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雲鬢-第二十六章 夜會龍女- 完结

作品:繡衣雲鬢|作者:花间浪子|分类:武侠小说|更新:2023-12-20 16:31:15|字数:12175

  山路寬大平坦,離去的群豪,仍在絡繹下山,大傢談論的話題,俱是如何前去星子山。江天濤無心聽群豪說些什麼,沿著來時路徑,飛馬趕回客店,備好小青,交待好花馬,逕自奔出鎮來。

  這時,風和日麗,恰是正午,江天濤匆匆就道,一心想著如何盡快趕回九宮堡。到達雲夢城,酒樓茶肆間,果然盛傳著星子山舉行龍首大會的事。江天濤出南關,奔孝感,出城不久,身後突然劃空射來一支響箭。回頭一看,隻見三匹快馬,狂馳如飛,馬上一個老者,兩名壯漢,不停地揮鞭打著馬股,正急急向這面追來。

  馬上老者一見江天濤回頭,立即揮臂高呼道:“江少堡主請停馬。”

  江天濤一聽,隻得勒韁收馬,停在路邊。隻見馬上老者,霜眉虎目,方口銀須,身穿一襲灰衫,徒手末攜兵刃,面色紅潤,目光炯炯,一望而知是個武功根基不俗的老人。其餘兩位壯漢,同著一式灰色勁裝,各別佩有兵器,一個手中提著長弓,一個身後背著鴿籠。

  打量間,三匹快馬已奔至近前。馬上灰衣老者,即在馬上一抱拳,謙和有禮地道:“三釵幫雲夢分舵主田禮煜參見少堡主。”

  江天濤一聽三釵幫,不由劍眉微蹙,但見對方謙恭有禮,也急忙拱手含笑問:“原來是田舵主,不知三位飛馬追來,有何教益?”

  佈衣老者田禮煜,馬上欠身道:“昨夜奉總統領面諭,偵察貴堡畏罪潛逃的毒娘子……”

  江天濤一聽毒娘子,精神頓時一振,不由脫口道:“可是有瞭消息?”

  灰衣老者田禮煜,欠身回答道:“正午時分接到京山分舵的飛鴿通報,據說貴堡毒娘子辰已之間,曾在京山城內購物,之後,出南關,似是去瞭天門縣……”

  江天濤不由焦急地問:“貴幫天門分舵可有通報。”

  灰衣老者田禮煜微搖頭道:“天門方面的通報,要由京山的訊鴿轉達,所以沒有這麼快,如果毒娘子奔瞭應城或內方山,通報要待定更時分才可到達。”

  江天濤一聽,心中愈加焦急,不由懊惱地問:“請問田舵主,在下是否應該即奔天門?”

  灰衣老者田禮煜毫不遲疑地道:“少堡主可逕奔天門,不過,沿途請多與本幫的眼線弟兄聯絡,因為總統領聞訊已經趕往京山瞭。”

  江天濤急忙拱手,感激地道:“多謝田舵主見告,在下即刻前去天門。”說罷撥馬,放韁前馳,身後傳來灰衣老者的祝福聲。

  江天濤揮手說瞭聲珍重,小青已經放蹄如飛。原定去孝感,如今轉奔應城,先是奔正東,如今卻是西南。江天濤坐在飛馳的寶馬上想,得馬上趕到天門,這次遇到毒娘子,絕不再放過這個賤人。想到灰衣老者田禮煜的轉告消息,心中暗暗感激皇甫香,對她放走毒娘子的氣忿,頓時全消。

  他以昨夜皇甫香在室內流淚,想必是感到放走瞭毒娘子的關系重大而慚愧,是以才星夜下山:傳令各舵,急急追尋毒娘子。想到她聞訊趕往京山,也許會繼續趕赴天山。由於一心想著捉住毒娘子,加之距離龍首大會的會期尚遠,因而暫時將赴會的事拋在腦後。

  到達應城東關外,已是二更過後瞭。街上一片昏黑,僅一兩傢夜食店尚有燈光。為瞭得到更確切的消息,他必須找到三釵幫在應城的分舵問一問。於是,就在一傢懸著紗燈的夜店門前停下馬來。坐在門下打瞌的店夥,一聽到馬蹄聲,立即由長凳上一躍而起,滿面笑嘻嘻地接過馬匹。

  江天濤將小青交給店夥立即吩咐道:“先將馬匹上料,再為在下準備一客酒菜,去城內辦些瑣事,立刻就回來。”

  店夥聽得一愣,立即解釋道:“爺,現在三更已過,城門早已關瞭,爺您怎麼……”說話之間,目光突然觸及江天濤懸在腰間的麗星劍,知道這不是一位普通公子爺,因而以下的話住口不說瞭。

  但江天濤卻壓低聲音道:“請問小二哥,可知三釵幫的應城分舵位置在什麼地方?”

  店小二聽得面色一變,連連搖頭,道:“小的不知道,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江天濤知道店小二誤以為他是前來挑釁,尋事報仇的江湖人物,不覺莞爾笑瞭,正待再問,驀聞帳房內響起一個洪亮聲音:“閣下要找三釵幫的應城分舵,不需進城,由此穿過對街,即見百十丈外有一座精舍院落,那就是瞭。”

  江天濤循聲一看,隻見帳房內,油燈一亮,燈光十分昏暗,一個身穿藍佈勁裝的修偉壯漢,正在把壺獨酌,因而斷定他是一個來吃夜宵的人。於是,急忙拱手含笑,道:“多謝閣下指路。”

  修偉壯漢,放下手中酒杯,也抱拳道:“好說好說,不用客氣。”

  江天濤走出店門,大街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為瞭節省時間,騰身飛上房面,舉目一看,百十丈外,果然有一座精舍院落。隻見院落中,屋影幢幢,尚有不少處亮著燈光。於是,身形微動,疾進如飛,逕向精舍院落馳去。

  前進中,凝目細看,精院圍繞一簇修竹,黑漆門樓,五層石階,左右各有一座石獅子。門簷下懸著四盞防風紗燈,三個藍衣壯漢,正坐在門樓下交談,氣氛嚴肅,神情謹慎,似是發生瞭什麼大事情。打量間,已至門樓前不遠,立即收住身勢,大步同門前走去。走近七八丈內,立被三個藍衣大漢發現,紛紛起身迎下階來。

  江天濤首先一拱手,謙和地道:“煩請通報貴舵主,就說幕阜山九宮堡,少堡主江天濤求見。”

  三個藍衣大漢一聽,躬身齊聲應是,其中一人,急忙轉身,如飛奔進門樓內,其餘兩人,則恭謹肅立相陪。江天濤趁大漢通訊之際,遊目一看,發覺院落不大,房屋最多三十餘間,但建築得堪稱美輪美奐。打量完畢,進內通報的大漢,仍末見出來。

  江天濤覺得情形有點不太對勁,特向兩個大漢,謙和地問:“貴分舵主是哪一位?”

  其中一人,恭聲回答說:“是新近由總壇派來的一位優秀女香主蔡秀琴……”

  江天濤曾以衛明身分拜山,因而最不願與東梁山總壇的人會面,尤其是女香主,於是心中一動,立即改口道:“請問今天舵上可有天門方面的訊鴿?”

  另一個大漢恭聲道:“訊鴿是有,是不是天門舵上,小的就不知瞭。”

  江天濤一聽,既焦急,又失望,心中一動,突然改變話題道:“貴幫的總統領皇甫姑娘,今天可來舵上?”

  兩個大漢一聽總統領,同時肅立恭聲道:“今天總統領沒來,倒是總督察現在舵上。”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頓時感覺情形不妙,難怪進內通報的大漢至今尚末出來,原來彩虹龍女正在裡面。想到和鄧麗珠夜探棲鳳宮,以及彩虹龍女親率龍宮湖的船隊追擊的事,覺得這時還是不要見彩虹龍女的好。心念至此,立即拱手道:“原來三釵幫總督察在舵上,想必有要事正在磋商,在下稍時再來。”說罷轉身,不待兩個大漢發話,展開輕功,直奔東街,越過一片房面,逕自轉回客店。

  店火一見江天濤,立即含笑迎瞭過來。江天濤斷定彩虹龍女定會尾隨追來,因而一進店門,見迎來的店夥,催促道:“決去備馬來。”

  店夥聽得一愣,接著舉手一指左廂房,道:“爺,你的酒菜。”

  江天濤的確有些餓瞭,於是點瞭點頭,急步走進左廂房內。房內油燈一盞,桌上早已擺好瞭一客酒菜。他一面匆匆進食,一面希望店夥盡快將小青拉來。就在他進餐將畢之際,驀聞店外傳來一個女子的問話聲音。

  “這是誰的馬匹?”

  店夥恭謹地聲音道:“是一位公子爺的馬。”

  江天濤一聽,心知要糟,這女子的聲音,雖不似彩虹龍女,他斷定必是三釵幫應城分舵上的人。驀聞那女子沉聲命令道:“將馬交給我好瞭。”

  江天濤心中一驚,倏然由椅上立起來,心想:馬匹絕不能讓他們拉去。心念間,早已急步走出門外,同時,聽到店夥的囁嚅聲音。驀聞一個壯漢聲音,怒聲道:“要你給我就給我,嚕嚷!”

  江天濤一聽,這聲音倒有些熟悉。於是,急步走至院中一看,隻見一個年約二十六七歲的綠衣少婦,率領著兩名勁裝背劍少女,已走進店門。鞍巒齊全的小青,拉在一個藍衣大漢手中,正是方才來時在帳房飲酒指路的那個修偉壯漢。

  江天濤看罷,頓時大悟,藍衣壯漢原來是三釵幫應城分舵上的眼線弟兄。再看綠衣少婦,柳眉杏眼,粉面腮桃,直挺的鼻子,薄薄的櫻唇,一望而知是個機智善辯的女人。打量間,綠衣少婦已來至院中。

  江天濤氣他們扣留馬匹,俊面上略帶慍色,左手撫著腰間的麗星劍,朗目冷冷地望著綠衣少婦,同時淡淡地道:“姑娘可是蔡秀琴蔡舵主?”

  綠衣少婦身形末停,微一頷首,也淡淡地道:“不錯,正是小女子,閣下可是江少堡主?”

  江天濤故意冷冷一笑道:“在下看姑娘極為面熟,姑娘何必明知而故問?”

  綠衣少婦蔡秀琴一聽,立即明媚地咯咯一笑,接著不解地道:“少堡主偽名前去拜山,身為貴賓,高居上座,怎的會註意到小女子的面貌?”

  江天濤俊面一紅,認為蔡秀琴問得輕挑,但又不便令她難堪,隻得淡淡一笑,道:“在下入山之時,對貴幫香主以上的首領人物,自是要格外註意,以便而後行事方便,是以覺得姑娘有些面善。”

  蔡秀琴走至江天濤面前,柳眉一蹙,忍笑不解地道:“可是,少堡主怎知小女子的名字叫蔡秀琴呢?”

  江天濤有心實說,又怕她羞惱成怒,因而失去向她探聽天門方面有無訊鴿的機會。因而,朗聲一笑,道:“姑娘身為一舵之主,領袖一縣幫眾,誰人不知,何人不曉?”說此一頓,突然斂笑問:“姑娘率眾前來,扣留在下馬匹,不知有何教益。”

  蔡秀琴咯咯一笑,道:“少堡主你真是貴人多忘事,眨眼之間就忘瞭,方才你不是還前去找我嗎?”

  江天濤俊面一紅,立即肅手道:“如此請姑娘房內坐。”

  蔡秀琴立即搖搖頭,道:“舵上尚有要事待辦,小女子不便在此久待,有話就請少堡主快些說。”

  江天濤覺得蔡秀琴言語輕挑,對事兒戲,不由暗暗生氣,但為瞭探聽天門方面的消息,隻得耐著性子問:“請問姑娘,天門方面可有訊鴿?”

  蔡秀零立即頷首道:“有,已經是第三支瞭,方才少堡主前去時,正有一支由天門飛來的訊鴿,看瞭看上面的消息,所以沒有及時出迎……”

  江天濤一聽,心中又喜又悔,不由興奮地急聲道:“訊鴿上面怎麼說?”

  蔡秀琴柳眉一蹙,故意刁難地問:“少堡主問的是哪一方面的消息?”

  江天濤聽得一愣,不由正色道:“自然是本堡畏罪潛逃的毒娘子……”

  蔡秀琴末待江天濤說完,輕噢瞭一聲,淡淡地道:“非常抱歉,這是本幫的高級機密,恕小女子無這麼大的權利奉告。”

  江天濤一聽,頓時大怒,但他仍強自捺著怒火,沉聲道:“誰才有見告的權利?”

  蔡秀琴神秘地一笑,學著江天濤的話,笑著道:“少堡主是聰明人,何須明知而故問?”

  江天濤一聽,恍然大悟,原來蔡秀琴是受瞭彩虹龍女的差使而來,為瞭避免誤會加深,為瞭知道毒娘子的確實消息,免得明日再跑一趟天門,隻得毅然沉聲道:“好,在下隨你去見蕭姑娘。”

  蔡秀琴一聽,立即明媚地笑瞭,接著聲贊道:“這才是明智之舉。”說罷,轉身對兩個背劍少女,吩咐道:“快去稟報總督察,就說江少堡主隨後就到。”

  兩個侍女,恭聲應是,轉身如飛走瞭。江天濤跟著蔡秀琴,逕向店門走去,舉步一看,小青早被大漢拉走瞭,同時,發現其他房門內的客人,正在向他們探頭探腦。走出店門,大街上愈顯得冷冷清清,那輪特別明亮的圓月,高掛中空,灑著清麗的光輝,照著他們並肩前進的身影。但是,在對街房面上的暗影中,卻有一對閃爍的眼睛,似是暗窺兩人的行動。

  蔡秀琴似是不願超越房面走捷徑,因而,沿著街道,直向街口走去。江天濤雖然心急早些看到彩虹龍女,但蔡秀琴沿著街走,也隻得耐著性子跟著前進。驀聞蔡秀琴,以似有所悟的口吻道:“少堡主,風聞你曾和一位美麗絕色的紅衣少女,去探章樂花的棲鳳宮?”

  江天濤已經明白瞭蔡秀琴的一言一行,皆是受瞭彩虹龍女蕭湘珍的指示,因而,淡淡地道:“不錯。”

  蔡秀琴故意略微遲疑,又問:“那位美艷的姑娘是誰?”

  江天濤冷冷地道:“飛蛟鄧正桐鄧前輩的唯一愛女,鄧麗珠姑娘。”

  蔡秀零立即不解地問:“那位姑娘呢?”

  江天濤已知蔡秀琴的心意,隻得避重就輕地道:“他們因事去瞭洞庭湖,我們中途就分手瞭。”蔡秀琴會意地噢瞭一聲,同時點瞭點頭。

  這時,已到十字街口,兩人折身走向南街。蔡秀琴故意胰瞭一聲,以驚異地口吻道:“少堡主,本幫弟兄們,正盛傳少堡主和我傢總統領的事呢。”

  江天濤聽得一愣,也不禁迷惑地道:“什麼事?”

  蔡秀琴神秘地一笑,故意問:“少堡主真的不知?”

  江天濤立即正色道:“當然不知。”

  蔡秀琴依然笑著道:“就是總統領傳令江南各分舵,嚴密註意貴堡毒娘子的事。”

  江天濤一聽,不由冷冷地笑瞭。蔡秀琴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驚異地望著江天濤。江天濤故意忿聲道:“如果沒有貴幫總統領從中阻撓,賤婢毒娘子早已押回九宮堡瞭。”

  蔡秀琴一聽,的確吃瞭一驚,迷惑地問:“為什麼?”

  江天濤輕哼一聲,立即將銀釵皇甫香在大洪山後寨,放走毒娘子的事,簡要地說瞭一遍。說話之間,距離三釵幫應城分舵的精舍院落已不遠瞭。蔡秀琴聽完,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道:“原來如此,不知詳情的人,尚以為你們……”

  話末說完,驚見江天濤的星目倏然一亮,脫口一聲大喝:“什麼人?”大喝聲中,身形已凌空而起,一式「金鵬展翅」,身形快如電掣,斜向身後七八丈外的一叢小樹撲去。

  蔡秀琴悚然驚覺,頓時想起什麼,不由脫口急呼:“少堡主,自己人!”急呼聲中,江天濤已撲至小叢樹的上空,但由對街屋面上跟蹤至小叢樹後的那人,卻毫無驚急逃走之意。

  江天濤聽瞭蔡秀琴的急呼,身形疾瀉而下,定睛一看,不由微微一愣。隻見隱身小樹的那人,竟是一個年約十六七歲,一身綠衣的娟秀侍女,而且有些面熟。娟秀侍女,微垂著頭,默默靜立,也不向江天濤見禮打招呼。

  人影一閃,勁風襲面,蔡秀琴神色慌急地已撲至近前,於是急忙一指娟秀侍女,急聲解釋道:“她就是總督察的貼身侍女小婉。”

  江天濤一聽,恍然大悟,心說:“不錯,正是那天在東梁山後寨高樓上診病時,立在羅緯旁邊的那個秀麗侍女。”

  心念未畢,驀聞蔡秀琴催促道:“小婉,還不快些見過江少堡主。”

  秀麗侍女小婉,深深一福,羞澀地道:“小婢小婉參見少堡主。”

  江天濤知道她是奉命而為,隻得肅手道:“免瞭,免瞭”

  蔡秀琴故意吩咐道:“小婉,快去稟報總督察,說江少堡主已經到瞭。”

  小婉應瞭聲是,展開輕功,如飛向精舍院落馳去江天濤和蔡秀琴繼續前進,但都沒有再說什麼。來至門樓下,依然是方才的三個壯漢降階恭臨。進入門樓,逕向左側角門走去,而不去正廳。江天濤知道彩虹龍女必是住在左跨院門。

  左院通道上,植有整齊的細小花圃,僅在跨院的門外,立著四名背插長劍的勁裝少女。進入院門,即是過廳,廳上燈光黯淡,一切是靜悄悄地,院中之人似是俱已入睡。

  江天濤抬頭一看夜空,三更已經過瞭。登上廳階,蔡秀琴身形末停,逕向屏後走去。江天濤一看這情形,隻得跟著蔡秀琴繼續前進。一出廳後門,即見方才隱身樹後的小婉,早已靜靜地立在上房石階前,似是正在等候他們。小婉一見蔡秀琴和江天濤,立即迎瞭過來。

  江天濤趁機遊目一看,除瞭上房右間窗上尚有燈光,其餘外間及兩廂,一片漆顯然,彩虹龍女蕭湘珍,就住在亮有燈光的上房右間內,兩廂的暗影下,同樣地辭立著兩名背劍少女。打量間,小婉已到瞭蔡秀琴的面前,立即壓低聲音道:“總督察已經睡熟瞭。”

  江天濤一聽,知道彩虹龍女必是仍在氣他突然離去。心念間,驀聞蔡秀琴對小婉道:“我去看看!”說罷,也末向江天濤招呼一聲,逕自和小婉向上房走去。

  江天濤心中一動,為瞭聽聽彩虹龍女的口氣,他佯裝糊塗,也舉步跟進。但蔡秀琴並沒有阻止,因而,江天濤的膽氣更壯瞭。江天濤一俟蔡秀琴和小婉掀簾進入內室,立即登階進入上房。外間雖然沒有燃燈,但借著內室門簾上通出的燈光,富麗的陳設,豪華的傢具,均能清晰可見。

  驀聞蔡秀琴以愉快的口吻,壓低聲音道:“總督察,江少堡主來瞭。”

  一聲幽怨嘆息,接著是一個清脆而熟稔的聲音,黯然道:“唉,我的確不想再見他瞭。”

  江天濤一聽,正是彩虹龍女蕭湘珍的聲音。又聽蔡秀琴寬慰地道:“總督察,我已經問過瞭,江少堡主是請那位紅衣少女作向導,離開龍宮湖他們就分手瞭。”

  彩虹龍女幽幽地問:“那位姑娘可是鄧前輩的千金?”

  蔡秀琴回答道:“是的,他們父女已避難到洞庭湖去瞭。”

  彩虹龍女又是黯然一嘆,道:“你哪裡知道,他們父女早已投奔瞭九宮堡。”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暗呼一聲三釵幫的眼線好生厲害。心念間,早已聽到蔡秀琴的震驚聲音道:“真的呀?”

  又聽彩虹龍女,黯然道:“鄧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設非她射死棲鳳廳匾後潛伏的彎弓手,我也許就死在棲鳳島上瞭,想到她有恩於我,怎好再和她爭……”以下的話倏然停口不說瞭。

  但江天濤聽得出,彩虹龍女必是要說爭風吃醋的意思。又聽蔡秀琴寬慰地道:“那時江少堡主也在場,就是鄧姑娘不射斃那個彎弓手,江少堡主也會設法揭破那個陰謀。”

  江天濤見蔡秀琴處處為他辯護,心中好生感激。又聽彩虹龍女黯然一嘆,幽怨地道:“有人對我說,他見一個愛一個,如果在他表妹汪燕玲的身邊,他就忘瞭他的師姊雪丹鳳。如果雪丹鳳在他的面前,他又忘瞭師妹朱彩蝶。你想,那夜他和鄧姑娘在一起,心中哪裡還有我蕭湘珍。”

  江天濤聽得渾身一顫,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彩虹龍女對他的私事如數傢珍般的清楚,這的確令他震驚駭然。但她這樣的說法,是一己的想像,是局外人不正確的判斷,這對他江天濤來說,是冤枉的。他不否認喜歡彩虹龍女,他不但贊佩她一身驚人的武功和超群的智慧,而且也受瞭她癡情的感動。假設一個人將為你而失去寶貴的生命,結束她燦爛錦繡的前程,在可能的范圍內,豈能見死不救。

  對於朱彩蝶,她倔強任性和爭強好勝的性格,不是他喜歡的。但他曾服瞭盲尼的三垃朱仙果,而增長瞭雄厚無比的功力,而這三個朱仙果,其中就有朱彩蝶的一粒。尤其,他曾對金拂盲尼允諾善待朱師妹,這在盲尼和朱彩蝶張石頭的心中,不啻上瞭聘禮。

  雪丹鳳師姐和汪燕玲,兩人都與他有瞭夫妻之實,已經事實上是他的妻子瞭,至於鄧麗珠,在他的心湖中還沒有一絲愛的漣漪,更談不上娶她作妻子瞭。冷萍,是個可憐的少女,她孤然一身尚有一段末結的殺父血仇,他對她為訪仇蹤,而投身歌樓,既同情又欽敬,她才是一位真正的江湖奇女子。

  皇甫香,直到現在他仍氣她處處向他刁難,事事與他作對,尤其放走瞭毒娘子,更令他懊惱萬分。如今,她自動傳令各舵,嚴密追查毒娘子的行蹤,才算稍釋心中對她的恨意。

  江天濤獨自默默地想,但室內也一直靜悄悄地沒有發聲,由於心中好奇,不自覺地向門簾前走去。來至近前,覷目向內一看,心頭猛然一震。隻見一身粉碧衣裙的彩虹龍女,嬌靨上淡掃娥眉,不施脂粉,鳳目哭得有些紅腫,玉頰香腮,十分憔悴,這時正以手支頤,緊蹙黛眉,坐在一張玉桌前流淚。

  江天濤看瞭這情形,不禁呆瞭:心想:這才幾天末見,便憔悴成這副樣子,在龍宮湖棲鳳宮時,不仍是那麼英爽清麗嗎?娟秀待女小婉,也一臉愁苦地立在蕭湘珍的身邊,對她的主人似是極為關懷。蔡秀琴仍末落座,神色十分黯然地望著蕭湘珍流淚的嬌乩粒

  江天濤看瞭這情形,不自覺地搖瞭搖頭,心想:名滿天下,行蹤飄忽,全幫近萬英豪無不畏懼三分的彩虹龍女竟然為情所苦,折磨得嬌靨無光英氣全逝,實在是可憐可憫。俗語說:天下女兒一般心。任她權大勢大,名滿天下的女人,一旦沾惹上情孽,就一切變得不值分文瞭。

  心念間,驀見蔡秀琴黯然一嘆,感慨地搖著頭道:“真沒想到,江少堡主竟是一個如此風流,到處留情的人。”

  江天濤暗暗搖頭,又見彩虹龍女,流著淚道:“皇甫叔叔見人就稱贊他是當代不可多得的少年英傑,不但人品俊逸,儒雅瀟灑,而且是武林世傢名滿天下的九宮堡少堡主,話中含意,香姊姊除瞭嫁給江天濤外,世間再選不出如此好的女婿瞭……”

  話末說完,蔡秀琴卻正色插言道:“可是江少堡主並不喜歡總統領……”

  彩虹龍女抬眼望著蔡秀琴,有些不信地問:“你怎的知道。”

  小婉在旁插言道:“聽江少堡主說,總統領在大洪山故意阻撓,從中擾亂,放走瞭即將擒獲的毒娘子。”

  蔡秀琴接口道:“據卑職判斷,總統領傳令各船嚴密追查毒娘子的行蹤下落,必是事後發覺事態嚴重,才如此以補她的過錯。”

  彩虹龍女搖搖頭,黯然一嘆道:“你們都不瞭解香姊姊的個性,她對江天濤已是愛之入骨,恨之欲死。”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耳聞。

  蔡秀琴突然改變話題道:“江少堡主已來瞭,總督察快出去見貝他吧!”

  彩虹龍女搖搖頭,幽怨地道:“他這時畏我如蛇蠍,還是不要見吧!”

  蔡秀零立即代為分辨道:“江少堡主怎麼能會呢?”

  彩虹龍女立即正色道:“你沒聽司門的弟兄報告嗎?他一聽說我在,嚇得頭也不回就跑瞭。”

  蔡秀琴故意愉快地一笑道:“他們一向專喜誇大其詞,卑職去時,江少堡主正要前來。”說此一頓,同小婉一遞眼神,催促道:“快請江少堡主進來。”

  彩虹龍女一聽慌得急忙阻止道:“小婉,不要去。”

  江天濤見機不可失,立即朗聲哈哈一笑,道:“在下於此候命多時瞭。”說話之間,舉手掀簾,閃身走瞭進去。

  小婉看得神色一變,蔡秀琴則含笑不言,彩虹龍女抬頭一看,正是日夜縈繞芳心的心上人。隻見他儒巾藍衫,腰懸寶劍,人鬢雙眉微挑,朗目閃閃生輝,塗丹般的唇色,展著微笑,那份愉快神態,何曾知道她的愁苦。一見情郎,芳心雖然酸楚,但當著侍女部屬,怎好使女兒性子令愛郎難堪?因而,急忙起身,微一肅手,強自綻笑道:“非常抱歉,讓你久等瞭,請坐。”

  江天濤真怕彩虹龍女不睬不理,這時見她落落大方,心中十分歡喜,立即以感激的目光,註定蕭湘珍,含意頒深地道:“謝謝你。”

  蔡秀琴一見,立即咯咯笑瞭,接著愉快地道:“自傢兄妹,何必如此拘禮,在別人看來,倒像你們初次相會似的。”

  江天濤和蕭湘珍一聽,兩人的臉都紅瞭。因為,兩人雖然相識已數月,見面已數次,但像今夜這等私室相會的確還是第一次,因而,兩人都笑瞭。

  就在這時,院中突然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啟稟舵主,天門舵上有訊鴿。”

  江天濤聽得雙目一亮,精神不由一振。再看蔡秀琴和小婉,已經急步走出去瞭。

  江天濤見機不可矢,立即一拱手,壓低聲音親切地道:“幾番湊巧,竟為勢所迫,因而造成如許誤會,小兄不對之處,尚請珍妹寬宥。”彩虹龍女見江天濤稱她珍妹,芳心一甜,鳳目頓時濕潤,不由深情地望著江天濤,羞澀地垂首笑瞭。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逕由門外傳來。彩虹龍女蕭湘珍急忙舉袖拭乾瞭淚水,門簾掀處,蔡秀琴拿著一張小小紙條和小婉兩人,同時興奮地走進來。江天濤聚精會神地望著蔡秀琴,但他卻不便問天門方面的什麼消息,因為,他並不是三釵幫中的人。

  驚見蔡秀琴一揮手中的小紙條,興奮地道:“好消息。”說著,即將小紙條交給瞭彩虹龍女。

  江天濤不知是屬於哪一方面的好消息,因而焦急地望著彩虹龍女,希望她盡快地宣佈出來。驀見彩虹龍女的黛眉一蹙,接著嬌哼一聲,隨即又莞爾笑瞭。江天濤看在眼裡,非常失望,知道是她們三釵幫的新消息。

  心念末畢,突見彩虹龍女抬起頭來,愉快地笑著道:“已有毒娘子的確實行蹤瞭。”說著,隨即將小紙條遞過去。

  江天濤星目一亮,伸手接過紙條,同時驚喜地問:“現在什麼地方?”

  彩虹龍女見江天濤高興,芳心也極愉快,因而笑著道:“你自己看嘛!”

  江天濤連聲應是,目光早已落在小紙條上。隻見小紙條是綿紙制成,上面僅寫瞭兩行蠅頭小字,細讀小字是:「一、毒娘子離天門,奔淮陽,遂遇內方山三寨主小霸王,雙騎西上。二、在清安改由水路,方向末變,極可能是去內方山,本舵仍嚴密監視中。」

  江天濤看罷,立即抬頭問:“內方山在什麼地方?”

  蕭湘珍道:“內方山位於漢水西岸,沙洋以北地區,三面環水,形勢較東梁山尤為險惡,尤其四位寨主,個個心狠手辣,俱是陰毒人物,他們自稱是漢水四傑,但外間卻稱他們為四惡。”

  江天濤劍眉一蹙,十分不解地問道:“大江南北七十二湖,均在貴幫勢力范圍之內,何以仍有其他幫會存在?”

  彩虹龍女蕭湘珍,感慨地一嘆,道:“依照小妹與香姊姊之意,早將內方山四惡剪除重新組織,怎奈英姊姊不允,她一直用說服敦勸方式,希望漢水四惡,痛改前非,自動歸來。”

  話聲甫落,蔡秀琴接口沉聲道:“這一次活該他們四惡倒黴,幫主已經下令,限他們一月之內將內方山的山寨獻出來。”

  江天濤不由驚異地問:“為瞭何事?”

  彩虹龍女說:“因為漢水兩岸的民眾,怨聲載道,民不聊生,有時竟發生欺侮婦女,夜盜財物等事情。民眾分不清是內山力的嘍羅所為,抑或是本幫的弟兄,因而,香姊姊才限四惡將內方山的山寨獻出來。”

  江天濤迷惑地問:“四惡肯嗎?”

  彩虹龍女黛眉一剔,英氣立現,不由冷冷一笑道:“這僅是一種借口,實則是為民除害。”

  蔡秀琴有些憂慮地道:“本幫唯一忌憚的是內方山的大寨內,處處暗含陣勢,步步均有機關。”

  江天濤心中一動,關切地問:“不知限期還有多少天?”

  彩虹龍女略一沉吟道:“尚有半月就限滿瞭。”

  江天濤一聽,立即正色道:“小霸王將毒娘子邀請上山的目的,乃是想利用毒娘子那身歹毒暗器,小兄必須即日趕往內方山,逮捕毒娘子,否則,漢水四惡不啻如虎添翼,對貴幫進剿必極不利。”

  彩虹龍女立即贊同道:“濤哥哥說得極是……”

  江天濤見蕭湘珍呼他濤哥哥,俊面頓時紅瞭,而蕭湘珍的香腮上,也突地飛上兩片紅霞。

  蔡秀琴看在眼內,故意正色道:“總督察這兩天不是正要去內方山一探虛實嗎?”

  彩虹龍女聽得一愣,接著恍然會意,嬌靨更紅瞭。蔡秀琴唯恐蕭湘珍還不明瞭她的含意,接著提議道:“既然要去,何不和江少堡主一同去,彼此不但旅途有伴,而且探山時還可相互有個照顧。”

  彩虹龍女一陣遲疑,不由羞澀地去看心上人,不知愛郎是否願意。江天濤覺得和彩虹龍女一同前去,並無不可,想到毒娘子的狡猾,又覺得最好有一個得力助手。心念電轉,急忙含笑道:“如能和珍妹同去,必能事半功倍,也許一並剪除四惡活捉毒娘子。”

  蔡秀琴一聽,即對小婉興奮地道:“小婉,我們快去準備酒菜,少堡主和總督察飯後也該上路瞭。”

  小婉乃是聰明丫頭,心中會意,立即和蔡秀琴走出房去。蕭湘珍覺得蔡秀琴做得太明顯瞭,準備酒菜何需舵主親去動手,因而,絕世容華的嬌靨更紅瞭。

  江天濤正有許多話要單獨問彩虹龍女,這時見小婉和蔡秀琴走出去,正合心意,於是,壓低聲音道:“上個月你可是去瞭九宮堡?”

  蕭湘珍立即搖搖頭道:“我去瞭幕阜山,但沒有去九宮堡。”

  江天濤迷惑地問:“既然到瞭幕阜山為何不去九宮堡?”

  蕭湘珍嫵媚地一笑道:“因為我碰見瞭齊魯雙俠和貴堡的侍女青蓮、粉荷。”

  江天濤聽得心中一驚,頓時想起毒娘子偽造的那方手帕和那閔纏綿的艷詞,因而急聲問:“齊魯雙俠怎麼說?”

  蕭湘珍見江天濤神情有些緊張,心中十分不解,也仍平靜地道:“齊魯雙俠首先說出毒娘子畏罪潛逃,以及謀害濤哥哥的經過,又說香姊姊已去過九宮堡。”

  江天濤見彩虹龍女神情平靜,知道齊魯雙俠沒有把毒娘子偽造絲帕的事告訴她,因而放心瞭不少,於是,轉變話題道:“珍妹怎知毒娘子去瞭龍鳳島?”

  蕭湘珍莞爾一笑道:“那是齊魯雙俠供給小妹的線索。”

  江天濤不由迷惑地問:“那夜在棲鳳宮,珍妹不是說是根據幫中眼線弟兄們的報告嗎?”

  蕭湘珍一聽,不由愉快地笑瞭:“不如此說,章樂花怎會照實說出毒娘子去瞭大洪山金面哪吒處?”江天濤一聽,俊面頓時紅瞭。

  蕭湘珍有意改變話題,道:“你去大洪山,可是正趕上金面哪吒的以武會友大會?”

  江天濤頷首應是,隨即將去大洪山的經過簡要地說瞭一遍。最後,即在懷中取出那朵珊瑚為花,翠翡為葉的牡丹花來,繼續道:“這就是那朵珍貴的特級貴賓佩花。”說著,順手將牡丹遞瞭過去。

  彩虹龍女接過來一看,鳳目倏然一亮,脫口贊聲道:“這朵牡丹花雕制得實在太高貴,太精致瞭。”

  話聲甫落,門簾一閃,蔡秀琴滿面堆笑地走進來,一見蕭湘珍手中的牡丹花,立即興奮地大聲道:“哎呀,這朵花好漂亮呀!這是少堡主送給我們總督察的嗎?”說著,一雙明亮杏目,驚喜地望著江天濤。

  而彩虹龍女蕭湘珍,卻緋紅著嬌靨,脈脈含情地綻唇微笑。江天濤知道蕭湘珍的確喜歡那朵牡丹花,因而愉快地點點頭,風趣地道:“不錯,這朵牡丹花,正是在下送給你傢總督察的,就請蔡舵主代在下為珍妹佩在領襟上吧!”

  蔡秀琴欣然應好,不由蕭湘珍分說,立即將牡丹花綴在領襟上,接著一拍手,贊聲道:“啊,真美極瞭!”

  江天濤定睛一看,神情不由一呆。彩虹龍女蕭湘珍,本來就生得美,這時,再在粉碧色的領襟上,綴上一朵鮮紅翠綠的牡丹花,相互映照,愈顯得超塵脫俗,清麗高華,直疑是洛水神妃,出浴的太真。

  恰在這時,小婉已帶著幾個侍女,送來一桌豐盛酒菜。這時,四更將近,天將破曉,進餐完畢,天光已經大亮瞭。

  江天濤一心想早日捉住毒娘子,盡快趕回九宮堡,以便和老父商議趕赴龍首大會的問題,是以,筷著一落,立即催彩虹龍女起忱粒蕭湘珍一向喜歡星夜行動,所以江湖上極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這時聽瞭江天濤解釋,立時吩咐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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