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如此冷漠,唯你我相擁取火。
*** *** ***
「孫越?站住!」放學的路上,剛好看到有個熟悉的人影,還想著最近找時間堵他一回,沒想到這就送上門瞭。
那小子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加快瞭腳步,我連忙跟上,眼見距離越來越近,他忽然拔腿就跑。
「還敢跑!」我一個健步,不到百米就抓住後衣領把他按停,往邊上的草地拖去。
「還敢跑?這才兩個月不到,教訓就忘得幹幹凈凈瞭?」往地上一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踉蹌著摔倒,我不慌不忙地緩步上前,「聽說,你老毛病又犯瞭?」
「沒,沒有……」
然而慌亂的眼神還是出賣瞭他。
「哦?可是我怎麼聽到瞭一些不好的話啊。」我嘆瞭口氣,「是你自己說呢,還是非得再教訓你一頓才肯老實交代?」
「沒有!我沒說!不是我!」他的神情一下變得驚恐,本來都以為升到初中瞭,在這一瞬間又想起瞭曾經被我支配的恐懼。
「還嘴硬!」我放下書包緊瞭緊拳頭就湊瞭上去,一邊往他身上招呼,一邊還在教育他,「真以為不盯著你我就什麼都不知道瞭?看來還是沒打夠,早跟你說瞭犯錯瞭要認,挨打要立正,怎麼就記不住呢!」
開始還不承認,但沒過多久他就開始求饒:「別打瞭!我說,我說,我不過就發瞭兩句牢騷,別打瞭……」
「原話可不是這樣的,當時怎麼說的,說來聽聽。」
「終於擺脫那個賤種瞭……」他喏喏不敢大聲,我卻一清二楚,手上不由又加重瞭幾分力道。
「是你讓我說的!別!以後不敢瞭!」
「什麼時候把你這毛病根治瞭,今天什麼時候停手!」
終於,在他發誓般的求饒和保證中,再加上天也不早瞭,我結束瞭今天的教育課程。
「呼!」我舒瞭口氣直起身來,「今天就先放過你,最好別再有下次!」
「不,不敢瞭……」
「嗯……」教育成果還是不錯的,我拎起書包邊走邊整理衣服,順著小路慢慢晃回瞭傢。
「媽,我回來瞭。」我盡量努起一個討好的表情。
「回來瞭。」門開瞭,門裡是一雙暗紅花面白底邊的女式平跟皮鞋,纖薄的肉色淺襪,介於西裝與牛仔褲之間的深色貼身休閑長褲,潔白的襯衫,咖啡色的小外套,清秀平淡的眉毛先是往兩邊微微一彎,似乎預示著她的好心情,然而。
「你這又是怎麼瞭?」不出所料,還是叫她給瞧出來瞭。
「這……我……」這次該用個什麼理由好呢?
「周邊的流浪狗已經找人給捉瞭,草地邊上窨井蓋上禮拜檢查過也沒少,紅綠燈修好以後也沒再發生交通事故,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糟糕!她好像會讀心術,我剛想的借口都沒瞭。她也不著急,黑白分明的杏眼就這麼望著我,看我苦思冥想之後還能給出什麼回答。
「那個……就是……」實在編不出來瞭,我想要不要幹脆坦白從寬算瞭,「我……」
就在這時,一個大嗓門就從樓底下躥瞭上來,打斷瞭氣氛古怪的對峙。
「阮晴!你出來!看你兒子把我傢小越打成什麼樣瞭!」
聽到這個聲音我又頭疼起來,是孫越他媽找上門來瞭。
媽跟我來到樓下,就看到那個八婆一手拉著孫越,一手對著我傢樓上指指點點,豎四尺,橫也是四尺,大嗓門就跟個氣管漏氣的公鴨。
「我兒子從小就被你兒子欺負,上小學的時候還是鄰居,都當小孩子打鬧,這都上中學瞭,怎麼還沒完沒瞭瞭!」
「也不知道是誰沒完沒瞭……」我小聲嘟囔一句。
「看把我傢小越打得!」她把孫越推到我媽跟前,揪著他的頭發把左邊臉亮瞭出來,又灰又黑又紅,是給我摁在地上弄的,不過運氣不太好,草裡有塊石頭,幸好石頭不尖,不然就得破相瞭,不過也沒好到哪去,凹瞭一塊,被硌的,看起來也是挺慘的。
衣服比我臟多瞭,畢竟是我把他摁在地上錘瞭一頓,領口被我拽得張開沒法合攏,褲子都磨破瞭,也是,兩個月沒動手瞭,有點手生,沒控制好分寸。
看著孫越這慘相,媽隻好回頭問我:「雷雷,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敢說實話,也沒想說實話,一抬頭又狠狠盯著孫越,他也喏喏,小孩子的事情就在小孩子之間解決,我打過他也不是一次兩次瞭,從小到大,他回傢也沒敢說真話,每次認錯倒快,不過要不瞭多久又死灰復燃,結果就是再被修理一次。
見孫越不說話,媽又問我一遍:「雷雷,你說!」
畢竟把人傢兒子打成這個樣,不給個交代實在過不去。
「媽,他背後說人壞話……」我含糊回答,想要蒙混過關。
「說什麼壞話瞭,就把人打這樣?阮晴,你兒子是流氓混混嗎,一言不合就打人!從小就這樣,長大瞭還得瞭?沒人教就是沒人教!」
媽深吸一口氣,拉著我的手突然一緊,我心中一窒,「媽~」
「他說我是『賤種』……」盡管我盡量小聲,但對峙的雙方還是都聽到瞭。
孫越膽小地往後躲,他媽也不再那麼理直氣壯,卻猶在那裡色厲內荏:「那也不能打人啊……」隻是聲音越來越小。
我隻顧盯著媽的反應,生怕會出現什麼超出我預料的情況,然而她反而平靜地道:「小孩子不應該打架,也不應該罵人,我傢兒子我會教育,但是麻煩熊姐回去也多教育教育,免得跟人學壞瞭。」
說完,也沒再給回話的機會,就拉著我上樓去瞭。
熊八婆氣勢洶洶地來,被一陣明譏暗諷卻偏偏發作不得,氣急敗壞地拽著孫越罵罵咧咧地回去瞭。
樓上。
媽坐在床邊,我站著,比她高瞭半個頭。
她靜靜地坐在那,眼神明滅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也愣愣地站在跟前,出神地望著她。
清疏的眉頭和清澈的眼,從上往下望去平添一份柔弱可憐的意味,小巧挺拔又秀氣的鼻梁下,是一張同樣小巧但不失圓潤豐厚的櫻唇,一張俏臉就能讓人想到江南水鄉的溫婉。
然而眼角的一滴淚痣,使得她高興時看起來柔情嫵媚,不高興時又顯得楚楚可憐,一顰一笑都是風情萬種。
我知道我媽很漂亮,也很年輕,更重要的是,她看起來比她的實際年齡更小。我13,剛進初中,她29,今天來的熊婆35,孩子一般大,但是兩個女人看起來完全就不是一個年紀的,也不怪熊婆嫉妒。
剛搬到巷子的時候,四下裡無不在猜測她跟我的關系,一個年輕女孩跟一個小男孩,每個月還有個大叔來送點東西,應該是姐弟跟父親吧?不過後來明白這竟然是對母子,這麼年輕的單身媽媽?
那時候她每天除瞭上午兩個小時、下午兩個小時去醫院幫一下忙,就完全在傢,做飯,送我上學,接放學,洗衣服,陪我睡,一顆心都拴在我身上,看到我心情就格外好,沒人知道她整天都在樂什麼。
直到我的個子慢慢長到一米四的時候,隻到她胸口,每天上下學回傢總愛在她胸口蹭一蹭,因為腦海裡中並沒有這對乳房喂食的印象,總有種特殊的渴望。
小時候會如乳燕投林般埋進她的懷裡,輕輕蹭著,讓呼吸間都充滿她的味道,她會「咯咯~」笑出聲,卻不會推開我,反而把我摟得更緊,像要完全揉進她的胸口。
我怔怔出神,沒註意到她已經抬起頭來,同樣在看著我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從什麼時候起,我們疏遠瞭。
貝齒輕咬櫻唇,她抬手撫向我的頭發。
眼前有什麼東西掠過,我下意識偏瞭下頭。
見我躲開,她輕輕嘆瞭口氣,轉而拉住我的手,更靠近瞭一點。
我還有些忐忑,以為她要問我打架的事情。
「對不起,雷雷……」
欸?媽跟我說什麼對不起啊?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吧!
「對不起,媽……」我斟酌瞭一下用詞,「怪我,當時沒忍住,以後我盡量不會打架瞭。」
「媽不怪你,要不是因為媽媽,你也不會跟他們打架,也不會從小到大沒什麼朋友。」
一幫煩人的傢夥都被我打怕瞭,其他同學見到我打人的樣子,自然沒人願意靠近。
「一幫小屁孩而已,要什麼朋友,有媽就夠瞭。」
「你不也是個小屁孩!到瞭新班級還是要跟老師同學處好關系才行。」
「好的,媽。」雖然知道很大可能沒法做到,也沒想去做,但不妨礙現在答應一下讓她省省心。
「這麼臟,去把衣服換瞭洗個澡,媽媽就把菜做好瞭。」
「嗯。」
我用水沖一遍,打個肥皂,再沖一遍,擦幹,沒幾分鐘就好瞭。
出來看到媽還在做飯,系著圍裙,系帶在頸後腰後分別打瞭個結,帶子順著腰、臀滑瞭一個弧垂在半空隨著動作一擺一擺,圍裙前面被高高撐起,從胸前到小腹空瞭好大一塊。
我慢慢走到她身後,雙手從小腹前的空檔處穿過環住她的細腰,鼻子頂在她脖子上的圍裙系帶上,心中一片寧靜,「媽,你真好……」
「雷雷,別鬧,癢……餓瞭吧,馬上就好瞭。」媽也沒回頭,也沒把我推開,隻是縮瞭縮潔白的脖頸。
我知道媽媽怕癢,尤其是脖子。
「啵!」我重重親瞭一口,引得她高高舉起瞭鍋鏟。
「別鬧瞭,媽燒菜呢,該生氣瞭!」嘴裡說著要生氣,最終卻是止不住「噗嗤」一聲笑瞭出來。
我知道她為什麼這麼開心。並不止是因為怕癢。
我沒再鬧,轉身進瞭客廳,正對廚房,望著她,陷入瞭回憶之中。
*** *** ***
老舊的中巴內,隻有車頂的小風扇有氣無力地轉動,盡量努力驅散煩躁的暑氣,幸好沒有什麼太陽,並隻是稍微有些悶熱。
車開在顛簸的土路上,兩邊是奇形怪狀的樹林和草叢,有的長牙舞爪遮天蓋日抬眼望不到頭,有的細如小臂卻被灰灰朧朧的藤蔓層層纏繞,藤蔓的另一頭垂在地上向兩邊延伸,最終伸入野地不見。
我抓緊唯一熟悉的媽媽的手臂,小心觀察著身邊的一切。
未知的目的地,未知的旅途,陌生的風景,還有陌生的人,配合陰霾的天氣,在這正值酷暑的八月反而有種陰冷的味道,車開在路上仿佛通往某個看不見的恐怖存在。
終於下瞭車,走過田埂上的小路,一路來到瞭樹林中,兩座墳塋孤零零的矗立著。
「雷雷,這是你爸。」她望著不到半人高的土堆,把帶著的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擺好,白花,黃紙,在土堆前點燃,「兒子十歲瞭,我帶他回來看看你。」
「來,給爸爸磕頭。」
她拉過大樹旁的我在跟前跪倒,我卻沒法將這個荒蕪的墳丘跟她口中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聯系到一起。
拜過他,又拜瞭旁邊的那一座,她說這是爸爸的媽媽,我的奶奶,我並不瞭解這個老人,沒有印象,卻沒有問,她也沒說。
走出樹林,她把我帶到一片屋舍前。
「雷雷乖,在這等一下媽媽,媽媽很快就回來。」說著,從包裡拿出一塊糖,「糖吃完瞭,媽媽就回來瞭。」
我不明所以地望著她,接過瞭她手中的糖。
她摸摸我的頭,「雷雷最聽話瞭。媽媽很快就回來。」
我攥著手,看她轉身。千層鞋底走過傢鄉的石子路,青色的、藍色的、褐色的大的小的石頭在滾動,她慢慢走進這幅沒有燦爛風光的田園畫裡。
我就這樣站在路旁靜靜地等著,偶爾也想剝開糖紙,最終還是沒有。其實我並不喜歡吃甜食,隻是偶爾見她從包裡拿出一兩顆。
我無聊地找著天上的雲彩,可惜一片都沒找到,隻是看到不遠處升起瞭一縷縷炊煙。
好像有點餓瞭,剝開紙,把糖塞進瞭嘴裡。這種菠蘿味的糖相比於甜,其實更酸。
田野裡陸陸續續顯現瞭人影,對於路邊這個幹凈的小孩,一看就是從城裡來的,鄉下的小孩一個比一個皮,就算是新衣服玩瘋起來也是顧不上的。
其實小孩都是一樣的,幹凈隻是因為沒有瘋玩的小夥伴。
最先的人隻是好奇與詫異,隨著炊煙漸濃,歸傢的人多瞭起來,他們開始指指點點,大致在討論我是誰傢的孩子。
終於有人問我:「小孩兒,你哪的人?你傢大人呢?」
「我媽就快回來瞭。」我指指她過去的那片屋子。
「誰傢啊?」
「這兩年沒見過那邊……」
「是不是阮老三傢的?她閨女前些年不是回來過,說生瞭娃瞭嗎?還抱回來一回。」
是不是女的這方面記憶力都這麼好?尤其是年紀大的?
「抱回來第二天大軍他媽就走瞭,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還不是那個喪門星害的,大軍那麼大個,也不是說沒就沒瞭?說是犧牲,指不定怎麼就被克死的……」
「那不是還有個兒子?」有男人不服。
「呸!黃矮子,我看你就是瞅人傢漂亮,也不怕沒命去享!」頓瞭頓,聲音反而小瞭下來,頗有趁著這天陰沉的味道偷說些什麼的架勢,「帶個兒子回來第二天就把大軍老娘送走,說不定當年大軍他爸出的意外也是因為……」
「而且,兒子是不是大軍的還不一定呢……」
一群人打瞭個寒顫,但那女的卻越說越來勁瞭。
「不信是不是?看她那臉嬌滴滴的,嘴一挑,眼一瞇,是個男的魂都給勾瞭去,整個一狐貍精,這麼好的資本還能用來幹什麼?反正這些年熟人是一個都沒見過她在做什麼!」
他們說的我一句都聽不懂,但隱隱感覺與我有莫大關系,因為議論是從我指向那邊開始的。
「你也沒見著就敢這麼說?」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闖瞭進來。
「誰啊……」「媽……」
「謝大嘴,你男人在外面偷人有本事你去罵他啊?在這起哄起個一身勁,背後亂說話也不怕遭報應!」
姓謝的被戳到瞭痛腳,旁邊的人好像被提醒瞭似的,打量她的目光裡充斥著幸災樂禍,好像再說:「原來這邊還有一個啊!」
「我哪能跟你比啊,阮晴,最不要臉的應該是你吧?長著一張狐貍精的臉到處勾搭男人,明知道自己天煞孤星還到處害人,怎麼,被雷軍拋棄瞭就開始報復瞭?不知道你是有多毒,現在他們一傢死絕瞭你是不是得意得很?哦,忘瞭這邊還有個兒子,隨瞭大軍的姓,但是不是他的種還不一定呢,說不定啊,就是城裡哪個老男人的野種呢!該不會是跟郭建忠舊情復燃又勾搭在一塊給雷軍帶瞭綠帽子,然後雷軍和他老娘被你活活氣死的吧?」
謝大嘴著一番話噴的是酣暢淋漓,宛如大勝歸來,圍觀的則是目瞪狗呆。
我媽氣極反笑,反而拉著我掉頭就走。
「謝大嘴,我看你早就失心瘋瞭,懶得跟你一個瘋婆子動氣。」然後她又換瞭一副勸誡的語氣,「勸你們啊,少跟這個瘋婆子打交道,多說兩句話就不知道她背地裡給編排成什麼樣,最後鬧得全傢不得安寧,找罪受嗎?」
見我媽頭也不回地離開,謝大嘴氣急敗壞口不擇言:「阮晴,你個狐貍精,掃把星,喪門星,誰對你好誰不得好死,你兒子也遲早被你害死!」
「我命賤自有天收,你死瞭肯定下拔舌地獄。」她說完再也不回話,拉著我沉默著趕路。
我回頭看瞭一眼,謝大嘴還在那跳腳鼓噪,周邊已經散開趕著回傢吃飯的人群,以及跟在人群後踱步的土狗,在低氣壓下一切都顯得毫無生氣。
「餓瞭吧?」
我搖搖頭,雖然確實有點餓,但我知道這時候不應該再讓她操心。而且這時候她笑得很別扭。
「到傢瞭就做飯。」
一路上我們都沒再說話。
回瞭傢,她還是強打精神做瞭兩個菜,其中有我喜歡的西紅柿炒雞蛋,因為她做的這道菜,會把西紅柿去蒂、去皮,吃起來不會影響酸甜軟濡的口感。
飯桌上,我扒瞭半碗飯,見她碗裡的飯沒少幾口,心不在焉的樣子跟我上學時被同學欺負瞭回到傢後越想越氣時一個樣,我試探著問她:「媽,是不是有人欺負你瞭?」
「嗯……啊?」
「是不是因為她說你壞話?」
「算是吧。」她想瞭想還是點瞭點頭。
「媽,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人說你壞話瞭。」
我的這句話終於讓她雨過天晴,「雷雷真是長大瞭,那以後媽媽就靠你來保護瞭。」
「好!」
…………
「雷宇,這筆真好看,借我用用唄,試試什麼感覺?」
往常我通常不理睬他們,實在被煩得很瞭,最終還是會妥協。
「別這麼小氣嘛,你媽經常給你買好東西,她那麼漂亮,還那麼有錢,真是羨慕你啊,哈哈哈……」
昨天才萌生的想法觸電般湧上我的腦海,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別說瞭!阻止他!」
怎麼辦?
看著他的嘴還在那一張一合,我下意識就推瞭過去,閉嘴吧!
我並不憤怒,隻是沖動,讓他閉嘴就夠瞭。
在班級裡打架,很嚴重,嚴重到找傢長。
媽先是道歉,向老師、同學和同學傢長,然後問我為什麼打架。
班主任問的時候我沒說,她問的時候我也沒說。
最後,她隻有不斷道歉並保證回管好我,才告一段落。
回傢的路上,「雷雷,現在告訴媽媽,為什麼要打架?」
「因為他們借我東西,還說壞話。」
「什麼壞話?」
「記不得瞭。」
「那你怎麼知道是壞話呢?」
「我感覺他們說話的樣子跟昨天姓謝的那個女人好像。」
「那為什麼不找老師?不跟媽媽說?」
「我不想讓你難過,而且說過要保護媽媽的!」
到嘴邊的話被咽瞭下去,半晌才對我說:「以後不可以再打架瞭。」
「我知道瞭。」
我沒答應她以後不打架,因為我說過,我要保護她,但是又不能被她知道,也不能讓老師和同學知道。
學校裡,我努力扮演一個乖孩子,對他們不搭理、不去聽、不回應,但是我沒法不記住,放學後我會一件一件找回來。
疼歸疼,但是聽到「對不起」和「再也不敢瞭」就覺得一切都值瞭,臨瞭還不忘威脅一句,「就說是玩鬧,要是敢告狀,我就把你做的壞事都說出來!」
他們那一群,成績也是糟糕得可以,整日裡就偷雞摸狗,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瘦弱的優等生去欺負個高的差生?他們會信誰呢?
打架被我掩飾成瞭玩鬧,性格看起來更加「開朗」,成績一直處在上遊,成瞭「別人傢的孩子」,暗裡卻笨拙而堅定守護著剛剛綻放的萌芽。
*** *** ***
「怎麼瞭?」
「啊?」被打斷回憶,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媽以為我還在糾結剛才的事,反而用她的「阮」言「阮」語安慰我:「媽已經說瞭不怪你瞭,真的不怪你,反而還要感謝兒子在保護媽媽,媽很感動,我傢雷雷真的長大瞭。」
人如其名,阮晴的性格又「軟」又樂觀,對於我,或許是因為不完整的傢,她總是給我雙倍的溫柔,甚至早已經溢出。
「長大瞭也是你兒子啊。」每當她擺出這幅「老母慈祥」的樣子,雖然她一點都不老,反而很年輕,還是感覺渾身上下都莫名的舒坦。
「是啊。」她笑到瞇起瞭眼睛,發出瞭滿意的嘆息,還沒吃飯就讓人感覺吃飽瞭一樣滿足,「能保護媽媽的兒子呢!」
眼波流轉,她用手支起下巴面:「媽今天很高興,兒子想要什麼獎勵呢?」
「啊啊啊?保護媽媽不是兒子應該做的嗎?你沒生氣就好。」
「但是媽被兒子感動到瞭,想給兒子獎勵怎麼辦呢?再不快點可能就沒瞭哦?」
我確信看到一抹光從她的眼角漏瞭出來,一下就把我晃得失明。
這語氣,這神態,讓我一下就沉溺其中,脫口說出瞭心裡話:「媽,我能再好好抱抱你嗎?」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這麼簡單的要求嗎?」
「不是,是小時候那種……」我的眼睛從平視慢慢往下,「自從我長大瞭,媽你就從來沒抱過我瞭。」
本來她還有點緊張,畢竟我也快跟她一般高瞭,但是聽到我的話卻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快步走到我跟前,有些急促地抱住瞭我。
我靠在她的胸前,想起小時候的樣子,但終究已經長高瞭不少,沒敢再動,隻是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我知道,因為兒子長大瞭,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瞭。」
「雷雷,對不起,媽也不想這樣……」
「那以後……」
「你永遠都是媽的好兒子……」
我想我知道她的意思瞭。
我仰頭湊到她優美的鵝頸上又是「啵」的一聲。
「癢……」她把我抱得更緊瞭。
突然感到有點難受,沉甸甸的雙份「母愛」壓得我險些喘不過氣。
「媽,你……」
「怎麼瞭?」她松手臂看著我一臉疑惑。
我卻不太好意思:「媽你壓到我瞭……」
她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後瞬間紅瞭臉說不出話。
為瞭化解尷尬我隻得硬著頭皮解釋:「媽,對不起,我……」
「吃飯!」她輕輕推開我回到桌對面,若無其事地夾起瞭菜。
「哦。」雖然不是很懂,但也明白那個地方對女性應該是很重要的吧?
偷瞧對面一眼,發現她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果然沒法當做沒發生過。
「看什麼?吃飯!」明明都沒正臉對我,怎麼能發現我在看她的。
看來不轉移一下話題,剛那事兒是翻不過去瞭。
「媽,跟你商量一下,以後我放學能不能回來遲一點。」
「為什麼?」
「學校要成立田徑隊,我要是入選瞭下午放學後要參加訓練。」
她想瞭想,問出瞭所有傢長都會擔心的問題:「會不會耽誤學習?」
「媽你放心吧,現在學的東西都挺簡單的,而且中考有體育項目,要是再拿獎瞭說不定還能加分,而且大部分高中都招體育特長生,再說還能鍛煉身體,沒問題的!」
這幾條我反復想瞭一個月,從開學一個月學校出通知的時候就打算說服她瞭。
她想瞭一想,實在找不出反對的理由,再看我信誓旦旦的樣子,終於點頭同意。
「但是不能太晚瞭知道嗎?」
「最遲一個小時,媽你放心吧。」
「嗯,好。」
其實我隻說瞭一半,田徑隊裡其實有一個小組教的是散打,由於人數不多幹脆就合並到田徑隊裡統一管理,平時訓練大都跟田徑隊一起,隻是每晚放學後會做一些特定鍛煉,周末教導專業內容。
我的打算就是進散打隊,怕她不同意就沒全說,鍛煉身體可以,但是學校怎麼能教學生打架呢?
第一周的訓練於我而言格外的輕松,一方面是初一的學生還在發育當中,強度和要求並不高,另一方面好歹也是在小學裡練過的,追著人攆一路已成瞭傢常便飯。
可能這一屆學員裡我比較突出,老師把去哪個項目的選擇權利交給瞭我,我毫不猶豫地選擇瞭散打。
分配結束,我意外發現散打的隊伍裡竟然有一個女生,而且還是跟我一個班的。叫周婷婷,跟我差不多高,長相英氣,紮著馬尾辮,純白的短袖和黑色運動褲,鞋子也是白色帶點粉,第一眼看上去感覺挺清爽的女孩。
我和她並不熟,我和所有女生都不熟。
盡管已經過去瞭半個學期,能跟我說上話的人也是寥寥無幾,相比其他男生已經到瞭開始對異性懵懂的階段,我卻毫無這方面的想法,畢竟有媽媽就夠瞭。她總能回答我千奇百怪的問題,在我喊她的時候及時地回應我,除瞭我上課的時候她總是在傢,讓我處於她的視線當中,不懂的她會教,犯錯瞭也會溫柔地包容,還總跟我打鬧。
小時候每次把我逗到生氣,我都會抓著她的耳朵,或者捏著她的鼻子和臉頰,直到她再把我哄笑。
她最愛的就是當我要抱她時跟我繞圈讓我夠不著,我一開始停下她就會張開手靠近狀作要抱我,等我迎上去她又會跑開,幾次三番我就會賭氣坐下或者委屈到哭,這時候她才將我摟緊懷裡輕聲安慰:「雷雷別生氣瞭,媽媽跟你玩呢,不生氣瞭好不好?」每次都會生氣,但又不爭氣地原諒她。
類似幼稚的遊戲經常重復,但母子間卻樂此不疲。
解散前老師宣佈下一周平時照常訓練,周六下午到學校操場集合。
第二周,老師先是示范瞭一個側踢的動作,然後讓我們每天鍛煉結束後練習側壓腿和下腰,兩兩相對練習。
由於是同班,周婷婷自然找我做搭檔。兩手搭在對方肩膀,雙腿叉立,上半身筆直,彎腰前傾,等看到她的馬尾時,我的腰已經彎不下去瞭,不得不說,女生的身體柔韌性就是好。
周婷婷抬起頭,和我面面相對,一邊用力下壓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邊故作輕松地說:「繼續往下壓呀,這就不行瞭嗎?」
男人怎麼能說不行?雖然不理解這句話什麼意思,但是莫名感到尊嚴受到瞭挑釁。
我沒吭聲,緊盯著身下的草地,全身心地努力下壓身體。
壓完身體做瞭一遍舒展動作,今天的訓練就結束瞭,我扶著後腰走回瞭傢。
「媽,我回來瞭。」
「回來瞭,怎麼瞭這是?」她被我齜牙咧嘴的表情弄的一頓。
「沒事,訓練的時候弄的,就跟拉韌帶一樣,就第一次會疼,後面習慣就好瞭。」
「那晚上媽給你揉揉。」
「謝謝媽。」
睡覺前,我趴在床上,讓她冰涼的一雙小手按在瞭我的後腰,指尖傳來的觸感並不十分光滑,帶著些許的粗糙,是為瞭照顧我才這樣的嗎?
她手上傳來的力道並不輕,而且還帶有節奏。手指和手掌傳來的觸感和令肌肉放松的手法讓我舒服得直哼哼。
「舒服……媽你真好……」
她隻是笑笑沒說話。
過瞭一會兒,我都快要睡著瞭,感覺一隻手從後腰順著脊背撫摸著我的頭臉。
「好困,媽,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我抓住她在我頭發上反復摩挲的手,迷迷糊糊地問道。
她的手慢慢抽走,我緩緩恢復一絲清醒。我真是什麼都敢說,多大人瞭還要跟媽睡,真是……
她應該回房睡瞭吧,好困……
迷蒙之間我感覺一副柔軟的軀體從面前包圍瞭我,撲面而來呼吸的香氣表明瞭她的身份。
「媽,你來啦?」語氣帶著一絲驚喜和不確定,我覺得自己在做夢。
「嗯,睡吧。」
「嗯。」我習慣性地往前靠,想要像小時候一樣把自己整個塞進她的懷裡,磨蹭她的脖頸,感受她的呼吸安然入睡,卻沒想到我已能環住她的整個腰身,而她下巴與胸脯間的小窩也不再容得下我逐漸長開的面龐,扭瞭好久也沒找到記憶中熟悉的感覺,直到她把我按在胸口,聞到令人心安的香味我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時身旁已沒瞭人影,但是旁邊的枕頭和被子都有被人睡過的痕跡,告訴我昨晚不是做夢。
開門卻看到對面的房門開瞭,她也剛換好衣服出來。
依然是純黑的平跟女式皮鞋和肉色淺襪,一身淺紫色過膝束腰連衣裙,頭發清爽地紮在腦後,露出一段纖細雪白的脖頸。這時候如果配一串項鏈會更好看,但她從來不帶任何首飾,包括戒指、手鏈、項鏈、耳環之類的,紮頭發用的也是簡單的掛飾,不染指甲也不留長,頭發從不披散。
「媽,昨晚……」
「昨晚你睡覺不老實,拱來拱去的,小時候可不這樣。」
「啊?」對於媽昨晚上床以後的事情我是真記不得瞭,「媽,對不起……」
「早知道就不帶你睡瞭。」她笑著嗔怪我一句,白瞭我一眼後去換鞋上班瞭,「媽上班瞭,你快點洗漱,早飯想吃什麼自己買,上學別遲到瞭。」
「我知道瞭。」
放學後,操場上。
「雷宇,你腰沒事吧?昨天走的時候看你不太好的樣子。」
還不是拜你所賜?
我也就心裡想想,雖然我沒什麼朋友,但不代表什麼都不懂,又不是仇人,當然不會說這話噎人。
「沒事。謝謝關心。」竟然被她看到瞭,有點丟臉。不過當時確實很疼啊。
「不用謝,畢竟也有我的原因……」說著竟有點不好意思,「班上的女生其實一直都有在討論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是為瞭表達歉意,她主動挑起瞭話題。
「哦?」
「她們都覺得你是那種十分驕傲對誰都不屑一顧的性格。」
「為什麼這麼說?」或許是因為她那一身幹凈利落的打扮風格像極瞭阮晴,我並不焦躁於與她聊天。
「平時你都不怎麼跟人說話,回答的時候也就幾個字而已,而且你長得比較高,有時候看人的眼神讓人有點害怕……」
「有嗎?」
「就像有人要搶你東西一樣。」
「哦,其實沒有啦。」我罕見地解釋瞭一句,然而這事兒是真的。
「還有……」
「還有?」我的表現就這麼差勁嗎?雖然我不太跟人打交道,但不代表就不在意個人形象啊!
她被我嚇瞭一跳,急忙道:「不是你,是黎峰說的,他說你對熟人其實蠻好的,基本上有求必應。」
「哪,哪有……」當面被人這麼誇贊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他說你經常借他抄作業,出去玩的時候幫他出謀劃策,甚至還幫他打過架。」
「那實在是他太煩瞭,作業不給他能煩死人,而且那小子品味不太行,玩遊戲基本隻看宣傳片,再說同班同學被外校的欺負怎麼可能不幫忙?」這混蛋,這種事都拿出來炫耀,被老師知道任何一個都會出事的啊!
學校往西的大路上有另外一座初中,不過招的都是成績不太好學生和學費低的農民工子女,具體什麼情況也沒瞭解過,不過聽說裡面的學生良莠不齊,風氣很不好,所以有不少同學回傢都會繞路,黎峰傢離我傢不遠,他老爸有礦,穿戴用的自然貴氣,開學從那邊走被勒索,按我的脾氣肯定不會妥協,那個人知道我們是附近那所初中的,見反抗激烈也不想把事情弄大,所以都沒動手就罵罵咧咧離開瞭。
「這樣啊,那也很好啊。」
是指我跟黎峰關系嗎?那肯定比普通同學更好。
「來,下腰,今天再好好練練。」我沒再回話,開始認真訓練。
「好!」
今天才第二天,當然沒那麼快適應,雖然不會像昨天那樣痛不欲生,但腰酸背痛還是免不瞭的。
回到傢,想讓她再幫我按按,畢竟挺舒服的,但是又怕她不高興,都說瞭我睡覺不老實,一時間左右為難。
「怎麼瞭?」她見我這幅糾結的樣子,主動問我。
「媽,那個……今晚能不能再給我按按?」
臉皮和享受,我最終還是選擇瞭後者,兒子在媽面前還要什麼臉?
她松瞭一口氣,道:「還以為什麼事呢,這有什麼不好說的?」
「你早上不是說不帶我睡瞭嗎?」
「給你按就一定要帶你睡嗎?還是說……」
欸?對啊!明明是兩件事啊?
「其實兒子想跟媽睡,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她朝我得意地笑著,仿佛在嘲笑早已看出我笨拙的計倆。
我震驚瞭,自己都沒發現,難道我真是這麼想的?
不是,隻是昨晚記得按完以後就睡一塊兒瞭,其他什麼都不記得,自然而然兩件事就變成瞭一件事。這時候還能怎麼解釋?說我不想嗎?
那我還是不解釋瞭,不要臉就不要臉吧。
「媽……」
「好瞭,吃完快去洗澡。」
我知道她同意瞭,雖然忍住瞭沒有發出歡呼,但還是不由自主加快瞭吃飯的速度。
「我吃完瞭!」我擱下碗就風風火火沖進瞭浴室。
洗完澡出來,見她還在收拾桌子,我趕緊過去幫忙:「媽,我來洗碗,我來。」
「急什麼,真是的。」她實在不明白這麼簡單的事怎麼能讓我高興成這樣。
「嘿嘿……」我隻是報以傻笑。
等她推開房門我早已在床上趴好,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我就像到點的鬧鐘回頭喊道:「媽!」
「一天到晚一驚一乍的~」
話音沒落,我一個挺身拽下瞭短袖,露出瞭精瘦結實的胳膊和後背,惹得她在我背上「pia」地拍瞭一巴掌。
「沒個正形!」她笑罵一聲,接著按瞭起來。
昨晚身上實在難受得緊隻顧著自己放松,沒註意到過幾分鐘她就已經微微喘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我翻身躺在床上望著她:「媽,其實今天不是很累就不用繼續按瞭。」
她本來全神貫註地按壓,沒想到我的翻身讓她一下按在我的胸腹,我怕癢的很,尤其是腰肋,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停止她繼續按下去,笑道:「癢!」
她沒想到我的反應那麼大,掙瞭一下卻掙不開,反而被捏得更緊瞭:「好瞭,放開~」
放松下來我才發現按在我肚子上的雙手手心溫度出奇得高,忍不住把手覆蓋在她的手背往下揉動瞭兩下,一種溫暖的感覺直擊心房,讓我想要把手拉到眼前來。
正在這時溫暖卻被抽走瞭,我抬眼望去,迎面而來的卻是一片暈紅的臉頰和嗔怪的眼神:「都這麼大瞭還鬧……」說完就急匆匆出去瞭。
房門關上的時候我不禁懊惱起來,怎麼就管不住這手呢?唉,睡吧。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又開瞭,沒開燈,隻看到一道曼妙的人影帶著熟悉的香味躺到瞭身旁。
「媽,你……」
我還沒開口就被打斷:「別說話瞭,睡吧。」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瞭一聲,卻沒瞭睡意,暗暗打量起她來。
皎潔的月光透過紗窗照射在她的小腿,往上越來越暗,到瞭上半身已隻能看到身體模糊的輪廓,但依然能看到她側身時起伏的曲線,平時都沒發現她的身材竟然這麼好,即使是生瞭我腰身也沒有變形。
正當腦海裡的想法開始不著邊際時,感覺有人在摸索我的耳朵和眉毛,我抬起手蓋在她的手背,把臉龐湊到她的手心。
「媽~」我喊瞭一聲,卻沒什麼想說的,就隻是想喊一聲她。
「唉……」她微不可聞地嘆瞭一口氣,吹到我的臉上有些發癢。
我在她手心蹭瞭蹭,又喊瞭一聲:「媽~」
「已經長這麼大瞭啊!」她的語氣充滿瞭溺愛,手掌在我臉上摩挲著,「小的時候臉還沒有巴掌大,晚上睡覺非要在媽身上爬來爬去,直到累瞭才睡覺,不陪你就鬧,一眨眼都過瞭這麼久瞭……」
「再大都是你兒子。」
「等到你念完書瞭,能自己養活自己瞭,到時候媽也老瞭,你就一個人過,偶爾來看看媽就好瞭。」
「誰說的,媽永遠也不會老,而且我一輩子都跟你住一塊!」
「哪有人不老的……」
「這個還真有!」我信誓旦旦地說。
「誰啊?」
「仙女!」看她就要生氣,我連忙補上一句:「還有媽!」
「你……」盡管已經努力裝作生氣的樣子,但輕笑聲還是出賣瞭她的好心情,「哪有人不老的!」
「你生我都已經13年瞭,不是一點都沒變老,還越來越漂亮瞭,小學時候同學都羨慕我媽這麼年輕好看。」
「但是再過十年二十年呢……」
「你就是老瞭也好看!」
「行瞭,人沒多大就這麼貧……」
「我說的是事實嘛~」
「好瞭,明天還要上學,睡覺瞭。」
「嗯。」我習慣性地抵在她的肩膀,熟悉的香味和柔軟與溫熱的觸感襲來,心中無比安寧。
「媽,我一輩子都跟你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