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主人……”
斷斷續續的低吟仿佛從遠處傳來,依文那不清醒的小腦袋一團混亂,根本無法做出回應。想要伸手揉揉毫無知覺的前額,結果到底有沒有做到也不得而知,全身像是被液體包裹般的遲緩麻木狀態,觸覺已經喪失瞭功能。
“主人……冒犯……”
終於感覺到瞭外界的信息,左手仿佛被蚊子輕輕叮咬,但與之相反的是,一股清涼的液體從創口流入。液體流經每寸肌膚都泛起刺痛,尚在能夠忍受的范圍,可身為吸血鬼真祖的自尊顯然不容許痛覺的侵犯,依文的意念通過神經成功傳達到四肢,狠狠地翻身。
“啊!疼……”
大概是積攢瞭太多力量,依文翻身的動作十分大,結果是直接彈起,摔到地上。嬌小的身子即使從一米高度砸落,也僅讓木質地板發出足以忽略的低響。
“主人,請原諒。”
“唔……茶茶丸,怎麼瞭?”
靠雙手支撐,爬回床上斜靠在枕頭上的依文,一邊揉著跌落時不幸受創的額頭一邊問道。被施加的詛咒沒有影響吸血鬼不滅的體制,但好像某種程度上加深瞭肉體的虛弱程度。若非那個怪異的詛咒,恐怕沒人相信一個活瞭六百年以上的強大真祖,會因普通人經常碰到的小小意外而眼眶泛紅。
“因為主人受到某種能力影響陷入昏睡,我隻好擅自為您註射魔法藥劑,請原諒。”
順著茶茶丸的目光,依文看到擺在床頭小桌上的針筒。裡面還剩一大半看起來更像毒藥的綠色液體。這是萊維將她作為施法觸媒的藥劑交給超鈴音研究後,開發出的產品。以超越時代的科技融合魔法造出的特效藥物。雖然達不到RPG遊戲裡完全恢復藥水的功效,但對驅散負面能量效果還行。
“查出原因瞭?”
如果是敵人偷襲的前奏,那麼茶茶丸必然不會若無其事站在房內。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依文這樣想著,甚至把滑落的被子蓋好,看起來隨時準備繼續補充睡眠。
“手法不明,隻能確定是博麗靈夢的力量殘留,估計是被稱為‘術法’的東洋魔法體系。”
正準備以舒服姿勢躺下的依文,聽到茶茶丸的話,立刻像受驚的小貓般跳起。
“靈夢!?”
“是的。”
面對主人的疑問,茶茶丸做出肯定的確認。
“萊維呢?萊維在哪裡?”
還有點混沌的頭腦瞬間清醒,臉上的迷糊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和稚嫩外表極端不符的焦急。依文站在床上雙手抓住茶茶丸的肩膀,來回搖晃。
“萊維老師外出中。”
“外出?什麼時候走的!去瞭哪裡?”
腦中浮現往事的片段,一股熟悉的不安湧上心頭,此刻的依文完全看不出半分吸血鬼應有的優雅與冷靜。
“抱歉,晚飯後我前往超鈴音的實驗室協助研究,回來後已經是現在的狀況,離開時間和前往地點不明。”
茶茶丸並未配置表情變化機能,仍是一副陳述事實的樣子。但總能感覺到微妙的不妥,仿佛和主人一樣陷入慌亂。
“該死!我早該想到的,那個傢夥根本就有前科,為什麼會沒註意到……茶茶丸!其他人呢?”
漂亮的金發被揉得亂七八糟,依文不斷用纖細的小腳跺著床墊,簡直和外表同齡的人類女孩一樣。能夠讓經歷無數生死瞬間的吸血鬼變成這番模樣,可見她此刻的自責與不安。
“其他人還在沉睡,需要解除嗎?”
聽到從者的回答,依文不禁猶豫。要叫醒她們嗎?自己曾說過不在乎其他女性的話,真正情況如何也隻有自己清楚。完全沒有嫉妒心理的女性是否存先不考慮,至少依文並非如此。
能夠讓她放開胸懷,除瞭吸血鬼的高傲自尊,可以陪伴終生的永恒生命是最主要原因。相比能夠永遠和萊維一起的依文,人類女性註定隻是匆匆過客。幾十年時間在漫長年月裡等同短短一瞬,時間觀念的差異讓依文能夠以‘偶爾出軌’的借口自我安慰。
但現在的自己,這句被封印、被詛咒的身體,暫時無法陪伴萊維。即使不願,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畢竟,在依文的心裡,萊維才是最重要的一個。
“茶茶丸!把其他人喚醒,到客廳集合!”
下定決心,吩咐完畢的依文,拿起茶茶丸留在床頭小桌上的註射器。身旁的徒弟,同樣擁有美麗金發的伊芙。並非人類的她,會奪取自己的位置嗎?
*** *** *** ***
“情況就是這樣。”
難得認真陳述完事實的依文,坐在沙發上,纖細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扶手,等待眾人思考。
不出所料,聽完依文的話,在場的人都陷入沉默。對於萊維的不信任表現暫且拋開,如何解決當前事態確實是個難題。之前的分析曾得出敵人潛伏在STRANGE區域的結論,可即使真是如此,也不能確定戰鬥地點就在STRANGE。而且貿然前往還有極大可能落入敵方的陷阱,習慣周密計劃後才做出行動的凜,如此無謀的行為並非第一選擇。
學園都市即使無法媲美國際性的大都會,其規模也遠非一般小鎮可比。單就小屋所處的麻帆良學院,就有著相當於一般城市的大小。這種大范圍的盲目搜索,實在令眾人為難。小屋住戶裡擁有超強感知能力的萊維和靈夢,偏偏正是本次的搜尋目標。餘下身為英靈的伊芙和夏娜,也並非擅長搜索的職階。遠阪凜雖然身為魔術師,可惜同樣不擅長這種精細的能力。普通人類身份的泉此方更是一開始就被排除,單純抱著‘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的想法才讓她參加作戰會議。
“茶茶丸,用你的雷達探測。”
“抱歉主人,遠距離雷達正在檢修,今天換上的是日常用小范圍雷達,功率不足。”
砰!
依文的小拳頭狠狠砸在扶手上。什麼檢修之類根本就是借口,該死的超鈴音肯定是和萊維勾結,拆除雷達明顯是有預謀行動!
“如果有足夠的魔力供給,你能夠施放大范圍探測魔法吧?”
站在一旁的凜,從紅色毛衣內掏出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巨大紅寶石。單從體積和色澤就能夠判斷絕對是價值連城的珍寶。但此刻重要的並非其世俗價值,內力蘊含的龐大魔力才是它存在的意義。作為魔術世傢的繼承人,被譽為天才魔術師少女的遠阪凜正是擅長‘寶石魔術’這種罕見能力。能夠將魔力轉換並存儲在寶石內,在需要的時候使用。眼前這顆碩大的紅寶石,耀目外表下蘊含著十年份的魔力。當然,年僅十七歲的她,不可能從小開始儲備魔力。而這顆紅寶石,是某種方式以外得到。
“不行,即使魔力總量足夠,被封印的狀態下,我沒有辦法精確操控魔力流動,最好的情況也隻是當成炸彈使用。”
嘴裡平淡地做出否定,實質依文的內心正承受著自責。心愛的人處於危險,自己卻無法做出支援,這種痛苦再次煎熬脆弱的靈魂。
“伊芙……”
緊握著快要出血的右手,被突然伸出的小手覆蓋。反應過來的依文望向身邊的‘徒弟’。伊芙那傳達出她能夠理解含義的眼神,稍微舒緩瞭依文的痛苦。
“找白井黑子!”
客廳火光映襯下的無言沉默,被一把高亢的聲音打破。正在感受彼此內心的‘師徒’同時看向站在飯桌旁的藍發少女。
“白井……是那個受傷的傢夥?”
大概是某方面的波長相合,很少主動與人接觸的夏娜意外地對黑子留有印象。黑子留在小屋的時候,還曾讓萊維驚訝的和夏娜相談甚歡。
“沒錯!學園都市應該到處都有監控設施,而白井黑子隸屬風紀委員,應該有辦法使用。如果劇情沒有太大偏差,她身邊應該有個十分擅長這方面的助手!即使和一開始設想相同,萊維確實在STRANGE區域,也能依靠白井黑子對那裡的熟悉減少誤中圈套的幾率。”
泉此方的提議讓在場眾人眼前一亮,連被說成‘劇情人物’之類的事情也暫時忽略。現在情況下,可謂最合適的方法。隻要能夠使用風紀委員特殊網絡接入的電腦,即使沒有別人協助,單憑同為‘機械’的茶茶丸或者伊芙就足以調用監控設施。
“那個白井,住在哪裡?”
性急的依文和凜同時喊出大傢心中的問題。突然成為矚目焦點,泉此方不禁驕傲得揚起頭,甩動背後長及腰間的藍發。
“常盤臺中學的宿舍!”
……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凜和依文的臉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依文是有名的逃課大王,除瞭麻帆良不可能瞭解其他學校的事情。凜雖然擔任鬱文學生會長職務,可也沒必要把學園都市裡每所學校的情況一一調查。伊芙不是學生,更不可能知道。茶茶丸存儲的資料僅限麻帆良系統,至於夏娜……
“地圖。”
黑發女孩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依文。打開一看,竟然是從小屋到常盤臺宿舍的地圖。字跡秀美,圖案工整,讓人毫不懷疑它的實用性。同時,對那位白井黑子殘留有一定印象的伊芙,卻是想到那根本不像精美地圖表現出來的惡劣性格。
“好,決定瞭!茶茶丸,夏娜,凜還有伊芙,立刻出發!”
將地圖交到茶茶丸手裡,依文在沙發上站起來宣佈。
“主人,那你……”
泉此方身為普通人類,理當留下,而依文……
“不是說會有陷阱嗎?反正多數是針對我的吧,我才不會讓那些傢夥如願!快去啊!”
“難得坦率一回呢,放心吧。”
明白瞭依文的意思,也意識到這位吸血鬼女孩的痛苦。凜走上前去,握起那隻細嫩的小手,輕輕說道。
“一定會把托雷帶回來。”
留下一個溫暖的微笑,伊芙跟和夏娜緊接著離開瞭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