裡忽然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爸爸和媽媽重歸於好,那我是不是又沒有什麼機會瞭,我考清華北大還有什麼意義?媽媽還有可能接受我嗎?
心煩意亂的走進浴室,一邊沖澡一邊胡思亂想,爸爸和媽媽會在臥室做什麼?媽媽原諒瞭爸爸,會不會也同意瞭爸爸和她進行房事?會不會……
我不敢想下去瞭,連忙關掉花灑,簡單的擦拭瞭一下身體,套上衣服,便走出瞭浴室。
等悄悄走到爸媽臥室緊閉著的房門門口,看到門縫下溢出的光亮,屋內沒有絲毫的聲響,我這才松瞭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媽媽的占有欲越來越旺盛,哪怕爸爸稍微碰一下媽媽,我都會接受不瞭,我在懷疑,我是不是「病瞭」。
在門口靜靜的站瞭幾分鐘之後,確定屋內沒有發生什麼,我這才轉身回屋。
路過客廳,我餘光無意間一瞥,才註意到爸爸的公文包在客廳的茶幾上放著,我走過去拿起來便將其掛到衣帽架上。
剛準備轉身離開,我忽然想起瞭什麼,腳步一頓,站在瞭原地。
要不看看?反正又沒什麼,不然總那麼瞎想也不對,就當然自己安心瞭,也能專心去復習,不用再擔心媽媽瞭,還有爸爸。
扭頭望瞭眼爸媽的臥室,再次確定房門緊閉以後,我放輕腳步來到客廳中央,小心翼翼的打開瞭公文包的拉鏈。
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我抿瞭抿有些幹澀的嘴唇,顫抖著的手伸進瞭公文包,小心的翻動起來。
除瞭一些紙質的文件,好像沒什麼東西。
公文包內部的口袋,看起來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著什麼,我好奇的拉開拉鏈,將裡面的東西拿瞭出來。
暗紅色的皮質包裝,一塊類似畢業證照的東西映入眼簾,我皺瞭皺眉,捏著一角擺正一瞧,上面印著三個燙金大字。
離婚證!
我怔怔的呆立在原地,如遭雷擊。
盡管心裡早已經有瞭猜想,可當自己親眼看到以後,心裡的震驚卻仍無以復加。
爸媽真的離婚瞭,而且還是瞞著我偷偷離的。
如果不是我留瞭個心眼,可能等高考結束,都不會發現。
到目前為止,爸爸和媽媽的相處仍然相敬如賓,根本沒有表現出丁點的不和諧,沒有分居,沒有吵架,就像是一對模范夫妻,對自己的兒子關懷備至。
我緊盯著微微顫抖手裡的離婚證,一時思緒萬千,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情緒,是悔恨?是慚愧?是憤怒?亦或者是欣喜?
不知道沉默瞭多久,我才艱難的咽瞭一口,將離婚證放回公文包。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意外,我隨手拿出的幾張文件,再次吸引瞭我的註意力。
離婚財產分割協議!
男方:顧維俊,漢族……
女方:寧秋婉,漢族……
協議雙方於2020年05月03日在呂州市達成離婚協議並登記離婚,現雙方協商一致自願對離婚財產分割達成協議如下:
1,……
2,……
3,男女雙方的獨生兒子顧小暖由男方撫養……
看到這裡,我瞳孔猛然一縮,緊緊的盯著這行字,不敢相信。
我使勁揉瞭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瞪大雙眼看去。
男女雙方的獨生兒子顧小暖由男方撫養?
我的手微微顫抖,張大的嘴巴呆瞭半天,腦子裡仿佛沒瞭任何思考的能力,甚至,手中的那張輕飄飄的紙,似乎都抓的很吃力。
為什麼?
「踏踏踏……」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將我從呆滯中驚醒,手忙腳亂的將文件塞回公文包,連忙裝作在沙發上翻找東西的樣子。
「咔。」爸媽臥室的房間門打開,爸爸走瞭出來,看到我之後似乎有些慌瞭,連忙朝這邊走來,同時問道:「怎麼還沒睡呢?」
我低著頭裝作找東西,回道:「哦,我找我的鋼筆呢,下午好像落這瞭。」
「這麼晚瞭趕緊回屋睡覺,明天再找。」爸爸催促一句,說罷,便將公文包拿起,回瞭房間。
待爸媽臥室房門再次關上,我松瞭口氣,一屁股癱軟在瞭沙發上。
媽媽不要我瞭,她真的不要我瞭!
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
我的呼吸逐漸急促,手腳癱軟,仿佛想抓到什麼,卻一把抓瞭個空。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的房間,直到失神的癱坐在床上,我的腦海中都是一片空白,沒有丁點的思考能力。
隻是不斷回蕩著一個問題,媽媽為什麼不要我瞭?
為什麼啊?
……
我眼神空洞的望著天花板,手腳似乎又變得冰涼,想起過往,再想到未來,我越想越慌,沒有媽媽的生活,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過。
想著想著,我的神情忽然就有些哭腔瞭,眼淚劃過眼角,我都沒有瞭感覺。
熬到瞭不知幾點鐘,實在扛不住瞭,昏昏沉沉的閉上瞭眼睛。
翌日,被一陣鬧鐘聲吵醒。
從臥室出來便看到,爸爸和媽媽像往常那樣和和氣氣的吃著早飯,二人毫無異樣。
「趕緊洗漱吃飯,別待會又遲到瞭。」媽媽抬頭朝我看過來,隨口說道。
「哦。」我應瞭一聲,便直接走向瞭衛生間。
我是真的想不到爸爸和媽媽離婚瞭,竟然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裝出一傢人和諧的假象。
「呼!」冷水洗瞭把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我深呼吸瞭口氣,心想,該怎麼面對媽媽和爸爸啊。
二人是故意瞞著我,應該是為瞭不想影響我的高考。
可能等我高考結束,媽媽就會和爸爸分居,然後讓我跟隨爸爸去生活吧?
現在,我還需要去挑明我知道他們離婚的事情嗎?該怎麼辦才好啊,苦惱的抓瞭抓頭發,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瞭。
「你在裡面磨蹭什麼呢?趕緊出來吃飯。」這時,衛生間外傳來媽媽催促的聲音,我連忙應瞭一聲:「來瞭。」
用毛巾擦瞭把臉,深吸口氣出瞭衛生間。
「趕緊去吃飯,別待會時間又來不及瞭。」媽媽就站在門口,看到我出來又是一句催促。
「知道瞭。」我沒有去正面和媽媽對視的勇氣,直接側身繞過,到餐桌前坐瞭下來。
「復習的怎麼樣瞭?」爸爸一邊吃飯,一邊開口問道。
「還行。」我低頭吃飯,隨口敷衍瞭一句。
「離高考沒剩幾天時間瞭,這幾天復習不要熬得太晚瞭,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好,考試的時候才能超常發揮,知道嗎?」
聽著爸爸的嘮嘮叨叨,我點點頭:「知道瞭。」
見我沒什麼交談的欲望,爸爸多看瞭我幾眼,也就沒再說話瞭。
……
車上。
媽媽目視前方,雙手握著方向盤,餘光瞥瞭我好幾眼,欲言又止。
我故意將頭撇向車窗這邊,扭頭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如果放在以前,媽媽肯開車載我去學校,那我一定會興奮的消停不下來,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瞭和媽媽交談的欲望,甚至,我有點、有點逆反,認為媽媽不在乎我瞭。
「這幾天復習的怎麼樣瞭?」我正胡思亂想著,媽媽忽然開口問瞭一句。
我一眨不眨的望著窗外,平靜的回瞭句:「就那樣。」
「嗯?」媽媽蹙眉瞅瞭我一眼,說道:「什麼叫就那樣?難道你不打算考清華瞭?」
我撇瞭撇嘴,無所謂的回瞭句:「不考瞭,我覺得我也考不上。」
媽媽似乎有些急瞭:「你這還沒考呢,就自我放棄瞭?」
「沒放棄啊,我隻是覺得以我的能力,考不上清華,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考個二本就行。」我故作平淡的回瞭一句。
媽媽重重的按瞭下車喇叭,扭過頭來怒道:「二本?拼命復習瞭這麼多天,就打算考個二本?」
我雙手交叉抱著脖子,滿不在乎道:「二本有什麼不好的,我覺得挺好的啊。」
媽媽急得喊道:「顧小暖,你這又是受什麼刺激瞭?」
受什麼刺激瞭?我在心裡嗤笑一番,輕飄飄的回瞭句:「當然是受您的刺激瞭啊。」
媽媽鳳目圓瞪,怒氣沖沖道:「你給我說清楚,我什麼時候又刺激你瞭?」
「您說呢?」我漫不經心的望著車窗外,輕聲反問瞭一句。
「我不知道。」媽媽轉過頭去,氣沖沖的一腳踩下油門,不再吭聲。
「您怎麼會不知道呢,您瞞著我幹瞭那麼大一件事,您還能不知道?」我直接把話挑明瞭說,心裡已經無所謂瞭,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