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瞭一口氣,舉起自己的手腕,在那裡也有一枚紐扣電池大小的金屬物體,這便是神經駁接手術的接入口,當時隻覺得很新奇,卻沒想到會引發這樣一場災難。
這讓我想起瞭不知是誰說的一句話:一旦社會不能駕馭技術,就會被技術所駕馭。
出租車將熙熙攘攘的鬧市區甩在身後,沿江行駛瞭一會兒,便抵達瞭一座占地廣大,四面都有著高高的鐵柵圍墻,宛如花園般的地帶,隱約可以見到豪華別墅的屋頂。
周邊也是碧樹成萌,各色鮮花、蘭草嬌艷盛開,環境顯得是如此清幽雅致,簡直不像是在寸土寸金的大都會申市。
司機也瞪大瞭眼睛,他跑瞭出租這麼多年,申市的大街小巷都幾乎跑遍,卻還不知道有這樣一處地方,這一看就是財閥的自留地,簡直令人驚嘆,忍不住呼吸低沉。
他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上正盯著窗外看著的年輕人,衣著……怎麼說呢,雖然看不出牌子,可是款式是極其過時的,還微略地有些不合身,更關鍵的舊,很多地方都有著磨損的痕跡。
這樣一幅打扮,說出從深深老林裡出來的土包子也毫不為過,而相比之下,這裡確實華夏最頂級的豪門……
不知為何,他有一點為這個樸素的年輕人擔憂的情緒,這個連MA黨都不知道的年輕人也可以說是這個群魔亂舞時代中最少見的那一類人瞭。
幾乎繞瞭這座龐大的花園一圈,濱江的那一側才是大門,不過相比於占有的龐大面積來說,這座大門算得上十分樸素的瞭。
而大門前面,剛有一輛限定版的梅賽德斯S級穩穩地停在那裡,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在身材極為高大的司機開門迎接下,跨出瞭車門。
而在這時,他就看到瞭停到瞭不遠處的出租車,頓時皺緊瞭眉頭,嗯?
一輛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出租車也敢停在洛傢的大門前?
我看到這造型熟悉的大門,心中頓時間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以往不知多少次出入過這間大門,對我而言這裡其實就是能成為傢的地方。
洛叔叔、洛阿姨、雪棠、秦叔……哦,還有一個在我印象中乖巧可愛,極為懂事的妹妹雨棠。
雖然我隻是還沒「進門」的女婿,但自從我開始產生意識開始,其實就一直生活在這裡,直到十八歲的離開。
這十幾年的時間裡,我連一次都沒見到過自己真正的父母,甚至可以說我除瞭能從自己的姓名中能夠得知父親姓是李之外,再沒有任何對他的瞭解,不僅姓名甚至連身份也完全不知曉,而對母親,我更是連姓都不清楚。
在這樣的身世迷霧中,我隻知道父母似乎與洛叔叔是莫逆之交,不僅從小便指腹為婚,還將我寄住在這裡長大,可以說洛叔叔對我而言絕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長輩,說是父親也毫不為過。
見出租車上走出來的年輕人,那西裝革履的青年先是面露錯愕,接著便忍不住面露譏諷嘲弄的表情。
怎麼回事,一個好像剛從山裡跑出來的窮小子竟然也能出現在洛傢的門口?
怕不是走瞭狗屎運,不從哪裡知道瞭這裡的地址,所以跑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成為洛傢看大門的仆人的鄉巴佬?
可惜他不知道洛傢在申市究竟是什麼地位,那可是四大財閥之一,隻手遮天也不為過,怎麼可能會讓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窮小子進去一步?
連自己都成不瞭座上賓啊!
他便是申市有名的大電商企業凱盛集團的公子向安平,在一次宴會上偶遇瞭洛雪棠小姐,驚為天人,盡管洛雪棠聽瞭他的身份後隻是客套瞭一下,連聯系方式都沒給。
但是他卻被臨別的那嫣然一笑給徹底迷住,自此三番兩頭過來邀請洛雪棠……隻不過,最開始洛雪棠還象征性地接待他一下,到如今就隻能吃閉門羹瞭,到現在為止,已經被連續拒絕瞭三次之多!
他倒要看看這個窮小子有什麼本領能進去!
我下車通過智能手機支付車款……司機師傅則有些手忙腳亂的翻找著手機,在如今這個時代,智能手機就像它當初來的時候一樣,迅速的退出瞭舞臺。
現在的移動支付,娛樂,聯絡等功能幾乎都已經被更方便、完善的神經駁接手環給取代瞭,連走路看「手機」都不需要低頭瞭,因為內容會直接從視網膜上顯示出來。
如今的手機和當初地位尷尬的現金一樣,徹底淪為瞭備用手段,隻有我這樣從山裡出來的「土包子」才會用吧。
支付完成以後,我對司機師傅說瞭聲再見,便越過瞭那傻站在原地的西裝革履男,徑直走向瞭大門口。
連續三次吃瞭閉門羹,向安平心中的愛慕早已像是一絲怨恨的方向發生瞭轉變,所以這一次他特地帶瞭……如果成功讓洛雪棠答應和自己出去的話……
他的心情自然是既期待又忐忑,正是容易激動的時候,見那像是從山裡來的老土冒般的人連看都不看他一下,直接便從身邊越過,心裡頓時莫名地不爽瞭起來,便忍不住開口嘲諷道:「喂,你不知道自己來錯瞭地方嗎?不知道金山園才適合你嗎?」
車門都沒關上,更沒有發車,其實在等著那年輕人坐自己的車回去的司機聽到這樣的話,心裡頓時一揪,金山園是申市有名的低端人才市場,他說這番話的意思再明顯也不過瞭。
山裡人就該做低賤的工作……
司機不禁感到一絲擔憂,他對這個現在如此少見,氣質純粹,像是從二十年前走來的年輕人十分有好感,看著爭端將起,他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勸勸,可一看聽到那裡的獨特而豪華的定制款梅賽德斯,心中頓時氣餒。
他可有一傢老小啊……
聽到後邊傳來的嘲諷,我搖瞭搖頭,根本不想理會這種人,繼續走向大門,而身後的男人似乎被激怒瞭,隻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揮舞手臂的風聲。
我微一皺眉,腳步稍錯,幾乎以毫厘之差將這個男人的手躲過,而他的動作卻收不回來,一個踉蹌地直接跌到在地,鬼哭狼嚎瞭起來。
「給我抓住他,打瘸他的雙腿!」向安平忍著膝蓋處的劇痛爬瞭起來,熨平的筆挺西裝也變得狼藉不堪,一頭怒火尚不及發泄,卻忽然感覺胸口一陣濕潤,低頭一看便見胸前內部口袋的位置,已經滲透出瞭一圈深色的濕痕。
他花瞭上百萬美金,還托瞭關系才買回來的,無色無味,任何手段都檢測不出來的催情香水,就這樣破成水平瞭?
美夢還沒開始做便破滅瞭,還是因為這樣一個窮包子!
一時間強烈的羞惱感像是火山爆發一般湧上心頭,立刻大聲呼叫起瞭自己帶來的司機,如今魔都治安極為不好,他也花瞭大價錢才從寺廟請來的修持僧,雖然不能運用武功類超凡者神乎其神的內力。
但憑借著一身深山裡練出來的,深厚至極的橫練外功,打贏一個體魄增強類型的超凡者都不是問題!
那身材極為高大的司機保鏢也皺瞭一下眉頭,他其實也不太看得起自己的「主人」,但寺廟那裡需要……隻能手下留情一點,別把那年輕人打成不能治愈的粉碎性骨折。
看到保鏢走過來,那種沉穩有力的部分,我頓時眼前一亮,這竟然是個練傢子,實力還極為不弱。
我雖然離開瞭基地,但還是極為喜歡武術的,這些年裡不知和多少武術高手對招過,才有瞭現在的成就,如今雖然氣感微弱,但這種喜愛武術的本能是不會改變的。
還以為再也不能和人比拼武術瞭,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一個——我見獵心喜,對那保鏢道:「空山寺?」
那保鏢的表情忽然凝住瞭,他其實不想被別人發現自己在為現在這個「主人」工作,可實在是沒想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少年竟然不知從那裡看出來瞭,難道是以前到寺裡參拜過的?
不,不可能,就算是到前殿裡參拜過,也不可能認識一直在後院裡苦練武藝的自己!
忽然,保鏢心中靈光一閃,想起瞭剛才那年輕人看似無意地將「主人」躲過的擺身,難道……!
自己勤學武藝幾十年,竟然絲毫沒有看出來!
他的神情一下子便認真瞭起來,沖著眼前的年輕一拱手,道:「空山寺第十二代大弟子,圓慧!」
圓慧不是傻子,不會為瞭那樣的「主人」賣命,打瞭招呼便打算就這樣退去,不過眼前的年輕人卻似乎是卓有興致,忽然隻見他嘴唇微微歙動幾下卻不見聲音。
緊接著圓慧耳朵一動,一股細若遊絲,卻清晰可聞的聲音像風一樣傳入瞭自己的耳朵。
「圓慧兄弟,我們來切磋一下吧,我已經兩年多沒和人動過手瞭,手正有點癢呢。」
「不過會點到為止……」
圓慧銅鈴大小的眼珠子瞪得溜圓,忍不住產生瞭一陣強烈地不可思議感,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武技,束聲傳耳!
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感受到這樣的神奇武極,太不可思議瞭!
他看著那年輕人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笑意的臉龐,心中隻有無法形容的膜拜,就像是古人看到瞭天上有神仙在飛一樣,別收和動手,就是立刻跪下來膜拜,他都心甘情願。
隻要有志於武術修行的人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過聽到後面的那句話,他便知道「前輩」可能想熱一下身,是的前輩,武術的世界不論年齡,達者為師!
他雙臂垂到大腿上,深深地彎下腰,完全不顧及身後「主人」一臉震驚的表情,恭敬至極的道:「請您賜教!」
我將一隻手放在背後,對圓慧道:「過來吧!」
圓慧深呼吸一口,粗壯若熊的腰桿子忽地挺直,肩膀和胸口的肌肉聳起,將西裝撐得鼓脹欲裂,直到一陣噼裡啪啦似的骨骼脆響,一顆紐扣忽地崩飛。
接著他大喝一聲,跨步若流星,一顆拳頭捏緊,「呼」地一下打瞭過來,前方空氣竟然「砰」地一聲,發生瞭撕裂氣流的爆響,宛如農村放鞭炮的聲音,卻更沉悶一些。
「明勁!」原來我還稍微小看瞭他,不過……我呼地探出一根手指,宛若甩鞭,隻聽一聲極其細微的「啪」聲,圓慧勢大剛猛的拳頭頓被撥來,他整個人也原地一轉,渾身的衣服「噼啪」亂響,所有的線頭紐扣都憑空爆裂。
圓慧突然半跪在地大口喘息瞭起來,額頭上汗水直冒,當他再次站起來時,便能看到他身上的西裝已經變成瞭仿佛尚未裁縫起來的佈塊一般披在身上。
他目露興奮和震驚,口中喃喃道:「化勁大師……」
後面的出租車司機也早已扶著車門站到瞭外面,眼睛睜得溜圓,仿佛在看外星人一樣,盡管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著超凡者,但他沒想到,居然就在身邊!
太神奇瞭!
圓慧忽然再次跪下,這次是雙膝跪地,對著我抱拳磕頭,道:「感謝前輩教導之恩!」
隻有練武之人才知道方才的一指是什麼意思,有一絲精妙絕倫的暗勁蘊含在指甲之上,震入他全身,調動他從不曾意想過的肌肉和發力方式,將全身的衣服盡皆震裂,卻不傷佈料。
身上的衣服其實等於是他自己震碎的!
對這麼多年來窺暗勁領域無望的他來說,這可是等同於恩師的再造之恩!
我笑著擺擺手,其實說來也奇怪,自己明明是想和圓慧好好切磋一下的,可是出手的瞬間就仿佛陷入瞭一層古怪的境界裡,就仿佛……看到小孩子在耍拳,忍不住去糾正一下的感覺。
而我剛想去探尋這種感覺時,腦海中便忽地湧現出一陣輕微的刺痛,阻止瞭我的想法,唉,看來這就是受傷之後留下的後遺癥吧。
我揉瞭揉左側的太陽穴,對圓慧道:「你走吧,別再跟著那人瞭,我看他心地似乎不太好。」
圓慧又磕瞭重重地一下頭,道:「謹遵前輩教誨!」
說完,他竟然頭也不回地從傻傻呆立的向安平身邊走瞭過去,沒有上車,而是直接沿著道路走瞭。
此時向安平的大腦裡一片空白,他簡直完全不能理解剛才發生瞭什麼,為什麼自己高價請來的保鏢好像變成瞭那土包子的徒弟,還完全無視自己,至於什麼武術他壓根兒就不知道。
剛才看上去就像是在變戲法,難道早就他們認識,合在一起戲弄自己!
以為自己想通的瞭向安平,心中根本禁不住強烈的怒火,尤其是自己請的高價保鏢竟然把自己當做空氣一般,直接從身邊走開之後,他的怒火更是上升到瞭頂點。
那種被人愚弄的感覺就像是人「啪啪」地在打自己的臉蛋,尤其是對象還是這個穿得窮窮破破的鄉下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也沒那麼難堪過,當下怒火便沖昏瞭頭腦,他忽然獰笑一下,突然沖瞭向瞭車子。
你不是看上去能打罵,你不是會演戲嗎,我車子過來撞你,你還能擋住嗎!
打開車門,「轟」地一下發動瞭引擎,方向盤一打,將車頭對準那小子,正要用力踩下油門,可就在這時,隻聽一陣輕微的吱吱響聲,緊閉的洛傢大門竟然緩緩向著兩邊拉開瞭。
然後一輛通體漆黑的汽車開瞭出來,低調的車身和定制款的梅賽德斯相比似乎是不太起眼,但在看到那一串車牌號碼以後,向安平心中熊熊燃燒怒火就仿佛被一盆冰水潑著瞭一般,瞬間冷卻瞭下來。
那可是……魔都女王,薑氏財團的掌舵人,薑瓔璣的座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