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很小的湘菜館,裡面環境還算整潔。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鐘,老板坐在門邊的一把椅子裡打盹,可在一個小包廂裡還有兩個男人在對飲。
“祁局,你就別多說瞭,我算是完瞭。”
方玉良的臉上仍然有點浮腫,他端起酒杯喝瞭一口沮喪地說道。祁順東冷哼瞭一聲說道:“咱們做警察的性命沒瞭也就沒瞭,我沒想到你把那頂烏紗帽看的這麼重。”
方玉良楞瞭一下,好像有話要說,可張張嘴沒有說出來。祁順東似乎知道他想要說什麼,端起面前的酒杯和方玉良碰瞭一下,一飲而盡。擦擦嘴說道:“說實話,局裡對你的處理不算重,就你的行為即使開除也不為過。你還有什麼想不通的,男子漢大丈夫要敢於承擔責任。”
方玉良羞愧地低下頭去,低聲道:“祁局,我知道都是你在張局面前幫我……要不我……”
祁順東打斷方玉良的話嚴厲地說道:“你明白就好,如果我知道你這麼沒出息,當初幹脆就由著張局處理你。再說你是我一手提起來的,你出事難道我臉上有光?我就沒有壓力?”
方玉良聽著祁順東的批評幾乎要哭出來,他沙啞著嗓子說道:“祁局,我……我現在心裡很亂……我……”
祁順東看著方玉良激動的神情,以冷靜的聲音說道:“我並不想指責你,畢竟警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但是,犯瞭錯誤以後自暴自棄就不是一個好警察的風格。我今天也不是來安慰你的,一個喪失瞭鬥志的警察也不值得我安慰。我隻問你一句,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難道是偶然的嗎?”
方玉良抬起頭看著祁順東,腦子裡就回想起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從顧春燕約他見面到自己被打得躺在地板上,一幕幕電影一般在他腦子裡重現。祁順東觀察著方玉良的神情繼續道:“先是城南刑警隊的宋斌跳樓,接著就是你被群毆,這兩件事情一前一後發生的如此蹊蹺,不能不讓人深思,特別是宋斌跳樓,表面上看好像是自殺,其實裡面有太多的玄機。這一切難道你就不想把它弄清楚。”
隨著祁順東的話方玉良的思緒被完全吸引到瞭案子上,一時就忘記瞭自己的遭遇。他順著祁順東的話說:“沒想到宋斌竟然跳樓死瞭,我雖然沒有到過現場,可還是隱隱覺得應該和那天晚上的襲警案有關,另外,我自己……發生的事情,想想也過於巧合,首先,那個地方如果沒有人事先通知那些人,他們絕對不會找到那裡去。可這件事情除瞭顧春燕又沒有別人知道,難道是顧春燕……”
祁順東看著方玉良迷惑的表情哈哈笑道:“這就對瞭,終於回到狀態瞭,你繼續說。”
方玉良臉一紅繼續說道:“我和顧春燕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瞭,這個女人我還是瞭解的,她和趙磊那點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可並沒有發現她有什麼固定男人啊!那天,那幫人口口聲聲說什麼顧春燕是……”
說到這裡方玉良手捶著自己的腿似有無限的懊惱。祁順東遞給他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深深地吸瞭一口,說道:“什麼事情都不能隻看到它的表面。捉奸?簡直是笑話!誰吃瞭雄心豹子膽敢捉你的奸?”
說完兩眼閃閃發光地盯著方玉良,看的後者羞愧地低下頭去。祁順東繼續說道:“這是一個陰謀,一個精心安排的陷進,你那個線人顯然是被人收買瞭,那天她隻是在和你演戲……”
方玉良似乎等不及讓祁順東說完,急迫地問道:“但是知道顧春燕這條線的人也就幾個人,我明白你說的收買人是指尚融,可他是如何挖出顧春燕的呢?”
祁順東瞇著眼睛沉思瞭一陣,緩緩說道:“這個問題目前我也說不清楚,不過……”
祁順東深深地吸瞭口氣,下決心似地說道:“我認為我們內部有人在給尚融通風報信。”
看著方玉良刷地變白的臉色,祁順東繼續道:“這個問題一直都在困惑著我,直到這兩件事情發生以後,我越來越肯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我們內部一定有個人在和尚融勾搭,並且這個人層次不低。”
方玉良激動地將身子趴在餐桌上湊近祁順東,聲音微顫道:“祁局,你是不是懷疑他……”
說著用手在桌子上比劃著寫瞭一個“陳”字。祁順東低聲道:“現在還很難說,畢竟沒有證據,敵人很狡猾,他們挖空心思鉆進我們的內部,正說明他們的重大犯罪事實。”
頓瞭一下繼續道:“這兩件事情表面上看來互不相關,其實殺宋斌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你的事情隻是他們放的煙幕彈,就是想攪混水,讓我們的註意力不要放在宋斌身上,以掩蓋宋斌被謀殺的真相。同時,又打擊瞭專案組的力量,可謂是一舉兩得。”
方玉良聽瞭祁順東的分析,神情凝重,自言自語道:“難道他們真有這麼大的能量?”
祁順東盯著方玉良嚴肅地說道:“玉良,可千萬不能低估瞭敵人的狡猾和兇殘,這次我親自去看瞭宋斌跳樓的現場,一個證據就能說明宋斌是被謀殺的而不是他們說的自殺。我讓醫生拿來一臺給宋斌治療的那種儀器仔細觀察瞭一番,那上面的管子並不長,如果一個人連著管子是走不到窗戶跟前的,難道宋斌自殺的時候,會拖著沉重的儀器走到窗前,然後爬上近一米多的窗臺跳下去?顯然,宋斌是被人活活從窗戶上扔出去的,窗戶邊沿上找見的毛發也證明瞭這點。”
祁順東端起酒杯喝瞭一口繼續說道:“根據宋斌女兒的說法以及醫生的筆錄,我判斷犯罪分子就是利用宋斌老婆帶女兒去打針以及醫生短暫離去的那一空隙做的案,你說說這些王八蛋有多瘋狂。”
喝瞭口酒,祁順東順著司機的思路繼續說下去。“他們之所以冒著風險殺宋斌,就是因為要保護那天晚上的襲警者,宋斌是唯一的見證人。看來他們要保護的這個人地位很高,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要不瞭多久張銘就會公開露面瞭。”
方玉良聽的身上一陣輕顫,同時仿佛被犯罪分子的殘忍激怒瞭。他厲聲說道:“真想和這幫亡命徒見個你死我活,可惜呀……”說完長嘆一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可惜什麼?”祁順東盯著方玉良問道。
“可惜我已經沒有這個資格瞭,明天我就要到三宮派出所報道去瞭,以後就和菜販子小流氓打交道瞭。”方玉良沮喪地說道。
祁順東一陣哈哈大笑,笑的方玉良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然後才意味深長地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說說今天的正題瞭。”
祁順東不慌不忙地將瓶子裡最後一點殘酒倒進兩人的杯子裡,繼續道:“玉良啊,其實把你放到三宮派出所當所長是我的主意。”
看著方玉良吃驚的神情祁順東微微一笑,說道:“我要把鄭剛專案組的核心轉到你那裡去。表面上專案組當然在局裡,張愛軍是組長,我是副組長,但實際上我們今後的重要行動都要你來執行,那些跑腿的事情讓陳國棟去幹。”
方玉良似乎漸漸明白瞭祁順東的良苦用心,但還是問道:“隻是人手問題怎麼辦?”
祁順東詭秘的一笑道:“我早有安排。”
看瞭一眼急待下文的方玉良,祁順東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三宮派出所副所長張浪是我的老戰友瞭,他這個人脾氣太直,所以四十多歲瞭隻熬瞭個副所長。但是,他可是個刑偵老手,我本來有意調他來鄭剛專案組,可張愛軍不同意,現在好瞭,你去瞭以後,你們就是搭檔。另外我還從幾個分局抽調瞭五名刑警補充到你那裡,當然,我有充分的借口。這五名刑警都是些行傢裡手,人靠得住。前些天我一直在做他們的工作,等你上班的時候他們也就到位瞭。不過你要記住,這個小分隊屬於絕密,連張愛軍都不知道。”
方玉良唰地一聲站起身來,大聲道:“祁局,若不把鄭剛尚融一夥繩之以法,我方玉良誓不為人。”
祁順東端起酒杯站起身來,就像一名將軍看著自己的士兵似地說道:“好,你在暗,我在明,咱們就和這些小醜鬥鬥法,來,幹瞭這杯!”
祁順東和方玉良一直謀劃到深夜,外面一陣寒風呼嘯,可兩個心情激動的獵人絲毫都沒有察覺到。