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意走的時候沒看見勤哥兒,李長臨一副不大在意的樣子,唐文緒和李氏頗為納罕,隻有李知意知道為什麼。
侯府的馬車遠去瞭,李府靠街的墻頭才冒出一個人頭,正是勤哥兒。
勤哥兒手腳並用,扒在墻上,努力探著頭,想多看那遠去的馬車幾眼。
“少……少爺……”
勤哥兒頗不耐煩:“吵什麼!”
小廝果然噤聲。
直到馬車看不見影兒,勤哥兒才沖底下小廝道:“快接我下去,要遲瞭。”
“上哪去?”
自傢老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勤哥兒嚇得差點兒直直從墻上摔下來,他麻溜跳下來,瞪瞭眼觀鼻鼻觀心的小廝一眼。
李長臨冷眼看著自己的小兒子走到自己面前,等著他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爹,我沒要去哪兒,我是急著回去溫書呢!”
李長臨哼瞭一聲:“要練字便去書房,怎的還在這裡爬墻,像什麼樣子!”
“這不是想看看阿姐麼”
見李長臨皺著眉,勤哥兒低下頭,嘟囔瞭一句:“我不喜歡那宣武侯……”
李長臨半晌無語,終是虎著臉訓他:“胡鬧!便是再不喜歡,那也是你姐姐的丈夫,下次再如此隨心所欲沒規矩……”
“不就是去洛州麼,我去就是瞭。”
“你說什麼?”在朝廷上能一句頂人十句的李尚書頭一回懷疑起瞭自己的聽力,直到走到書房,坐下來,接過熱茶,李長臨這才認真地將自己的兒子審視瞭一遍。
但他左瞧瞧右看看,平日就熱衷上房揭瓦的便宜兒子怎麼看也不像開竅瞭的樣子。
奇瞭怪瞭。
他喝瞭杯茶給自己壓壓驚:“說說,為何忽然想回洛州。”
勤哥兒神色認真:“孩兒想去涽陽書院,爹爹曾在那裡求學,孩兒也想去。”涽陽書院久負盛名,當朝許多高官都曾在涽陽書院待過,每年狀元、探花、榜眼產量更是各州大書院之首,是洛州的名牌之一。
有瞭方才的鋪墊,李長臨這一次倒是淡定瞭下來:“涽陽書院難進是出瞭名的,你若是想靠爹的關系,那便歇瞭這個心思罷。”
勤哥兒臉一紅,他確實有過這個想法,不過很快就打消瞭。他已經在姐姐面前放下瞭狠話,下一回再見時一定要讓她刮目相看,所以他方才沒好意思露臉,隻能爬墻。
勤哥兒頗為硬氣道:“不用爹說,孩兒也不會的。”
那廂李長臨還在驚異於自己兒子的突然開竅,那廂宣武侯府的馬車上正是一片沉默。
李知意閉著眼睛假寐,以躲避對面那人的視線。昨夜沖動之下的一番試探,沒能得到他正面的回應,李知意後來想想,這個問題還是比較尷尬的,好像怨女質問薄情的丈夫自己在對方心中重要否?還好唐文緒並沒有回她,兩個人第一次這麼有默契的把話題掐斷瞭。
“夫人昨夜也沒睡好嗎?”雖然一晚上沒睡,此刻的唐文緒精神依然不錯,臉上一點疲態也沒有,大半是‘朝暮’的功勞,也脫不開他本身體質耐折騰。
李知意心下詫異,不知唐文緒又提起昨晚來做什麼,隻謹慎地道:“尚可”
“夫人那茶著實不錯,雁西的將領們常常通宵達旦,精神不濟效率低微,夫人不如將此茶獻出,為雁西造福。”
原來打的是茶葉的主意……他莫不是以為,經過昨晚,她會懊悔惶恐,趁機提一些要求她便滿口答應吧。
然而,她並不想就這麼輕易隨瞭他的意。
她很賢淑地開瞭口:“侯爺既然開瞭這口,妾身焉能不從。”
唐文緒笑瞭:“夫人甚識時務。”
他笑意未退,李知意又道“隻是——”
“此種茶樹培養困難,產量極低,妾身手頭的也不過一斤六兩,都是洛州送來的,侯爺若是需要盡管拿去便是。”
多的,你自己想辦法去洛州找去吧,看李傢肯不肯把秘訣給你。
唐文緒原本對‘暮朝’也沒什麼執念,他就是試探一下,現在一看,他的夫人倒是底氣十足,一點沒上套,更不怕令他失望。
她的底氣何來?莫非是篤信他得依靠李傢?唐文緒默默否瞭這個答案 ,若是如此,那昨晚她也不會說出那句話瞭。顯然她也察覺出來,他對於他們李傢,真的不在乎。
虛張聲勢?破罐破摔?唐文緒興味越來越濃。
唐文緒覺得,他好像第一次認識面前這個已經嫁給他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