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的大勢在改變。
氣運在扭曲。
『天地萬物不敢違抗您的聖言』
來自行走於時間長河中的紅裙女子,曾經對方玲這樣說道。
一隻全由天地大勢所凝結的蝴蝶悄然間出現在瞭天空中,舞動著翅膀在此地留下瞭些什麼。
若是有斬道境大能在此,定會註意到那全由天地大勢所凝結的蝴蝶擁有著恐怖至極的道域,近乎於透明的七彩仙蝶每一次扇動它的翅膀,身周的一切事物都在扭曲變換,玄妙至極。
它在此地停留瞭不到一息時間,留下瞭一滴散發著璀璨金光的血液。
這一滴金色血液仿佛有靈性一般,穿越瞭萬千時空,無視瞭天地間的規律,來到瞭醜陋老奴的身旁。
血液仿佛在觀察著這位醜陋老奴,若是有旁人在場,定會為這滴血液所散發出的情緒波動所感染。
這是一種……審視女婿的情緒波動。
突然間,金色血液劇烈地顫抖瞭起來,它似乎在因醜陋老奴凡人的身份而感到震怒,剎那間大地崩裂,時間停滯,一道仿佛來自千萬年後的金色光芒徑直地從天空照射在瞭醜陋老奴的身上。
空氣中繚繞著些許帝的氣息。
「吾等信仰之人……怎可……怎可與凡人!!!」
轟!
這道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響徹在整個天地間,下一刻……整片天地都被一股霸道至極的無形之力給摧毀殆盡。
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僅有時間被停滯瞭的方玲與醜陋老奴二人。
唉……
虛空中響起瞭一陣女子的嘆息聲。
若是方玲的意識尚清醒,她定會為這股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而感到狂喜。
一隻玉手悄無聲息地從虛空裡探出,玉指點在瞭醜陋老奴的腦門之上。
「玲兒……選擇……不允許……幹預。」
女子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被一道無形的結界給阻擋瞭開來。
山川、河流、大地……崩碎的天地僅僅一瞬間恢復瞭原樣,在這片天地內的所有生靈都無從感知到方才那幾息時間內究竟發生瞭什麼。
那玉指在點向醜陋老奴的一刻,方玲與醜陋老奴之間代表著姻緣的因果之線開始漸漸變得透明與虛弱,似乎……下一刻就要斷裂開來。
「呵呵,玉仙子別來無恙啊。」
就在方玲與醜陋老奴之間的姻緣線即將斷裂之際,一道蒼老腐朽的聲音伴隨著另一根枯瘦如柴的手指一同襲來,硬生生地將醜陋老奴與方玲的姻緣線化為穩定。
「源……尊!」
女子的聲音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宛如早就知曉會有人來幹預一樣。
「呵呵,老夫的計劃不允許任何人打斷。」
言罷,蒼老腐朽的手指隔空遙指女子的素白玉手,隻聽一聲刺耳的尖叫聲,虛空中的這隻玉手竟是被硬生生斬斷瞭下來。
「她……我……女兒……」女子聲音似乎仍在堅持著什麼,不願就此離去。
「哼,你女兒又如何?想當年玉仙子您叱吒風雲不也找瞭個凡人道侶麼?」
「不……至少……媚魂……」
蒼老的身影在聽聞至『媚魂』二字之時突然間身形輕顫,他冷哼一聲遙指虛空中,與那位來自遙遠之地的女子開啟瞭隔空鬥法。
最終卻是以女子敗退而終結,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無情的蒼老身影一掌擊成瞭碎片。
一番鬥法過後,蒼老的身影愈發枯朽,一絲絲行將就木的枯萎氣息開始在他的軀體上蔓延開來。
「哼……老妖婆實力不減當年,僅僅是一道分身……」
言語間,蒼老身影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血聲給打斷瞭。
「咳咳……留給老夫的時間不多瞭,下一屆天尊劫要盡快瞭。」
且見蒼老身影腳步踉蹌地來到瞭方玲與醜陋老奴身前,感受著醜陋老奴凡人的身份與近乎於無的肉身陽氣,狠狠地皺瞭皺眉頭。
「果然就連老妖婆都出手瞭,此人雖是凡人……但血脈也未免太過於低劣瞭一些,就連野畜都不如……若不是與老妖婆的血脈結合,真不知會誕下什麼玩意兒來……」
「而且……若是此人的話,媚魂不知要吸到何時才可綻放,天尊劫更是無稽之談!」
「但老夫又不得主動幹涉因果,這……」
蒼老身影一時間濃眉緊皺,思索瞭半天卻是想不出一個好的應對來。
恍惚間,他突然看到瞭先前玉仙子被他斬斷瞭的一隻手,那玉手雖是分身,但卻因凝聚瞭龐大的虛空之力而未能消散。
蒼老身影頓時大喜,他毫不猶豫地將那隻玉手抓瞭過來,幾番點化之下,玉手逐漸融化為空白無形的虛空之力。
他當即大吼一聲,從整片大地中瘋狂地抽取陽氣,最終將陽氣都匯聚到瞭這片空白的虛空之力中。
下一刻,他獰笑一聲將這股充溢著恐怖數量的陽氣拍進瞭醜陋老奴的身體內。
「哈哈哈,老妖婆情急救女不成卻反而給老夫送瞭個造化,不顧玄天界的道界也要出手斬斷姻緣線,這份因果就由你自己去承擔吧。」
「至於這老頭連野畜都不如的低劣血脈……嘿嘿……就讓你那寶貝女兒去凈化吧。真想看看老妖婆現在是什麼表情。」
蒼老身影狂笑過後,卻是緊盯著方玲沉默瞭許久許久。
他顫抖著手,輕撫上方玲絕美的臉頰,空洞的眼神似乎正在透過方玲看著另外一位女子。
「雪兒……等著我……僅此一世瞭……」
……
時光流轉,天地輪換。
方才發生的那一切似乎對於玄天大陸的生靈們僅僅隻是南柯一夢,也沒有任何人註意到……整個空間在剛剛的一剎那被一股恐怖無匹的力量徹底覆滅,隨後涅盤重生。
新生的大地吹起瞭一縷溫暖的晨風,幾絲縹緲似幻的氣運繚繞在風中,它們帶著來自未來的祝福與寵溺來到瞭方玲的身旁。
一襲薄紗的她奪去瞭世間所有的光輝。
她望著天邊沉默瞭許久許久,清澈似水的眼眸無一絲波瀾。
不知為何,她方才感受到瞭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那股氣息……令她懷念,令她沉醉。
那是一種兒時無憂無慮的恬靜,那是她無時不刻渴望的……母親的氣息。
時間已過去瞭一個月之久。
不同於鎮魔令即將到來的修仙界,玄天大陸的凡塵中爆發瞭一場前所未有的戰爭。
當今王朝的新皇喬木在沉寂瞭一段時間後,突然宣判瞭對三大州勢力的罪行,不顧四面受敵的不利局面也要強行發動戰爭。
一個月的時間內,無數水天州的大地被鐵騎踐踏,生靈塗炭,本就貧苦的百姓被迫流離失所,土地被鮮血浸染,四大洲的邊境徹底亂成瞭一鍋粥。
喬木……那個曾經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凡間二皇子,如今也登上瞭皇位瞭。
他曾書信於我,皇朝中的腐敗僅憑他一人是無法對抗的,而若是他真正到瞭走投無路的那一刻……懇求我助他一臂之力,而代價便是他願以魂血為引,向我獻上他們整個皇朝世傢乃至後代們的忠誠。
我沒有想過,這個男人竟然有著如此龐大的野心,他的目標……是統一整個水天州,建立一個嶄新的皇朝。
我沒有興趣知曉水天州裡發生的事。
一個月前,夫君的體內不知為何突然湧現出瞭恐怖數量的陽氣,以凡人之軀的他根本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陽氣,故而……他陷入瞭深深的昏迷當中。
我將自己的一半壽元贈與瞭夫君,但他依然是肉身凡胎,遲早有一天……會迎來行將就木的那一日。
夫君的體內並無仙根,血脈之力渾濁低劣,丹田空虛一片……我從未見過如此差勁的資質。唯一可以改變現狀的方法,便是在夫君壽元將至之前我的修為抵擋斬道境,以壽元的代價逆天改命,為夫君憑空生成一縷微弱的仙根,屆時……隻要有瞭仙根,有我的相助,哪怕是再差勁的根基我亦有自信將夫君引上仙人的道路,哪怕那樣做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說起來……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是我方玲的夫君呢?」
我好像遺忘瞭些什麼。
「我……真的忘瞭什麼嗎?」
胸口處猛地傳來一陣刺痛感,哪怕是有所預料的我還是被疼痛感刺激到臉色蒼白,平復呼吸瞭許久才緩過神來。
心痛……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這種疼痛感都在折磨著我,一開始我認為這隻是斬去壽元所付出的代價,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異象似乎更像是一種道境上的變化。
不可能……我方玲自認對修道之路堅定不移,絕不會有一絲彷徨!我所修之道乃重親義,我的所有選擇都對得起自己的本心,對得起任……任何……
然而,『人』字卻始終無法在心中念出來,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阻止著我。
察覺到此現象的我隻得無奈苦笑。
果然……我的道心產生瞭難以磨滅的變化,與自己的所作所為背道而馳,才會產生如今這般現象。
「究竟是哪裡出瞭差錯?我是否真的遺忘瞭什麼,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究竟發生瞭什麼?」
化凡入紅塵。
這或許是唯一可以解決現狀的辦法瞭。
媚魂從未停止過對我的折磨,淫欲在時間的累計中愈加龐大。
如今我所處的地方叫做桃花村,是水天州邊境的一座小村莊,我將自己化凡為一位凡間醫女,定居在瞭這裡,在悉心照料昏迷的夫君的同時,偶爾為村莊裡因戰爭而逃荒而來的落難者醫療惡疾傷勢,剩下的時間裡……我都會來到村落不遠處的懸崖邊盤膝而坐,久違地彈起瞭琴,以琴音靜心神,竭盡全力地來壓制身體內媚魂所散發出的淫欲。
一旦彈起琴……我總是會想到兒時的自己明明百般抗拒,卻還是被母親拎著耳朵拉去學琴,美名其曰琴棋書畫乃是方傢千金必須要掌握的才藝,如此才可在未來嫁人時不落瞭方傢的臉面。
令人懷念。
「都給老子讓開!方神醫呢?我要見方神醫!」
懸崖下方,早已聚集起瞭無數前來求醫的凡人,它們大多是本地桃花村的村民,或是因戰爭流離失所逃亡此地的落難者。
面對一位面黃肌瘦的中年漢子神色焦急地在此地大喊大叫,身為桃花村村長的老人冷笑上前制止瞭他。
「不懂規矩麼?方神醫乃是我們整個桃花村的大恩人,要見她自然可以,但若是在練琴時間打擾到瞭她……就別怪老身不客氣瞭。」
聞言後,中年漢子這才註意到身旁竟然全是來此地尋方神醫的病者,有的緊捂著鮮血橫流的斷臂一語不吭,甚至有的人已然氣若遊絲處於彌留之際,即便如此……所有人都保持著一種無聲的默契,安靜地等待著懸崖邊上那位白衣女子修心練琴。
那中年漢子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耳邊繚繞著的悠揚琴聲勾去瞭心神。
這琴聲仿佛有著安撫心神的妙法,凡是聽聞之人均面露陶醉,如聞天籟,被婉轉悅耳的琴聲感染瞭情緒,沉浸在瞭一片溫暖鄉中一般經久不息,餘音繞梁。
桃花村的村長將目光投向懸崖邊那一抹朦朧似幻的曼妙身影,不禁回憶起一個月前的那個夜晚,這位擁有者傾世之姿的女子以女醫者的身份定居在瞭村子裡,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她以驚為天人的醫術博得瞭所有村民的尊重,面對求醫而來的人們更是隻收取極少的銀子。
漸漸地……女神醫方玲的名號傳瞭出去。
桃花村因地勢較偏,短時間內並不會遭到戰爭帶來的波及,故而……這段時間裡大量的落難者與逃荒人的湧入令村長是頭疼不已,甚至那些人還不知廉恥地向方玲求醫,仗著外來人的身份連一枚銅子都不給……甚至對身為弱女子的方玲百般騷擾。
方神醫的地位在桃花村村民們的心中處於極高的位置,不止是村長……就連村民們都看不下去這些外來落難者對方神醫無理取鬧的騷擾與霸凌,紛紛自告奮勇擔當起瞭護花使者,在方玲行醫時保護於她。
「方神醫華佗在世,是她治愈瞭我老母親痛苦一生的惡疾,我無以為報,隻得擔當起保護她的使命,你們這些外來人若是敢對方神醫有一分一毫的壞心思,就先踏著我王某人的屍體過去!」
哪怕是再兇神惡煞的狠人,在面對這群把生命置之事外的村民們時都會避讓三分,更何況這些逃荒人?
「謝謝王大哥。」
且聞一陣如銀鈴一般清脆悅耳的天籟之音響起,在場的所有人心神都為之振奮。
「方神醫!」
下方的一眾求醫人猛地抬頭,帶著驚艷與崇敬的目光看向那位頭戴面紗,身形纖弱溫婉似水的白衣女子,不由分說地一擁而上,來到瞭她的跟前。
她雖頭戴面紗,但顯露在外的如月纖眉與清澈美目足以征服在場的所有人,那宛若黃鶯出谷般悅耳的聲音更是讓人浮想聯翩,光是聽聲音就忍不住使人好奇,想要一窺芳容。
「這段時日多謝王大哥瞭……多虧有你們的保護,小女子的行醫才會如此順利。」
話音剛落,她便帶著感激之意深深地看瞭一眼王姓村民,裙擺微提,行瞭凡間女子最為標準的謝禮。
「哈哈,方姑娘言重瞭,您對我的傢庭有重恩,是我王某人這輩子都還不完的恩情,能為方姑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亦是我們的福分。」
被如此俏麗佳人阿諛奉承,這位年輕的王姓村民一時間心跳加速,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飄飄然瞭,臉色漲的通紅,明明面對著方玲,眼神卻不知道該看哪裡比較好,隻得傻笑著撓頭。
方玲微微搖頭,首次看向聚集在此的大量逃荒者,顯露在外的美眸中流露出一絲惹人憐惜的憂愁。
「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他們……都是可憐人,也請王大哥莫要為難他們瞭,小女子身為醫者,自然無法對病人置之不理,還請大傢自行排好隊吧,病重者優先。」
「可是……」
王姓村民神情焦急地上前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在目睹過方玲倔強而又溫柔的眼神後,他隻覺自己心中泛起瞭無數漣漪,平凡的人生中第一次領悟到瞭何為心動。
在他看來,這群外面來的逃荒人根本就沒有資格被方玲的聖手醫治!
但方玲說出的那番話他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拒絕,在短暫的猶豫過後狠狠咬瞭咬牙,冷哼一聲面向那群逃荒人,提起瞭十二分警惕維護起瞭在場的秩序。
這群逃荒人或多或少都聽過方神醫的美名,但若論真實見到其人還是被狠狠地驚艷到瞭,僅僅是一雙攝人心魄的美目與散發的溫婉氣質已經在他們的心中留下瞭難以磨滅的印象,再加上她顯露過那猶如神跡的高超醫術之後,有不少人的心裡已經開始動起瞭歪腦筋。
例如一位身型矮小的男人在被方玲醫治過後,狡黠的賊目轉瞭轉,先是面露陶醉地嗅瞭一口芬芳的女子香味,隨後不懷好意地狠狠捏瞭一把方玲嬌嫩潔白的玉手,一邊高呼著過癮一邊被暴怒的村民們追逃而去。
而看著方玲緊捂著被捏地生疼的玉手,那雙清澈的美目中泛起瞭水霧,顫抖著香軀掩面欲泣的柔弱姿態,王姓村民隻覺心疼不已,肺都快要被那個矮小男人氣炸瞭!
「我……我沒事……不必擔心我,王大哥。」
即便是遭到瞭淫賊的欺凌,她也未曾放棄對後續病人的救濟,沐浴著眾人復雜的視線先是黯然抹去瞭眼淚,隨後故作堅強地走向瞭下一個病人……
在那雙泛著淚珠的美眸中,有著道不盡的嬌弱。
她是如此的溫柔,溫柔地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