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的一間主居裡,宋許氏正在織佈機上織佈。
和宋良人一樣,宋許氏雖然如今貴為平縣伯夫人,但是閑暇沒事的時候,仍然喜歡做些以前為奴時的活兒,比如為夫君宋忌織佈做衣裳。與宋良人的目的不純不同,宋許氏這是真心真意的喜歡為自傢夫君做著新衣裳。
“大娘子,大娘子……”坐在織佈機前的宋許氏正在忙活,門外傳來身邊丫鬟小菊的呼喚聲。
“這是怎麼瞭,在外面大呼大叫的,有事進來講。”雖然是奴仆出身,但是當瞭這麼多年的平縣伯夫人,宋許氏身上隱然有幾分貴婦人的懾人氣勢。
“是,大娘子。”門外的丫鬟小菊應瞭一聲,然後帶著滿臉驚容和不可思議,進來道:“三爺今天上午做瞭許多吃食,令西院的下人們送瞭過來,說是給您和幾位大娘子嘗嘗。”
宋許氏愣瞭一愣,停止瞭手上的織佈動作,她驚訝地問道:“小菊,你再說一次?”
小菊顯然能夠理解宋許氏的驚訝,她又把話兒說瞭一遍,最後道:“那些食盒我去翻瞭一翻,不是煮和蒸的吃食,聽三爺的下人說,是三爺炒出來的菜肴,我聞瞭一下,可香瞭。”
宋許氏好不容易才將小菊帶來的駭人信息消化掉,從來都是聽聞到三爺又去哪裡哪裡惹禍瞭,三爺又和誰誰誰瞎胡來瞭,就沒聽說過三爺會弄吃食瞭。
等等。
是炒的菜肴?這是什麼玩意?
不過隻要宋譽這個小叔子老老實實的呆在傢裡,隨便他瞎搞些什麼,隻要宋譽不把他的整個西院給燒瞭,宋許氏就算是完成瞭自傢夫君的交待。
宋許氏整瞭整衣容,矜持道:“三兒盡是瞎胡來,從來都隻是聽說蒸食煮食,哪來的炒菜之說?不過念在他知道孝敬長嫂,也算是有些長進瞭。小菊,你把三爺的下人喊進來。我倒是要看看三爺炒的菜肴是什麼模樣?”
小菊應瞭一聲,出去之後,把在門外恭候著的宋譽下人叫瞭進來。
那兩名下人端著食盒進來給宋許氏請安後,將食盒打開,一碗一碗的菜肴從裡面端出來,還帶著熱氣。
宋許氏本來帶著不以為意的眼神在聞到第一縷香氣後有所改變,她的眼睛帶著新奇和驚訝,看著那些菜肴。有聞所未聞的竹筍炒肉、有宮保雞丁、有香菇栗子雞、有蓮藕燒鴨肉、有板栗子薑鴨、有清炒葉子菜……
香味太過撩人,宋許氏聽到丫鬟小菊咽喉間的吞口水聲音,她瞪著瞭身旁的丫鬟一眼,揮手道:“你們回去告訴你們三爺,就說他盡心瞭。”
宋譽的下人告退出去,宋許氏聞著菜香氣兒,拿著竹筷好奇的夾著一團雞肉放入嘴裡。
隻是咀嚼瞭幾下,宋許氏就覺得滿嘴溢滿雞肉既脆又酥的味道,這和以前吃過的那些煮蒸食物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味道。
這哪是人間食物?
在身旁丫鬟的註視下,宋許氏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著食盒裡的各種菜肴,等到肚子微微鼓起,她這才知道,她光是吃菜就已經吃瞭一個大飽,而且宋譽的菜肴油水十足,讓她的嘴角都殘留有不少油漬。
丫鬟小菊見著主母大吃特吃,在三爺的菜肴下,完全沒有瞭以往的端莊恬淡,心裡詫異的同時,聞著菜香看著主母大快朵頤,喉嚨的咽口水動作愈發的頻繁。
宋許氏吃瞭大飽,還嫌棄不夠,隻是肚裡隻能撐下這麼多,她有些遺憾的放下筷子,這才註意到旁邊丫鬟小菊的目光……
從袖裡抽出抹巾,宋許氏學著其他的貴婦人一樣優雅的擦著嘴角的油漬,從剛才的饞貓瞬間變作瞭以往的典雅端莊模樣,望著食盒裡剩餘不多的菜肴,故作大發的道:“你三爺弄得這些吃食,還算不錯。剩餘的這些,你便拿出去吧。”
宋許氏很想說:“小菊,你把三爺這些我沒吃完的菜肴放到廚房去,等晚餐的時候,熱一熱,再給我端來,晚上就不需要廚房為我做飯瞭,那些廚子們的手藝和你傢三爺的一比,簡直是乞兒才會吃的東西。”
這些話兒,作為一名貴婦而言,怎麼能夠說得出口,所以宋許氏隻能無奈的看著小菊端著食盒出去瞭。
小菊端著食盒,來到一個偏居,見左右沒人,拿起食筷夾著一塊豬肉進瞭嘴巴,隨即便眼睛發光,終於明白剛才主母為什麼吃相那麼難看瞭。
等到食盒裡面的飯菜全部空空的時候,小菊難受的打瞭一個飽嗝,苦惱道:“三爺這是從哪兒學來的本事,這些吃食也太好吃瞭,把我生生的給吃撐瞭。”
吃撐瞭有些難受的小菊,艱難的彎腰拿起空食盒,浮想聯翩地道:“如果以後都是這種吃食,便是讓我去皇傢當侍婢,我都不願意呢。隻是三爺以後還會做嗎?”
小腦子想瞭一想,又喜道:“我傢主母可是三爺的阿嫂,若是能說動主母去向三爺討要,日後定然還是能吃到的。”小丫頭想著便咧著嘴巴笑瞭,滿嘴的油漬。
…………
東院,宋忌第五房小妾林姨娘的房裡。
一聲飽嗝響起。
在宋忌的七房夫人中,林姨娘是最為美艷的一個,同時,也是最有風韻的一個。此時,這個美麗冠於西院的婦人也和小菊一樣,痛苦又難受的把宋譽送來的菜肴全部吃完瞭,不過她和宋許氏不一樣。
宋許氏至少還分給瞭小菊一分,而林姨娘全是自己吃著,等到飽嗝響起,肚子裡面已經不能再塞瞭,才把食盒交到身邊的丫鬟,讓她送到廚房去,等著晚餐的時候加加熱再吃。
“這三兒別的本事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能耐倒是不錯。”
林姨娘難受著躺在床上,眼裡流露出一絲恨意,道:“這也難怪,為禍長安的命根兒被人切瞭,便隻能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下功夫瞭。”
林姨娘是宋忌妾室中最為美麗的一個,也是最為風騷的一個。
宋忌雖然是平縣伯,但是他是行伍軍人,常年在霸上領軍操練,不免冷落瞭傢中的諸多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