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頭腦發熱的劉亨逐漸冷靜下來。
西漢的天下是他的,但是他的頭上還有一個王太後,指不定明天這皇位就不是他的,到他弟弟梁王劉勇身上去瞭。
劉亨熬啊熬啊。
從一個能因為賭博打死賀王太子的熱血沖動少年,熬到一個整天隻知道啪啪啪和嗑丹藥的帝王。
如果西漢人民認為他們偉大而睿智的帝王在這漫長的歲月裡喪失瞭所有最初東搞搞西搞搞的想法,那就錯瞭。
劉亨在東啪啪啪,西嗑嗑嗑之餘,常年帶領羽林軍狩獵商林苑,在那裡,他訓練士卒,演練從兵書上學來的出征陣型,從來沒有忘記他最初的雄心壯志。
春秋五霸之一的楚莊王登基的前三年沒有任何一條政令,整日啪啪啪和打獵,十足的昏君模樣,但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之後,誰會料到楚莊王會是那般的雄才大略。
劉亨便覺得自己就是楚莊王,他已經為日後的一統三國做好瞭準備。
隻是楚莊王隻需要三年,他卻是三年又三年,三年完瞭還有三年。
王太後的身體咋就這麼好呢。
劉亨雖然外表孝敬母親,但是作為一個有雄心壯志的帝王,他無數次渴望自己的母親有一天睡著瞭,便再也不要醒過來瞭。
在劉亨邁入登基的第二十二個年頭後,他的母親王太後終於到瞭四十六歲“高齡”。
四十六。
在宋譽的後世,四十六還是虎狼之年,有些女人,甚至更年期都沒到。但是在醫學落後的西漢,這已經是一個高危年齡段。
王太後霸著西漢的天下二十二年,終於禁受不住常年的批閱奏折生活,先是眼疾,然後視力衰退,最後竟是瞎瞭。這個從掖庭中走出來的小宮娥,在數十年的明爭暗鬥,權力交替中,完成瞭一個天下最為華麗的轉身後,開始有瞭謝幕的趨勢。
年初的一場病,讓王太後在長樂宮富麗堂皇的鳳榻上一躺不起。
西漢皇帝劉亨終於等到瞭這個機會,雖然王太後沒死,但是這個模樣怎麼主持重大政事?
不過三十歲的劉亨不再是年少沖動能因為賭博小事打死諸侯太子的年輕人,他每日前往長樂宮問候母親王太後,態度和以前的數十年沒有任何區別,更事無巨細都要稟告給病重中的母親拿捏對策。
這種謙恭的態度曾一度讓王太後的病情好轉,隻是奈何進夏之後,王太後的病情再次惡化,已經說話都有些困難。這讓劉亨內心裡的野草在積累瞭二十二年後,已經準備開始燃燒瞭。
不過王太後畢竟沒薨,調動南北兩軍的虎符還在王太後的手裡,劉亨仍然在耐心的等待著機會,並慢慢嘗試著萬人之上的權力快感。
事實證明,這種權力快感和罌粟一樣,美麗而又讓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盡管王太後沒死,劉亨也一直在告誡自己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不急著這一年半載,但是他的東搞搞西搞搞,已經提上瞭日程。
第一件事情,便是和北齊聯姻,搞搞整天來搶劫,一副隨時可能打來長安,如鯁在喉的匈奴人。
第二件事情,便是最近的立儲風波。
劉亨三十瞭,不小瞭,該立太子以固國本瞭。
王太後一直不喜歡歌妓出身的闌美人,即使她再受寵,這些年也一直被王太後壓在美人的等級上,不能寸進,甚至連宋良人也受此連累,為瞭以示公允,作為王傢附庸勢力的宋良人在生下皇四子後,所受封的等級隻是良人,而不是正常情況下的美人,甚至是夫人等級。
“王太後如果一旦薨瞭,王皇後肯定也會馬上被廢掉,王傢必然和以前的寧傢一樣,被陛下逐出長安,咱們傢整個長安人都知道是王傢的人,到時候闌傢掌權,怎麼會放過咱們傢?”宋良人憂心忡忡,一時竟是坐著都覺得不安,站起來在偏殿裡來回來動,大是惶然。
“阿姐不要太過憂愁,闌美人不過隻是一個歌姬,阿姐還怕輸給她嗎?”宋譽看著宋良人,準備獻出他的《天寵三策》。
“那狐媚子一身的風流手段,陛下愛她惜她得很。你阿姐我……唉……我……”宋良人恨恨的咒罵瞭闌美人幾句,又感無奈,瞥到宋譽滿是自信的目光,心裡一動道:“阿弟可是有什麼好計策?”
“阿姐現在隻是需要一個機會。”宋譽看著宋良人,拍拍對面的幾位道:“阿姐請坐下聽三兒給你獻上《天寵三策》。”
宋良人有些半信半疑,優雅的屈膝而坐,道:“阿弟,你且說說看。”
宋譽先是伸出一個手指道:“爭寵,依照市井話來講,不外乎是爭一個男人的心,雖然陛下的天威不可測,但是總會有跡可循。而三兒也是一個男人,也曾時常流連花柳之地,不乏有所心得。”
宋良人略略蹩瞭蹩黛眉,卻沒有打斷宋譽的話。
宋譽自信著微笑道:“我曾在北齊老師那裡聽過一句話,凡是壓得厲害的地方,他日反彈的力量也越大。”
這句話當然不是雲嚴大儒說的,而是後世宋譽的物理學和心理學。
宋良人不解道:“阿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譽笑瞭一笑道:“這是三兒為阿姐獻上的第一策《不爭為爭》。”他見宋良人不解,便解釋道:“這不爭為爭,不全然是《道德經》所言: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而是樹立自己的風格,明為不爭,實則爭。”
宋良人聽得更為迷糊,不過她看著宋譽的眼神卻漸漸變瞭。
自傢的三弟什麼時候這麼有出息瞭?
說話還一套一套的,不光引經據典,還自成其說。
這書,沒白讀。
宋譽為宋良人分析道:“陛下自登基以來,先是太皇太後,然後是皇太後,他雖然貴為大漢天子,但是卻和籠中鳥無異。阿姐,咱們可以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咱們是陛下,二十多年來,一直生活在別人的陰影裡,被逼著去喜歡一些本身就很反感的東西,如果有一天,這個陰影忽然消失瞭,你說,陛下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