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巖奶奶第二天便走瞭,走的不算安詳。
因為心血管問題,她呼吸不暢,整個病房都能聽見她那“呵呵”的拼力呼吸聲,直至快要傍晚的時候,才終於停瞭呼吸,結束瞭在韓巖生命裡並不算長的交集。
陳玉潔把韓喬和韓巖攬進懷裡,不讓他們看已逝之人的面孔,醫生宣告瞭病人逝去後,便用白佈蓋上,很快要送去火化。
病房裡彌漫著痛哭,韓佳和奶奶相處時間最長,哭的最是傷心,韓建平和韓偉平兄弟倆也跪在地上抹瞭眼淚。韓喬也在這氛圍中不禁哭瞭起來,韓巖畢竟是個成人,但心情也壓抑,緊緊抱住瞭韓喬,韓喬哭的一顫一顫,韓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兩個小人縮在瞭媽媽懷裡。
韓巖思緒飄遠,自己死後,會有人為他掉淚嗎,韓喬會來看他一眼嗎?也許就隻是被放置在醫院的太平間。
也許他的阿姨舅舅會來幫這個不成器的小子殮屍吧。
他死瞭,卻還活著,活在過去,重新活過。而死去的人還是會死去,活著的人還是會接著活下去。無人知道是命運的指引還是別的什麼。
總之,還有要珍惜的,便要去珍惜。
韓巖奶奶被火化後,由韓傢大伯抱著骨灰盒送回傢鄉,他們的老傢並不在韓偉平居住的村子,而是更遠一些,已經什麼都沒有瞭,房子、田、地,當年供韓傢大伯讀書便變賣的差不多,後來韓偉平在現在的地方找到瞭廠子裡的工作,便在那裡買瞭別人轉手的宅子,這裡也徹底不回來瞭,隻每年清明來掛幾掛錢。如今是把韓奶奶送來他們的爺爺所埋葬的地方安葬。
一傢人在村裡請人辦瞭白酒事,又帶著孩子串瞭幾傢親戚,便將白事結束瞭。哥兩傢各自行動,關系還是淡淡,韓建平帶著老婆和女兒回瞭城裡,韓偉平則帶著老婆兒女回瞭他們的傢,以後少瞭母親這個紐帶,他們的關系也隻會更遠。
這幾日,陳玉潔也終於在韓偉平嘴裡聽說瞭他和他大哥之間的心結,韓傢奶奶疼老大,韓傢爺爺未過世前疼老小,老大讀書厲害,老小讀書不行,傢裡便隻供著老大讀書,老小則給找瞭廠子裡的工作,穩定地賺著些糊口錢。韓偉平也覺得沒什麼,和大哥關系也挺好。但在韓建平考上大專那年,韓傢爺爺患瞭重病,急需用錢,而韓奶奶卻把錢拿去給瞭大哥讀書。
韓偉平知道,讀個大專,在那個時候,可以說是全村轟動的事情,那意味著出來基本就是鐵飯碗,是祖墳上冒青煙的事情,但是這讀書錢與親爹的命比呢?韓偉平不知道,而韓奶奶已經毫不猶豫做出瞭選擇。
因著這事,韓偉平和韓奶奶以及大哥徹底遠瞭,後來韓奶奶在大哥大學畢業後把鄉下的房子和田地都賣瞭,一部分給大哥在城裡歸置瞭房子,另一部分給韓偉平娶瞭媳婦,韓偉平無話可說,不願意和他們親近,但母親還在,隻能說面上關系還過得去。
如今母親已去,想來也知,兩傢也隻會比陌生人熟一些而已。
陳玉潔對於婆婆一傢的事無法置言,隻是抱緊瞭兩個在回傢的車上睡熟的孩子。
“喬喬,巖巖,以後爸媽去瞭,你們是世界上相互最親的人,要好好的。”陳玉潔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